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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新成为章府的院落,鸡飞狗跳。
昨晚是睡下了,可现在呢?
章左相要去上朝,连个马车都没有,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甩袖自己步行离开。
昨晚剩了一些饭菜,现在却没人要吃了,本来就难吃,现在谁还咽的下去。
平时娇生惯养的金贵妾室们,此时又闹了起来。
该去上学的孩子们,没了笔墨纸砚、更没了平日伺候的仆人,好不容易整理干净自己,坐上桌子发现没有早饭,没有就没有吧,忍忍去学堂吃,从自家母亲那里捏了几个铜子刚出门,发现没有马车,这让他们怎么上学!
章栖阳最尴尬,一夜没有换衣服,早起来又没有小厮使唤,还没有亲娘可以要钱,父亲又走了,国子监距离住的地方非常远,走过去会迟到,可又不能不去上学,最近国子监严打逃课。
章栖阳思虑再三,转身去找袁氏要钱。
袁氏是谁?是妾,顶天了是刚扶正的正室,确切来说要等中午老爷确定她入了档案才算。
她能有多少银子?恐怕还不如苏氏多,即便有,她又凭什么补贴一看便是无底洞的家。
于是袁氏和蔼的看眼章栖阳,知道他向来受老爷喜欢,赵姐姐有本事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介意章栖阳能爬多高。
可袁氏不同,袁氏本事不高,儿子要靠老爷和俸禄铺路,资源有限了,自然是紧着自家孩子,章栖阳在她看来就是绊脚石,是普通人家绝对供养不起的庶出子弟:
“栖阳,姨娘也没有银子,你爹早上走的匆忙,家里这堆烂摊子都等着姨娘,姨娘哪能给你腾出银子来,不如,你在家里休一天,总好过去了迟到。”最好退了国子监,自从没了初慧殿,国子监的学费贵的离谱,以后,她可供不起。
袁氏没有坏心,只是实事求是。
章栖阳沉默的看了袁氏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袁氏也没留,善母慈亲不适合现在的章家,更不适合她为正的初衷,何况,这个正夫人的位置没什么值得守着的,如果栖阳告到老爷哪里,老爷有本事就撤了她,她倒要看看谁还会接这个烂摊子。
过了好一会,章栖木坐上了大哥雇来的马车。
两兄弟脸色都很难看,紧紧抓着露出木材的马车扶手,忍着车内腐木的气味,不时还有高嗓门的赶车大叔,不停的向里喊:“娃子!听说你们被大夫人赶出来了!”一张口露出一口大黄牙,伴随有淡淡的怪味。
章栖木险些没吐出去,幸亏早上没吃饭:“赶你的车,乱问什么!”
章栖阳一字不发,面色昏暗,别人如此看待,他觉的很难看,而从昨晚开始这种难堪一直持续到现在,身边熟悉的一切都变了,上厕所还要排队,连手纸都不如平日柔软。
章栖木吼走了车夫,看向大哥:“哥,这是个机会,让爹把你记成嫡出,这样你就不低栖典一头了,哥,错过这次机会大夫人以后绝对不会同意,哥。”
马车非常颠簸,
章栖阳抓紧木条,看那了弟弟一眼,让他别在说话,他何尝不想,可他今早去找爹,爹说了一句烦不烦就走了,丝毫没有往日的沉静,更没有趁现在谋划什么。
章臣盛不敢谋划,他想先安抚住赵玉言,一晚上他就受够了,他至少看清现在还不是离开赵玉言的时候,他必须跟那恶心的女人过着。
章臣盛大清早赶到外殿等着上朝的时,所有的朝臣已经到齐,很多双目光落在他身上,但又无所谓的绕开,偶然才有那么一两个小官议论章臣盛怎么就和赵玉言和离了。
那么个娇妻,要家世有家世,要品貌有品貌,相夫教子,从无怨言,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连夜写了和离书。
哎。
章左相果然大气魄,行常人所不能行。
章臣盛站了一会,突然觉得周围很奇怪,平日见他就围上的人,今天怎么一个没来;往日和善的内阁大佬们,刚才路过他身边就像没看见一样?
章臣盛觉得不是自己敏感,而是真的如此,不禁抬起头,先抛弃今天不打算理会任何人、不想提家事的沉默,看看周围怎么了。
当他抬起头,发现,周围并不像他想的一般好奇的看他,或是想打听什么,回去跟家里长舌妇学舌的样子,很多人都不看他,只有个别的才会注意他,没有一人想来搭讪的意思。
章臣盛不解,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们也觉得赵玉言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没事了,不用关注;还是朝中发生了大事,让他们对这些小事不感兴趣?
章臣盛看了一圈看不出所以然,只是突然间很不喜这种氛围,好像周边的人都把他当空气一样,他宁愿这些人都围过来冲他探寻,比家里那些女人更吵也无所谓。
可是,没事,他主动看了周围一圈也没有上前跟他说话的意思。
就在章臣盛觉的奇怪的时候。
礼部万大人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来。
章臣盛顿时如蒙大赦,眼睛近乎闪亮的看着略微发福的万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是一夜之间,身边人为何都换了姿态?不就是和赵玉言吵架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万尚书没想到他还笑的出来,这得多没脑子,才能跟赵玉言决裂,万大人脸色凝重的走进:“轩辕尚书把官案给你了吗?哎,节哀吧,和离就和离了,人总要向前看。”他言尽于此,算是全了女儿和栖悦的情分。
章臣盛顿时拉住万尚书:“你说什么?户部给我什么官案?”他不记得想户部递交了什么,何况袁氏的事他就是随便一说,怎么能真让她当正,他昨天气昏了头罢了,他已经想好一会去跟赵玉言道歉,这次,他认栽。
万尚书惊讶的看他一眼:“你不知道?赵夫人跟你和离已经强制让户部判了,昨晚下的文书,大理寺都盖印了铁板钉钉。”
章臣盛闻言恍惚了一下,脑袋一懵:“和离了?”赵玉言真要跟他和离
——上朝——
国子监内更现实。
章栖阳现在算什么?恐怕除了学业还行,什么都不是。没了国公府镇着,他又是妾室所出,在大周官职繁杂该削减的时刻,左相这鸡肋到不能再鸡肋的位置,早已是好听不好看!
哪有存在内阁还设置双相的,恐怕除了糯米似的丰润帝,没有哪个英明的帝王能想出这样的官员布局。也只有贪图安逸,只设官不撤职的几代懒惰帝王才能想出这么奇葩的构思。
章栖阳明显察觉出周围同窗的改变,如果以前只是漠视他,现在简直是无视,都不把他的存在当存在。
原因再清楚不过,家里的大人都说,赵夫人甩了一身包袱,至于包袱?有什么可看的,可关注的。
下了课,百溪向学偷偷摸到章栖阳身边,阳光照多的皮肤上,难得有些红晕,他很不好意思的对朋友道:
“我知道你现在不容易,知道你们家为难,你看我还行吗?虽然我是差了点,但对你妹妹来说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把妹妹交给我照顾,我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就是正夫人都没事,我会说服我娘的!”
百溪向学说完,认真又腼腆的看向好友,他听娘说,以后她们家的姑娘会很难嫁,而说了亲的都想退亲,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个万全之策
他在一台天的九阁映月见过章栖影,觉得栖影是个好姑娘,不想让人对她挑剔,想娶了他好好照顾她。
章栖阳顿时看向百溪向学,他不意外向学对影儿有想法,他不悦向学竟然敢说出来。
百溪见栖阳皱眉,以为栖阳担心他只是说的好听,急忙保证道:“真的,我保证正夫人都行,虽虽然我母亲肯定不同意,可你相信我,只要我多求求,还是有可能的”
章栖阳突然觉得好笑,多求求?有可能?他妹妹何等姿色,需要一个妾室的侄子家无横产的人‘求’正室之位,这些人到底知不知,自己妹妹得了谁的亲眼,且最有机会嫁入世间富贵之地!
何来一个低微之人施舍!
百溪向学见章栖阳眼里有了怒火,心里不明所以,他说错话了吗?家里人都说章府要倒霉了,在又要大战的空当,皇上说不定会裁剪官职,到时候肯定是保内阁撤丞相。
章臣盛肯定保不住,说不定还会贬出燕京,下到地方,永生没有回京任职的机会,虽然不懂大人们为什么那么说,可都说章臣盛肯定完了,官职会越做越小,最后消失在官场。
趁这个机会,自己早点动作让他娘同意栖影当正,有什么不对,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章栖阳看着平日对自己还算恭敬,今天竟然施舍姿态的百溪向学,恨不得打碎他的脸,告诉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妹妹可能是未来的皇妃!怎么可能嫁给他!
章栖阳尽管心里不高兴,依然深吸口气,态度如常的应付“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母亲上次给小妹说的是户部轩辕府上了族谱的长嫡子。”隐藏的意思该听懂了吧。
说起这件事,章栖阳无不惋惜,轩辕上竟然在他们退亲后两日上了族谱,且记在嫡母名下。
虽然可惜了些,但总算还有可能的富贵在,有娘帮着铺路,小妹的富贵也指日可待。
百溪向学何等人物,怎么会听不懂,可是:
“你母亲跟你爹和离了?你不会不知道你爹是靠着国公府才有今天,而这次裁官,你爹没有国公府的庇护,肯定要贬官,大人们都说你爹这次完了,你没发现他们看都不看你了,你怎么还这么固执,嫁给我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会好好待她。”
百溪向学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
章栖阳闻言像第一次听说这些,郑重的看百溪向学:“你乱说什么,我爹是丰润十九年的状元,文采裴然,区区左相自然屈才。”
百溪向学惊愕:“状元又如何?”竟然有人认为状元了不起:“很多状元一辈子都没超过六品,翰林院沦为编修还不算,如果没有好的际遇、朝中无人提拔,顶多是在文学著作上有影响。”
章栖阳突然觉的事情不妙,他不蠢,相反很聪明,细想就会发现爹这些年的确没什么建树,很多都是靠国公府的关系,现在赵玉言跟爹和离,爹的官位肯定危险,不对:“我爹和我母亲还没有正式和离,不过是两人在吵架!”
不知为什么,章栖阳本能的说了这句话。
百溪向学突然笑了:“大哥,你也有不信现实的时候,昨晚上和离书已经盖印,听说是皇上亲自批的,铁板订钉,以后赵夫人跟你爹章左相没有任何关系,而你也不用再喊赵夫人母亲。”
章栖阳突然站起来,惶恐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连百溪向学都知道了,不行!不能让父亲跟赵玉言和离!
章栖阳连上课都不顾了,快速出了国子监,向父亲下朝后必经之地截去。
朝堂风云,变幻莫测,战事越来越紧张,开始以为只是小规模试探只是佯攻的乐天派,彻底见证了战事的残酷,死伤成河,战事惨烈,皇上下令,忠王父子定在三日后出征。
为让忠王与将领熟悉,今日与世子搬入军营适应生活。
清减官职,也在今日被总歌唱太平盛世、多养都养思想的丰润帝接纳,被削减的部门被提上议程,让吏部和内阁给出名单,过几日朝堂上再议!
人精们哪有不知道谁该裁的道理,几家欢喜、几家愁,有望权势更大的自然高兴,有望下温床的则是不安。
章臣盛明显觉得他定是不安的一个,说不定已经定了裁丞相保内阁,内阁一直以来就抓着的最大的权柄,而他手里的权势都是六部统筹,他顶多是个传话筒。
章臣盛都觉得自己危险,现在他背后没了国公府,裁了他,最后连好官位都没有!
章臣盛慌了,心里从未觉的如此需要赵玉言过,他觉的只要能保住他的位置,赵玉言的一切他都不计较。
章臣盛顿时想到了赵玉言,散了朝,他不敢耽误,直奔赵府而去,想要求得赵玉言原谅。
“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这个空当跟赵玉言和离,不是摆明了跟官位过不去。”
“你懂什么?也许人家自命不凡呢?”
“要是我,就老老实实给皇上看好女人,没事自己玩自己,上面又有人罩着,无事一身轻,谁知他还真当自己是人物,竟然跟赵玉言闹上,现在的年轻人啊,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委屈什么!女人、孩子、官位,哪样不是百里挑一,这人啊,就是不知足。”
“谁说不是,但也不能这样说,那时候谁敢娶赵家姑娘,还不都怕皇上报复,皇上当时为了赵家姑娘就差绝食了,章臣盛什么都不知道,娶了赵家天仙,还顺便没被记恨,不知羡煞多少俊杰。”
“说当年做什么?就是现在皇上也对赵家姑娘不错,听说没有,发生那种事后,皇上还没死心想让赵家小姑娘当儿媳。”
“哎,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又长情。”
“谁说不是,当初皇上和西北将军、忠王爷三人为了赵家姑娘可是头破血流。”
“咦?不对,不对,瑞栗那小家伙当初可没资格凑趣,丁多是跟着跑跑,自己心里馋馋。”
“哈哈,你们说西北那孩子听说赵玉言和离了,会不会抛家弃子的赶来。”
高深莫测的屡屡胡须:“谁说不是呢。”
“瑞栗最倒霉,王妃是赵玉言闺友,不能赶紧和离。”看戏不怕台高的口吻。
说着,几位老内阁惋惜几句,口气中并无藐视的意思,反而多有怀念,觉得当初几个孩子闹得满城风雨,那股青春无畏真是愁煞了几家长辈。
几人说着下了白玉砌成的宽广台阶,结伴而去。
章臣盛傻了,难以置信的从巨石狮后出来,望着高不可攀的皇家宫殿,错落有致、威严浑厚,住在里面的君主竟然喜欢赵玉言那妖妖
章臣盛卡住,不敢想,还有西北将军和忠王爷?那位镇守一方,巍然不动的庞然大物先不说,但是时刻能见忠王爷也不是他敢攀比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当年尽然还不够资格?
章臣盛心里突然很复杂,都是有比较有优劣,他现在算优还是劣。
赵玉言和离了,这些曾经追她不得门的男人,真会追回来?那他的回头还会不会被放在眼里!
章臣盛立即摇头,不!不会的!那是曾经,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能记她一辈子,脾气不好、性格糟糕,除了长相无一可取!
章臣盛坚定想法,努力说服自己,他还有机会,只要他先认错服软,一切都能回到原位,有国公老夫人在,赵玉言没胆子跟他闹!
章臣盛首次有些慌,他曾经怀疑过堂堂国公府为什么会选中他,现在,这个理由他宁愿不知道。
难怪皇上对他的政绩不闻不问,难怪所有老一辈官员对他态度莫测,原来他娶的女子在燕京如此超然!
---题外话---
没写到,无三!
看!树上有只鹦鹉在跳脱羽舞,(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