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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八十四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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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嫣,”刘盈微笑的望着她,感慨道“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些,也变漂亮了。”

    她亦笑弯了一双明月“舅舅看起来也比从前威严了。”

    “你还知道笑,”刘盈想起适才所见,尚心惊肉跳,不由板脸斥道“你怎么能单独一个人跑出来?若是刚刚不是我正瞧见了,你有多危险可知道?”

    张嫣心中其实不大以为然,她并不是真的胆大妄为。虽然独自骑马出来,也一直控制着与后面家人的距离,只要能够拖延个小半刻钟,后面的家人就能追上来了,能出什么大事?只是此时此刻,心中却一点都提不起与刘盈辩驳的念头,低下头软软的认错道“好了舅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禁不住唇角微微扬起的神情。

    “还有下次啊。”那边樊伉收拾完醉汉,拍拍掌走过来笑道。

    说话间,宣平侯府的护卫已经赶到,下马上前拜道“张娘子无事吧?“

    “没事儿,”张嫣摇摇手,指着刘盈道“我跟我两个舅舅说会儿话,你们先回侯府,顺便告诉阿母,说等会儿我就回去。”

    “这?”侍卫首领意有迟疑。

    “按阿嫣的意思去吧。”刘盈微微一笑,吩咐道“待会儿,我会亲自送她回宣平侯府的。”

    他为帝日久,渐有一种为上位者的威势,护卫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应了一声“诺。”

    “长骝。”他又转手吩咐道“去对街买一份炒栗子,记得,要加饴糖地。”

    张嫣瞧了他一会儿,翘唇笑道。“舅舅还记得我喜欢吃炒栗子啊。”

    “谁忘的了?”一旁樊伉放声笑道“谁叫那年端午你吃了太多栗子,一连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张嫣脸刷的一下红了,拔脚就追打樊伉,嗔道“那都是几年前的陈芝麻烂稻了,偏你还记得?”

    “舅舅怎么会忽然跑来新丰?”张嫣剥着糖炒栗子,从食肆二楼窗前对着街下繁华之景。。1 6k小说网,手机站.cn。不经意问道。

    “天天待在长安,有点闷,就出来走走。”刘盈微笑道。“阿嫣你大约不知道,你走了这一年,长安城可是大变样子了。”

    “是么,”张嫣抬头微笑道“那我可得到时候好好逛逛。”

    “只可惜,”她忽然想起那个记忆中皎皎如玉而眼神清亮的孩子,慢慢含在嘴里叹息“如意舅舅却是看不到了。”

    此言一出。刘盈顿时愀然变色。

    良久,他恻然叹了口气,道“天也不早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樊伉着意落后一步。拉着张嫣轻声埋怨道“你明知道陛下对赵隐王之事耿耿于怀,又何必提起赵王来刺激他呢?”

    张嫣撇了撇唇,道“就是因为耿耿于怀,所以才需要找法子发泄出来,若是一直藏着掖着在心里,早晚有一天。舅舅会扛不住地。”

    夏六月的风清爽的吹过原野,黍枝累累的垂下,长势喜人。合阳侯刘仲扛着铁锄从黍田中走出,远远的笑着招手喊道“盈伢子----”忽然想起了侄儿如今的身份,放下锄头拘谨拜道。“臣参见陛下。”

    “二伯父请起。”刘盈抢上前去搀住他。泠泠的风吹的他地发脚与衣袂向后飘起。笑道“朕在城里听人说。知道你在这边,就过来看看。---由来可好?”

    “好着呢。”刘仲朗朗笑道“嘿,做这个侯爷就是有门子好,从前我在老家的时候,若是哪年雨水太多太少的,地里收成不好,那可都要愁白胡子眉毛的。现在么,承陛下的福,就算是颗粒无收,我也是吃的好睡的香。”

    合着堂堂一个侯爷,就只能让他不必忧虑田地产量?刘盈又好气又好笑,放眼望四周良田,问道“那伯父这田收成怎样?”

    “这----不好说。”刘仲搔了搔头,迷茫叹道“阿嫣的鬼主意多,这四五年来,按着她的法子穷折腾,黍米种的不错,粟米却要差些。就是同一种东西,按不同地法子,不同时令插下去,收成也有不同。”

    “盈儿,”他指着面前大片黍田,骄傲道“你看的出来不,到了秋,这些黍田能产多少黍米?”

    “总有七八石吧。”刘盈迟疑了一下,道,秦汉之际,乡里百姓亩产低至一石,高有四石,平均水平大约是三石左右,当初父皇赐给伯父的自然都是良田,瞧面前黍田之中郁郁葱葱,长势很是不错的样子,所以才估摸出这么个数。

    “不止。”刘仲摇摇手,笑道“去年这田亩产黍足足有九石。”

    “九石?”纵然是对庄稼之事一窍不通地樊伉,听了这个数字,也有些改颜。

    “是啊。”刘仲兴致勃勃道“而且今年长势比去年还好,待到秋天,一定不止这个数,到时候我把它们收割下来,等到明年岁首大典之时,送一把黍米到长安去给太后和陛下看看。”

    “如此,”刘盈含笑道“朕就先谢过伯父了。”

    张嫣想念母亲弟弟,不肯在新丰多逗留,缠着刘盈早些回去。刘盈缠不过她,只好早早的回转长安。

    “怎么了?”车行颠簸,刘盈瞧着张嫣略带些好奇与疑虑的眼神,笑问道。。1k小说网电脑站1k.cn。

    “舅舅,”张嫣问“二伯公的田看起来种的挺好的啊。”

    刘盈失笑“二伯就那么点爱好,父皇和我,都由着他。”

    真是。张嫣拿起车中的水梨,愤愤的啃了一口。她这个皇帝舅舅,一点没有做皇帝地政治敏锐性。

    这一日刘盈本是微服出巡,乘坐的是市井通常样式的马车,车行到灞上之时。因桥上行人极多,便停在桥下等候片刻。

    张嫣掀开帷帘,瞧见灞桥熟悉的垂柳,一时间感慨万千。

    忽听得车门外一个苍老的男声传来“不意与故人再次相逢。”

    刘盈掀帘相望,见来者是一位老者,衣裳破敝,相貌清奇。只是自己印象中实在不曾见过此人。“这位老先生,”他挥手制止了侍卫拔刀驱赶来人地意图,笑道“你是认错人了吧。”

    “贵人不记得我是应当地。”赤眉子慨然笑道“昔日我遇汝,汝为汝母置于田垄之上,咿呀学语,如今竟已长成,为天下之主。”

    “先生,”刘盈地眉目显出一点迟疑。蓦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莫非当年为我母子三人相面之人,就是老先生你?”

    昔日高帝为沛县亭长之时。吕后常常带着一双子女在田间做农活,因为刘盈年纪还小,便将他放置在田垄之上。一日,有一位老父过请饮,吕后便送给他饭食。老父为吕后相面,道“夫人天下贵人。”又相两个孩子,见了刘盈。便道:“夫人所以贵者,便是因为这个儿子。”再相鲁元,亦贵。老父已去,刘邦从旁舍来,吕后告诉了他之前地事。于是刘邦追了上去,老父道:“适才的那位夫人及子女面相皆随君。君相贵不可言。”刘邦于是谢老父道:“诚如父言。不敢忘德。”待到刘邦成了汉高祖,已经不知道那位老父所在了。

    老人微笑点头。

    刘盈越发肃然。“当年一相之后,我父母皆感念先生之德,奈何先生高山流水不知所踪,今既得见,朕愿邀先生同车而归,为父母报当年之德。”

    老者欣然摇头,笑道“命数天定,老朽不过言之一二,不敢居德。愿再为君一相,以了你我缘分。”

    他仔细瞧了瞧刘盈面相,笑道“恕老朽直言,您虽为天下至贵之相,却有一点不好。”

    “哦?”刘盈沉声问道“是何?”

    “天子登基,天下皆避名讳。若您是一乡野农夫,则此名讳不会损及自身。只是---常言道,盈满则亏,”老者摇头叹道“细究竟有不祥之意。”“那,”张嫣听的不好,插言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命虽在天,人实为之。”老者笑道“老朽只能相面,不能改面。”

    “先生所言听起来有些道理,”马车微微动荡,传来刘盈淡淡的声音“但名讳为父母所赐,不敢拒也。何况,”马车驶入宣平门地时候他弯唇笑道“如今无论是从国还是从朕本身言起,离盈字都还差的远。”

    “如是也罢。”赤眉子叹息道“倒是这位贵女,”他转向张嫣,端详了一番,道“面相亦贵。”

    张嫣没有料到他相面转相到自己身上,呆了一呆。

    “此女之贵,源于陛下,他日与君有秦晋之缘。”瞪口呆。

    “哈哈哈,”樊伉放声大笑“什么世外高人,看相神仙。我看你分明是个骗子,不知从何处听来了先帝与太后当年事,撞上来想碰个运气的。先别说太后与建成侯有意在陛下孝满后为陛下纳吕氏九娘为后,阿嫣与陛下本系舅甥,如何能结为夫妻?”

    刘盈面上也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分明不信。

    “老朽不管尘世羁绊,”老者道“只看面相。按面相上看,确是如此。”

    “来人啊,”樊伉不耐烦喝道“就这个泼皮拉出去,行骗骗到陛下这儿,好大的胆子。不知道,”他谑笑道“你出门前可照过镜子,相出自己今日当有大难?”

    “大难没有,只是会有波折,”老者不卑不亢道“我还相的出,这位小将军他年将有一劫,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吃尽苦头。”

    “我懒的听你胡扯。”樊伉放下帘子,回头看见张嫣变的惨白的脸。

    “阿嫣,”他好言劝道“不过是个骗子,你不要听他胡扯。”

    “嗯。”张嫣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未期,算了。”刘盈听见外面侍卫杖责之声,面现不忍之色,道“我们今日是微服外出,不适宜大动干戈。”

    “可是陛下,”樊伉不服道“此人胆敢欺君----”

    “舅舅说地对,”张嫣忽然跳起来道“还是别打死人吧。”

    “好。”樊伉耸耸肩无奈道“陛下有令,臣敢不遵从?”起身去吩咐放人。

    “我要回家,”张嫣垂首,安静道“舅舅,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刘盈也觉微微尴尬,叹了一声,吩咐御人向宣平侯府驰去。

    天已薄暮,马车尚未停稳车轮,张嫣迫不及待的掀帘跳了下来,忽然一愣,站在原地。

    四五岁的粉团团的娃娃坐在侯府大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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