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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有洁僻,对自己的女人更有洁僻,容不得他人染指半分。他保护欲极强,占有欲也极强。如今,完了,我模糊地想,心底里最后一丝对弈的念想都因为我掐断了。
新年到了,宁清没有食言,一家人在山庄放烟花。一朵朵在黑夜慢慢绽开,只有黑夜才能感受到烟花的绚丽,烟花的美。
我想起曾经弈带我看火龙。赤臂的汉子舞动长长的龙身,围绕一颗龙珠上下翻飞。而旁边也是同样露出古铜肌肤的汉子向龙泼洒着飞雨似的铁水,像流星,像光雨,像孔雀开屏,一扇扇舞开,淋漓尽致。
不像烟花那么遥远孤单地开在天际,就在头顶就在眼前,每一次飞洒,都引起现场阵阵尖叫,人们纷纷后退。我看得惊叹,我奇怪这么滚烫的铁花不会伤着舞龙的人。
我拉着弈大笑,使劲往星雨闪烁处钻,我想站在这烟火最盛处,想融进这美到极致的灿烂中。我抬头望,只觉得要这些星星完全包围着我。我吻他,用尽了热情,我觉得太美。那一刻我以为能和弈天长地久。
可是,这样的美丽,都不长久。美到极致的东西都不会长久。
这夜晚燃起的烟花,燃过了也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宁清的脸被烟花衬得时红时绿,眼睛看着我,笑意盈盈。这样的时刻应该属于有情人的浪漫。就像大海小若十指相扣脉脉含情的样子,不用说话脸上自然带笑的快乐。
我和宁清不会有。
我假装没看见宁清的目光,假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观看烟火上。我听到宁清发出一声叹息。
心终究还是软了,我回头笑着对他说:“好美的烟花!我想自己亲手放爆竹,可是,我不敢,你陪我可好?”宁清笑着点头。我小心把香头挨近引线,只听到“嗤”的一声,赶紧后退。不料宁清靠得太近,我猛的撞进了他的怀里,耳边震耳欲聋的声响。我捂着耳朵埋头尖叫,宁清抱住我,我听不到他的笑声,但他肯定在笑,他的胸膛抖动得厉害。我第一次和宁清靠得这么近,原来他也有厚实温暖的胸。
爆竹声停了。我才发现还待在宁清怀里,我往后一挣,宁清却不放手,我抬头往周围看,宁家二老,大海和小若都暧昧地看着我俩。我脸一红,低声说:“你放手啊。”宁清不肯,他低下头轻声说:“我不舍得放,我改主意了子琦,我要你。”说完一下子抱起我,我大叫一声,忙勾住他的脖子,惶恐地张望,其他人跟没看到似的。我怎么办?我心乱如麻。一走进屋,我就嚷道:“宁清,你放我下来!”宁清轻笑道:“不!”径直把我抱进卧室放到床上。
我忍不住后退,他逼上来,双手撑在床边,把我圈在他怀里。我无奈地盯着他的眼睛:“宁清,我们是假的,你不要这样。”宁清的眼中放出不再温柔的光:“那就假戏真做。”我双手撑在他胸前,他纹丝不动:“宁清,我在法律上不是你妻子。”宁清突然闷笑:“子琦,你不会,不会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吧?”我呆住,头往一边转去,脸涨得通红:“宁清,你再这样,我就恼了。”宁清直起身说:“你真是个宝,展云弈怎么舍得这样放手?子琦,逗你是真开心。”我气得半天不语,扬手把枕头扔了过去。宁清轻松接住,认真地看着我说:“子琦,要是展云弈真的不要你,我一直在这里。”我看着他笑着带上门出去。忍不住也笑了。
弈,你看,多好的男人,多感动的话,我怎么会就忘不了你呢?
可是,你怎么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怎么就不能给我时间?你怎么能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怎么能为了你去伤害他们呢?
我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哭似的勉强。
春节一过,公司紧锣密鼓地排满了各种通告。我宁可忙点,这样可以少回去对着宁清,对着宁家二老。
自从那晚宁清亲密的举动后,宁妈妈就有意无意地念叨起抱孙子来。这怎么可能?将来我又如何收场?
我选择为公司奉献时间和精力,全国各地到处飞,几乎每个开工的片场都去看进度。通宵守在机房做样片,盯着修改。
我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过上半年一年,我就离开。对不住的已经对不住了,要是和宁清这样过一生,我怕我不快乐,他更不会幸福。
所有人都叫苦不迭,客服部忙着和媒体签合约,通联部苦得脸都要挤出水来。整天公司都有大大小小的明星,广告新人试镜谈合同。
所有人都在埋怨事情怎么全堆在一起。只有老总脸上成天挂着朵花。只有我,埋头苦干,任劳任怨。
大海对我说:“你是唐剥皮,你家鸡叫三遍都是打哈欠发出的声音。”我瞪他:“你说错了,我家的鸡睡得特别好,让你们开工的声音是在说梦话。这叫负责。”大海摇头:“你不体恤下属也就算了,你看自己这两个月瘦成啥样了?”我哼了一声:“是女人就要减肥!”话虽如此,我还是改做了心肠好的监工。飞往各拍摄点也专挑风景名胜区,劳逸结合。大海举双手赞成。
太湖烟波浩淼,临近无锡影视基地,中有三山仙岛,要山得山要水得水。三月份来没有桃花却正好是梅花怒放的时候,我和大海直奔梅园。
这里的梅花一月结苞,二月底错落怒放,这时候几万棵梅树应了香雪海的美名。我恶补梅花知识,天知道梅花竟有这么多品种,这么多名称。
演员吊着威亚,穿着古装,衣袂翻飞,跟仙女下凡似的。我赞叹地说:“这个女孩比梅子还漂亮,有前途。”大海又是不屑:“迟早让人包了去。演艺圈没纯洁的女星。”我忙纠正他:“你不要这样去看别人。没有这么绝对的事,好女孩还是多。”大海笑笑说:“马上就让她现形。”我不解,大海朝我眨眼示意:“阴魂不散的主又来了。”我四周打量,弈长身玉立在梅花丛中。我想走过去和他说话,又迈不开腿。他并没有看到我,一双眼睛紧跟着那个女演员看。那目光是担心是心疼么?我只觉得心抽痛。疼得我直冒冷汗,疼得禁不住弯腰。
大海转头发现我的不对劲,问:“怎么了?”我摇头说没事。我总不能说我是吃醋犯病?弈带着那个女孩走过来时,我勉强地站着,嘴边尽力弯出一个笑容。听到弈对那女孩说:“钢丝勒得疼不?”那女孩甜甜地笑:“有点紧,不疼,很好玩。”弈对我们点点头,就带着她走了。
我苦笑,弈对我真的这么冷淡了。我轻声对大海说:“大海,我难受,很痛。”大海恶狠狠地说:“你因为展云弈难受?你真是没心没肝,你记住,你嫁给宁清了。”我苍白着脸往他身上靠:“我想我是胃疼。”报应!
大海这才慌了手脚,扶着我说:“姑奶奶,你别每次有展云弈出现就出状况好不好?”我没力气和他说话,任他边唠叨边把我带回宾馆。
在床上躺着,喝水吃药。剧务打电话来说晚上聚餐。我实在没精神,大海说:“那我给你带点东西回来吃。”我点头,倒头又睡。
估计这小子给宁清汇报了,一会儿工夫宁清就打来电话问候。我忽然烦躁,他怎么这么嘴碎。嘴上还是有力无力地应付着。
其实有人牵挂感觉真的很好。只是宁清越来越让我紧张。
越感觉他的好,越明白我的心,我就越难以面对他。
有多少夫妻是这样终老?宁清还算是好,他至少真心地待我。我只是没办法,我对着他就会想起弈,我一对他好,就会想起我对弈的不好。我都糊涂了,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么不堪的地步,左右不是人。
大海给我带回来鸡米粥。我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蛮心细。”大海有些害羞:“据说胃不舒服喝粥好。趁热喝!”无锡最好销的应该是白糖,大多菜都是甜的,这碗粥也是。我实在是讨厌这种甜腻,又不忍拂大海的好意,坚持喝完,然后又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觉得有把火在胃里烧,我闭着眼努力去想平时吃过的辣味的东西,好压下这反胃的感觉。终于没忍住,跳下床冲到卫生间一阵狂吐,脑袋一阵阵发晕,然后又想拉肚子。我得罪神仙了,上吐下泄。
这样往返卫生间几趟,我胃里早吐空了,干呕,苦胆都吐出来了。我踉跄着走到床前,抓起电话给大海打过去:“大海,我不行了,你送我去医院。”我一头倒在床上。过了会儿,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敲门声,我没力气回应。然后有人开门进来,抱起我往外走。我心一宽就睡了过去。
天应该亮了吧,我睁开眼,手一扯,有人按住我:“别动,你在挂点滴。”我躺下,看了看外面说:“大海,我没事了。”估计大海守了我一晚,他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没好气地对我说:“你看你这几个月忙的,又从来不吃早餐,只喝咖啡,这下好了,还好是急性,拖成慢性,以后就有你受的了。”我“哦”了一声,心想,真是胃疼呢,不是瞧着弈心痛,还好。看大海不悦的脸色,忙开玩笑逗他:“我的电话算不算得上是午夜凶铃?”“接电话的是展云弈,可不是我。”我的天,我怎么能做出这等丢人的事,难怪大海不高兴,我的行为在他眼中无异于红杏出墙。嫁了人还记着前男友电话,这在以前是要浸猪笼沉塘的。
我扯扯大海的衣袖:“不是病糊涂了么。”大海叹了口气:“子琦,你还是忘不了他吗?我同情宁清。”我无言以对。
这时,门打开,弈带着那个女孩捧着花,拎着瓶瓶罐罐走进来。小女孩有双大眼睛,热络地说:“听说子琦姐病了,我们来看看。”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眼睛里是担心吗?我看错了,直觉地否认。梅子,眼前的女孩,他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女伴啊。我淡淡地说:“谢谢,昨晚不好意思,打扰了。”弈还是那个讨厌的笑容:“子琦,你早上最好吃早点,不要空腹喝咖啡了。”小女孩在一旁帮腔:“是啊,做我们这行的,不吃早餐迟早胃要坏。最好早上一杯牛奶,一个鸡蛋”我讨厌,非常讨厌他们。我装无力装瞌睡,直到她住嘴,知趣地和弈离开。
我实在是郁闷,伸手把点滴扯掉,疼得大叫一声。大海拦都拦不及,急得跳脚:“子琦,你干嘛?”“我没事了,讨厌待在这里。大海,我想吃火锅。”大海苦笑:“我的姐,胃这样还吃什么火锅。”我不理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不去我去,我嘴淡。”大海看看我,再看看床头一大堆补品:“这些怎么办?”“捐医院,送护士,不管。”难不成我还拎回宾馆?笨人!我说完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