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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白烟卷着黑色的碎石泥土形成数十条焰火烟龙四散爆发,而那些强壮的仿佛有不死之身的铁甲猛士们在这大爆炸之中被炸得四散纷飞,几具包裹着铁甲的身躯竟被气浪高高抛上半空。
然后四分五裂的落下,还有无数的残肢断臂也转着圈飞向四面八方,硝烟过后,再看那数十精兵,竟被炸得七零八落,满地燃烧着的残骸碎片,爆炸的威力竟然连城门也给震塌了半边,城门出弥漫在一片烟尘之中。
“那是何物?!”妹勒都逋被眼前景象惊呆了,这是人力所能及者?只怕九天的霹雳雷火,也没有这般的神威。仁多保忠也给吓了一大跳,但是他立刻便意识过来这是宋军的火器,但是和宋军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火器。
现在深更半夜,也没人注意到宋军刚才到底使用了什么厉害武器。满山坡上密密麻麻聚集着的铁鹞子军卒们也被震惊了,他们是最为直观地感受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威力,但是接着他们隐约看到黑乎乎的东西接二连三从城里抛了出来,虽然天黑看不清具体什么模样。
但是却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火花闪动。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大盾,整面山坡立刻被龟甲一样密密麻麻的铁盾所覆盖。轰隆!轰隆!一连串的大火球在铁鹞子人群中爆裂,犹如雷霆迸发,电光石火。炸碎的铁甲裙片、碎裂的人体、残缺兵器此起彼伏被抛向半空,大爆炸将成片成排的士卒炸倒炸飞,无数人体碎石滚落,气势如山崩崖倾,带着后面的队列也站不住脚了。
城内的宋军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威力吓傻了,城头的弓弩手刚才猝不及防被震的摔下来六个,之后所有人全都缩在女墙后面不敢露头,只觉得头顶一阵阵硝烟浓尘之冲霄汉。
但是等明白过来之后立刻兴奋的狂呼乱嚎,士气沸腾,将全部四十多个铁箍木桶火炸炮,学名虎崩炮的大家伙全搬了出来,洪德寨内有一架五稍炮,上百人拉着炮稍,一个接一个的将这些要命的家伙抛了出去。
连续的爆炸覆盖了整片山坡,铁鹞子军卒们给成片成片的炸翻,终于号称虽死不坠的铁鹞子军也支撑不住了。
步步后退变成了溃退,你拥我挤之下,好像溃堤的洪水一样惊恐的溃退下来,但是等他们溃退下来之后,才发觉后面早就乱了。
整个夏军所有的战马全都受惊发狂了,数以万计的惊马在黑夜之中形成了巨大无边的狂流,已经将整个军阵彻底搅乱。
到处都是惊恐万状的夏军士卒在哭爹叫妈乱跑乱冲,到处都是发狂的战马在横冲直撞,那些横山藩部的蛮子们崇信佛教,异常迷信怪力乱神之说,再看宋军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这等神威绝非凡人可敌。
大概宋人竟然招来了九天的雷神助阵,谁都害怕下一记天雷劈到自己头上,这些藩部山讹率先溃逃,黑暗里也不分方向,只是想快点逃脱这个被魔神诅咒的地方。
有他们这一先溃逃,其他的夏军也彻底乱作一团,此次出征受到的挫折、毒害、饥渴、寒冷、疲劳、和各种怨气,无数的负面情绪在着难以遏止的、灾难性的惊恐当中被无限的放大,最终到达临界点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崩溃了。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大喊败了,之后无数的人随波逐流的大呼败了,无数火把被扔在地上,数以万计的已经丧失理智的溃兵只知道在一片漆黑中四下奔逃,大路上,河道里,周围的山头上,漫山遍野都是争相奔逃的溃军大潮,无数人自相挤撞践踏,成千的人失足跌下山崖。
洪德寨内折可适狂喜过望,所有的宋军将校还能作战的都已经拿起了兵刃,谁都没想到夏军突然崩溃了。
这个反败为胜的天赐良机令所有人热血沸腾。折可适亲自披挂上马,大刀一挥,堵门的塞门刀车和飞猿寨全给拉开,残破的寨门大开。“西贼已败!弟兄们,杀!”“杀!”巨大的吼声响彻天际。数以千计的宋军以更胜先前的气势夺门而出,也不管什么阵列,只是一窝蜂漫山遍野的杀向黑暗中无边无际混乱溃散的夏军,此时,战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十月十九,清晨,环州荒凉的群山中。梁太后此时的形象着实狼狈,衣袍血污处处,发髻散乱,骑着一匹马。身边只跟着十三名御围内六班直的侍卫,却是步行,一行十四人顺着山路艰难攀登。
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晚,实在只能用修罗地狱来形容。梁太后此时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十万大军一起溃败的情景,真如山崩崖倾一般势不可挡,她的御辇车驾被乱兵裹挟,动弹不得,而前面宋军竟然已经势如破竹般杀到了近前。幸亏班直侍卫拼死阻挡,才让她有机会弃辇驾而逃。
此刻她的辗驾大概已成宋军的战利品了,而自己在黑夜中慌不择路,只是被几个忠心的侍卫保着往山间小路里钻,也不辨东西南北,只知逃跑。眼下却与大军失散,只是在这山路之中披荆斩棘的穿行。她不知道仁多保忠、妹勒都逋等重臣生死下落,也不知道身后是否有宋军的追兵。
自己一个女人,现在失去了大军的保护,感觉自己就像赤身裸体般毫无安全感。还有梁乙逋那奸贼,若是现在有人若要对自己不利,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只怕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
而这些个班直侍卫她心里顿时开始疑神疑鬼,此次出兵军中有梁乙逋的奸细那是必然的,大军突然崩溃只怕也和这些奸细从中搞鬼有关。她当时清楚地听到了有人大喊败了。
巍名阿埋,叶勃埋等人尽力约束部伍,严令扰乱军心者立斩,连斩十余名溃兵都不能阻止乱势,最终自己反被乱军裹挟不知所踪,眼下自己落难,难保有人不会趁机起了二心。越是这般想,她越是心惊胆战。
看着身边的这十几个侍卫,每一个是平常经常跟在自己身边的心腹,总之越看越是可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名侍卫拔刀而出,当的一声磕飞了一支冷箭。梁太后吓的惊叫一声,滚鞍落马。再看身后数名手持弓箭的黑衣男子不知哪里冒了出来,一边发箭一边冲来。
而前面也有数名杀手出现,一名侍卫猝不及防,胸口中箭。“护驾!”众侍卫齐声大喊,两人前后护住梁太后,剩余诸人挥动兵刃迎了上去。那些黑衣杀手武艺高强,连连发箭,侍卫们左躲右闪,被射中数人,终于抢至近前,双方厮杀在一处。
御围内六班直的侍卫皆是各部贵族子弟中勇武出众者充任,各个也是武艺出众之辈,短兵相接毫不畏惧,刀光剑影之间,血肉飞溅。这些侍卫皆为夏主死士,眼见中了埋伏,心中唯一存的念头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太后逃生。
所以搏杀之间,用的都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只求杀敌不顾自身。谁料这班黑衣杀手也颇为凶悍,丝毫不顾忌伤亡,转眼间,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待到最后一个侍卫被人从背后一刀劈倒之后,满地都是尸体。
而站着的黑衣人,也只剩下了两个,此刻梁太后早就吓的发足狂奔,也不顾方向,只是顺着山路拼命奔逃,但是她一女流之辈,又怎比得上武林高手。跑了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双腿发软,而那两个黑衣杀手目露凶光,好整以暇的紧逼而至。
“尔等是何人?你们可知我是谁!”梁太后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脸上的惊慌之色退去之后,威严又起。这些人并非宋军追兵,宋军都是有衣甲的,也不是夏军,更不像是土匪山贼。看他们的武艺气势,绝非等闲之辈,难道梁乙逋!?
“死到临头,偏就那些废话!”“尔等是梁乙逋的手下,犯上作乱,不怕灭族吗!?”“我等只是要带你的人头回去交差,其余何事一概不知。”左侧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举刀便要动手。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到,那黑衣人听到恶风不善,一侧身,无奈弩箭来得太快,正中肋下。他痛叫一声,当即摔倒。身子挣了两下,竟然死了,显然箭头有毒。“谁!”
另一人一愣神,却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掠过,他下意识的举刀一架,当的一声火星四冒,连退数步,却见一个儒生打扮得年轻男子,手提一把朴刀,正护在梁太后身前。
“好小子,你是寻死么?”“光天化日之下,尔等奸贼在此行凶,我看你才是寻死。”黑衣人大怒,举刀箭步如飞,当头劈下。
那年轻儒生身形如电,举刀一架,下面飞起一脚,反踹黑衣人小腿。黑衣人一纵跃起数尺,抬脚便蹬儒生面门。那儒生哈哈一笑,身子经不可思议的往后折去。
同时抬手一扬,哧的一声一枝袖箭迎胸而至,那黑衣人哪料到这儒生武艺如此精湛,手法快得惊人。身在半空无法躲闪,这一箭正中面门,啊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扭了两下之后,面目发黑,登时气绝。
转眼之间,这儒生连续搏杀两名杀手,竟还显得气定神闲,只是额头微有汗气。“恩公,救命之恩不敢言谢,不知高姓大名。”
梁太后仔细观察,见此人年纪轻轻,身形挺拔,相貌十分英俊,往那一站迎风而立,真有玉树临风之感,况且此人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显然不是自己的对头一伙儿,心中顿生亲切好感。
那年轻儒生扔了朴刀,潇洒的双手抱拳,突然伏身大礼参拜。“草民环州唐云,叩见太后千岁!”
大宋绍圣元年七月,丹州,汾川镇。夜晚,月朗星稀,初秋的气温即使是夜晚依旧是令人感到舒适,再加上今天晚上还有些微风,颇为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