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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之走进一个房间,很随意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饮茶一边给自己扇风。
赵子义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放心地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凌虚之视线越过杯沿,眼珠往上瞟地瞄他一瞄“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王爷吗?”
“我,我哪有?”赵子义瞪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
“信是王爷写的,话是王爷教给你的——因为本来是你来见怀慎,所以王爷才做了这样万无一失的准备,就是你照背那几句话都不会有问题。怎么,难道是你严重怀疑凌某人的智慧,认为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来?”凌虚之说到后来,眼睛很危险地眯起,紧紧盯着某人,像是只要他一点头,手里拿着的杯子就要毫不犹豫往他脑袋上飞去。
赵子义一愣,瞪了他半晌,闭着嘴没说话。宣嚣坐在一边,连点眼角余光也没分去给他们,出神地望着面前的茶杯,想着什么事。
凌虚之与赵子义相互瞪视了一会儿,忽然现宣嚣的异状,马上弃了赵子义兴致勃勃地凑到他面前“咦?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冰块想得如此入神,快说快说,让我凌某人来为你解惑。”
宣嚣淡淡扫他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不理他,而是带点惑地冷然开口道:“怀慎是癸丘丞相青眼相加的门生,他为何会来到定州?而又怎会与王爷相识?还有,你刚才转述地那些话,你可明白什么意思?”
宣嚣问一句,凌虚之的笑容便减一分,三句问下来,他脸上只余尴尬之意,假意咳了一声道:“王爷行事向来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摩到的,我们只要照着去做就行。不过—”说着脸色一变,收了扇子在手掌敲打“看那怀慎方才的表现,他对王爷也有着极为深重的敬意。这可就奇怪了,他可是癸丘人呐。”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向赵子义看去。赵子义听他们在讲王爷的事,听得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此时见他二人向自己望来,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五年前,去过一趟玄启城。”
在座两人微微色变。五年前。那人岂不是只有十四岁?那时两国还在交战当中呢。
赵子义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说下去。“那一次。王爷按排了许多事。不过与怀慎相识却是回来之后地事了。并且。王爷没有与怀慎见过面。只是在怀慎极困顿失意时给他写了一封信。后来陆陆续续一共写了十封。其实除了怀慎外。王爷前后给十四个人写过信。只是后来最终选择了怀慎而已。他之所以会到定州来。是因为一个月前得知了一样消息:他母亲是癸丘人。地父亲却是青越人。所以。他来到了定州。王爷让我来之前吩咐过。若他依旧摆脱不了身份地困扰。那封信便不交给他。”
听完后。宣、凌两人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五年前便已在谋划今日之局。那人心智之深难道没有底限?难道不因年幼而有所不及?
好半晌凌虚之才呐呐开口问:“最终选择怀慎此人。是因为他得到了裴修简地赏识吗?”
赵子义点点头。又摇摇头。凌虚之眉头皱起。“那他身份之事也是王爷算计在内地?既然如此。却又为何直等到一个月前才告知他?”
赵子义这次重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很认真地看着凌虚之道:“怀慎地身世。王爷也是在半年后才得知。王爷知道他地父亲是青越人后曾经说过。如果怀慎没有自己现。我们就永远不对他说。而他如何在一个月前得知。我们其实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凌虚之不再说话,慢慢打开折扇给自己扇风。
宣嚣一直沉默,此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脸上表情平静,然而内心却有了一丝激动,一丝兴奋,忍不住想击节赞叹——
如此人物!
客栈里,文敛站立窗前,想着许多事情。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家如此久,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来,生了许多事,她一边找寻爷爷的下落,一边应付着各种突的事件,似乎到现在一直都做得很好。即便在妩妩被人暗算时,她也没有表现地很失常,而是平静地做着一些事,直截了当地去见一些人。她做得很好,不会让爹娘担心,爷爷会满意。
在到达定州地当天,她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出门时答应过娘亲,一定要经常报平安,就算没有爷爷的消息,也要将自己地处境告知家人,让他们安心。所以那封信上她只说自己已经到了定州,与爷爷留下的人见面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在展,请爹娘不要担心,也不要让几位在远方的哥哥为此事烦忧。他们都已经长大,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大哥带兵打仗,将北境的一些游骑流寇击溃收编,肃清了那一带地马匪,使边境得到了安宁;二哥走南闯北,一心要将买卖做遍天下,将文家商号挂遍三国每一寸土地,这是得全家人支持的;三哥在朝为官,少有地一个在二十岁时便成为四品的官员,行事极为律己,在堰都已有清名;还有一去五年有余地四哥,很少会听到他的消息,但也肯定正在某个地方刻苦修练,努力着。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地追求,自己的事,而她本来是个无甚志向的人,爷爷出了一趟门,然后忽然不见了,这样的事,还是让她来办的好,更何况这件事恐怕也只有她才能办到。
想着想着,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小时候,文家三代八口人,那时的文府是何等的热闹,四哥日日要拉着她说东道西,想着法儿逗她笑。而今呢,已然各自天涯。那一座宽大的宅子里,只有爹跟娘两个人,他们一日一日地等,等着儿女归家,等着那一位老人回来——大哥今年已经满二十一,爹娘,其实也已经不年轻了啊。
她这一趟出门,实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在身边生那么多事后,她其实,一直有点想家。
虽然在家里时也不见得怎样依恋爹娘,可在家里边呆着,什么事也不做都能有一种满足。她有点想家,想大家都快点回去,没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原来离了家,她很容易觉得思念。爷爷现在在做什么了呢,可有被人无礼对待?哥哥们如今在忙些什么,是否有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欢喜和满足?爹和娘呢,爹管理家里的那些商铺可会觉得累?娘是不是又在给他们缝制衣裳,一心盼望着他们快快回?
此时天色已黑,此时夜风微凉,她抬头望着茫茫天际,月色昏暗,有乌云飘过。她住的这家客栈,叫作望月明——
望月明,望月明,举头望月,月何曾明?纵是月明,不能满盈。
何时能得,人月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