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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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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雁拿起朵儿绣了一半的夏荷叹气:“何况,这次也不全错于我,都是该死的杨政道,恨死他了。最好此生别让我遇着他,否则,哼哼!”朵儿取笑道:“可我看看姐姐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一丁点恨意来,说不定,你还想着人家呢!你小时最喜欢跟着他后面,他走到哪,你跟到哪,他老叫你‘跟屁虫’!”

    雪雁脸一热,闷闷道:“想他?我连他长的何模样都忘了。哎,爹到底把我关着,用意何在?”

    初冬的风从窗户灌进屋内,凉意渐生,朵儿站起来去把窗关了个严实:“姐姐别多想了,王爷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

    “还是朵儿懂事,让人省心。”门外响起李道宗的声音。雪雁唬了一跳,极不情愿的慢慢走去开门,低着头叫了声“爹”后,便赌气不说话了。

    李道宗往偏榻上一坐,望向雪雁,朗声道:“你真想知道爹为什么关着你?”

    雪雁不哼声,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李道宗接过朵儿奉上的茶,轻抿一口,叹道:“雁儿,你何时能让我省省心?跟你说也无妨,从小到大,你就这性子,凡事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若爹不说与你,保不准你真会从绣楼上跳下。”

    李道宗沉吟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朝延为了结交外邦,着意要在各宗亲中挑选才双全的女子和亲出使。爹怕你被选中,才急着要你把亲事定下,你倒好,执意把亲给退了。你说,爹现在把你许配何人才适合呢?”

    “原来是我错怪爹了。”雪雁思量着李道宗的话,又不解问道:“皇上不是有几个女儿吗?听闻都是适婚之龄,且个个姿容不凡,为何还要大张旗鼓要从宗亲中找呢?弄得人人自危的。”

    李道宗再叹道:“雁儿,你太天真了,皇上怎么舍得自已嫡出的女儿呢?想当年,那弘化公主可不也是从宗亲里挑选的,现在朝延只知道吐谷浑岁岁来朝,年年进贡,哪有人问一句弘化公主是死是活?”

    “可是,爹,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皇上他舍不下自已的公主,别人就能舍得自已的亲生骨肉吗?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皇上又怎么会不懂?他不是万民的表率吗?”

    “雁儿别胡说,”李道宗沉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皇上是天子,天下都归他,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的意旨,没有对与错,只有执行与服从,懂吗?”

    雪雁仍不服,辨道:“那爹暗自把女儿的婚事匆匆定下,不是阳奉阴讳吗?不是抗旨不遵吗?不是有讳大义吗?”

    李道宗无奈地瞪了雪雁一眼:“我管不了那么多大义!我只要保全自已的女儿!爹冒着抗旨的大罪还不是因为爱你,怕失去你吗?你不想想,你娘体弱多病,一颗心全系于你身上,你一旦有个长短,你叫你娘可怎么活?”

    想到娘亲,雪雁立马不吱声了,她也是离不开亲娘的。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生生的骨肉分离更痛?

    李道宗看一眼低眉顺眼的雪雁,知道自已游说成功了,遂站起来:“好了,雁儿,别胡思乱想了,凡事有爹担着。你这一个月就呆在这绣楼上,哪里也别去了。府上隔三岔五便有官员往来,还是别露脸的好。没事就绣绣花,弹弹筝,弄弄你那些花草。我会让朵儿寸步不离陪着你的。”

    说罢便大步流星离去了。李道宗走后,雪雁还在咀嚼爹刚才的话,朵儿呆了呆,问道:“姐姐,番邦的人都长的什么样?跟我们中原人有何不同?”

    雪雁收回心神,笑道:“番邦的人必定是身材高大,满脸横肉,大胡子,红头发,蓝眼睛,说不定还有九头六臂呢!嘻嘻,害怕了吧?”

    “姐姐可见过?”朵儿凑到雪雁跟前问道。

    “那倒没见过,只是听爹说过。”

    “没见过你还说得跟真的一样。”朵儿嘟哝道:“是不是还会吃人呢?”

    “那倒不会吃人。不过,也挺难说。听爹说,长安也常有各邦使臣往来,他们都是不吃米粮五谷的,只吃肉食。用餐时也不用碗筷,只用银刀把肉大块大块剁下来,用银叉子叉着直接往嘴里送。有的民风彪悍的部落,据说吃的肉都是生的,血淋淋的肉块,嚼食时,血会从嘴角流出来”

    朵儿听得毛骨悚然,赶紧打断雪雁:“姐姐快别说了,太恶心,太吓人了,要是谁不幸和亲到这样的蕃邦蛮族,那真是比死还可怕!”

    雪雁点头,表示赞同:“是呀,早些年弘化公主和亲吐谷浑的时候,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朵儿轻笑道:“不过,姐姐,你一定不会被选去和亲的,王爷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王爷功在社稷,在皇上面前一直是说得上话的人,你一旦被选中,王爷也会千方百计求皇上开恩的。”

    雪雁抿抿嘴,眉头轻拧,叹道:“和亲我倒是不怕,对我来说是太遥远的事。眼前只怕要失信于人了,这才是我最烦扰的。人无信不立。”

    朵儿忍不住了,说:“姐姐怎么就肯定那公子一定会赴约呢?说不定你这厢心存愧疚,那厢却是早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雪雁无语,步近窗前,抬头凝着快要西落的太阳,整个沐在夕阳的光线中,心想,要是这样,也是好的。她也不必为失约而内疚了。可为何自已心中,除了内疚,还多了一份莫名的失落呢?

    她心底却是盼着他能如约而至,见不到她,也会为她等在桅子花下,沐在桅子花香中的脸,是如何的俊逸不凡?也许,他就那样静静候着她,等着她。如若可能,她如期赴约而去,恰好看见他佩剑而立的身姿,一张笑意温润的脸便会心内盈满别样的情愫:

    他等她,等了很久很久,仿佛就是等了一生一世

    再没有比一生一世更漫长的了。清冽的晚风夹杂着初冬的凉意迎面而来,一激灵,她便清醒过来,暗暗在心内嘲笑自已,大白天的,怎么就做起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