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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柳少爷对自己的辩护,全部无效。
田老大和他婆娘、儿媳妇三个在广场上哭天喊地地求官老爷做主,请各位乡里乡亲见证……
民怨很沸腾,虽然三位审理官员身侧立着写着“肃静”的牌子,还是挡不住人群里嘁嘁喳喳乱乱哄哄的各种嘈杂声音。
柳府五十多年声誉就此,彻底跌得粉碎。
众人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江大人也与另外两位低声讨论着。
“白大人,您看此案应当如何判处?”
“依下官之见,若说是故意杀人却也不妥当……”
“民愤难平呀。”
“难办,判轻了难息众怒,判重了老太傅那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江兄可知道什么消息?”
“不知道。”
三位大人商议半天,终于各自理理官服,坐回原位。
“咳,”江大人危襟正坐,清清嗓子,抬手拍了一下惊堂木,肃声道,“案犯……”
“江大人!”
一直站在一群打酱油的刑部官员身后的杭离突然出声,大步卖出,不卑不亢地站在央中,身姿挺拔的像个军人,声音也铿锵有力,“江大人,此案尚有疑点,如何能如此草草结案?”
“大胆!”江大人脸色一沉,喝道,“你是何……”
他话还没说完,袖子就被来自刑部的同僚一扯。刑部的官员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笑呵呵地转向杭离,和蔼地问道:“是杭离呀,不知有何高见?”
杭离把手一拱,站得笔直,沉声道:“启禀大人,依下官愚见,此案疑点甚多。下官明察暗访多日,终于不负有心人,找到几位当日见证之人,还请大人让下官将他们带上堂来问话。”
杭离话落,人群中立即响起纷纷议论之声。
“这……”刑部陪审官悄悄抹了一把汗,要不怎么说这差事不好办呢,岭南的王子也搀和进来了。哪里是一件抢地杀人的案子,分明是几方大佬要借着此事博弈的节奏啊。
刑部的官员干笑一声,转头看向主审官,笑道:“江大人,您看呢?”
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哪个世家集团都得罪不起。这事儿,还是推给南派大族江家出身的主审官身上吧。
江申仲暗中剜他一眼,心道,好你个滑头的老小子,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你是寒门不敢出头,我江家腰杆子就硬了?自南派三皇子夺嫡失败,朝廷就成了北派的天下,别说是江家,就是方家也都夹着尾巴做人,更不必说被排挤回老家的苏家了。岭南虽说是南派,却几乎自成一国,根基远非他们这些世家可比。哪个也不是他开罪的起的,弄不好卷进去了,说不定还会拖累全族……
江申仲沉吟一声,眼神又悄悄扫向大理寺来的白大人。白大人好像没发现,淡定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一本正经地嘟囔一句:“这天,真热。”
呵呵,白大人暗想,我就是来陪审的,主事的是你江申仲,岭南王子是你刑部的人,跟我没关系。他白家一个攀着何家新起的小家族,不掺搅你们的官司。嗯,不掺搅不掺搅。
“大人!”杭离又上前一步,低沉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威严,似乎压得喧嚣的人群也一静,“大人,青天白日之下,您就不怕误判了冤案么?”
好大的一顶帽子!江申仲心下苦笑,平白被卷进你们的浑水里,我才是真的冤!罢了,事到如今,随便你们折腾吧。
“咳,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江申仲低头轻咳一声,正正脸色,惊堂木大力一拍,肃声道:“传人证上堂!”
“是。”杭离应道,接着扬声唤道:“小五,带证人!”
“是!”
人群外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魏小五腰挎弯刀,手上掂着一个有些驼背的黑脸瘦子挤过人群,“公子,人证带到!”
杭离微微颔首,魏小五退到杭离身后。
“你是何人?”杭离负手站在那证人身前,面容沉肃。一身气势好像大山巍峨,甚至盖过了三位主审的官员。
“回大人,草民是两年前,北郊田老大家的客户,草民……”
这一场问话,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除了那个客户,还先后有一位当时为死者治疗的郎中,两个目睹过死者寻事的路人,甚至有一个那书吏家门前卖糖葫芦的小贩。
众人的证词基本应证了柳少爷所言,郎中证实了死者腰部所伤是意外所致;路人证明了田老大家的确多次寻衅;那客户则承认田老大确实将田地出让。
而最耐人寻味的是那糖葫芦小贩的证词。据小贩说,那书吏的小女儿喜欢吃他家的糖葫芦,后来他跟那书吏也熟了。几个月前,书吏带着他姑娘买糖葫芦的时候说了,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资助他四处游学,只要他一年内不要回京。再往深里问,书吏却连连摇头,闭口不答……
堂上危襟正坐的三位大人纷纷在心底抹了一把汗,岭南王子啊,您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个眼色不知道京城的水深浅呢,还是诚心想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全拖下水?有必要把事情挑的这么明白么?您就不能先等我们结案了,再向皇上上一道奏疏,再谈一谈书吏的问题么?您这分明是要把党争权斗挑明白的节奏啊!
这事儿是我们能掺和的么!
江大人凌厉的眼光朝刑部陪审官一扫:你属下惹出来的幺蛾子,你自己收拾!
刑部陪审眼角一耷,无奈的眼神飘回去:江大人,他名义上是我属下,可也是岭南王子啊。他给我面子叫我声大人,不高兴了摆摆皇亲王族的架子就能压死我咧!
白大人同情的眼神淡淡地送去:知道是尊大佛还不供着,放他满大街溜达,不是自找麻烦么!
刑部陪审委屈得差点儿泪奔:我哪知道他掺搅这件事儿来了呀,本来以为他就跟那些承荫封来挂名儿的子弟们一样呢!本来么,想在官场里混一番名头的人,怎么会来六部这样有名无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