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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跟张笙今天整个下午都和李夙尧在一起,因此,李夙尧毒发时,他们就立即着人去请大夫了。松阳县里但凡小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但见李夙尧此番症状,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不光是他们,就连婉娘,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婉娘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李夙尧到底所中何毒,但至少可以通过针灸的方法让他减轻痛苦。几位大夫见婉娘小小年纪便就医术高明,钦佩的同时也小有惭愧,抹着额头的汗,连连向县令大人告辞。
李夙尧安静后,几个丫鬟端了热水拧了毛巾,来给李夙尧擦拭脸上的汗水,婉娘站了起来,却无意中扫到李夙尧脖颈处有一绿豆大小的红斑。
“等等!”婉娘诧异的同时已是叫出了声音,又坐了回去,出于行医治病的本能,顾不得什么廉耻,翻开李夙尧的衣领,仔细查看一番后问道,“你脖颈处是否有颗朱红色的胎记?”双目紧紧盯着李夙尧,语气虽还是清冷,却有几分急切。
李夙尧刚刚浑身还烫得厉害,自被婉娘施过针后,便觉得整个身体凉爽多了。此番肉丸子那双小手还扒在自己领口挠啊挠,挠啊挠,跟猫儿一样,挠得他心里都痒痒的。
李夙尧皮肤虽不十分白,但五官却深刻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亮如天上的星子,栩栩生辉。他一个劲朝婉娘眨眼,嘻嘻笑道:“夫人的手,好凉啊……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为夫要害羞了哦。”
婉娘恨不得一板砖拍死他!他当真是不怕死的吗?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这般嬉皮笑脸,难怪要被他爹从小打到大,典型地欠抽!
收回手,婉娘将手在盆里洗了洗,淡淡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该是中了一种叫做‘七日红’的毒,此毒由七虫七草炼制而成,毒药便是解药。自食毒之日起,每隔七日脖颈处便会长出一颗红斑,最后一颗红斑长在咽喉处,若是七七四十九日还未有解毒,便会窒息而亡。”
九王的手抖了一下,寻着声音往婉娘的方向瞧去,然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方定的方向。方定依旧黑衣着身,双手环抱着剑,目不斜视,一脸冷俊。
张笙蹙着俊秀的眉,几步走到床边,微微屈身道:“那郡主,可知是哪七种草跟哪七种花?下臣好立即着人去寻。”
婉娘摇头:“不知。”又说,“此毒少见,我只在医书上瞧见过一回。”
婉娘原是打算回自己屋子再仔细查看医书的,奈何李夙尧死皮赖脸拽着她袖子不让她走,婉娘只要一迈腿准备走,李夙尧立马喊这儿也疼那儿也疼,跟他祖母李老太太学,直言自己快要死了。
九王抬手向前摸了摸,方定立即将他扶住,九王走到床边,站住:“这种毒,我之前也听薛神医提起过,随时都会毒发……婉娘,你留在夙尧这边,让丫鬟去替你拿书吧。”
长宁也忌怕唐国公李家,若是李世子在松阳丢了性命,她怕张家会招罪,立即吩咐贴身丫鬟道:“你快去,过去听惠安郡主的吩咐,去她房里将书找过来,动作麻利点。”
婉娘压根一点不想再跟李夙尧呆一起,却也不想不听九王的话,有些生气道:“不到第四十九天是不会死的,毒发也顶多是皮肉受些痛苦而已……。”
李夙尧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心里拔凉拔凉的,肉丸子,她竟是这般不愿意跟自己呆一起。她不喜欢自己,她不会做她不想做的事,可她一定会听九王叔的话……
九王听到婉娘的话,心里跟针扎一样,他的痛,其实一点不比李夙尧少。
婉娘虽不喜夙尧,可唐国公府与安璟侯府,包括二圣,都是希望她们成亲的。婉娘,即便她再倔强,还能不顾云家,执意跟了自己不成?安璟侯必是不会允许她这么做!若是婉娘跟自己不能够得到安璟侯与夫人的祝福,婉娘,她必是会很痛苦的!
可他怎舍得她难过呢?他恨不能将她捧在掌心来宠。
他恨自己身有残疾不能建功立业,也恨自己没有权势地位……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机会拉拢权势,但他没有那般做,他一直想带着母妃跟婉娘过安逸的日子。
可直到听得夙尧边疆打了胜仗,他才恍然觉悟,如果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他如何配得上婉娘?他要权势,要地位,便从江南一案查起。他向二圣求了旨意,只要查清江南贪污一案,他便可娶婉娘。
可二圣,一向狡猾得很,自己不能将希望全数寄托在这一件事情上。
回了屋子,九王方收回思绪,抬手扯了扯蒙在眼睛上的白布。
“方定,替我将布拆开。”九王于一旁端端落坐,面上虽平静,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方定将剑于一旁放下,走到九王身后,替他一层一层拆了布。
九王秀气的唇微微抿着,双目紧闭,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将眼睛睁开。
屋子里点着蜡烛,烛光微微有些暗,但他却瞧得一清二楚。十三年了,他瞎了十三年,终于又得以复明。他不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他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用眼睛去感受这周边的一切。
方定声音清清冷冷,但却恭恭敬敬:“王爷,您能瞧得见了?”
九王这才直起身子,转头去瞧方定,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生得冷俊英武,还跟四五岁的时候一样,不爱笑,不会笑!他抬手使劲拍在方定肩膀上:“是,本王瞧得见了!”
方定心里替九王高兴,但他不会表达,也不会笑,只皱眉说:“王爷既是已经康健了,为何却要云三小姐与李世子单独呆一起?属下不明白!”提起李夙尧,他的目光有些阴狠,即便是极力压制了,可那股子怨气还是被九王瞧得一清二楚。
“本王不明白,你何故如此恨李世子?”顿了顿,又说,“何故……要给他下毒?”目光一直胶在方定身上,想听他一个解释。
方定一点不惧怕,也没打算向九王撒谎:“是,他的毒是属下投的!属下知道,只要江南贪污案一破,九王便会立功,到时候就会得到二圣青睐!李世子半路插一脚,无疑是来分功的,若是王爷您的功劳分了他一半,又怎么还能娶得到云三小姐?更何况,他可是世族之人!”
方定一反常态,话说得有些多,九王微微蹙眉,已经猜到,他说的这些原因,必是不全的。方定,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何故要瞒着自己一些事?自然,他如果不说,九王也不会过多去问。
“李世子生死,不由本王决定,本王也知道你是为了本王好,但不该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抿了抿唇,目光定定落在方定脸上,“你这样做,不但不会帮到本王,反而会害了本王。现在将解药拿出来,还来得及。”
九王于方定有救命大恩,方定的命都是九王的,自然不会想要害九王。
“没有解药!当初薛神医走的时候,七日红只留了一份,现在除非找到薛神医,否则,李世子最多活一个月。”方定声音很平静,一点不怕死,“王爷您放心,只要李世子死了,便不会再有人跟您争娶云小姐了。到时候,若是有人查出什么,方定会自行解决,不连累王爷您!”
九王没再说话,不管方定是出于何种原因想要了李夙尧的命,但方定跟了他十几年了,他们的感情早就亲如兄弟,他自是不会为了撇清干系而将他推出去。
“方知州跟齐知州那边查得怎样了?”九王转了话题,问方定,“只要集齐证据,本王便可用二圣御赐的尚方宝剑处置了他们,先斩后奏!”
方定立即抱拳汇报:“属下有带着张县令手下的人去调查,于扬州方知州家中的地窖发现黄金数十箱,还有一封信件。”说着便自袖口里取出来,递给九王,“王爷您看!属下同样在齐知州家中也找到了同样的信件,而两位知州的信都来自于一个人!”
九王接过信件,扫了一眼署名处,虽是之前已经料到谁是幕后黑手,可此番真正瞧见,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记得小时候,常常将自己扛在肩上抱在怀里的,都是二皇兄汝南王。
二皇兄虽然天生一副冷面孔,可他待汝南王妃跟长宁郡主却是极好的,汝南王妃天生貌丑,可他从不嫌弃,不遗弃,不纳妾!他知道二皇兄心里不服,当初拼死战场冲锋陷阵的,一直是二皇兄的人,可最后立储时,却是大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得立。
此番想着,九王便将信件放在烛火上,一封一封全烧了。
方定没有阻止,只是说:“怕是二圣早就怀疑汝南王了,王爷您这样做,不怕二圣也怀疑您吗?”
九王道:“连同汝南王府一同连根拔起固然很好,很中二圣下怀,可本王此次来江南的目的主要是揪出贪官污吏,要了江南几个知州的性命,重重打击世族,本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顿了顿又说,“至于其它世族会不会闹,会闹到何种地步,那得看李家、谢家、郑家几个家族了。只要他们不站出来说话,其它世族自是不敢!”
方定点头:“属下明白!”又说,“不过,怕是张县令不会轻易放过汝南王,汝南王逼他娶长宁郡主,又害他背信弃义,他一直隐忍着,怕是会想方设法去找更多证据。”
九王皱眉:“连女儿都有了,还能如何……。”
因李夙尧中毒一事,婉娘便与李夙尧先回了京城。九王随后齐集证据,用二圣御赐尚方宝剑,斩杀了江南各州知州,随后回京复命。二圣一道旨意,也一并将张笙调回了京城。
江南一案,诸多世族受牵,该斩的斩了,该流放的流放了,该收回爵位贬为庶民的也贬了,世族元气大伤。但李家、谢家、郑家等家族都没有站出来说话,其它世族之人自是不敢强作出头草。
二圣大力提拔可为自己所用的寒门学子,又罢了原京兆尹的官,委任张笙为新一任京兆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