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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学的前一晚,傅东珊一脸高傲的端着架子出现在傅子安的房间里,几番敲打教训她在外面要注意季家的脸面,然后留下一个盒子扬长而去。
盒子里是她送给傅子安上学的礼物,一件粉红色的洋装。无袖的长裙,腰身上绣着繁复而精致的花纹,看上去很是淑女端庄。
又是粉红色!
拿到裙子的第一眼,傅子安就想要把这件衣服给扔出去。
傅东珊对粉红色一直都有一种偏爱,她曾说过这种粉色就像是老天对于公主的一种馈赠,是专属于公主的礼物。
可是她亲爱的母亲却并不知道,其实傅子安最讨厌的就是粉红色。
正如傅东珊永远也不会明白,堕入无边深渊的三年中,她的女儿……早就再也不配做公主了。
穿好衣服之后,傅子安站在镜子前面,静静地打量着里面的自己。衣服的尺码刚刚合适,大大的镂花裙摆飘逸如灿烂的樱花。漆黑如瀑的长发直直地垂在胸前,小巧的鼻子和嫣红的嘴巴看上去妩媚而又不失甜美,但最为夺人心神的却始终都是她的眼睛,狡黠而又深邃,犹如斑斓的霓虹碎落在里面。
尽管她和傅东珊的长相很相似,但两个人却又完全不同。
傅东珊比她要高上几厘米,已经是少妇的身材比例也比她来的要更加成熟有韵味些。傅东珊的美全部都在表面,她向来都张扬而恣意,她的美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威慑。
而傅子安却属于可爱娇小型的,她尽管没有傅东珊的那样看上去一眼惊艳,她的肩膀很瘦弱,锁骨也很突出,少女的青涩感却会让人一看到就会心生怜惜。如果说傅东珊的长相是会诱人犯罪从而坠入地狱之中的撒旦,那傅子安的容貌则更倾向于天使。她的笑容里都是娇媚中带着天真,甜美中带着纯洁。
车出了青水湖的富人区,果然朝着傅子安记忆中那所最为著名的学校驶去。
和傅子安坐在同一辆车里的季斐并没有和她说话,只是一个人闭着眼睛假寐。傅子安无声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他,他的眼睛下面似乎有浅浅的阴影,好像是晚上没有睡好一样。
他昨晚并没有出现在傅子安的房间里,这让她松了口气,却竟然也觉得心里堵得有些难受。季斐躺进她被子里的那些个夜晚,她虽然会紧张会被其他人发现,但也同样再没有做过关于父亲的噩梦。
原来,有人在自己身边陪着她,竟然会那么安心。
傅子安想,人果然天生都是贱的。倘若最开始什么都不给她,没有希望没有救赎,或许她真的可以一直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下去,什么都不求。但如果给了她一点,却又消失,那就真的成了一种折磨。
季斐就在自己身边,他好像昨天一晚都没有睡觉一样,此刻睡得很熟,鼻息深沉。傅子安看着他微微发颤的睫毛,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搞不懂眼前这个人。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因为校长在开会而不得不等着的季海同不时会冲工作人员大吼大叫,傅东珊也同样摆着贵妇人的威风,那可怜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诚惶诚恐,唯一能说的就只有一句对不起。
季斐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子安也淡然的喝着茶,冷眼看着季海同夫妇在那里训人。
这个社会原本就是一个极为现实的社会,有钱有势就有了一切。不要讲什么封建社会的狗屁,就算是现在,人也都是分等级的,高等级的人就是随时都能压在低等级的人头上,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抢破了头想去当人上人。如果还不清楚这一点,只能说明你还没有见到这个社会有多真实。
别看这人现在在季海同的面前装的跟个孙子一样,但如果碰上那种没权势的穷人,他们哪个不是鼻孔朝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与之相比,那个张姓的校长匆匆出现之后,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文明多了。友好的握手,温和的交谈……平等对话这种东西永远都只可能会出现在同一等级的人之间。
他们几个人说了没多久之后就把傅子安叫了过去,其实今天说是要给她转学,但并没有她多大的事情。傅子安乖巧的喊了一句“叔叔”之后就不需要再多说话,只要微笑就可以了。而甜美的微笑向来是她的专长。
“安安,以后就在这里安心的读书。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找你哥去揍他们。要是你哥欺负你,你就来找季叔叔,叔叔给你做主。”在其他人眼里,季海同的神色认真又严肃,像极了一个慈爱而温暖的父亲。
选定了专业之后就是注册学籍,编班,找辅导员之类琐碎的事情。尽管季海同和傅东珊都已经离开了,季斐也难得认真的领着她在学校里跑来跑去,从文学院的办公楼到学校财务科和学生处所在的行政楼。
默然跟着他走在一起的傅子安每每侧脸看到季斐都觉得很奇异,作为学生的季斐……真是一个奇怪地存在,甚至连这两个字放在一起,都会让她心里升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季斐在学校里的人气似乎很高,即便是在本科生占据多数的校园里,傅子安也时常能听到路上有人在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季斐,金融学院的高材生季斐。”
“天呐,我竟然在学校里见到了季斐。”
“季斐的身边竟然有其他人,那个女生是谁?”
在季斐陪她办理手续的这一路上,诸如此类的感慨数不数胜。
领了课程表和书本之后,季斐又带傅子安去吃午饭。当他们两个人走到学校里的餐厅时,正值中午学生上完课,用餐的高峰期。
餐厅里人潮拥挤,沸沸扬扬,喧闹的堪比菜市场,季斐一手托着餐盘,一手护着傅子安,体贴温柔的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看过去,偶尔指着其中的某道菜问一句:“安安要不要试试这道菜?”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在无形中空出了一小块空地。在这些人面前,季斐根本就不需要像当初威胁傅子安的那样露出凶狠的那一面,他本身就有足够大的气场。
傅子安沉默不语,随手点了几道看起来卖相上还过去的菜。
从季海同和傅东珊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冷眼看着季斐的举止。反常必为妖,季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她翻脸,心里必然在谋划着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