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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跟妻子今天才出发,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不应该啊。
“你妈跟你二哥呢?”左安外公看门外就只有左玉和一个小女孩。
“妈和二哥?”左玉话还没问完,便被左安外公拉进屋。
“外面雾气重,有话进屋来说。”
随后左安的大舅妈,大舅,也都得知了左玉回来的消息。因为左安大舅的家,就在左安外婆隔壁,离得不远。
“唉哟,玉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一身全是泥水。”
一家人说笑了半天,最后左安大舅妈热情的去做了饭,左安睁着圆圆的大眼,好奇的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人。
那时候,她很害怕,小小的身子,不禁瑟瑟的抖了抖。换句现在的话说,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被人围观,好奇的指指点点。
在那个没有常识,文化普遍低下的年代,很多足不出户的老人,看到一个外来人口,便像是看稀奇一样。
以为外地人,便是金发碧眼,说的全是鸟语。
当时的左安,在那些围观者眼中,虽然没有金发碧眼,可安徽方言,对于他们来说,跟鸟语差不多。
很长一段时间,左安这个外来物种,都被拉出去四处展览。
我又没忍住笑出声,听到左安略显诙谐幽默的描述,不禁想到了最近挺火的都教授。
“你说你,我明明跟你说了,跟你二哥去成都接你。你却一个人回来了,害我们白跑一趟,白跑不说,还花冤枉钱,这来去车费……”左安外婆回到家后,第一句话不是问左玉,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而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训斥的中心思想,不外乎就是,白花了钱。
“妈,我心急,所以就急着回来见你们。”左玉唯唯诺诺的说着,生怕惹到母亲不高兴。
左安听不懂她们的话,在一旁无辜的看着这个纷扰的世界。
三天后,左安外婆就将左玉嫁给了一个离异的男人,男人姓余,老婆跟人跑了,他独自带着儿子。
“妈妈,我才回来几天,你就叫我嫁人。”左玉有些不满,她有些失望。
她以为自己十年没回来,回来后,起码会得到家人的热情,得到父母的关爱。可是没有,父母冷淡,三天不到,苛刻的母亲就要把她转手甩出去,好像她是瘟疫病菌。
“可是安儿,她……”左玉看着可怜兮兮的女儿,回到娘家一周不到,就要进入一个陌生的家庭。
她自己还好,可是女儿呢。她突然进入到别人的家庭,会适应吗?
“她,她才几岁,难道你嫁人还得经过她同意!”左玉妈很不高兴。
左玉嗫嚅了几句,没再说话。
“你带着一个拖油瓶,在我这里吃喝住,我哪养得起你。你不嫁人,难道要靠我和你爸养你一辈子。”
“不是的,妈,我是想……”左玉想说,等她缓过一阵子再说,起码让女儿适应一下。
而她也没想过长期住在娘家,靠父母养活。她会出去打工,到广东进厂,赚钱寄回家。
可是这些话,不等她说出口,左玉妈赶紧给她堵了回去。
“什么都别说了,明天别人就会过来看人。如果对方不嫌你带着拖油瓶,你就给我立马住过去。”
左玉妈决绝的说完,不再给左玉任何机会。
就这样,左安糊里糊涂的跟着妈妈住到了一个男人家里。
她在我面前,从没形容过,后爸什么的,只是称呼他为,那个姓余的男人。
起初我还觉得,左安不礼貌,起码也得称呼一声,叔叔,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左玉带着左安嫁给了姓余的男人,其实说嫁都谈不上,因为他们没领证,没办什么婚礼。就这样,左玉带着女儿,到了对方家里生活。
说直白点,就是搭伙过日子,一男一女,彼此安慰。
姓余的男人有个儿子,比左安大两岁。长得还算好看,对她还行。
这一过,便是五年。直到后来,左安十三岁那年,生了一场严重的病。
那日是大年初一,左玉做好了左安最爱吃的汤圆,去叫她。
“安儿,起床了,起床吃汤圆。”
“妈,我不舒服。”左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连说话都是虚弱的。
“安儿,怎么了?”左玉正要抬手去摸她额头时,左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左玉吓得手忙脚乱,连忙给她擦嘴,又赶紧去端水。
本以为是凉了胃,左玉带着左安去拿了药,打了针,起初是好些了。不料睡到半夜时,左安又开始吐。
她已经越吐越厉害,吐得一滴水都喝不进。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左玉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
她颤抖着身体,去问姓余的男人,“怎么办,安儿病了,很严重。”
姓余的男人过来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又冷冷的回房去睡觉。
左玉一直性子软弱,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女儿,焦急的看着左安。她将左安抱得紧紧地,给她捂紧被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女儿好受些。
“唔,妈妈,放开,我又要……”话还没说完,她便哇一声,吐了出来。
吐了一天一夜,已经没有任何食物能够吐,就连水都吐干了,每次吐,都是扯着五脏六腑,最后吐出苦苦的胆汁。
“安儿啊,你哪里不舒服,跟妈妈说。”
“妈妈,我,我嘴里好苦。”左安边吐,边哭,哽咽着说苦。
我听她平稳的讲诉着这一切,眼泪早已湿了脸。其实苦的不是嘴,是心啊。
“安儿,再坚持一下,等天亮,天亮了,妈妈就带你去看病。”
于是左安心中便有了信念,那便是等,等天亮。天亮了,就可以去看病。
已经是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六点天都不会亮。左安紧握住小拳头,在心中为自己加油,她没关系,可以挺过去,等,只要等到了天亮,便能够去看病了。
终于天亮了,左玉找到姓余的男人。
“我们女儿病了,昨天带去蓝医生那里看了,药也吃了,针也打了,可就是不管用。您看,是不是带她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镇上?”姓余的男人一听,立即就变了腔调,最后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镇上得多贵,再说了,她又不是老子的种,她是死,是活,关老子屁事!”
左玉没想到姓余的会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她们夫妻五年,竟然如此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