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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丛林物种繁多,时淩跌跌撞撞地穿梭在其中,原本得体的衣衫浸湿 凌乱。
她看着远远甩在身后的车队,还没放下戒备,脚底就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时淩的手掌被地面的碎石和带刺的灌木丛刮伤,膝盖也传来了疼痛,她低头一看,绊住自己的是一条棕绿的的藤蔓。
“什么东西……”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她就被藤蔓高高甩起,从半空中直直往她刚逃来的方向带回去。
凌冽的风将时淩的脸刮得生疼,她在半空被藤蔓抓得脚腕生疼,飞一样的速度也让她一时间脑袋混乱。
不出一会儿,时淩就再次被甩在地上,她下意识用手肘护住脸,身躯如同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滚了好几米远。
身体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久久回不过神来。
巧巧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身上还有闪着红光的诡异符文,她怒目而视,样子更可怕了,像个恶鬼。
“我早警告过你不要逃跑!”
巧巧的声音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好像数十个人的和声,和她原本的清澈和甜美的声音大相径庭。
时淩狼狈地从地上爬出来,发型凌乱。
“跑,我就要跑,我才不要被当成祭品!”
巧巧大怒:“这是神谕!你是要与所有南疆人为敌吗!”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南疆人脸色皆是一变,神色愤恨地瞪着在中间试图逃跑的时淩。
“神在哪!?”时淩指着城市的方向:“那些鳏寡孤独有人管吗?那些侵占田地的官员有人管吗?”
“你们万圣教说每年拨款赈灾,洪涝,地震,干旱……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命丧黄泉,多少人失去家庭,可是呢?赈款去哪了?”
巧巧将藤蔓化成鞭子,狠狠甩在时淩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这都是你害的!如果十年前你乖乖被献祭,我们南疆也不至于年年受灾!”
时淩吃痛,背部火辣辣得疼。
“天灾人祸,怎么,神能动摇这么多人的意志?”
她虚弱地冷笑:“神还让他们欺负寡妇孩子?人口贩卖?还是私吞振款,布匹垄断,盗窃抢劫事常有,多少流浪女子集中在贫民窟为娼?米价年年高,饭都快吃不起了,这也是神怒?”
虽然只有五年,但时淩也切切实实地在这里生活过。
南疆,不是一个好地方。
这些年在家大业大的苗家受着庇护,但是医家也是最接近底层人民生活的职业。
她刚来的时候还对人世间抱有幻想,觉得多半和小说里写的那样,没有那么多苦难。
可是她的职业让她接触到了很多非比寻常的事情。
这里的人性普遍是恶的,医馆里天天都有不同的事迹,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会有人借着死去的孩子讹上医馆敛财,会有情绪失控的男人当着所有人都面暴打怀孕七月的妻子。如果医馆不雇佣几个强手,就会有人堂而皇之地来抢劫。
时淩一开始还在因为医者心而怜悯可怜人,但是怜悯得多了,他们就会理所当然地把这当做应得的。
这些年在医馆成长的何止苗予桃,时淩也一样。
如果不是南疆人统一的信仰,这个国家早就该分崩离析,战乱不断。
“油嘴滑舌,竟敢对神大不敬。”巧巧冷眼看着时淩,又狠狠地甩了她一鞭。
“你别得寸进尺,不然回到了万圣教,有你好果子吃!”
时淩看着巧巧可怖的神色 终于疼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刚来南疆的这几年。
梦见她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在他们的家中,因为产妇羊水栓塞死了,他们暴怒带着农具要打死自己。
梦见她在节日的时候上街,为了抄近道走小路,光天化日之下被几个混混围堵,差点失身。
还梦见那群她帮助过的人,或残疾或贫穷,她给他们免除了一部分医药费,后来他们有了工作,钱财多了,要付全部医药费的时候满脸怒容梗着脖子大骂她针对他们,故意敛财。
甚至苗家也不安全,门徒们会给她的茶水下药,然后带她去他们房里。说生米煮成熟饭,白得一个水嫩的千金小姐当老婆,血赚。
自己以为很亲近的女眷亲近,也会偷偷和别人谈天的时候造一造她的谣。
桩桩件件,是时淩五年来的噩梦。
她忽然看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在她被平民举刀相向的时候,是苗予桃一次次地挡在她的身前。被恶意浸没的时候,是苗予桃维护着她,保护着她。
无数次的危机,无数次的拯救。
啊,不对……这个时候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些事了。
她看着重重的烟雾,努力去看清那个孩子的脸庞。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却总是被她忽视的人。
苗予桃。
时淩昏睡着,紧闭的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
『检测到玩家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为了游戏顺利,正在清除玩家感情……』
『清除次数:128』
再次醒来,是被水泼醒的。
时淩被冷水惊得睁开眼睛,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拷上了手铐,被当成动物一样锁在了狭小逼仄的笼子里。
巧巧已经从那个恶鬼一样的形态变成了正常样子。她皱着眉头,看着时淩,取笑道:“真不愧是苗医师,睡得这么安稳。”
时淩挣扎着,锁链碰撞发出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这些日子,你就关在里面吧。”巧巧双手抱胸,冷笑着:“这可是特殊材质的铁链,你别想着逃跑了。”
时淩叹了一口气:“何必呢,我只是个弱女子,哪能比得过神通广大的圣女大人。”
“哼。”巧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把熬的粥通过笼子缝隙抵了过去,接着转身离开了。
时淩拔下头上的银色发簪,放在粥里面试毒,发现没有毒之后就用手梳了梳自己凌乱的长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
锁链扣住了她的脚腕,这个粗度,没有钥匙就别想蛮力打开。
不就是逃一次嘛,至于那么戒备。时淩努努嘴,开始慢慢地吃粥。
不知道已经到哪里了……
时淩看着四四方方的笼子,不远处,几个护送圣女的南疆人看着时淩的方向,不知再聊些什么,然后又哈哈大笑。
时淩眼里闪过不耐,努力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没过一会,那群人就过来了,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