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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发了疯一样朝着那脚夫奔去,小赵吓了一跳,生怕政委出什么事,连忙也撒开腿追了上去。
那脚夫听见身后有人叫唤,茫然地回过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呢就被小赵扑倒在地。脚夫大惊,还以为遇上了打劫的,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嚷道:“做啥呢?我干啥了?”
当脚夫转过身来的时候,政委愣了一愣,举起的手又放下了,脸上止不住的失望。
小赵死死把脚夫压着:“政叶哥,把他抓回去?”
政委摆摆手,示意小赵让开,自己上前去把那名脚夫扶了起来,温声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那脚夫一怔一怔的,政委和小赵虽然没穿兵服,但看他们的架子应该是当兵的。这当兵的,要是共军还好,**也凑合,要是碰上日伪,那是有道理也没处讲的。他哪里还敢跟政委和小赵计较,爬起来挑上担子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生怕他们追上来。
小赵也是一头雾水:“认错了?我还以为他是特务呢。”
政委好笑:“你也太冲动了,都叫你做事不要毛毛躁躁,就算是特务,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扑上去抓?你也不怕人家有枪?”
小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他因为这个毛躁的性子已经被政委骂过很多次了,一直都没长进,他自己也羞愧。
政委说了小赵两句,也就不说了,目光先前望去。之前的那个脚夫已经跑出很远一段距离了,他跑动的时候,背上的伤疤就跟着拉扯,离得越是远,身影越是小,看起来就跟黑狗越像。
已经四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没有一天不在想黑狗,可是黑狗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皮肤是黑是白,个子有多高,胳膊有多粗,他以为他记得很清楚的,可是四年里认错了几十次人之后,他渐渐没有信心了。
阿黑,你在哪里,你再不出现,我大概就要把你给忘了。
叶政委跟着小赵回到基地,刚进院子就有人迎了上来:“叶哥,你总算回来了,咱们新造的一批手雷试了几个都不能用,我们都找不出原因来,就等着你呢,你快来看看吧!”
叶政委忙跟着他们往兵工厂里走。进了工厂的门,叶政委看见独立五团的团长黄暮和新四军第五师十四旅侦察营的营长吕联龙也在里面,两人叽叽呱呱不知说些什么呢。
叶政委走上去:“团座,吕营长。”
一看到叶政委来了,黄暮和吕联龙连忙一人拉住叶政委一条胳膊,把他往两个方向拖去。
黄暮说:“小叶啊,你先看看咱们新造的这批手雷,不知道为什么,都是闷雷啊!”叶政委,也就是叶荣秋被他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扯,顿时为难不已:“莫扯,莫扯,一个个说。”
吕联龙瞪着眼睛:“先跟我走!区区几个手雷有啥好看的,叶政委,你快点跟我走,去咱们营看看,我们那门战防炮不知怎么回事,老打歪!”
“去你的,叶荣秋是我的人,要看也先看我们的!”
“老黄,你别闹了,你那几颗手雷能比我的大炮还重要?他要是帮我们修好了那门炮,我送你一箱手雷!”
黄暮不甘示弱:“一箱手雷就想把我打发了?想得美!只要有叶荣秋在,弄个几箱手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小叶,别听他的,我是你团座!”
“那你想咋样嘛!两箱,两箱行不行,我真的快急死了!”
“谁稀罕你那几个雷,二十挺轻机枪,不跟你讨价还价!”
吕联龙急了:“你咋不去抢呢,二十挺轻机枪,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叶政委,我用团座的身份命令你”“哎哎哎,等会儿!五挺,五挺轻机枪,不能再多了!”
“十八挺,一挺不能少!”
吕联龙恨得咬牙切齿。这黄暮,就是趁火打劫来了!他那几个破手雷,能有多着急?他现在故意在这里纠缠不休,根本就不是要留叶荣秋,而是想趁机捞好处!现在他们的兵工厂和械修厂已经能造手榴弹、地雷、刺刀和子弹了,但机枪这种玩意儿还是稀缺的很,以他们兵工厂的实力,暂时造不出来,所以黄暮手里拿着叶荣秋这颗棋子,谁找上门来求他他就趁火打劫,好几个长官都对他这狗德行恨得咬牙切齿了。可是现在有求于人,能咋办呢?
叶荣秋被他们拽来拽去,扯得生疼,两个大嗓门更是吵得他头昏,他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扯回来:“行了行了,你们别吵,听我的,十挺轻机枪,吕营长,我现在就跟你走。”
黄暮哈哈大笑:“好,小叶都说了,十挺就十挺,我是个痛快人,吕营长,你看呢?”
吕联龙无奈极了,奈何他的事着急得很,只得点头:“得,十挺。但我说了不算,我还得回去跟咱们旅长打报告,旅长批准了才行。”
“那走吧。”叶荣秋说“吕营长说话我相信。”
黄暮也不再纠缠了:“你快点去快点回来啊,咱们这儿还需要你呢。”
吕联龙带着叶荣秋走出兵工厂,回头看了眼得意洋洋的黄暮,磨牙霍霍地翘起了墙角:“叶政委,我说,你就别跟着那个土匪了,跟我走,到咱们十四旅来,我保证给你吃香的喝辣的!”叶荣秋是个抢手货,现在那支队伍不想要他?就冲着他手上的本事,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
共军毕竟不比**,高级人才稀缺的很,光是能认字的就会被各个部门哄抢了,更别说会械修的了!
叶荣秋只是笑:“得啦,吕营长,你跟我说说你们那门炮是怎么回事吧。”
吕联龙只好叹了口气。他也不是第一次想挖叶荣秋这个大墙角了,可惜叶荣秋自己没有意向,那也是没办法的,他只能找着机会就敲敲边鼓,就盼着哪天黄暮这家伙把叶荣秋给开罪了,叶荣秋能先考虑他们部队。这也是他钦佩叶荣秋的一点,这家伙不光有本事,也很有义气,听说当初黄暮对他有恩,所以这些年他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黄暮不走。只恨他们没能早点来,要是来得早,这个人才哪里还有黄暮染指的份?
黄暮对叶荣秋的恩德,就是帮着他一起开办了兵工厂。
工厂是叶荣秋两年前创办的,最早只是个械修厂,他虽然在顾修戈和费恩豪森那里学到了不少枪械的姿势,自己又摸索着学了些,可是光有技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时候他留在鄂南抗日战区,发现这里很多游击队的队员手里连个像支的枪都没有,他们倒是从战场上捡回了不少被**丢弃的枪支器械,但**丢弃的时候就把枪械损坏了,他们想用也用不了。时间久了,叶荣秋就动了办个械修厂的心思。
他们身处的地方是鄂南,是抗日的前线,日军虎视眈眈地盯着,还有国民党顽固分子将共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时候躲还来不及,谁出头就是自找死路。一开始叶荣秋只是自己找了个民房作为据点,把消息偷偷传递出去,游击队的成员带着坏抢找上门来请他修理。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几次被日伪和敌特给盯上了,被追杀了好几次,他都有惊无险地避过了。
这几年来陆续爆发的“项家山惨案”和“平江惨案”更是让叶荣秋的处境变得极其困难,但黄暮知道了叶荣秋的事之后,主动找上门来把他拉拢进了自己的队伍,想办法给他造了械修厂。最早的械修厂连把像样的板钳也没有,只有几把锉,锤,凿,石,在桌角上锉锉磨磨,只能修修破枪。后来黄暮想办法给他拉人,从附近征来机器,一步步壮大,械修厂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虽然也只是几间木头搭出来的民房,但已经能自行制造弹药了,比起两年前的局面可谓好了太多。
就冲着这点,叶荣秋对黄暮也算是尽心尽力,靠着自己的硬本事帮他谋得了不少的好处。
吕联龙带着叶荣秋到了自己的阵地,叶荣秋检查了那门损坏的大炮,大概找出了有问题的地方。但是修大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叶荣秋以前虽然也有过修战防炮的经验,真的动手还是需要不少时间和帮手的,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在吕联龙的阵地里住下了。
队里没什么好吃的,但是为了欢迎叶荣秋,吕联龙还是专门叫人去弄了两壶酒来,晚上请叶荣秋吃饭。
吃饭的时候,吕联龙也没忘了跟叶荣秋拉近关系,毕竟这种人才放哪支队伍都是抢手货。
“叶老弟,你今天多大了?”
叶荣秋说:“虚岁二十七了。”
吕联龙颇有些吃惊:“二十七了?看不出啊,我头一回见你还以为你才刚二十出头呢!”叶荣秋毕竟是少爷家出身,从小都细皮嫩肉的,虽说这几年在队伍里吃了很多苦,但他是天生的肤白大眼,看起来确实不显年纪。
吕联龙想了想,道:“也对,二十七,是该二十七了。”叶荣秋懂的东西那么多,要是年纪还那么轻,的确说不过去。
“我听你口音,你是四川人?”
叶荣秋笑道:“重庆的。”
“哦?”吕联龙说:“咱们营也有好几个重庆的,你等着,我叫他们来!”
叶荣秋忙拉住他:“别这么兴师动众的。”
吕联龙嘿嘿笑了笑。他这不是想跟叶荣秋拉近关系么。
“我听人说你打过武汉会战,你是啥时候参军的啊?”
“得有五年了吧。”叶荣秋答道。
“那你为啥留在咱们鄂南了?”吕联龙这话问的比较隐晦。他是听说叶荣秋以前参加过**的。不过这也没啥,这混乱的世道,**投靠共军,共军投靠**,或者又做了日伪,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大家都是穷苦老百姓出身,**也不都是坏的,为了抗击日寇死在战场上的**同胞千千万万,都值得人敬佩。只不过现在一些国民党顽固分子不把目光放在抗日上,却频频制造惨案屠杀革命军,这些人才可恶。吕联龙只不过对叶荣秋的身世比较好奇罢了。像他这样的能人,就算放在**里当个领导啥的也不成问题吧,为什么会留在抗日前线跟他们这些穷的只能打游击的共军混呢?
叶荣秋喝了口老酒,被辣的咧了咧嘴,长长吁了口气:“我想找个人。”
吕联龙一怔:“什么人啊?”
叶荣秋说:“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吕营长,请你也替我留意着,你要是遇到我形容的人了,就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来欺负我咩的地雷
谢谢所有还坚守在坑底的读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