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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言喝口茶,趁着掀盖的缝隙狠狠瞪眼女儿,示意她不能求情。
媒婆早已起身行礼,欢呼雀跃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奴婢有礼了,章小姐越长越漂亮,难怪让世子爷念念不忘,以后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操持家务,世子爷可是好福气。”说着掩嘴对瑞世子一笑。
瑞枫叶坐在那里没有表示。
赵玉言立即不悦,还操持家务,是不是给权贵说媒的,不会是大街上随便抓了一个。
章栖悦见母亲脸色不对,刚前进一步。
赵玉言直接道:“你坐在边上。”谨防女儿软磨硬泡,男人不给点教训就会有第二次,悦儿性子软,她更要把好关!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章栖悦看了枫叶一眼无奈苦笑,示意红烛把媒婆带出去。
媒婆眼尖,赶紧道:“瞧我这记性,礼单落在了车上,奴婢要去取。”说完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憋死她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章夫人这样的下家,她都快把嘴皮子说破了,章夫人愣是吭都没吭一声,果然是不好相处的人,说不定还得搞砸了,一个子都拿不到,倒霉催的!
余晖如揉散的红色,金光漫天的挂在边缘天际,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暖洋洋的不见晚色。
房里没了外人,瑞枫叶坐的更加端正,答不答应在此一举。
章栖悦安抚的看眼枫叶,迎着母亲瞪来的目光,含笑稳定的上前:“娘,你看你,把自己气到了多不好,何况,您老生的气,莫名其妙的,瑞哥都来这么久了您也没让人上杯茶。”
“你还向着他!”赵玉言看着女儿软软的容颜,听着她偏向瑞枫叶的话,不由的又瞪了瑞枫叶一眼。
章栖悦笑着看向母亲:“瞧,生气都不漂亮了。”
瑞枫叶有苦说不出,但还是站起身,恭敬的道:“章夫人,小侄诚心求取,请夫人成全,夫人是看着小侄长大,小侄对悦儿绝无二心,小侄深知夫人疼爱悦儿,成婚后只要夫人不嫌弃,小侄每月定待悦儿回来小住。”
说的好听,到时候这也是事,那也是事,她找谁要女儿去,何况,以为求亲就能弥补他给悦儿造成的伤害,肯定是去花天酒地了!
章栖悦觉得自己真害了枫叶:“娘,那天真不是为了瑞哥,你看他像是能花心的人吗?他要是花心,不用娘出手,女儿就收拾他了。”
赵玉言才不信:“你就是性子太软,我不同意,不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婚事免谈。”
瑞枫叶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夫人,小侄真心相求,夫人若不放心,小侄先在章府居住一年如何?等夫人满意了,小侄再待悦儿回忠王府。”他必须要成婚,那个长匣被他丢在了礼单中,可不能怪他没给栖悦。
赵玉言闻言眼睛一亮,倒插门!来了就别想走!算你小子知道我的心思!
可,少顷,赵玉言心里懵了一层伤感,说来说去,还是要娶她女儿。
她是舍不得女儿,女儿才十二岁怎么能嫁的这么早,可想到那个少年哭的样子,赵玉言也不禁为女儿担心,丰润是软脚虾,这辈子他们已经这样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女儿想的开,嫁了人,耍一两次那孩子就当逗狗了!
反正是九炎家的人欠她的!
可,她的悦儿还小啊,赵玉言怎么舍得说嫁就嫁:“悦儿,枫叶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章栖悦抱住娘亲,如果说有,娘肯定比她还伤心。
“傻孩子。”
“娘,女儿知道你最疼我了,瑞哥也疼我,那天不关瑞哥的事,是我想到了别人,才自己跟自己生气。”
赵玉言直接道:“利用你谋国的人?”
章栖悦、瑞枫叶闻言,尴尬的看了赵玉言一眼,又佩服的避开她无畏的目光,心里不禁同时揣测,这得认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认为皇上不敢把她如何。
可无法否认,皇上对她的包容,让她有自信的资本。”
章栖悦看他一眼,她信,就是信才觉得他奇怪。
赵玉言闻言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行了,话说的太满也不怕溢出来。”以前听听是讨好,现在都要成婚了说这些,总让她觉得花言巧语。她女儿多好,若不是自己的经历她都要说只有那个位置才适合她。
瑞枫叶不敢再说话。岳母大人果然难讨好。
章栖悦任母亲摸着头,淡淡的伤感通过发丝渗入她心里,让她心里一颤,栖悦突然握住娘的手:“娘”
“乖,有娘在,好好的做你的世子夫人,如果他敢对你不好,娘给你打他。”说着赵玉言撇开了头,几欲落泪,等她老了丰润死了,震不住身份显赫的世子时,女儿将何自处,还好女儿不是刁蛮任性的人,凭着这份婉约,世子爷将来也会待她好几分让她寿终正寝吧。
章栖悦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感受着她对自己的疼惜,心里如一汪沉寂在海里的泉水,安逸无比。
栖悦知道,对母亲来说把她嫁给谁她都担心。九炎落时如此,现在也一样,但此刻的伤感明显比上世清淡。
上辈子她要求出嫁时,娘气的都不愿搭理她,那时候她只顾埋怨母亲不给她颜面,可曾想过母亲为她担心。
想到前世不是东西的自己,她就恨不得碰死在门上,不孝女的典范就是她!
“娘,你别担心,你要是不愿意女儿就不嫁了,永远陪在你身边,让你看见。”
“竟说傻话,娘养你做什么!娘还嫌你烦呢。”
瑞枫叶看着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栖悦身边,无形的表示着他的诚心。
突然外面传来跳脱的声音:“红烛,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瑞世子呢,走了?”
“回少爷,在房里呢。”
“幸好还没走,那你怎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让开啊,你挡着我干嘛,他要娶我妹妹,我不好好会会他怎么行。”刚才他特意去换了一身衣服,就是不能在气势弱了他!
赵玉言闻言,立即收了伤感,脸上浮现丝欣慰的骄傲:“这孩子,就长不大还这么没规矩。红烛!让他进来,媒人也是,礼单子明明落在这里还出去找。”
红烛闻言急忙放行:“少爷小心。”转身去叫永远找不到礼单的媒婆。
章栖典如一阵旋风,带着少年特有的的青涩热情推门而入:“啊!你们不会谈好了吧!那怎么行,我这关还没有过呢!我才刚回来,还没怎么跟妹妹相处,妹妹就要嫁人,不行!我受伤的心怎么办!”
赵玉言直接拍了过去:“就你话多,你的心找你媳妇去,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给我随便找个女人娶了。”
章栖典闻言豪言壮语的一拍胸脯:“这怎么行,少爷我绝代天骄,自然要找一个能配的上我的妙曼佳人,怎能随便找一个凑合,啊!娘,你又打我!”
“你给我闭嘴,还佳人,能找个女人就不错。”不省心的东西!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儿子!你儿子也是人人争抢的大好青年!很多人都想给我说媒!我都没答应!”
赵玉言赶紧道:“街头的二橛子女儿,西市的渔翁孙女,你到是去娶啊,去啊赶紧的。”天天跟那些白身出身的混在一起,给他说媒的都是那些人,头疼死她了,还有脸说。
瑞枫叶也苦笑不已,章栖典不提左相,别人都以为他白丁出身,介绍的女孩自然也是差不多品级。栖典有次心诡还去见了一个,回来后再也不敢大放厥词了。
章栖悦含笑而立,看着大哥,想起了未来的大嫂,不知把大嫂介绍给他时,他会不会嫌人不够妙曼佳人。
章栖典眼尖:“悦儿,你笑什么,奸诈哦,是不是要成婚了,高兴的睡不着。”
“去你的。”
“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有你那样说妹妹的吗!”
“真热闹啊!来晚了。”游走在富贵人家的媒婆进来先自怨:“瞧我这记性”
“年纪大了是如此,随手放下的转身就忘,我这些年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呵呵。”赵玉言对媒婆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说什么也笑的和善。
让媒婆受宠若惊,赶紧把要谈的谈了,喜逐颜开的离开。
按照程序第一次女方都不会应下,要反复两次,女方才会觉得被重视然后‘勉强’答应。
但女方也要释放出善意,谈一些婚事要求,这次媒婆办的很好,也是忠王府准备充分,不管章夫人说什么她一律应着,所以谈的十分顺利。
媒婆出来后,得了瑞世子一袋子赏钱,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说十天后再上门,才再三鞠躬离开。
夜色如水,照在昏暗的大地上,一块一块的光芒忽隐忽现却宁静安详。
瑞枫叶舒口气,终于落定了,望着身后左相府,瑞枫叶想到了九炎落,嘴角扯开抹冷笑。抚着黑色的马身,想,看来权小姐不够用心,否则到手的富贵怎么不抓住,瑞枫叶目光一冷,上马离开!
巍峨盘卧的皇宫内,烛光最盛的一座宫殿里,屋檐勾绕,火树银花,精美的器皿,五彩的侍女,穿梭其中,富贵荣华。
在这座宫殿的后房里,雕花木门如一副艺术品静静的关着,屋内香气妖娆,玉器、金品陈设如常,上好的东珠被串成珠帘,随意的挂满每个转角,丝纱屏风流泻,美轮美奂。
权小姐一身粉色的抹胸长裙坐在里间的榻上,柔软的衣衫垂落,柔美端庄,此时绣针不小子扎入她白皙的指腹,一滴血珠挂在上面,触目惊心,她啊了一声,轻轻的含住,香舌卷走一滴血迹。
疼。
陪侍的嚒嚒见状,看了小姐一眼,并未惊慌,她回退房内的侍女,拨弄好香炉里的花料,起身上前,声音慈祥:“小姐可是有心事?”她已经五十多岁是宫里很有资历的老嚒嚒,穿着宝蓝色对襟四品宫女衫,是权小姐身边的一等大嚒嚒。
权如儿眉头微皱,不想多谈,低下头继续刺绣,没有回话。
房嚒嚒也不恼,服侍了小姐多年,她知道小姐是有主意的人,郡王那样拒婚后,小姐都挺过来,这些年更加心性平和,让她甚少操心,可这次,小姐似乎有些看不开:
“小姐是不是不喜皇后娘娘安排的婚事,除了觉得十三殿下年纪小,还觉得十三殿下身份低微,辱没了小姐的出身。”
权如儿闻言脸上多了丝尴尬,没料到嚒嚒会跟她谈这些还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如儿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房嚒嚒依然宠溺的笑着,她用仅供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小姐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的荣辱兴衰还不是过眼云烟,可也因为如此小姐看的最多。”
权如儿没有否认,她觉得她现在需要有人指点她改怎么做。
房嚒嚒道:“宠爱算什么,容颜更不足为惧,那些不过是男人的一时新鲜,能让皇上长久记住的是一份情分,只要有情分在,这宫里便是女子的最佳去处。”
权如儿绣花的手顿了一下。
房嚒嚒嘴角含笑:“小姐才情无双,性格宽厚,身份更是无人能及,可再美的女人也要有资本养,小姐的这身气度力压燕京同辈所有小姐,即便是章府的第一美恐怕在这份淡薄宽厚上也逊小姐一筹,这并不是小姐天生使然,而是小姐站的够高看的够远。
嫁给凡夫俗子、权臣名相又如何,小姐能穿这世间仅有的绫罗、能吃四季各色的珍馐、能用称心如意的器皿还是能种御花园的奇珍。
感情固然可贵,可,那是小姐想要的吗?”
权如儿无话可说,她早已不需要爱情,她的生活要靠自己把握。
“既然如此,小姐为什么还端着,十三殿下现在还不是太子,小姐又身份高贵,真情相对、彼此相助,以诚相交,将来荣华富贵不敢谈,但这情分是定了的,就算是后位也不是不能一搏,小姐说是不是。”
房嚒嚒说完看向她从五岁就带在身边的小姐。
权如儿深思的放下手里的绣针,这也是她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这些年相处下来,她看得出九炎落是很有原则的人,学识渊博、为人规整,对她亦彬彬有礼。
要说没想过跟他过一辈子不可能,正如嚒嚒所说,她是走不出皇宫了,十三殿下就是她要用心的人,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端着,等着十三殿下卑微的接受她的爱?
权如儿可不认为到时候九炎十三有那样的好气度,就想有时候他偏执的坚持,让人从心里不敢违逆。
房嚒嚒见她听了进去,不动声色的拿走小姐手里的绣品,换上一副柳燕图:“小姐绣个荷包吧,十三爷的生辰快到了。”
权如儿小脸微红。
房嚒嚒却不乐观,小姐认为见得多,便觉得有对十三皇子的优势,可十三皇子就是笨吗?只是懒得跟小姑娘计较而已。
烟收鸟闹,一天的时节欢实的开始沸腾,柳枝划过湖面柔美祥和,鸭子拨弄着脚蹼扑腾着身子。宫里的每个荷塘里几乎都是衣服春景盎然的闹春图。
不起眼的宫房内,交接的侍卫已经待岗。
“快点,你今天又险些迟到,你的剑!衣服穿好,赶紧来。”
章栖典三下五除二搞定,抓起剑到外集合。
今天是栖典当值,一身禁卫军铠甲威风凛凛,表情严肃,身姿威严,巡逻站岗更是一板一眼,毫不出错,完全不似平常般咋咋呼呼,让人头疼。
一对笔直的禁卫经过中门大道。
九炎落正带着众人从前殿向帝子殿走去,一身银黄蟒袍,衬的他刚硬冷硬,他已经开始领差,威严中自由一份果断,他走在最前,身边的官员正俯身正跟他说着什么。
九炎落突然脚步一顿,在巍峨的中门外停住。
不远处,章栖典等人已经行了军礼,等着十三殿下走过。
九炎落回头,在一对侍卫中看到准确的看道了章栖典:是他?
九炎落突然对小李子说了什么。
小李子急忙跑过去,拂尘一扫,弯着腰跟领对的说了几句,然后看向队伍中章栖典。
章栖典微愕,看我干什么!但低着头不敢有意见。
领队更不敢有异,、十三殿下如日中天,深的皇上喜欢,更是在这场混乱中脱颖而出,听说皇上已经草拟十三殿下为太子的圣旨,能异军突起般上位,十三殿下恐怕远不是皇后支持那么简单。
“公公请,公公随便,章栖典!出列!”
章栖典指指自己,口型惊讶:“我。”
“还不出来!傻站着干什么,耽误了皇子的事,你能负责!”
“是!”章栖典闻言赶紧卸剑而去,心里不断嘀咕,找他做什么?他最近可没有惹事。
何况他跟九炎落见的不多,唯几的几次都是一晃而过,还被他拿回去跟妹妹感慨了,这次十三殿怎么会叫他,他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吗?衣服没穿歪啊!不会是要跟自己算账!?
可又觉得九炎落没那么无聊吧!
章栖典疾步上前,在巍峨的中门大道上急忙行礼:“参见十三殿下,殿下福禄。”章栖典恨不得拿快布把自己盖住,怕十三殿下想起以前的事!把他提出禁卫军,他当时怎么那么蠢,做出那么幼稚的事,要不是妹妹拉着,他以后都不敢出现在皇宫大内,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章栖典很谨慎,大气不敢喘,毕竟眼前的是很可能是以后的皇上,他赖以生存的主子。
“起来吧,你跟我过来,有事找你。”九炎落说完,继续跟身边的官员说着什么抬步就走,好像不曾注意到他。
章栖典不敢抱怨,急忙跟上,心想十三殿下回打他一顿也好,两不相欠!
帝子殿外,章栖典一直从早上等到了中午,阳光炽热的照在头顶,他汗都不敢擦一下,再快被渴死时,才见到小李子跑来的身影。
但栖典并不认为是九炎落故意为难他,他站了一上午发现九炎落真的很忙,很多人在此来来去去,有些甚至是一品大员,更多的他认不得,每个人都匆匆忙忙而来又快速而去,并不若他想象中皇子很闲的印象。
章栖典跟着小李子进去,更多了几分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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