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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是洛醺吃过的沈稼轩做的那种西洋饼,说出口感觉这饼的名字就像自己的名字,都是非常诡异,看着周作章茫然的目光,她急忙纠正:“玩笑的,随便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杨丽娜不失时机的嘲讽道:“金水湾那么个乡下之地,是不是整天价吃苞米饼子咸菜疙瘩。”
鬼三都看不过去她对沈家的蔑视,洛醺却习惯了扮猪吃虎,嘴上斗狠没用,心愿达成是真,随着她的意思道:“嗯呢,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杨丽娜当即嗤笑:“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
周作章发现她自从洛醺进屋就一直阴阳怪气,这与她一贯自以为是的个性有关,还与洛醺的美貌有关,杨丽娜混迹于奉天的上流阶层,招蜂惹蝶,公认的奉天一枝花,美人相轻,她一个劲的贬低金水湾不过是为了贬低从金水湾来的洛醺,周作章对这个表妹太了解,对她道:“行了,沈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否则当年我就不会把静雅许给沈稼轩,沈家也不吃苞米饼子,沈家比我财大气粗。”
杨丽娜听周作章如此说,狐疑的看看洛醺,暗想小骚蹄子骗我的?
洛醺不好反驳周作章,也不想告诉杨丽娜沈家如何富庶,重复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说的模棱两可,让杨丽娜摸不着头脑。
一顿饭洛醺吃的味同嚼蜡,左边是杨丽娜的拿腔作调,右边是周作章的一脸严肃。好歹像完成任务似的糊弄过去,从周家回来的路上,一向不多言不多语的鬼三义愤填膺,他受不了杨丽娜对沈家的轻蔑,气鼓鼓道:“等咱家爷来了奉天,让她见识下什么叫做英雄。”
洛醺急忙道:“为什么要给她见识,我叔跟她没有一文钱关系,反正学校已经定下了。周家舅舅也和校长通了电话,我自己去就可以,我以后也不去周家,也不想见到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这话倒是中肯,鬼三知道沈稼轩也不想家里人和周家有过多的瓜葛,亲戚,处好了是亲戚。处不好就是仇家。
总算安顿好洛醺的一切,鬼三第二天就回去了金水湾,沈稼轩难免要问起洛醺去奉天一路上的事,提及浪雄他隐隐担心,奉天之乱非金水湾这样的小地方可比,也知道洛醺人小鬼大,看着天真无邪实际非常狡诈。
又问起洛醺住宿和学校的事。鬼三告诉他已经拜访过周静雅的哥哥,不免要说起对金水湾对沈家不尽嘲弄的杨丽娜,想起洛醺描述沈稼轩的话,鬼三忍不住笑,告诉沈稼轩之后,沈稼轩已经是哈哈大笑,这丫头,说她狡诈还真就狡诈。
倏忽地,他脸上的笑容凝固,洛醺这一走。何时才能见面啊!
洛醺就这样在奉天开始了读书生活,每天上学放学,听从沈稼轩的叮咛,很少去街上闲逛,也不坐公车,更不用周作章给她安排的私家车,就这样一路走着,是为了能够看光景。
她师从父亲洛秀才。文采斐然,却没有进过正规的学堂,一是当年洛秀才授课的私塾没有女学生,更因为洛秀才不想别人说他假公济私。怕女儿在私塾落人口实,所以洛醺对学校充满了好奇,书也就读的非常畅快,也很顺利,因为大多知识都是父亲教过的,现在她就当重新温习。
周作章对她这个亲戚还算尽责,嘘寒问暖非常关爱,只是最近他太忙,一直没能来看洛醺,直到立冬了,奉天下了第一场雪,他让自己的司机去学校通知洛醺,晚上来家里吃火锅。
洛醺虽然不喜欢杨丽娜,又不好驳了周作章的面子,于是告诉他的司机,放学后自己去就可以,周作章在奉天也是颇有名气,随便找个黄包车都清楚。
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了,洛醺收拾好书本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说了再见就来到学校门口,此处经常停着很多黄包车,因为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女孩子或者是私家车来接送,或者坐公车,至少也是坐黄包车,唯独洛醺一个喜欢来往步行。
这个学校说白了就是贵族学校,大财阀孔至尊创办,校址是清朝时期一个大官督办的学堂,简单的改建,装潢却非常的富丽,来此读书的女孩子大多是有钱人家的,穷人家吃饭都困难,怎么能读书,吃不饱饭的或者把女孩早点嫁人省心,或者用女孩换钱花,所以,这个学校门口黄包车非常多,卖小吃小物件的商贩也不少。
洛醺难得坐一次黄包车,又是一路看风景的样子,怎奈雪天路滑,车夫也不敢快跑,自己摔倒是小事,一旦摔坏客人就是大事,和洛醺解释明白,反正洛醺也不着急,若是认识去周家的路,她甚至都不会花钱坐黄包车,虽然沈稼轩告诉她钱使劲花,就是不能亏待自己,但这毕竟不是父亲的钱,她能省则省。
驶过百货商店,驶过酒楼茶馆,驶过“蝶恋花”的时候,洛醺突然喊车夫:“停!”
车夫跑的也不快,稳稳的把车停了回头问:“小姐,周府还没到呢。”
洛醺掏出车钱给了车夫,挥挥手让他走了,她自己就站在“蝶恋花”门口看“蝶恋花”是奉天很有名的歌舞厅,她虽然没进过这种地方,却也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像自己的同学,还是平时很要好的两个女孩,不知她们来这种地方作何,听说夜歌舞厅里的女孩都是舞女,陪客人喝酒跳舞,有的也陪过夜,和王八胡同的窑子差不多。
她站在门口伸脖子往里面张望,好奇想进去看看,又有些胆怯,门口负责迎客的侍应生看她容貌出众,以为她是想来这里做舞女赚外快而又难为情,经理说过,无论是谁,介绍一个舞女成功后给两块大洋的赏赐,这侍应生急忙对洛醺道:“你想进去?”
洛醺点头。
侍应生道:“那跟我走吧。”
洛醺一听这么容易,还以为像看皮影戏似的进门就得要钱呢,乐颠颠随着侍应生进去,直接带到了经理的房间,那秃头经理见了她立即眉开眼笑:“这位小姐,想来这里工作?”
洛醺摇头:“我来找人,不是工作。”
那经理明白了她的意思,仍旧道:“可不就是找我,放心,在我们这里舞小姐待遇优厚,白天你是上学还是怎么的都不耽误,晚上来即可。”他是变着法的想留住洛醺。
洛醺还是摇头:“我是看见有两个熟人进来,想找她们。”
经理看她执拗的坚持,突然不高兴了:“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吗,随便逛,轰走。”
侍应生被经理狠狠的瞪了一眼,买卖没谈成,也就没有两块大洋赚,他也不高兴,推搡着洛醺:“走,快走!”
洛醺无奈的走出经理办公之地,路过一楼硕大的舞池,舞池三面是供客人喝酒看歌舞的台子,此时客人零星,因为天还没黑,这里过的是夜生活。
洛醺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非常好奇,边看边被侍应生推着往外面走,突然对上一个人的目光,感觉有些熟悉,想起是谁的时候她撒腿就跑,怎奈对方也认出了她,拔腿即追,几步追上堵住她,原来是她来奉天时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三个车匪。
那匪首看着她呵呵的冷笑,然后举着残手给她看:“小婊子,这都是拜你所赐,想跑没门。”
洛醺左顾右盼,想着在这里提沈稼轩的名字肯定不好用,提周作章好用又怕让他知道自己来了这种乌七八糟之地,唯有装着镇定:“这是夜总会,你们敢动我,我就喊。”
她说着眼望侍应生求救,心说这是你们的地盘,不会让人随便胡闹,谁料想这侍应生没做成她这桩买卖心里不高兴,更不想得罪经常光顾的客人,扭头走了。
三个车匪哈哈一笑,围拢住她,那匪首看她淫笑道:“哥裤裆里刺挠,你给抓两把。”
洛醺不搭理他,慢慢后退,眼睛四下的溜想跑。
那匪首又道:“哥屁股蛋子疼,你给揉揉。”
洛醺仍旧不理睬他的污言秽语,和这种人渣对骂自己捞不到半点便宜。
那匪首挑逗无用直接动手,伸手来摸她的胸脯,洛醺突然蹿出撒腿就跑,车匪三人分三个方向追,把她困在舞池里东撞西撞,一会撞翻了台子一会推倒了椅子,她故意如此,是想制造障碍挡住车匪罢了。
这时偏巧有个舞小姐化了妆等待客人到,出来溜达下就看见洛醺疯了般的样子,她高喊一声:“不好了,有人砸场子了!”
她喊声落下,顿时从楼上冲下来十几个负责在舞厅看场子的打手,且各个手里拎着大砍刀,发现舞池中间东撞西撞的洛醺,集体愣住,竟然是一俏妞?
那舞小姐指着洛醺:“就是她就是她!”
打手的头头不明所以,而车匪三人已经装着若无其事的该喝酒喝酒该抽烟抽烟,仿佛一开始他们就是看热闹的,打手头头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吩咐手下:“人不可貌相,管不了公母,给我砍倒再说。”
众打手于是挥舞砍刀奔洛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