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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斜了沐怜心一眼:“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就在沐怜心以为她也要让自己滚出去的时候,一道清寒中带着酒气的声音传来:“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的该是你才对,钟离娉婷!”
娉婷猛地一回头,看到景容止站在身后,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定定地看着她。。矑丣畱晓在触到景容止视线的一刹那,娉婷的直觉是转身而逃,但她没有,她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离开这里,娉婷!
娉婷在心里朝自己喊着,不能再和景容止见面,她不能让他再见到自己。
但是,当她看到景容止那双熟悉的眉眼,她的铁石心肠她的理智自控就好像化为了一把飞灰,风一吹就散了。
“怎么?有胆量在我面前对着我的下人颐指气使,看到我却如此惊慌失措吗?”景容止伸手扯住娉婷的手腕儿,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中。
娉婷轻轻挣扎了一下,景容止的手清清凉凉的,就像往常一样,可那样熟悉的温度熨帖着娉婷的肌肤,她只觉得滚烫地几乎要灼伤了她:“松手,你弄疼我了。”
景容止听到她这么说,微微笑了一下,低语道:“可是你也弄疼我了,你为什么不松手?”他笑着问,看在娉婷眼底却分外扎眼。
她何时弄疼了他?
她如何不肯松手?
娉婷清眸里带着些许的疑惑,景容止带着酒气的低语使她不明白。
景容止目不转睛地盯着娉婷,将她一丝一毫的神态动作都贪婪地收在眼底,然后捏起娉婷的手,摊开她的手掌一点点送到了他的额头上,将她柔嫩细滑的手掌贴在上面,笑着说:“这里疼。”
然后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下终于停在他温热的心口,笑得更欢“还有这里。”
娉婷绷着脸,手心下面隐隐约约可以觉察到他心口有规律的跳动,一下,一下,通过她的掌心直直传达到她的心里
然后,娉婷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生生地疼了。
看到娉婷紧皱起来的柳眉和那紧绷着的脸颊上飞逝而过的痛楚,景容止终于放声笑了起来。娉婷看着他笑,却比刚刚感觉到他的心痛更痛苦。
她张了张嘴,想让景容止别笑了。他的笑容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肆意却敛着痛。
她的景容止,应当是笑起来温柔晴和的,或者是意气风发的,怎么可以笑得这样无奈与悲伤?
“别笑了。”娉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景容止却仍旧笑着看着她:“我为何要如此听你的话?你说别笑了就别笑了,你说你喜欢上我了就喜欢了,你说不想在一起了就分开了。钟离娉婷,你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忽然就收起了满脸的笑容,冷着一张清俊的脸带着一身的酒气,将娉婷扯到了自己眼前,低下头来看着她:“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娉婷眨眨眼,被他满身的酒气呛得眼睛发酸。
“你醉了。”她伸手推了推景容止,他好像真的醉了,她只是那么轻轻一推,他就软绵绵地朝后倒了下去,娉婷急忙伸手去扶他,却被景容止一扯,一起跌进身后的软榻里。
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景容止和娉婷的木怜心半张着朱唇看着他们,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清俊却威严的幽王脸上可以有那么丰富的表情。
或笑或怒,或悲或忧,都是那么生动。
他明明不是没有感情的天神,却从来吝啬赐予她哪怕一丝感情。原本她以为得到幽王的一个微笑就足够了,那是其他女人做梦都奢求不到的。但是当她看到幽王面对这素衣女尼时的表情,她才知道,他的全部感情都收在了一处,看到那人才能释放出来。原来,她也是“别人”
木怜心就呆呆地站着注视着景容止和娉婷,她清晰地听到那素衣女尼唤他的名讳——景容止。他对这女子的纵容简直令人嫉妒地发狂。
“景容止,你别闹了!”娉婷略显狼狈地趴在景容止的胸口,满头青丝散乱不已,她被景容止扰乱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一池春水,逼不得已只好佯装发怒了。
听到娉婷的怒叱,景容止终于松开了手,将娉婷推开,自己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好,你说不闹了,我就不闹了。那——请问钟离小姐,深夜来拜访本王的幽王府,有何指教?”
被景容止推开,娉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景容止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任谁都无法释然她这样的忽然变卦,决然而去。她深夜前来,就是想寻着一个他熟睡的机会,悄悄将事情办了;可是当她看到他为了自己大醉酩酊,却终究还是没有强过自己的意愿。
罢了,虽然知道在景容止面前拿出那样东西,势必会招致他更强烈的不满和伤心,但伤心到了极点或许就是绝望与绝情了吧?
娉婷小心翼翼地收着自己这一瞬间的难过与心痛,自别后,她不敢放任自己难过,不敢放任自己伤心,怕的就是她一旦放任了救收不住,景容止他会察觉到,那她就前功尽弃了。
只要她今夜将事情办成了,日后她终于就有了纵声一哭的权利。娉婷忽然笑了一下,或许这也是她的解脱吧。16xhk。
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掌心递到景容止面前,是一颗赤红的药丸,娉婷说:“侯爷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的,能解阴阳两生草蛊毒的丹药。”
景容止看着娉婷手里躺着的那颗圆润如珠子,赤红如火苗的丹药,心直落落地沉了下去,但是他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吃了它,本王就和你钟离娉婷再无瓜葛了。”
点了点头,娉婷道:“是,我深夜来此就是为了将它交给你。”
景容止的长眉扬了扬,带着某种意义不明的神色看着娉婷,语气嘲讽:“交给本王?我还道你深夜前来是想趁机将这药丸融到本王的酒中或者茶水里,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断绝了和本王这最后一丝丝的联系。”
娉婷的脸色微微一变,景容止轻笑道:“看来本王猜对了。”
娉婷咬了咬唇,轻声说:“你一向睿智敏锐,既然看破了我的用心,也就不要让我为难了。”说着将手心里的药丸往景容止面前推了一推,示意他接过。
景容止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狭长凤目里闪烁着的光芒娉婷不敢去深看。
“好,娉婷所说的话,本王一向遵从,你说让本王服用,本王自当没有二话。”景容止忽然伸手捏起那颗赤红的药丸,深深地看了娉婷一眼“只是,本王若服了它,就此生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还是要本王将它服下吗?”
若服了它,便此生不想再看到你了。
娉婷咀嚼着这句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景容止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熄灭,冷着脸将那颗药丸飞快地放到口中咽下,然后连一刻钟都不想再看到娉婷似得对她下了逐客令:“本王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你可以从本王面前消失了。”
看着他厌恶的神色,娉婷心里抽搐了一下,但终于她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服下了解药,她就可以解脱了。
“我走了,你日后要好自珍重。”千言万语终于说不出口,她能与他说的明明那么多,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自今夜后,她再无立场去要求他什么了,哪怕是她盼着他好,也不再那么理所应当了。
转身走出书房,走出幽王府,娉婷走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沿着回去静心庵的路,慢慢走慢慢走。直到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娉婷就这么在漆黑的夜里,一面走着一面痛哭着。
哈哈哈——
长笑当哭应如是,娉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她是这天底下最蠢的傻瓜,亲手推开心爱的人,她又是这天底下最绝情的人,亲手推开心爱的人!
耳边忽然惊起一道春雷,娉婷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着。
淅淅沥沥的雨自头顶洒下,人道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今年一定又是好收成。娉婷心里想着,可是,这雨为何透过她的身体都落在了她的心里,她的心田已是赤地千里,下再多的雨又有何用呢?
“钟离娉婷!”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但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刻的声音,娉婷立即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但转念一想漫天雨下,她便是哭了他也不会怀疑什么。
慢慢转身,眼前出了雨帘空无一人。
娉婷苦笑了一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笑了。16434174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婷心止什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钟离娉婷!”
又是那人的呼唤,娉婷恼怒地捂住自己双耳:她听不到听不到!
双手被人强势地扯开,景容止清俊的脸猛然出现在她眼前,娉婷看到他怒极道:“钟离娉婷,你真的就这么凉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