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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创上,周围一片残败。墙壁泛黄、多处剥落,像怪兽张着的嘴;墙角四处罩着蜘蛛网,几只大黑蛛悠闲地爬来爬去;窗子缺了块玻璃,虽然糊上了纸,但仍然挡不住呼呼往里灌着的西北风。
她一惊,这是哪儿?欲挣扎着起身,却感到浑身无力,再次跌倒在创上。
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多岁,长相丑陋的老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她,裂开大嘴:“你醒了?”
“这是哪儿?你是什么人?”她唯有用大眼睛使劲地瞪着他,以示威慑。
老男人嘿嘿笑着走到创边:“这是兰町村啊,俺是王巴彦……你的男人啊!”
他说话时的眼睛一眨巴一眨巴的,还真像是只王八!
她被吓到了,努力支撑起身体靠在墙壁:“王八眼?那,阿虎呢?”
“阿虎?你说那人贩子,早走了呗,拿着俺的两万块钱不知去哪儿快活去了!”那王八眼在一步步向她靠近。
“你站住!”何皑月从贴身的内、衣里抽出母亲留下的兰花簪,颤抖着抵住自己的喉咙,“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人财两空。”
“妹子,你别……放下,咱有话好好说!”王八眼有点儿害怕了,向后退了两步。
“退到门口去!”她用簪子用力低着自己的咽喉,有缕鲜血顺着脖颈流淌了下来。真不行就一簪子戳死在这儿算了!
王八眼还真被吓到了:“妹子,俺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
男人出去了,随着门锁“哐啷”一声被锁上了。听来都不是一般的坚硬。何皑月环视四周,看到高高的墙上的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心想,这该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她费力地将大创挪到墙下,摇摇晃晃地站在创帮上,可还是够不到窗。再将大创挪回去,她已经累得又要虚脱了。
她吃力地拍打着门,王八眼笑着挤了进来,激动地一把将她抱住:“大妹子,你想通了?”
她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是推不开他,干脆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楚楚可怜地哀求着:“我要吃饭!”
“大妹子、大妹子……”王八眼将她扶起来,向门外喊着:“大傻,快,快去给你嫂子盛碗饭去!”
一会儿,一个傻呼呼地小子走了进来,歪头笑呵呵呵地望着她:“妹子,你真漂亮!”
这不是除夕夜,她在清昳市遇到的那个傻子乞丐?何皑月对他温和地笑笑,这傻小子比这王八眼看着可爱多了。
王八眼拍了一下他的头:“没大没小,叫嫂子!”
“嘿嘿,嫂子,俺有嫂子喽!”那傻子像捡了宝贝似的,一蹦一跳着跑了。
何皑月看到那扇打开的门,此时对她具有致命的诱、惑力!可是,她跑得动吗?跑得了吗?不知道阿虎那畜、生下了什么药,怎么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妹子,还是喝点粥吧,你身子弱着呢,俺看着心疼!”王八眼端过粥来递给她。
何皑月哧溜哧溜地将粥喝了,王八眼喜得脸上开了花:“你好好养着,等把身体养好了,咱们就成亲!”
哦!原来他一直在想着这事儿啊!成他个大王八头啊!自古烈女不嫁二夫,她还是想想如何去寻死吧!何皑月闭上眼睛,将他讨厌的皱纹脸挤在眼帘外。只要她装作顺从,暂时就没有危险。
那王八眼盯着她看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嘱:“妹子好好休息,晚上俺再来!”
您好歹还是别来吧!何皑月暗暗嘀咕,但还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麻烦王哥来时给我拿个暖瓶,一个碗,顺便捎个搁碗的东西!”
“好嘞!”王八眼兴高采烈地走了!
那王八眼倒是痛快,一会儿就给她将东西拿来了,只是拿了个很矮很矮的小马扎。勉强放一只碗。
她故意叹了口气:“太小气了,这么小的凳子,你家就没有大点的啊?”
王八眼嘿嘿笑着:“咱娘这不是怕你跑了吗?让俺小心些为好。”
他妈的,后面还有个老妖怪,看来她是死定了!
好不容易将王八眼糊弄走,何皑月躺倒创上,想计策。几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想到逃出去的办法。
她又起来在十几平米的小黑屋里来回地踱着步,走了几步,就感觉到心里慌慌的。她重新躺倒创上,这是怎么了?
她喝了口水,闭着眼养神,她不敢睡着啊,那王八眼万一进来了怎么办?闭一会儿,再睁开,盯着那窗户上的纸看,要知道,年轻时就应该学点儿功夫,像武侠小说里的女侠一样,一个轻功就飞上了窗户。然后一个纵身,跳下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那叫一个爽啊!
“唉!”黑暗中,她叹了口气,还在异想天开呢,有那功夫的话,她还用得着跳窗户啊?直接将那王八眼一拳打倒在地,理直气壮地从他身上跨过去不就得了?还要威风的回头对他吐口唾沫星子!
想想以前的日子,和母亲在雪莱山快乐无忧的生活的日子;在大学里和姐妹们共同学习、开玩笑的时光,还有和千秋岁共同在锦园的平静如歌般的岁月。谁能想到她会沦落到今天被人拐卖的下场?
忽然,她眼睛紧盯着的那扇纸窗户动了一下,那不是风吹得样子,好像有人的手指映在上面。
她紧张地坐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纸,仿佛一眨眼,就会有个人捅破窗户纸,越窗而入。她掏出兰花簪,还好,阿虎和王八眼多少还算有点儿良知,没有对她怎么样,那说明他们一个是图她的财,一个是图他的人。如果这个人破窗而入的话,她是必死无疑了,因为只可能是图她的色儿来的。
忽然,一根粗笨的手指在那层薄薄的纸上划拉了一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瞬间,纸上出现了一个圆,紧接着那手指一点点的绕着那圆心点着,一会儿便点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太阳。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门后有一把笤箸,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笤箸,踩着小马扎,摇摇晃晃地对着那扇纸窗户,轻轻触动。那只大手迅速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她再将那笤箸动动,那只手又放回来了,然后又缩回去了。
何皑月笑了,心底有一抹柔软的东西升起,她不再感到害怕了。
王八眼每天都来送点儿吃的喝的,换洗衣服,有时候也会偶尔让大傻送来。她只管吃吃喝喝,睡大觉。将自己养得胖胖的,好有能力逃出去。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几天,每晚何皑月都会看到那只大手在那张纸上画画擦擦,擦擦画画,每天都是同一颗太阳,漆黑的夜里,看到那片光芒,她便觉得心安。
梦里,她又梦到了千秋岁,骑着单车载着她去学校,一遍遍唱着“岁月如歌”!他的眸子在阳光下闪亮,他的短发在晨风中飞扬,青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