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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敛与虞摇定好了计划,两人分头行动。离开虞摇现在的居所,一行人赶往玄启城。再次经过定州边界的那家客栈时,文敛惊讶地在你们看到了两个熟人——当年的落姐儿与小顺子,只是落姐儿身边多了一位夫君,而年幼的小顺子也已长大。
“这里不是走私联络点后,叔父便将其卖了,被落儿与小顺子给盘了下来,落儿嫁得夫婿颇有资产,他们——打理得很好。”虞摇远远地看着,轻声为文敛解说。
文敛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问道:“他们——不知你还活着?”
虞摇轻轻一笑,语气淡淡地应道:“是啊,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才想——守着这家店吧。”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虞摇打马离去。
季均言不明其中详情,见此情景喃喃说了一句“既然认得,那就去招呼一声呀。”
虞摇已慢慢走到了前面,文敛也调转了马头追上,离去前回首望了一眼,轻声道:“世事变幻难料,怎知相见不如不见。”
季均言在原地歪着头想了想,当看到妩妩追着文敛走了后,顿时便将才想的东西抛到九宵云外,扯着嗓子一边喊一边使了劲儿追上去。
癸丘国的皇宫里,皇帝的寝宫如今早已是太子的居所。这座整个宫里最华丽的建筑,看起来却是一片乌烟瘴气,宫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太子殿下根本已经疯了,从三年前虞摇小姐的死讯传到宫里后,太子栾豫就已经不太正常了。以前的太子虽然也是残酷暴戾,却也还有着理智,可是现在呢,跟在太子身边的人随时会丧命,并且死状总是凄惨无比。根本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会发怒,什么东西会触犯到他,所以防无可防,防不胜防。宫里的人整天都提心吊胆过日子,以往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都已不存在,他们现在想的是如何能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栾豫每天晚上都会睡不着,他总会梦到虞摇满脸鲜血地来找他索命,父皇和其他兄弟个个死状凄惨无比地站在一旁看他,伸手拉他。会梦到朝中的大臣全都叛变,提着剑砍下他的人头,癸丘的百姓冲进皇宫,啃他的肉,喝他的血——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浑身冷汗的醒来,然后睁眼到天明。所以,他的寝宫内总要点着宁神静气的香,后来香不能再起作用,于是他要御医加入某种可以麻痹神经的药物。
可是,随着身体的抗药性越来越强,就连这种药物也无法使他安睡了,今晚他好不容易闭了眼睡过去,那些该死的梦又来了。梦里挣扎无望时,栾豫想到那个唯一可以帮自己的人,突然喊了出来:
“国师救我,国师救我”
梦里那个将脸掩在袍子里的人,只留出一双冰冷如死人般的眼睛望着他,望着他,身形越来越远,慢慢退出淡化直至不见。栾豫大叫一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他抓在手里的却只有虚无。
朦胧中,同样冰冷没有感情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栾豫浑身剧震,心里不知是害怕还是渴望——回来了,她又回来了,可是这回她不再是满身的鲜血,而是带着往日的风华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不是那眼里冰冷的寒意,他会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很久很久地从前。
栾豫慢慢伸出手,梦呓般呼唤着那个名字“虞儿——”
他伸出手并不是要碰触虞儿,只是希望这次她能够停留久一点,那么多年不见虞儿活着时候的样子,他已经快要忘记了,所以,他希望这次的梦可以久一点,让他多看看虞儿摇现在的样子。
虞摇沉默地看了他良久,冷然开口道:“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天也怨不得。”
栾豫微怔,往常虞儿入他梦从来没来说过话,这回居然对他开口了。一怔之后,栾豫欣喜地笑了“虞儿,你肯开口和我说话了。”语气陡然一转,变得尤为低落“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无壃现在也已不大和我说话了,你不要也不理我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的,你不要怨我了好不好?”
“你敢说你不是有意的?”虞摇的声音冰冷彻骨“你敢说当初的命令不是你下的么?”
“不,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那样。”栾豫急切地分辩,生怕虞儿一气之下马上消失“是我下的命令,可是——可是——出主意的却不是我——不是我想你死的啊,虞儿。”
虞摇不动声色地问:“那么,是谁?是那位国师吗?”
“是他,就是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让我做的。”栾豫的声音变得激越起来“我怎么会想你死呢,你忘了吗,小时候我就说过要娶你作我的皇后,无壃当大将军的?我怎么可能要你死呢。”
虞摇的眼神一时变得很复杂,然而她最后还是压下了内心翻腾着某种情绪,用冰冷的声音继续问道:“是么?那么你告诉我,那个人现在在哪里,那个所谓的国师现在在哪里?”
栾豫忽然脸色大变,变得一脸戾气“他走了,那个人在把癸丘国搞得一团糟后就跑了。我也在找他,找到他后我一定会将他抽筋剥皮。这世上没有谁能骗我,没有一个人可以背叛我!”
看他渐渐陷入癫狂,虞摇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今晚来探皇宫,确是找遍了整座皇宫也没找到那个所谓的国师。看栾豫的样子再也问不出什么,她退开一步,招呼了帘子后面的人,身形一晃,两人便已消失在栾豫面前。
栾豫看到虞摇忽然不见,身子往前一扑,急得大喊起来“虞儿你不要走!来人,不要让她走!拦住她!”
远处的宫女太监听到声音,只探了头进来看一眼,看到太子在空荡荡的寝宫内状如疯狗般挥舞着手臂,横冲直撞,对着随风飘动的帘子大喊大叫。
太子又犯病了。所有人都这样想着,没有人敢kao近发疯时的栾豫。
虞摇站在宫外的墙头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轻声对身边的人说道:“整个皇宫的守卫如此差,看来癸丘国真的已经走到末路了。”她抬头望眼前之人笑了笑——这一笑,有如天边弦月,不宁静沾尘埃“赫,谢谢你陪多来这一趟。”
少年依旧冷漠的样子,回望她一眼,便与虞摇一起消失在宫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