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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沈稼辚指着同沈稼轩回来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主要是看他们两个如此亲昵,猜测关系定然非比寻常。
“方玉致,我在北京读书时的同学,在上海不其然而遇,来金水湾走走。”沈稼轩简单介绍着身边的女人,然后似乎是不经意的一瞥,看洛醺面色凝重的站在那里,小桃正蹲着身子一只鞋一只鞋的给她穿好。
“你啊,多大的人了,再去哪里告诉娘一声,你瞧瞧这心整天价悬着呢。”沈老太太埋怨沈稼轩道,却也不敢像以往似的大呼小叫,主要是同着沈稼轩回来的这个方玉致太与众不同,打扮倒很朴素,绿格子的旗袍及肩的直发,脚上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整个看起来非常雅致,就是她身上的这种气质,高贵而不奢华,端庄而不冷漠,一看就是大地方见过大世面的人。
沈稼轩逐个的给方玉致介绍家人,从沈老太太开始到周静雅到沈稼辚,一圈下来忽然发现洛醺不见了踪影,他心里一沉。
彼此算是认识,沈家人拥着沈稼轩和方玉致往中堂而去,路过大堂时就发现何冲指挥两个士兵拖着顾芝山出来,沈稼轩眉头很是奇怪,问沈稼辚:“顾先生怎么了?”
“不要脸的东西,想祸祸洛醺。”李香韵一贯的嘴大舌长,没人问她,她却总喜欢横插一杆子,更因为突然来了个方玉致,看沈稼轩和方玉致挽着胳膊熟络的样子,她的醋意从里往外喷,无处发泄就开口骂顾芝山。
沈稼辚当着方玉致不想家丑外扬,但李香韵已经秃噜出来,他只好把大致情况说了出来。
沈稼轩眉头蹙起,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顾芝山固然可恨,但自己答应他哥哥照顾他,是以闹出人命就不好了,看顾芝山浑身上下血淋淋,急忙对身边的方玉致道:“玉致,麻烦你给看看。”
方玉致是西医,还是外科医生,过去检查了顾芝山之后对沈稼轩道:“伤的不轻,活过来也得残疾,糟糕的是我没带手术器具。”
沈稼轩看了看沈稼辚,想责怪,又明知责怪不得,毕竟顾芝山错的离谱,这混蛋对洛醺贼心不改实在可恶,唯有对方玉致道:“你尽力吧,怎么也得保住命,他是顾芝峰的弟弟。”
方玉致挑了挑眉哦了声,似乎对顾芝峰很熟悉的样子,急忙让人把顾芝山抬回房里,只留下沈稼轩做帮手,剩下的人一律退出门外,她开始抢救顾芝山。
两个时辰过去天就到了晌午,房门推开走出疲惫的沈稼轩和方玉致,顾芝山性命保住,右腿折断,只怕要终身跛足。
沈稼轩让周静雅带着方玉致去歇息,一路舟车劳顿又为抢救顾芝山辛苦了半天,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然后喊了沈稼辚同去自己房里,指着沈稼辚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地上走来走去。
沈稼辚早知道他会埋怨自己,道:“大哥,我只问你,假如这混蛋真把洛醺给祸祸了,你该当如何?”
“我杀了他!”沈稼轩狠狠道。
沈稼辚心里坦然了:“这就对了,难不成非得洛醺真的出事你才想杀人,那个时候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沈稼轩语塞,叹口气道:“顾芝山可恨,我这次回来就准备让他去上海,离开沈家离开洛醺,他也这么大个男人,我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我对他哥哥有承诺的。”
沈稼辚很是不屑:“他哥哥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哥哥是英雄!”沈稼轩气得直喘粗气。
沈稼辚更有理了:“他哥哥假如真是英雄,有这么个败类的弟弟只怕会亲手宰了,打个比方,如果我把洛醺祸祸了,你会怎么样?”
“没这样的比方!”沈稼轩看着他吼,然后敲敲自己的脑袋,很是疲乏的样子,才离家几天就出了这么多问题,事已至此,再争论无用,摸摸身上的一个物件,着急见洛醺,蓦然想起家里到处披红挂绿的,不知是怎么回事,问去沈稼辚。
“我娶媳妇了,还两个,一个是何副官的妹妹,一个是大兰子,吉日就在昨天,大哥你瞧瞧你,好像故意不想参加我的婚礼,我昨个娶媳妇你今天就回来。”沈稼辚道。
沈稼轩也终于露出笑容,拍拍弟弟的肩膀:“娶了媳妇就是有家室的人,以后切不可开口就骂动辄就打。”
沈稼辚咧嘴嘿嘿的笑:“改不了,娘胎里带来的。”
沈稼轩搥了下他的肩膀,不知为何,听闻弟弟娶亲他似乎比谁都高兴,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如此更着急见洛醺,告诉沈稼辚,洛醺大概受了惊吓,自己现如今代理着她父亲的职位,很有必要去安慰一下她。
沈稼辚心知肚明大哥对洛醺的心思,也不好挑明也不能拦阻。
沈稼轩一路脚步轻松的往洛醺房里而来,到了房门口还在憧憬洛醺得知他来后的反应。
当当当!轻微的敲几下,小桃过来开门,发现是他,躬身道:“老爷您来了。”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沈稼轩迈进门槛,就发现洛醺伏在罗汉床前面的茶几上正把玩着茶杯盖,滴溜溜的来回转,百无聊赖的样子,抬起眼皮瞥了下他,淡然道:“您回来了。”
她这样平静的表现让沈稼轩有些意外,还以为这傻丫头不得冲过来抱住自己大呼小叫,略微琢磨下,似乎猜到了什么,因为洛醺此时的冷静与刚刚赤足跑去看自己时大相径庭。
他回头看看房门关着,从身上摸出一封信递过去:“你爹写给你的。”
嗖!洛醺一把夺下,急火火的去拆,本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因为太过激动竟然半天没有搞好,最后还是沈稼轩接过替她把信从信封里拿出,递给她。
信终于被展开:“醺儿”
父亲叫了十七年的这个名字,此时在信上看到竟然把她弄得泪落如雨,委委屈屈的边哭边看,先是一目十行的看个大概,然后再逐字逐句的,就像啃骨头似的,看的非常慢,洛秀才并没有说明自己在上海做什么,只是透露对女儿的歉疚,因为不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更漫溢着对女儿无尽的思念,洛醺看着父亲动情的话语,脑海中是父亲佝偻在灯下,抹着眼泪写这封信的样子,洛醺就抑制不住的大哭,泪水打湿了信,在最后父亲写着:“看后即毁”
洛醺把信按在心口,像捧着一件无价之宝,然后再重新看一遍,只等沈稼轩催促她赶紧焚毁,她才万分不舍的打着火,点着信的一角,火舌舔上来差点烧到她的手,她才不得不松开最后的一点点纸片。
沈稼轩的目光随着那信的最后一点点纸片落下,蓦然发现地上还有另外一点被烧剩下的纸片,好奇,俯身拾起,残缺的纸片上有几根线条,还有两个字“似雾”猛然想起这应该是自己给洛醺偷着画的像,不知她如何从自己房间找到,更不明白她为何给烧了。
洛醺的眼角余光已经发现了他的举动,淡淡道:“叔,你之前不是说送我去奉天读书吗,我爹不在,我也没钱,我想我还是去找个活计吧,我能养活自己。”
沈稼轩终于醒悟,她大概是看到自己带着方玉致回来生气,但方玉致的身份更加特殊,无法对洛醺讲明白,只道:“读书可以,工作不行。”
洛醺认真道:“我说了,我能养活自己。”
沈稼轩严肃的道:“我也说了,读书可以工作不行。”
洛醺突然把脸高高扬起,傲然道:“我要是不听你的话呢?”
沈稼轩蓦然愣住,两个人目光对着目光,僵持半天,他忽然就笑了:“几天不见脾气见长。”
“不是几天是二十二天。”洛醺脱口道,说完自觉失态,继续趴在茶几上把握茶杯盖子。
如此精确的计算着自己离开的时间,沈稼轩当然明白她心里所想,体内犹然而升起一股热流,就立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心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慢慢蹲下身子,按耐不住抬手去摸她的脸,洛醺却呼哧直起身子躲开,沈稼轩的手在半空中僵着。
“读书的事我会安排,你闲着就收拾下行装吧。”他说完拔步往门口走。
“她是谁?”背后传来洛醺的喊。
沈稼轩明知她问的是方玉致,也总算知道这丫头生气真是为此,转过身子故意装糊涂:“谁?”
洛醺舔了舔嘴角,吭哧半天道:“那个,姐姐。”
沈稼轩转身继续往门口走,故意漫不经心的道:“同学。”
洛醺追问:“是初恋?”
沈稼轩“啊”了声,本是吃惊她会突然有此一问,怎奈他背对着洛醺,是以洛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就误会他是承认,只听咔嚓一声碎响,洛醺手中的茶杯盖落地,然后怒道:“你他娘的王八蛋。”
沈稼轩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