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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虽然还未热起来,幸而今日阳光普照,所以今日出海还是适合的。
邓浩文心情愉快之至,他曾担心天公不造美,会在他去游船河这一天下起雨来,又或是刮起风来,那就大杀风景,因为木棉花还未尽开,春寒料峭,细雨飘忽,炎夏未至,现在游船河,实在也是太早了一点。
还好,今日太阳明媚,天清气朗,风平泪静,飏帆出海实在是最好不过。
他出海是为了找寻灵感,同时亦是
他穿上自己设计的游船河衣饰,浅蓝色的上衣印上了两只翱翔的白色海鸥,这海鸥是半抽象式的图案,给人一份剪贴式的感觉,一条米白色的裤子,再加上一双平底蓝色帆布鞋,令他显得更潇洒飘逸。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戴上了太阳眼镜,令他看起来颇为似汤告鲁士。
事实上,不少人认为他比汤告鲁士更英俊漂亮呢!
至少他手下的模特儿皆这么说。其实,她们都极力对他好,以能为他工作和-亲近他为荣。
当然,邓浩文是一位钻石王老五,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想将他逮捕住。
邓浩文透过茶晶太阳眼镜,望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
都市里积木般的大厦也就在阳光下溶化成仿似一层层水泥的整体,只有偶然闪出一片片的反光,那是一些大厦的玻璃外墙反射阳光之故。
一阵海风吹过来,令他精神更是一振,他看着自己这百多尺的游船稳定地破浪前进,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骄傲感:“大丈夫当如是也!”
是的,他是值得骄傲的,才廿多岁就已成为国际知名的时装设计家,而且拥有自己的生意,每年皆有可观的收入。
而他更值得骄傲的是,他的时装设计创意推陈出新,十分受欢迎,且常常带动了整个时装潮流,而这都是他独力闯出来的,令他还未足廿八岁,就已有别墅游艇与名誉。
他已拥有不少人终生也挣不到的东西,他应该感到骄傲,对人生应该不会有任何不满和不足。
但,他仍欠缺了一些东西
咦,那一群爱闹爱笑的女孩子突然往哪里去了呢?他心里感到奇怪,那一群模特儿刚才还在甲板上像穿花蝴蝶那样穿插著,怎么会一刹那间都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他走过去往下层船舱望去,只见他公司的一些职员。
他们正在下层船舱玩纸牌,亦有人在听音乐、看书报杂志或搓麻将牌,各适其适。
这时,他的女助手兼女秘书拿了两杯饮品向他走过来,将其中一杯交给他,并解释地说:“她们都到船舱去换泳衣了。”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转眼间都不知所踪。”他恍然地说:“但,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这么快便换上泳衣?”
董丽娜呷了一口冷饮,笑着说:“浩文,你真的不明白她们的苦心吗?”
“苦心?”他莫名其妙。
“哈,她们是要乘此机会向你展示她们美丽的一面,是多么的婀娜多姿,而且谁也不甘后人,有人说要去换上泳衣,自然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跑下去了,谁愿意落后。”
“胡闹!”他为之苦笑了一下。
“这也难怪她们,她们都一直想找机会接近你,有些几乎要免费做你的时装表演模特儿,现在,你请她们来游船河,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借此向你表现她们美好的身段,希望吸引你的注意力,获得垂青,说不定真的可当上邓夫人呢!”
“丽娜,请你不要这样说,给她们听到了,恐怕不大好。”
“这是事实啊!”她耸肩说。
这时船身颠簸了一下,董丽娜站不稳,向他倒过去,邓浩文连忙扶住她,她更有意无意地倒在他的怀中,手中的饮品也溅了一点到他的身上去。
“小心!”他扶住了她。
“对不起,我弄湿了你的衣服。”丽娜柔情万缕且带两分不安地说。
“不要紧。”他感到她身上的幽香,稍为有些不安和尴尬。
他这个得力助手对他有意思,他是明白的,其实,董丽娜美丽又能干。可惜,她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女孩子,而且他又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更不是随便的人,亦不会利用自己的职权或魅力去占女孩子的便宜。
他这一种端正又有风度的态度,使董丽娜对他更为佩服。
她对他迅速推开她,感到颇为失望,但却也并不如何恼怒,而且这也并不是第一次。
在一起工作时间,她也曾经多次有意无意地亲近他,他总是立即痹篇,令她无法可施。
她自问自己是一个颇为美丽的女孩子,走在街上亦吸引到不少男士们爱慕的眼光。
事实上她也有不少追求者,其中不乏是富家子弟,但她对这些追求者都不屑一顾,因为她的心早巳全神贯注在邓浩文身上,她之所以肯为他工作,也完全是因为想亲近他。
但他对她的用心却似乎无动于衷,有时的确令她十分之苦恼,不过,她对自己的美貌和才能甚有信心,认为终有一天可以打动他的心,那时,她的梦想就可以成真了。
这时,邓浩文为了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说道:“丽娜,今天这个游船河能顺利进行,这全是你的功劳。”
“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幽幽地说:“我倒希望在生意上助你大展鸿图,创一番新境界。”
“哦,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公司的生意也很不错,丽娜,你的功劳可不小,我是不会忘记的。”他认真地说。
她听了他这么说,感到十分开心,并有了美丽的憧憬。
这时,一阵莺声笑语从船舱下传上来,跟著一群穿著漂亮而又最新设计的泳衣的女孩子,由船舱的梯子走了上来。
“唏,浩文,我这一件泳衣好看吗?”第一个爬上来的女孩子,在他面前摆了个姿势,并且这样问。
“唔,很不错。”邓浩文随口敷衍她。
其他的女孩子也纷纷向他献媚,她们大概有八、九人,团团围著他而转,自然将董丽娜挤了开去。
董丽娜只是笑了一下,也不以为忤,她认为她们空有青春和美貌,但说到才能,她们又怎会是她的对手呢?
董丽娜清楚地知道,以邓浩文的品味和要求,是绝不会看上这群女孩子中任何一个的,他只不过是借助她们来表演他的时装而已,而且,她既然是他的助手,她又怎能与她们争风呷醋呢?
“浩文,你也换上泳衣吧!”
“噢,还有一个小时的航程才会到达目的地,你们这么快就换上了泳衣,不怕著凉吗?”他关心地问。
“今天有阳光,不算冷。你怕冷?”其中一个女孩子反问他。
“是的,在甲板上吹风,也真的有些凉意,不要忘记,现在才不过是四月中旬罢了。”
“邓浩文,你不是怕冷,你只不过是惜肉如金罢了。”另一个女孩子自以为幽默地说。
其他的人都轰然笑起来。
“是的,我们从没见过他穿泳衣。”另一些人也附和地说。
“浩文,难道游船河你也不穿泳衣吗?”有人追问他。
“我最喜欢游泳,方才会到海上来,怎会只坐在船上而不游泳呢?到了目的地之后,我自然会和你们一同畅泳。”他带点保证地说。
“但,我倒认为海伦说你惜肉如金,是另有所指呢!”那个身段丰满的女孩子别有深意地说。
“甚么是另有所指?”其他女孩子都好奇地追问。
“可不是吗?”那个身段丰满的女孩子说:“我们从未听到过邓浩文有任何绯闻,在我们这行业里,可是十分罕见的呢!”
“对,他整天在众香国中转,却毫不动心,这真是十分难得。”那个叫海伦的女孩子说。
“海伦,你可用错了词句,邓浩文不是借肉如金,我认为应该用守身如玉来形容才是最恰当的。”一个眼睛细而长的女孩子说,她最擅长当化妆品的广告模特儿。
“对,守身如玉这名词才对呢!”
她们又都大笑起来。
邓浩文为之苦笑起来,被这一群爱笑闹又口不择言女孩子缠住,的确是不容易应付,但无可否认和她们在一起,也是有很大的乐趣,何况,在和她们闲扯时,他还可以细心观察她们穿在身上的各款新设计的泳衣。
他这一次出海是想找灵感,正是要设计一系列新款的泳衣,现在从她们各人的身型及不同的泳衣款式中,他可以加以参考及发挥了。
她们看见他的视线在她们身上移来移去,还以为自己身材终于吸引到他,于是起劲地向他卖弄自己的优点,令邓浩文为之啼笑皆非,但却也的确使他有眼花撩乱之感。
不过,他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事业心亦极重,否则,真的会把持不住。
但无可否认,创作灵感此时也就源源不绝在他的脑海中涌现,一系列泳衣的创新式样已在他的构思下逐一形成,已有了初步的构思腹稿了。
可惜这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在海风不断吹袭之下,她们的皮肤都起了疙瘩,有的更冷得有点发抖。
到底,这还是四月天,离炎夏还有一段日子。
“噢,让我们回到船舱下去吧,否则,你们都会著凉了。”邓浩文不忍地说,他对女孩子十分有风度的。
“你也陪我们到船舱下面去吗?”她们不肯放过他。
“好吧,我陪你们下去。”
于是她们簇拥著他走下船舱去。
游艇到达目的地,下了锚之后,邓浩文果然真的换了泳衣,与女孩子们一起游泳。
“原来你的身型这么健硕,这么标准,当初我们还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
“真的,你的身型可以比得上希腊那些雕像!”
“对,你就是阿波罗!”
她们对他的爱慕,又增加了几分。
“你们过奖了。”他笑着说:“其实,你们都是维纳斯。”
“真的?”她们差不多同声呼喊。
“真的!”
“噢,我们九个人都是维纳斯,但可惜只有一个阿波罗!”其中一人叹了一口气,这也可以说是其他女孩子的心声。
“阿波罗,你下定决心了没有,你决定挑选我们中哪一位维纳斯呢?”一位短发的模特儿笑着问他。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邓浩文笑着说:“维纳斯和阿波罗是两兄妹。”
“哦,原来是这样的。”
“那我不要做维纳斯。”其中一位模特儿立即提出抗议。
“那么阿波罗的妻子是谁?”另一位女孩子关心地问。
“据我所知,阿波罗是没有妻子的。”他笑着说。
她们又都大为失笑。
“浩文,原来这就是你称我们做维纳斯的真正原因了。”
“对了,我还以为他要称赞我们呢,说我们像维纳斯那样美丽,却原来是别有用心。”有个女孩子掩不住内心的失望而说。
“你们的确是像维纳斯那样美丽。”邓浩文衷心地说。
“但你不会和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结婚,是不是?”有人乘机质问他,也难掩失望。
“我有这样说过吗?”邓浩文反问她。
“没有。”其他人代他回答。
“这样说来,我们仍有机会的。”另一位带点天真地说。
“不知哪一个女孩子有此运气能捕捉到他。”有人羡慕地说。
“我看他不会这么快就结婚,他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另一个分析地说。
“但他说过,有一天要结婚的。”
“谁知道要等多久这一天才来,五年?十年?甚至更久远?”
“如果他一定会要我的话,我可以等他二十年。”
“茱迪,二十年之后,你多少岁?只怕人老珠黄邓浩文才不会要你了。”
这几个女孩子又笑起来,这次她们都是在碧波之中,银铃似的笑声远远地散了开去。
邓浩文陪她们畅泳一番之后,又驾著快艇让女孩子滑水,她们都是个中高手。对于这些运动玩意,她们自然是优而为之。
镑人玩了大半天,这才回到游艇上食东西,精巧的丰富美食,自然是董丽娜精心安排。
当她们在进食时,邓浩文宣布:“各位佳丽,我有一个计划要宣布。”
“是甚么计划?”她们都好奇地追问。
“我将要推出一系列新设计的泳衣,要借助你们表演。”
“噢,好极了,又将会有盛大的表演,我们最乐意展出你设计的衣服。”
“短期内你们不会到外地去旅游或表演吧?”邓浩文问她们。
“即使有,我也会立即推掉,我最乐意为你效力。”她们都差不多异口同声地说。
“那就最好不过了。”邓浩文满意地说。
女孩子们立即七嘴八舌地,充满好奇地问有关表演日期,新系列的泳衣主题等事。
“现在,我只不过是知会你们罢了,详细情形,稍后才会分别通知你们。”
这是一次开心、尽兴的海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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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浩文画了几十幅新颖泳衣的草稿,和他的工作人员一同研究。
他不但在时装设计上很有天才,而且在绘画上也有很高的造诣。
他能够以寥寥的几笔,就能将要表达的款式勾划出来。简直是连这些草图也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品,难怪他的下属也每每将他抛弃的时装草图当作是艺术品收藏起来。
他和工作人员挑选了廿二幅图,然后又讨论衣料质地、工序等问题,当然,董丽娜亦有参与这方面的工作及讨论。
正当他们忙得不得可开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董丽娜拿起电话来听,她谈了几句,就兴奋地对邓浩文说:“浩文,你的电话,你猜是谁来的电话?”
“是谁?”
“林大行。”她紧张又兴奋地说。
“林大行?他找我甚么事?”
林大行是本都会最大的纺造、成衣制造商及出口商。
“你听吧!”董丽娜将电话交给他,并且接上了线,然后向其他同事打了一个手势,他们立即机警地离开了邓浩文的办公室。
董丽挪是最后离去的,她小心地掩上了办公室的门。
林大行是这里的大商家,这一次亲自来电话,那自然是有大生意与邓浩文谈。
董丽娜为他感到高兴,事实上,她对公司的爱护及忠诚,都已经超过了她作为职员的本份,自然,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邓浩文。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紧张地静侯邓浩文和林大行通电话的结果。
她希望是好消息。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邓浩文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看来,他和林大行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董丽娜忙迎上前去,兴奋地问:“浩文,林大行找你有甚么事?”
“他要和我合作。”他简短淡然地说。
“噢,林大行要和你合作,好极了!”她欢呼地叫起来。
其他的同事也围拢过来,有的更急不及待地向他道贺。
“恭喜”之声不绝。
“这有甚么值得恭喜。”邓浩文不以为然地说:“他说得客气一点,是想与我合作,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收购我的公司。”
“收购我们的公司,这岂不是件美事,不是更为求之不得吗?”董丽娜更是大喜若狂地说,彷佛这一家公司她也是股东之一。
因为林大行财雄势大,以前,也曾收购过不少公司,出价十分之丰厚,被收购的公司可以说是一夜之间令其股东致富。
“不,这公司是由我自己一手创办的,我是绝不会出售的。”邓浩文斩钉截铁地说。
“但他会出相当高的价钱,能一下子获巨利百倍,何乐而不为?”董丽娜困惑地说。
“丽娜,蓝月时装公司是我的事业,也可以说是我的理想,我是不会将公司出售的,这并不是价钱有多高的问题。”
“浩文,你可否听一下我对这件事的意见?”
“我出来正是要听听你的意见,进我的办公室谈吧!”
她进入他的办公室,随手关上门,立即就说:“浩文,你将公司卖了给他们之后,可以另创一家新公司,这事难不倒你。”
他听了为之笑了起来,说:“丽娜,你以为林大行会是一个这样没有脑袋的人吗?若真的如此,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蓝月时装公司虽然也有不少资产,但这不过是公司的硬件而已,这值不了多少钱,作为时装公司,软件才是最为值钱的东西呀!”
他说到“软件”这一个名词时,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董丽娜立即明白过来,说:“林大行要将你罗致到他旗下去?他想买蓝月时装公司,全因为你。”
邓浩文点点头。
邓浩文才是公司的灵魂,因为蓝月几乎所有的时装设计,全都是由他所创作的,公司没有了他,等如只有一个空壳,正好有如一座电脑,没有了软件程式,那么用途会有几多呢?
事实上,林大行之所以要收购蓝月时装,完全是因为看中邓浩文,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时装界人材,能够将他罗致,对自己的成衣业而言,必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当然,他要罗致邓浩文,或许还有一个更大、更重要原因。
“你已一口拒绝了他?”丽娜问。
“没有,他约我下午到会所共进午餐。”
“唔,很好,我仍然认为你不应拒绝他,应该向他讨价还价,争取最佳条件。”
“我只想和他合作一定要绝对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但以他独断独行的性格,恐怕我们是不容易谈得拢。”
“试试吧,浩文,林大行的资金和生意网络,是大可以利用的,对我们的生意推广很有帮助。”董丽娜向他作出建议:“即使谈不拢,也千万不可失去这一个朋友。”
邓浩文苦笑了一下说:“这老狐狸是很不容易对付的,我相信他在商场上也没有多少个真正朋友。他不向我公司打主意还好,现在他已动了念头,若然我不肯出售的话,那他必然会将我视之为敌人了。”
邓浩文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林大行是个极有谋略的商业奇材,他要收购一家公司,必定会全力以付,必定会成功的,若然不成功的话,他也有能力迫使这一家公司走上绝路。
这正是其毒辣之处,当然,他认为是值得收-一的公司,自然是对他的事业具有威胁性,所以才会出高价去收购,若然收购不成功,自然要将对手及早“消灭”以免让其日后壮大而有后患。
林大行这一种先礼后兵的手法也是行之有效、无往而不利的。
所以当邓浩文听到林大行亲自给他电话,提出要和他合作,他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证明自己的公司已发展到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步,且引起林大行的注意,惧的是假如合作不成功,则很有可能会面对林大行对他公司所施出的“杀”著,手段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
邓浩文依约来到会昕,林大行早已在贵宾室等侯他了。
他一看见邓浩文,立即亲自起来迎接。
“邓先生,很高兴能见到你!”林大行握著邓浩文的手,半亲热半老气横秋地说。
“林先生,幸会,幸会!”一向崖岸自高的邓浩文,在这老人面前,也不禁有些感到“渺小”起来。
这个老人,高大威严,腰吱挺直,不怒而威,双目炯炯有神,两鬓有些斑白,挺直高耸的鼻子配合紧合的嘴唇,给人一股不可侵犯的模样,轮廓和眉棱骨的线条硬朗,比在电视上、书报杂志上看见的照片更为有气概,若在古代,这可真是帝王之气象。
“唔,邓浩文,你比照片还要英俊轩朗得多了。”林大行赞赏地说。
“你也要比在电视上年轻得多。”
他们以前彼此都没有碰过面,不过两人都是社会上的知名人士,报纸、杂志亦曾访问及刊登过他们的照片。
现在首次见面,双方都觉得对方见面比闻名更胜一筹,更大有识英雄重英雄之意。
“我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邓浩文,你真的是后起之秀,在这行业中一定前程无可限量。”他衷心地说。
“林先生,你过奖了,在制衣、时装及纺织界中,你是一直居于领导地位,数十年如一日,将来可也没有人能够取代。”
“这因为我一直吸收新血,公司要壮大增长,亦唯有如此,这亦是我要约会和你见面的原因。”
林大行立即开门见山地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能够和林先生合作,这是我的光荣。”
“很好,先让我们食过午餐,这才详细倾谈吧!”
他们在这著名会所内午餐,高雅而幽静,偌大的一间贵宾厅就只有一张桌子,落地的大玻璃窗外正对著广场,阳光灿烂,一室明亮,在这样的环境下进食及谈生意,相信气氛会使人感觉舒适,更能将生意谈妥,何况林大行的助理早已安排好,吩咐厨师巧手弄一顿精美午餐。
对于美食,林大行十分讲究的。
“邓浩文,你有两点最令我欣赏的。”林大行呷著餐酒认真地说:“首先,你不但有开创时装潮流的能力,而且又有商业头脑。第二,你年轻、英俊,又置身于众香国之中,但你能洁身自爱,完全没有绯闻,这的确是十分难得,很令人欣赏。”
“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而这一个行业竞争如此大,只是要保持市场的触觉,时刻创新而又不能远离群众,这已耗尽我不少心力了,更何况又要兼顾生意的营运、推广,我还更有多少时间可以去搞甚么绯闻呢!”邓浩文微笑地道出心里话。
“所以,我们应该合作。”林大行立即抓著了话题,并且说:“我们合作之后,你可以专心去设计、创作,至于生意及市场的拓展,则由我负责去安排好了。”
“这样的安排也是很好的,但不知道公司股份及权力是如何划分呢?”
“股份上我当然要占多”
“那就是收购而不是合作了。”邓浩文立即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要将公司出售,我也乐意买下,当然,你要另外签订一份合约,继续为公司效力一段颇长的年期。”
“林先生,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邓浩文尽力婉转地说:“我不想将公司出售,我自己更不想替任何人工作,我只要平等地合作,我们成立一间联营公司,这间新公司,你我各占一半股权,两人是五十对五十。”
“唔,这样的安排,未必对公司有利,因为分权,权力不集中必然会令行政及决策上欠缺灵活性及效率性。邓浩文,坦白说,我喜欢控制大局,统一作战,号令严明,这才是致胜之道,不特在战场上应该如此,在竞争剧烈、瞬息万变的商场上,若非如此,是不能生存的。邓浩文,你信任我的生意头脑,我是可以给你优厚的分红条件。”林大行诚恳地说。
仿似一切都会如他所愿安排中进行的。
邓浩文摇摇头,说:“我的公司现在规模虽然仍然很小,但赚钱的能力不弱,我为何要将它出售呢?”
“但我有客路,有国际销售网络,更具备自供自给的纺织厂、制造厂,这种整体式生产,是可以立即将你的公司营业额提升增加好几倍。”他动之以利:“相信我,你和我合作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但,我仍然坚持有百分之五十股权。”邓浩文绝不退让地说:“这样的股权分配,才是真正的合作。”
“但这样的分配,你未必能分到更多的红利。”
“我喜欢有参与权。”
“你要和我平起平坐?”
“是的,那只是指我们组的新公司而言。”
林大行听邓浩文这样说,为之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很好,今日我们的商谈至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仔细考虑一下,或许向我提出一个价钱。”
“我是不会将公司出售的,无论你出的价钱如何高,我也是不会考虑的,这一点我是十分坚持。”
这一次会谈,全无结果,而且气氛越谈越僵硬,这点是连邓浩文自己也是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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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浩文一踏进公司,董丽娜立即追问他见面商谈有何结果。
“全无结果。”邓浩文意趣索然地说:“而且闹得很不愉快,早知如此,我还是不去见他好。”
“为甚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此人霸气十足,恃势凌人,即使真的有机会和他合作,也是难得有愉快可言。”
“这个人难以侍候是人所共知的,若非如此,他的公司也不会在短短数年内更换了七、八名总裁。”董丽娜说。
虽然,林大行十分重视人材,只要他看中某公司的首脑级或高级行政人员,他往往是不惜出高薪及优厚条件来挖角,礼聘这些高手为他属下公司服务,但却是往往工作了不多久,就愤而辞职,并不是这些人的才干不符合他的要求。主要还是彼此性格有冲突之故,他的独断和暴君式的作风,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受得了的。
“所以,他除了是搜集古钱币著名之外,亦是以搜集公司行政总裁而称著的。”邓浩文苦笑了一下说。
“既然你也明白他的为人,又何必和他在言语上有冲突呢?”
“唉,我就是按捺不住。”邓浩文无可奈何地说:“但无可否认,这个人的确是有一股魅力的,即使他不是经商,而去搞政治的话,他一定也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政治家。”
“这一点我绝对同意,他的奇谋妙计已打垮了不少对手公司,所以他的谋略绝不比任何政治家逊色,希望他今次不会全力对付我们就好了。”董丽娜有些担忧地说。
“我也希望不会,他是大量生产中下价钱的成衣,我们走的是高级时装路线。”邓浩文自我安慰地说。
“正因为这一点已十分明显地说出,他是有必要将产品拓展至上层时装,开拓另一条路线了。我们所走的路线正是他属下公司所欠缺的。”董丽娜说出她的忧虑。
“那我们就和他一较高下好了。”邓浩文雄心又被激发起来:“我们已取得了立足点,而他则要由头开始。”
“我认为他是决不会就此罢休的,这并不是他这样性格的人会采取的行动,真叫人担心。”
“我会应付得来的。对了,你们刚才选好了泳衣的布料没有?”
“挑选好了,我让他们拿过来给你看。”董丽娜随即按下电话的按钮,通知其他同事立即将已选好了的布料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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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时正,林大行在他的大宅花园中食著早餐,看着他的女儿在半月形的泳池中游泳,只见她从容不迫地来来回回地游著。
一时背泳,一时又自由式,一时又来几下蛙泳,甚至有时干脆十分自由地仰躺在水面中,一动也不动地,仿似正在欣赏早上晴朗的天空。
但,这个女孩子的神情却是落寞的,这正好反映出她的内心空虚,有一种无处可安顿,又或是无处可发泄的感觉,甚至乎有一丝淡淡无奈的神情掠过。
林大行见到爱女这副模样,微微感到有些内疚,但这只不过是刹那间的感觉,因为他随即又感到得意,感到这一切都是在他掌握之中,一切都是他可以控制的。
“咏淇,你不来跟爸爸食早餐吗?”他向女儿呼喊。
“我没有胃口。”她懒洋洋地回答。
“原来还在记挂著他。”他装成一副很同情的表情。
“哼,我才不会呢!”她嘴硬地说。
“对了,这才是我的女儿。”他立即加以鼓励地说:“那个姓孙的小子简直是有眼无珠,连我的宝贝女儿也不要,不知道他要找哪个女孩子才可以配得上他。”
这一点,连她也感到奇怪。
一年前,林咏淇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念艺术,半年前,学校来了一个插班生孙迪宇,他是主修雕刻研究的。
林咏淇是个性格很高傲又自负的女孩子。
事实上,这也是难怪她骄傲的,她长得美丽,身段标准动人,而且又有艺术修养,从小已接受良好教育,正是美丽与智慧并重,更重要是出身于富裕家庭,有一个富有的父亲。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她就一直被称赞,中学、大学中都有不少男孩子追求她,但她都不屑一顾,这除了是因为她自负和要求高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对那些热烈的追求者存有戒心,担心他们是觊觎她家的财富而已,并不是真心真意待她。
在外国念书,她是绝口不提家里的情况,也从不说自己是林大行的女儿,尽量低调,这和不少人爱炫耀家境富有的同学大为不同,所以每次听到有人阔论高谈,夸说自己家境如何富有时,她总是一笑置之。
到她遇见了孙迪宇时,两人差不多是一见钟情,互相倾心不已,两人感情进展得飞快,她为他画了不少画像,他也为她造了好几个塑像,两人的志趣爱好也是十分相投的。
论外型,也是十分相衬。
但,这段恋情只不过维持了几个月,孙迪宇突然对她冷淡下来。
孙迪宇很快就移情别恋,闪电般与另一个女同学结婚。这转变令林咏淇感情大受打击,自尊心亦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伤害,这可以说是她的情场上的滑铁卢。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世上竟然会有男孩子舍她而去,将她抛弃。
她不明白。
在伤心和失望之下,她决定离开伤心地。
她不要再留在学校,而她更不能够和孙迪宇以及他的新婚妻子在同一间学校内念书。
何况,他们念的科目又是有很大关连的,在面子、自尊心上,也难叫这个高傲自负的女孩子和一个抛弃她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学习。
本来,她是计划转校的,以她的成绩并不是件难事,但心情实在太坏了,加上父亲不断的催促她回家,于是她便回家了。
“来吧,咏淇,你浸在水中近一个小时了,你不可能不累又不饿的,来陪爸爸食些东西吧。”他又一次恳求她:“你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女儿这样做,林大行感到心痛。
“我并不是折磨自己。”她虽然这样说,还是转身到这边游过来,双手抓住池边,轻轻一耸身,就爬上来了,身手敏捷之至。
事实上,林咏淇拥有的正是一副美丽运动家健美身段。
她健美的身段滴著水珠,在朝阳下晶莹透亮,闪著彩霞,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是从水泡生的维纳斯。
她随手抓起池边的大毛巾,擦干了身体及秀发,再披上外衣。
他以欣赏的眼光望着自己的女儿,骄傲地说:“咏淇,你比你母亲更美丽,而且又有像我一样的头脑,真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化身。”
“爸爸,只有你才是最欣赏我的。”她苦笑了一下,说:“亦只有你才是最爱我的。”
相信她的心仍在淌血。
“相信这世界上没有男人见了你而不爱上你的,尤其是你此刻这个样子,像出水芙蓉。”他衷心地说。
“当然有!”她哼了一下。
他为之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接著说:“你是说孙迪宇,哼,他并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最后说的这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
她揩干了身体及头发之后,就坐下来,这花园的户外家具皆是白色的。十分之轻巧雅致。
她在和煦的阳光下吃早餐,那是一份享受。
她从银壶中为自己斟了一杯咖啡,却不加糖也不加奶便喝起来。
“早晨喝咖啡对你有害,你不喜欢肉类,那就吃点水果吧!”做父亲的关心地说。
她自碟上拿起一片多土,望望父亲面前的碟子,说:“爸爸,你这个年纪还常吃蛋,对你才会有害呢!”
“我不怕甚么胆固醇,我每天工作量多么大,真的是日理万机,没有足够的营养,热能,那又怎么应付,咏淇,其实应该向我学习一下,多吃点东西才是。”
“我还不够壮健吗?”她反问。
“你的身材很好,但你的胃口太差了,可能是心情不佳吧,但不要忘记食物和情绪是互相关连的,你多食点东西,心情自然会开朗起来。”
“爸爸,我失恋了,你似乎反而是很高兴。”她指出这一个事实。
“我认为这个男人是不值得你去爱的。”
“爸爸,你不认识他”
“一个学雕刻的,有甚么了不起。”他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他是一个有天份的艺术家,与众不同,我本来计划在暑假时,带他回来介绍给你认识的,但”她说到这里住口不说。
“但他却不识抬举,竟移情别恋,而且和另一个女孩子结了婚。”他代她将话说完。
她耸耸肩。
“咏淇,我相信你是有眼光的,我也深知你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你不轻易结识异性朋友,放出感情。那个姓孙的令你这么倾心,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在才情和外型,必定有他过人之处,但他极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艺术家罢了,这也许是你的偏爱,你有没有想过尝试扩大一下你的社交圈子,尝试认识一些非艺术界的朋友,你将会发现另一类的人,他们的性格、才情、容貌,特别是品格,可能比那些搞艺术的人另有一番风采。”林大行对女儿循循善诱。
“或许吧!”她无可无不可地说。
“咏淇,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这几十年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业王国,我不想将这个王国交给其他人去打理我迟早都会离开你,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由你来接手管理我整个王国。”他认真地说。
“爸爸,你会长命百岁的。”她不禁有些动容地望着父亲。
“不,人始终会有死的一天,我已六十多岁了,我不知道哪一天会蒙主宠召的,到时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爸爸,今天你怎么了,你为甚么会说起这些泄气的话,”她感到忧心:“你一向是很乐观又进取的。”
“咏淇,我这样说并非是出于悲观,我只不过是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但无可否认,你的表现的确令我颇为失望,我本来是希望你去美国念工商管理,但你却喜欢艺术,要念美术,我为了尊重你的个人兴趣和选择,任随你的爱好自由去发挥。不过,我心底下仍然盼望有一天你会助我主理公司的业务,你喜欢画画,大可以在余暇时动笔,成为你的爱好,这也是无伤大雅,但你现在受到了小小的挫折,整个人也就颓丧起来,连你自己最喜欢的艺术也不念,跑了回来,终日不是泡在泳池,就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这怎能不令我担忧呢?而我的年纪又已一大把了,公司的事又没有人能为我代劳分忧,若然我一旦撒手,又会有谁可以接替?”他沉声说。
他眯起来的眼睛,就显得更细长了,彷佛还闪著泪光。
作为女儿的她,听了父亲这样说,感动之余又感内疚。
“爸爸,我令你这么操心,我真是不孝,好,我答应你,由今天开始,我要振作起来,你安排我到你公司去,让我为你做点工作吧!”
林大行听到女儿这样说,自然正中下怀,高兴地说:“对了,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不过,我怕写字楼的日常工作比较呆板,不合你的艺术家脾气,不到两天你便跑了。”
“不要紧,改变一下自己也是好的,我甚至可以由低层做起,你给我安排一份普通的工作好了,初级秘书也成,最好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想有特权。”
她不想被人奉承及过于受到呵护,而她也的确需要一份工作好让她“踏实”点。
“唔,咏淇,这个主意很不错,我有一份工作给你,那很适合你的浪漫性格。但不需要在公司办公室呆坐著工作,不会沉闷的。”
“真的,那是甚么工作?”她的好奇心被勾起。
于是林大行说出他的计划。
“咏淇,你肯屈就吗?”他有些担心地问。
“噢,这工作正合我的心意,我欢快还来不及,怎会说屈就!”她感到新奇而又带有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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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次和林大行会谈而不欢而散之后,邓浩文一直小心翼翼,因他十分担心对方会使出甚么特别的手段,例如游说外国的客户拒绝再购买他的货品,或会向他的衣料供应商或织染厂进行威迫利诱,断绝向他供应合适的需用之料,甚至向他的银行提出秘密条件,终止他在银行信贷上的周转,或明或暗的封堵了所有可行之道路的“封杀手段”
另一方面,他又要及时生产最新设计构思的泳衣系列,这是他向客户介绍未来一年内的重点系列之一,而在设计及投产这一个阶段,每一个环节和程序,都会有不少问题要克服,而且工序十分紧迫,弄得他筋疲力倦,在厂房和办公室之间往返奔波。
这也是身为老板之苦处吧。
有时在忙得不可开交、心力交瘁之际,他真的有一个冲动,要拨电话给林大行,告诉他,他愿意将公司卖了给他,自己乐得拿一份高薪优差,还可以分红,到时那真是可以逍遥自在得多了。
有时,思想的确会转化成行动,这一次他真的拿起了电话筒,并且寻找林大行的咭片,而就在这时候,他的办公室门被推开,董丽娜走进来,他心中一凛,忙又放下电话。
“浩文,你要找我吗?”她问。
“不”他一时难以向她解释,刚才那一刹那的冲动,彷佛有如著了魔似的。
“噢,你有事办,先打电话吧!”她想退出去。
“不要紧,你有甚么事?”他问。
“第一批货的样本已造好了,我已经约了几个模特儿来试穿,先让你看看效果如何!”
“唔,好极了。”他听到,十分高兴地说:“丽娜,你的办事能力甚强,没有了你,好些事情我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是我份内事。”她听到他的称赞,也大感安慰。
他看看手表,说:“噢,原来七时多了,要你工作至这么晚,真不好意思”
“不要紧,能及时出到货的样本就上上大吉了。”她热心地说,她真的已将公司视作她的家了。
“这也全是你的功劳。”他衷心地说,接著又问:“既然能赶及时间起货办,一切妥当了,如果今晚你有空,我们去庆祝一下,好不好?”
“噢,好极了!”她感到意外,又开心。
因为他是很少会在工作之外和她单独一起外出的。
正当他们要离去时,邓浩文的私人电话响起来,他拿起来听,立即传来一把娇滴滴的声音:“嗨,邓浩文,你果然还在办公室,好极了!”
“你是谁?”他一时之间认不出她是谁。
“你认不出我的声音来,不知道我是谁?”对方故作娇嗔地。
“唔”他的脑筋飞快地转动,随即说:“我当然认得出,知道是谁。”
“好,那我是谁?”
“你是茱迪。”
“算你还记得我吧!”
“怎会不记得你呢?”他半认真半没好气地说:“你是全行最受欢迎的模特儿嘛,找我有何贵干?”
“唔,我知道你找了美姬、海伦、莎莎她们几个人去试穿你最新设计的泳衣,是不是?”
“是的。”他随口回答。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由董丽娜去安排的,他并不太清楚。
“你似乎忘记了我。”她颇有大兴问罪之师之意。
“哦,这不过是试穿罢了,到正式表演时,自然不可以缺少你的演出。”他没好气地说,一边向身边的董丽娜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但我也想有机会当试穿的模特儿。”
“你肯来就最好不过了。”他忙说:“茱迪,你等一等,我请丽娜跟你说,她的资料比较详尽一点。”
“不,我要直接跟你谈。”她撒娇地说。
“好,你等一等”他又向董丽娜做了一个手势,她立即明白地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于是邓浩文照著纸上的字念:“明天下午五时半,写字楼试身室。”
“噢!明天下午五时半?不可以提早一些吗?”
“不可能,这是需要各方面的配合,五时半是不能改,并且希望你能准时到。”他提醒她。
“我一定会依时到达的。”她满口答应,但跟著又提出条件:“浩文,我今晚要出席一个派对,我想你陪我一起去,我要你当我今晚的男伴。”
“这这怎么行?”
“为甚么不行?”
“我今晚没有空。”他一边说,一边望望旁边的董丽娜,事实上,他尽管是没有约董丽娜一起晚饭,也不大想和这些模特儿有太多约会或亲密的往来,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噢,邓浩文,你不要推搪了,你以为我对你会有甚么企图吗?我只不过求你当我一个晚上的男伴,难道连这一个小小的忙你也不肯帮我?你知道,有些时候,单身一个女孩子去派对是不太好的。”她半泼辣半娇嗔地说。
邓浩文被她弄得啼笑皆非。
茱迪是一个不容易应付的女孩子,最低限度在邓浩文心中确是这样,她说话大胆又没遮拦。
“我是真的没有空。”他讷讷地说:“改天吧!”
“不,甚么改天,难道我参加派对也可以改期的吗?你非要陪我去一趟不可,以往我为了你的表演不知推掉多少个难得的演出机会,甚至为了要参加你的展品表演,连出埠的演出也推掉,现在我有求于你,你竟袖手旁观?算是我求你也好,或是作为回报也好,今晚一定得陪我去,难道你陪我参加一个派对,当我一个宴会的男伴,你的身份也就会因而降低了吗?”她银铃般的声音像机关枪扫射似地在电话筒的另一端扫过来。而且声浪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密集,邓浩文实在是难以招架也无法躲避。
“茱迪,你很不讲理”他有些心软了。
茱迪以前也的确是不遗余力地为他的时装表演助阵出力,也因为要演出他的表演会而推掉过其他演出。
这时,董丽娜在他耳边轻说:“你今晚就陪陪她好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庆祝吧!”
董丽娜是善解人意的,又处处为大局著想,她不希望邓浩文和这一个当红的模特儿闹翻,何况他即将推出新系列的泳衣表演。
“邓浩文,我再一次恳求你吧,你是否肯赏面?”
“那是一个甚么性质的派对?”
“噢,你终于肯赏面,好极了,我驾车去接你。”她兴高彩烈地。
“那是一个甚么派对?”他再一次追问。
“你放心好了,那是十分正经的宴会,总之不是一些吓怕人的派对,正经的,放心好了。”她笑起来:“我立即去接你,你不要走开。”
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唉,这个女孩子!”他对董丽娜摇摇头。
董丽娜笑了一下,说:“你就陪陪她吧,一个晚上,她一定是十分之需要你。”
“这真巧,我们”
“我们有的是时间。”她满有深意地说:“浩文,你可不要看见她又乱说话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得罪她们。”
“唉,这些女孩子真麻烦!”
“你认为麻烦,但有不少人求之不得呢,谁叫你受欢迎呢?”董丽娜笑着说:“好了,我还是先走一步,否则茱迪来接你时,见到我和你单独在一起,恐怕会引起她的误会。”
“下次我们才共进晚餐吧!”他抱歉地说:“对不起,丽娜!”
她笑笑,便离开了。
董丽娜离开办公室半小时左右,茱迪就冲上来了。
“噢,邓浩文,你真好,我一直担心你会离开写字楼,我飞车来的,还冲了一次红灯,几乎撞车。”
“你真胆大妄为。”他没好气地说:“我答应了你,自然会等你,又何必飞车冲红灯,你不怕会发生意外的吗?”
“你放心,我的驾驶技术极高明,是著名的飞车好手,绝对不会有意外的。”她得意地。
“那是一个甚么性质的派对,我是否应该先回家去换衣服?”
茱迪听他这么说,打量了他一下:“唔,你是有名的服装设计家,你身上的衣服全都是自己设计的,你现在的一身打扮,已十分之适合又特出,不必再更换了。事实上,任何衣饰穿在你身上皆是十分之好看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一点也不夸张,如果他真的走上天桥去表演的话,与其他模特儿比较,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茱迪,你不单是顶尖儿的模特儿,想不到还可以做个一流的推销员呢!”他笑着说。
“我说的是实话,难道从来都没有人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她模仿著广告上的对白,半娇半憨半认真地说,却又有另一番可爱的稚气美态。
她的汽车就停在附近,那是一辆深蓝色的名贵跑车,作为一个当红的模特儿,她自然有这样的能力,拥有一辆她梦中的跑车。
“茱迪,你还未说出那是一个甚么派对。”
“你放心,这是一个绝对正派的派对。”她故作神秘地说:“邓浩文,你最好闭上眼睛,到达目的地时我告诉你,准会给你一份惊喜。”
于是他真的顺从地闭上眼睛,其实,这个时候略作休息也是好的,忙了一整天,到底有点累。他想。
跑车只兜了两个圈就停了下来,他想不到这么快便到达目的地,应该是在市区之内。
“你可以张开眼睛!”
他依言张开眼睛。
原来汽车就停在大酒店的门前,离他的写字楼本来就不远。
“在这里?”
“是的,派对就是在这里举行。”茱迪得意地笑着说。
他们下车来,酒店穿制服的侍应员就殷勤地上前来,并代他们将车停妥。
他们一同走上那道闻名的云石楼梯,步向大宴会厅。
就在这时,大宴会厅的灯光突然齐亮,发出耀目的光辉,这令邓浩文为之目眩,跟著四周响起了掌声及欢呼声,饶是他出惯了大场面,这时也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当然,一直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清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不过,在他的直觉上,他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他转过头来,以询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茱迪,只见她快乐地高举双臂,频频向四周的人挥著手表示谢意,又或是以胜利者之姿势,接受著他们发出的欢呼声。
邓浩文不知道这些人的呼叫及欢笑声,是对他本人而发,抑或是对他身边的茱迪而发,不过,他终于听清楚他们中的叫声--
“茱迪万岁!”
“茱迪终于做到了!”
“欢迎你,邓浩文!”
“茱迪,你真行,果然能够约到了我们伟大的时装设计家!”
“茱迪果真有一手!”
“是我们输了!”
“寿星女赢了!”
“名花终于有主了!”
“你是说茱迪还是说邓浩文?”
“他们的确是很匹配的一对!”
这时人群散开,有几个人推出了一座大蛋糕了。
“茱迪,你搞甚么鬼?”他有些不悦地追问。
“来,我们切蛋糕。”她亲热地挽著邓浩文,向那一座朝著她推送过来的生日蛋糕走去。
“原来是你的生日”在混乱中他多少明白过来了:“为甚么不早点说呢?我没有带礼物给你。”
“你肯来,就是送我的最佳最名贵的礼物了。”她开心地笑着说。
“但,你却把我弄得有如一个小丑。”他颇为恼怒。
“哈,甚么小丑,他们只不过是很高兴你能够出席罢了。”她得意地说,接著又说:“这样吧,我向你赔不是就是了。”她说完,也不理会他是否同意,就往他的脸上吻去。
邓浩文又想不到她有这一著,无法闪避,事实上,在那么多人围观之下,在礼貌上他也是不应该闪避的。
就在犹豫间,只感到她两片灼热的嘴唇热情地、坚定地印在他的右颊上。一股兰香透入他的鼻孔,同时感到她那酥软的胴体向他倚偎过来。
尽管他万二分的不满,但心中还是不禁为之一荡。这时,四周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更有人大叫--
“应该子谠嘴嘛!”
“应该亲密一点才是。”
所有的人又鼓起掌来。
邓浩文大为尴尬,还好茱迪也留有余地,不再作出更进一步的行动来。
但,他们却想不到茱迪竟然成功了,而且看她和邓浩文之间的态度十分之亲切,于是自然有人会误会他们两人之间必定有不寻常的关系,这令邓浩文无法解释,何况他也不是一个凡事要作诸多解释的喋喋不休的人,他就带著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与众同乐。
当然,亦有其他模特儿,并不认为邓浩文已成为茱迪的密友,恰好相反,这更激发其他女孩子的“斗志”非要和茱迪争一日之长短不可。
但亦有人对茱迪嫉妒。
这时所有的人都唱起生日歌来。
原来今天是茱迪的生日,在这里举行派对,出席的人大都是时装界的人,也有摄影师,及不少传媒的朋友,于是有人向寿星女打赌,若果她能即时邀请到邓浩文出席,当她的男伴,则他们会合资送她一枚名贵的钻石介指,若果她失败了,就要请他们吃一顿丰富的晚餐。
他们大部份人都认为茱迪的成功机会不大,除了他们都知道邓浩文十分忙碌之外,最重要的是从来都不约会任何女孩子的,特别是在工作上有关连的模特儿,他更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不希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又或是一些是是非非之数。
这是他一直坚守的原则。
茱迪切了第一块蛋糕,最先便递了给邓浩文。
他接过来,说:“谢谢,茱迪,祝你生日快乐!”
否则,在这许多人面前,他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女孩子。
“来,让我切生日蛋糕。”茱迪放开了她,拿起那阔身的切饼银刀去切生日蛋糕。
邓浩文总算能够脱身。
****
茱迪实在太高兴了,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她甚至真的以为邓浩文已爱上自己。
“谢谢大家!”茱迪快乐地说:“今天我虽然又大了一岁,不过,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个生日派对。”
她说完以最深情款款的目光投向邓浩文,然后又继续切生日蛋糕分给另一位宾客。
“邓浩文,原来你是茱迪的人,你瞒得我们好苦!”一个打扮得有如是一头孔雀般的模特儿女孩子走过来,满是幽怨地说。
“甚么我是她的人?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才不相信呢!”另一个接口。
“信不信由你们吧!”邓浩文耸耸肩说。
食过了生日蛋糕之后,就开始自助餐了,但有人要求先和寿星女共舞一番,这才进晚餐。
“不,第一只舞应该先和邓浩文跳嘛!”
这正中茱迪的心意,于是向邓浩文走过去,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他们两人翩翩起舞,茱迪是一位舞蹈高手,自然乘机大显身手,幸而邓浩文的身手也不弱。
镑人纷纷让开,腾出了一大片空间,让他们尽情表演,邓浩文是一个工作时工作、游戏时游戏的人,他也乐得利用这个好机会作乐一番,何况出席的人土,大都是认识的时装界及文化界的朋友。
茱迪的优美舞姿,也触发了邓浩文潜在的兴趣,他们最初是跳喳喳的,接著是探戈,特别是探戈,令其他人叹为观止,两人之合拍程度彷佛是合作已久。其实,这只不过是他们两人的舞技都十分精湛罢了,只需要随著音乐起舞,两人也就舞得极为配合好看了。
其他人看得如痴如醉时,自然不可避免地勾起了不少人的羡慕及嫉妒了。
当探戈音乐完了之后,四周响起充满欢乐、欣赏的激烈掌声。
两人优雅地向四周鞠躬。
当音乐再响起时,邓浩文就已不肯再跳了,当然,茱迪也没有机会再缠住他,因为其他的人纷纷拥上前邀请她共舞。
但邓浩文又怎能真的脱身呢?因为其他女孩子也将他围住,他几乎是分身不暇,也乐意和她们轮流地跳个痛快。
镑人直舞到筋疲力倦,事实上也感到腹如雷鸣,这才开始吃他们的晚餐。
然后,就是卡拉ok,这个派对节目丰富,且是个十分成功的派对,邓浩文的出现正是派对成功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