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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烂了的地方,武装部队不会回头。
进入内陆,一个破败的城镇,显然不久前是战场。冒烟的弹壳,残缺的尸体,时有所见。
柏多明我的队伍沿途收尸,就地掩埋,洒消毒葯剂。
夜晚,他们在山丘上半毁的教堂附近扎营。
大部分的人不是被美艳厨师格丽吸引进炊帐,就是忙着搭帐篷。守簧火的,只剩柏多明我、达凯和皇泰清。
炊帐那头偶尔传来呕吐声。
“真惨烈,那些军人搞完,就弃城”达凯望着熊熊火光,开口说着。“这还是我出队以来,第一次处理这么多死人,竟然没找到任何活口”好令人沮丧。
“应该都逃难去了。才第一天而已,别急,小兄弟”皇泰清浅笑。“也许明天,你会救人救到手软。”
达凯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位可怕的皇家公子白天看那么多内脏肝肠外露的尸体、长蛆的尸块还能轻松地笑出来,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有远大志业的英雄伟人!他相信待会儿不管炊帐端出羊肠大餐、肥鹅肝,或是炖脑髓汤,这位皇家公子一定能优雅、一口不剩地吃完。
“恶”炊帐又传来连连不断的长呕声。
柏多明我站起身。“看样子,有人快不行了,”他边往炊帐走,边说:“皇,你的美女厨师很会折磨人”
皇泰清哈哈大笑。“应该说是你的人好色,自找折磨。”
的确。达凯抓抓头,庆幸自己快刀斩乱麻,从那美艳厨师的魅力中剥离。“雅代学姐,女人还是像你这种的好”全然冷感,不玩弄男人。他早放弃追求过于美艳热情的女子了虽然还是有点遗憾
雅代起身,漠然离开。
炊帐还真是混乱。
柏多明我一眼就看到白霭然坐在桌边,柔荑抚着额鬓。大女孩惑惑也在一旁,拣着豌豆。
他走过去,问:“怎么了?惑惑,你们的白老师气色很不好”“白老师不舒服,头晕。”大女孩开口了。“柏哥,可不可以命令你的队员离开炊帐,他们呕出来的秽物比那些尸体更恐怖”弄得炊帐都没饭菜香了。这些怪哥哥们,明明不行,还硬要帮忙捣西红柿糊、洗牛肚然后乱吐一通,白老师都是因为他们污染空气,才头晕的。
“火星妹妹说的对,”美艳大厨格丽现身,素手拿着去骨刀搭垂在柏多明我肩上。“自贝雷帅哥队长,你要知道这些可是最后的新鲜食材,今晚不好好品尝,明早都没机会了,所以啊,告诉你的人不行,软了,撑不住,就出去,别在这儿污染食材。”
这美艳厨师提了很多男人不爱听的字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柏多明我一笑,只说:“都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让你们的白老师舒服起来的。”他扶起白霭然,挟持似的将她带离炊帐。
外头冷风萧瑟,如同荒漠之秋。这战火燎烧过的地方,一到夜晚,更显鬼气凛凛、暗森森,唯一的火源来自那堆筑高的簧火。
屋形帐篷全搭好了,原本忙碌的人,围坐在簧火周边,等待用餐。柏多明我看着那片黑鸦人影,牵着白霭然穿行帐棚间的信道。
“要去哪里?”白霭然开口问。
“这里。”柏多明我停住脚步,将她拥入怀,俯首吻住她柔润的唇瓣。
白霭然浑身放软,赖在他身上。这一整天了她看着他处理那些血腥的、焦黑的各式尸体,他冷静、沉稳,她却莫名地感到担心、难过,压抑了许久。如果有机会,她想带他到她的故乡
“你累不累?”她呢喃,柔荑环抱他腰杆。
柏多明我慢慢将吻转浅,贴着她的唇,低语:“你呢?进帐篷,好不好?”
白霭然盯着他的眼,轻轻喘息,点头。
柏多明我又吻住她,抱起她,走进一顶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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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很微弱,他们交融的呼吸声好清晰。
白霭然躺在塑料垫的铺被上,美眸看着男人映在帐篷帆布上的高大剪影。
柏多明我褪下一身制式的衣物和帽子,裸着健实的躯干,蹲下身,凝视着白霭然,大掌在她的腰侧抚着。
他的神情无赖透了。白霭然笑了起来,翻身,背对他,不看他。
“霭然”他抚着她的发。
“嗯?”她轻轻应声。
“我爱你。”
她没回应。
他又说:“你知道吗”嗓音似有深切的惋惜。
她仍沉默,但神情柔美,纤手拉起他的大掌,细细吻着。她喜欢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在荆棘海那年,他牵着她走出边境、走过冷风河堤,他握着她的手拿酒瓶、他拿酒瓶砸人都是这双大掌,他的手既安全又危险,却永远不会伤害她。
她早该知道他厌恶虚伪,他不掩饰、赤裸裸地展现人性本真,他像罗曼罗兰笔下的艺术家。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是名教师知识的、心灵的她有一双明亮的眼、一颗纤细的心,她怎会不知道呢
有人说,爱一个人,你会把最好一面展现给对方看。
他是展现最真的一面。他永远无惧,是一个像天神一样的真实英雄。
“柏哥、柏哥”一阵叫唤在外头传着。“柏哥,你在这一间吗?”大女孩惑惑来得真是时候。
柏多明我抱着白霭然坐起身。“什么事?惑惑。”
“吃饭了。我找不到白老师”
“我会帮你找到她,你先去吃。”柏多明我明快地说道。
“喔。”大女孩应了声,带走贴在篷壁上的影子。
“饿了吗?”大女孩走远后,柏多明我问着怀里的白霭然。
白霭然抬眸看他。“你先出去”
柏多明我一笑,啄吻她的唇,起身着装。穿好,他拿着白色贝雷帽,蹲回她面前,将帽子戴在她头上,微笑。“赶紧来,嗯?”
她点头,吻他的唇,看着他走出帐篷,细心地为她掩好拉链门帘。
白霭然芳唇两端漾着美弧,纤柔玉手摸着顶上的贝雷帽,哼歌的嗓音飘逸着。“youaresobeautifultome”
“这是同情吗?”突来的女嗓让白霭然吓了一跳。
白霭然缓缓回首。这屋形帐篷里面,格局分内外,外是她和柏多明我刚刚缠绵过的这儿起居室。
雅代拿手电筒的身影从内侧房间,一步一步踏来,接近她。
白霭然惊愣住了。虽说雅代早知道她和柏多明我在一起,但这也太
“你是在同情柏吗?”雅代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白霭然的脸。
白霭然扬手遮挡刺眼的光芒。
雅代看着她头上的贝雷帽,表情冷淡,手抓起地上的衣物,往白霭然赤裸的胸前丢。“穿上吧。”语气比动作好太多。
白霭然放下手,眯眼,再睁开,对着强光,毫不眨一下。“你有什么事吗?雅代小姐”柔声细语,无异平常,她没动手穿衣,从容地裸着身。
雅代冰冷的脸容微微变化。“流远老师告诉你柏的遭遇了,是吗?”
白霭然没回答,神情自然地看着她。
雅代继续说:“你是在同情柏吗?把同情当报复因为,你曾是他们的赌局”
“雅代小姐,”白霭然开口打断她,平和地说:“你们到各地出任务,遇过无数令人怜悯的伤者、难民,你难道是这么对待你所同情的每一个人?”
雅代神情一震,结舌语塞,手电筒的灯光慢慢自白霭然脸上移开。
沈默中,白霭然摘下的贝雷帽,柔荑捧至腹前,垂眸汪视着。
雅代徐缓地站起身,俯视着白霭然。
白霭然知道雅代在看着她。“你知道吗我也有一顶贝雷帽,跟他的一模一样,在科茨港那年,或者更早前就有了”纤指轻轻将发丝句至耳后,她重新戴上贝雷帽,站起身来,露出绝美笑靥。
即使那容颜被阴影掩盖,雅代依然感受到了。白霭然像朵自行会发亮的花,她既美又能使人感受温情,她不只是那个被当成赌局的清灵海岛美人
雅代突然溢出笑声,低低地,难以觉察。
白霭然还是愣了一下,待她回神,帐篷里,只剩她一人和雅代留下的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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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芒指引她找到舒适位子。
白霭然在簧火边的大石头坐下时,所有的人已用完餐,休息去了。她将手电筒放在地上,熟悉的大掌在微弱火光中覆上她。她转头,微笑着。
“大家都休息去了,真好。”柏多明我挨近她身边。这会儿,又是他们两人世界、两人时光。
“你吃饱了?”白霭然伸手,抹拭他唇畔一点面包屑。
柏多明我飞快吻一下她指尖。“我告诉他们,白老师生理痛在医帐休息,要他们别找你。”
白霭然瞠眸。“你怎么能这么说?!”
白多明我无赖一笑。“我觉得你被我弄得腰酸背痛。”
白霭然捶他,粉拳被他大掌包住。
“你们的厨师为你留了一份晚餐,在炊帐里,我去拿。”他说,吻吻掌中的粉拳,温柔放开,起身往炊帐走。
白霭然看着他的背影。“柏多明我。”叫住他。
柏多明我回头。白霭然起身跑向他,从腰间抽出贝雷帽,踮脚尖,把帽子戴到他头上。
“好了。”她退一步,娴雅地凝视着他。
柏多明我伸手,牵住她,往炊帐走。
夜深人静,陆风干冷,他揽着她,为她挡风。
“柏多明我”
“嗯?”他好喜欢听她唤他的名字。那每一音、每一韵,满溢柔情,身处黑暗之中,也感煦暖。
“柏多明我,”她将头靠在他温热的肩膀。“雅代是你的红粉知己吗?”问得好含蓄。
柏多明我挑了一下眉,有些高兴她问这个。“你在意雅代?”
白霭然不语,走了一段距离,才说:“我在意你。”她停住,站在他前方,美眸凝定望着他的眼。
柏多明我笑了,拥抱她。“我从来不对你隐瞒。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你信任我吗,霭然”
多年前,她说她不信任他时,他是绝望的,他绝望又想弄点希望,所以选择成为她厌恶的人,他不要她对他漠然、不要她对他不在意,他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狂飙似火的人。
“雅代不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她只是我的同学,不是我的红粉知己,但是我倾听了不少她的心事”
“心事?”白霭然抬眸。
柏多明我颔首。“雅代苦恋流远父亲。”简洁说明。
白霭然表情一闪,吃惊地睁大眼。那么在帐篷里雅代的态度是在关心“末来养子”吗?!白霭然突然笑了起来。
柏多明我眉头微皱。“霭然?”他看着她。“笑什么?怎么了?”她笑得流泪,他轻抹她眼眶。
白霭然摇摇头,好不容易停止笑,靠在他怀里,细声低语:“我们以后不要在帐篷里”
她好想,好想有机会带他回她故乡
她的卧室有一张大床,柔软舒适,他们可以在上面打枕头战,忘却一切,放松得像回到童年时代
少年的他如果弹琴,少女的她一定是在他身旁唱着youaresobeautiful,他们会戴着白色贝雷帽,像情窦初开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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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无法往前,只能往后。这场内战一打,就是三年,他们断断续续在这个国家也待了快三年,很多地方需要救援。全面休战后,他们在一个“三不管地带”建造了难民收容村。
白霭然在村里的学校,教那些因战争而失学的孩子。每当阳光西斜,柏多明我便出现。他会坐在教室最后排,像个最专注的学生,听她讲话。常常,她觉得他是她唯一的学生,眼睛只对着他一个人。他态度认真,有时还会发问。孩子们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语言,只当他一发问,就是放学,鸟兽散似的让教室成为他俩幽会的地点。但,他们往往不会在教室里,他会拉着她,避人耳目地在教室建筑后的隐蔽处,亲吻她、拥抱她,将她揉进他体内,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今天,他进教室的时间有点早,她心有所感,觉得他是真的有事要说,早早让孩子们放学。
他拉着她,依然往教室建筑后方的隐蔽处藏。他今天有点蛮悍、有点急躁,很快地进入她。
“怎么了”白霭然喘着气,被他托抱着。
柏多明我背靠着墙,唇吻她的嘴。
夕阳如笔,将他们激情的身影画在土墙上。这个地方没有浪漫的场所,唯一的浪漫,是在夕阳里。她总是看着山拗中那赤子般的色泽,达到高潮。
“霭然”他低喊她的名,震颤后,轻轻地放下她,整理她的衣着。
她抚着他汗湿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问:“怎么了?”
他说:“军方找我明天过去谈。”
她皱凝居心,流露担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国家的军政府老爱召唤他,有时,她真怕他一去不回。
“别担心,”他抚她的眉眼,亲吻她的唇。“应该没什么事”
“你说过,从不对我隐瞒”白霭然抓着他的大掌,美颜坚定地凝望他—知道他还有事没说。
“是另外一件”柏多明我叹了口气,拥着她,俊颜凑在她浓密的黑发里。“爸爸过世了”
白霭然剧烈一颤。“流远老师”有点不敢置信。
柏多明我摇首。“不是”他没抬起头,依然埋在她发里,嗓音干哑地说:“我爸爸记得吗他最喜欢的歌是youaresobeautiful,我已经好几年没听过他唱这首歌,他早不认得我了一个人孤单地更正孤单地在睡梦中走了”松流远传来的讯息,对他而言,其实是安慰的,至少,父亲不是痛苦地过去。
白霭然眨了眨眼,泪水无声滑下,沿着脸庞、下巴,濡湿他肩上布料。
柏多明我一滴眼泪都没掉,轻声唱起歌他父亲最喜欢的,也是他最爱唱给她听的。
“今晚,到我的营帐来,霭然”
白霭然柔荑环紧他的脖颈,点了点头。军方那些人明天还要约谈他吗
现实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不想离开他的
只有这一次,白霭然希望柏多明我回来,可以马上见到她,她会站在收容村入口迎接他。
她不想离开他
但是!就在柏多明我被军方传唤的隔天,发生了大事对皇泰清而言那名大女孩梁荧惑从学校屋顶掉落,断了一只手臂。皇泰清气急败坏,欲到安全境域医治梁荧惑,举队拔营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