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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长的热吻,将两年的相思一网打尽,两人尽情地索取着对方的温存,好像老天亏欠了他们什么。
突然宫门外一阵嘈杂,声音之大,传到了内室,惊动了肖璎和莫瑶。
“怎么了?”莫瑶轻声问。
“别管他。”肖璎却不想放开她。
可钱有良却不知何事来到了珠帘之外,轻声唤着:“皇上……”
“何事?”肖璎沉声询问。
“颐华宫的人来找皇上。”
肖璎一皱眉:“去跟丽婕妤说,朕今天不去了。让她早些歇息吧。”
钱有良垂下眼皮,每次他要认为接下来的禀报的消息会让皇上不快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垂下眼皮。钱有良道:“颐华宫的人说,婕妤娘娘突染重病,痛苦难当,想见皇上。”
莫瑶明显感觉到肖璎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她的肩膀。他心中有怒气,却没有发作,靠着手指上的力量在压制。莫瑶很疼,却没有呻吟,她是经历过大痛苦的人,这些小痛对她来讲早已不算什么。
“便是丽婕妤突发重病,也应该按规矩进来禀报,在福熙宫门口喧闹是为何?”肖璎起身,整理了一下龙袍,歉意地对莫瑶说,“瑶儿,我过去瞧瞧。”
“去吧,人病重的时候,自然最想见亲近的人。”莫瑶帮他整理着龙袍,看看没有哪里不妥,便放开了手。
莫瑶的大度让肖璎格外器重她,在后宫,不仅拼的是美貌,还要拼美德。你装的也好,真的也好,你不能让皇帝觉得你麻烦。除非你确定他心里十分爱你。对心爱的人,男人才愿意接受麻烦。
福熙宫门外,颐华宫的宫人见到皇上果然出来了,喜不自胜。不料,皇上却转头,对着钱有良冷冷地说:“颐华宫的宫人御前失仪,杖责二十。”
时隔两年,皇帝的首度光临,便这样落幕。至于颐华宫的丽婕妤,到底要用怎样的一场重病来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心迹,那是丽婕妤应该操心的事。
莫瑶这一夜睡得很安稳。肖璎也没有再回来。
绮罗有些失望,对丽婕妤颇有微词,玲珑却说:“姐姐,这不一定是坏事。”
“好不容易皇上来了,却让她夺走了,还能是好事不成。”
“绮罗姐姐你不许骂我人小鬼大,也不许说我僭越犯上,我才敢说。”寇玲珑同志真是时刻不忘卖萌,将平时绮罗送给她的评价一一回敬,堵住绮罗的嘴。
“我又没说你错,你啊,脑子转得太快,真不像刚进宫的小姑娘。”
“我进宫好几个月了啊!”
“又跟我扯皮,还不快说。”
“皇上走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姐姐看出来没?”
绮罗想了想,的确如此,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走的时候还处罚了颐华宫的宫人。
“所以啊,我觉得就算皇上今天是被丽婕妤硬留在颐华宫,心里总也存了一些不快了。丽婕妤再娇媚,也不能娇媚一辈子啊。”
绮罗点头道:“的确,近来皇上去丽婕妤那儿已经比往常少些了,丽婕妤定是故意称病,要阻止皇上和咱娘娘亲近。”
“一个女人等到要挽救关系的时候,这关系也就千疮百孔了。”玲珑上辈子的职业病终于犯了,总结爱情,原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
只是绮罗听呆了,叹口气道:“丽婕妤的手段非同小可,你倒别小瞧了她。就算千疮百孔,她也有本事一一补上。”
“这就要看我们娘娘的本事了。”玲珑嘿嘿一笑,有点暧昧。
“娘娘今天没能留住皇上,已然输了一阵。”
“非也非也。”玲珑文绉绉地掉了个书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绮罗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下子得手了,未必多珍惜,只有求之不得的,才会让人辗转反侧。”
“还说不是人小鬼大,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寇玲珑同志启动花言巧语模式的时候。她用很无辜的表情看着绮罗,瞪大了眼睛说:“你们都不出去的。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流行什么。这些都是书上写的啊,我们小户人家的闺女,看书也没那么讲究,这种闲书倒也颇是看了一些。”
反正,对这些深宫里的人,你把外面说得天花乱坠都没关系,只要不给他们改朝换代,这点上面他们有这智商,不会相信。
没想到这绮罗不仅信了,还上了心,凑过来,有些害羞地说:“我看书少,以后多给我讲讲。”
后来,这整个夜里,寇玲珑同志除了睡觉和做梦,其余时间都在心里默默编撰《爱情格言一百句》,以防绮罗这个好学生突然提问。
第二日一早,莫瑶精神饱满地起床了。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果然就像充了电的小马达,内心有无数轰隆隆的巨响,让她冲动又具有张力。
寇玲珑同志就不一样了。她一来没爱情滋润,二来昨夜的编撰工作进行得太过投入,有点影响睡眠,那俊俏的小脸蛋未免有点灰蒙蒙的憔悴。
邓良人从馨充华处回来,带来了最新消息,说皇上昨日没在颐华宫留宿,看望了丽婕妤之后,径直就回了长信宫,没有召幸任何嫔妃。说这些的时候,邓良人带着幸灾乐祸的情绪。其实丽婕妤与她并无瓜葛,可因为馨充华的缘故,邓良人总是无条件地不喜欢不喜欢馨充华的人。
说莫瑶的心没有落下,这是假的。如果肖璎前脚刚刚与自己缠绵悱恻,后脚就去与丽婕妤欢好,这还真让人有点难以接受。她深知,在后宫不会由一个人独占了皇帝,可是情绪上总该有点缓冲才是。
虽说昨晚肖璎没有在福熙宫留宿,可是来福熙宫小坐一事,还是传开了,邓良人饶有兴致地听完了颐华宫宫人大闹福熙宫,又受到杖责的消息,狠狠地呸了一句“该”。
又说宫侍局的那帮子趋炎附势的家伙,已经在赶制莫瑶莫美人的牌子,可别等到皇帝想翻牌却找不到牌子的时候,就不好办了。由此也可见,莫瑶两年失宠,连宫侍局都忘了她,只怕早就把她之前的牌子劈成柴火烧成灰了。
莫瑶与邓良人在前厅说话,绮罗在内室却愁眉苦脸起来。玲珑觉得奇怪,绮罗向来精明利落,况且莫美人势头正好,也没啥需要发愁的啊?
绮罗却悄悄地指了指床单,上面一点殷红。是莫瑶来月事了。玲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好不容易招来的皇上,这下子又得数日不得接近,后宫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难保数日后皇上的兴趣会不会被吸引到别的地方。
玲珑却一笑,摆摆手。绮罗低声问:“难道你又有什么说头?”绮罗对玲珑的那些说辞,已经越来越信。
“从前有个皇帝,皇帝有个很有才华的乐师。有一日,乐师作了一首绝美的曲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使人难再得。’皇帝听得痴了,便问,哪里能有这样的美人?”
玲珑将汉武帝与李妍李夫人的那段故事,隐去朝代姓名,说给绮罗听。
“是啊,哪里能有这样的美人?”绮罗也听得着急。
“乐师的妹妹便是这样的美人。他将妹妹献给了皇帝,皇帝对她视若珍宝。可是这个美人却深知,色衰必然爱弛,男人的心好比松弛的牛筋,须得时常拉一拉,方能一直在你身边。于是,在她病中,数次拒绝皇帝的探视。别的妃子都苦苦盼望皇帝能赏脸见一面,唯独她,皇帝到了床前都蒙头不见。说病中容颜憔悴,不能给皇上最美的一面,故不能相见。众人皆以为,她必定得罪皇帝,却不知,这样反而让皇帝更加牵挂。等半月后,美人痊愈,欢爱更胜从前。”
“这故事可真好听。是本朝的事儿吗?哪位皇帝啊?”绮罗又认真起来。
“呃,也是闲书上看来的,不是本朝,似乎是南方某国,记不真切了。”玲珑又囫囵了一个谎话,给搪塞过去。
“希望天宸皇帝能像这位皇帝这样,念念不忘。”绮罗还是有点忐忑。
“会的,民间还有一句话,有点粗俗,讲的也是一个理。”
“什么话?”
“小别胜似新婚。”玲珑扯起来,真是大胆灵活。
绮罗双眼一亮,频频点头:“倒是这个话简单易懂。不过,皇上和美人娘娘不是小别,是久别。”
“那就更胜了,胜好多,哈哈。”玲珑又调皮起来。
“皇上有赏——”一阵宣旨的声音穿越几重门,从正殿直直地冲进了内室。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地跑出去。
福熙宫的人呼啦啦跪在正殿。只见一队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锦盒漆盒木盒以及各种盒。皇帝的出手真是大方啊,要么不赏,一赏就是一串。
吃的用的抹的摆的,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个宫女手中的锦盒。太监说,这是皇上特意关照,要让莫美人亲自打开。
莫瑶走上前去,将锦盒轻轻开启。里面是一套天青色的茶具,泛着温和迷人的光泽,细腻而有质感。
莫瑶望向跪拜着的寇玲珑,这个小小的行走,是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