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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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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微起,一座玉石砌成的五丈高台沐浴在血红色的夕阳之中。

    斑台上,一个雕着九凤图腾的青玉铜鼎中焚着檀香,烟雾镣绕中,只见鼎上的凤凰展翅欲飞。

    “六皇爷,各地义军捷报频传,咱们已拿下了淮水一带十四州县,更了不起的是义风旗庞玉衡将军在两日前攻下了无锡,等于已直逼镇江皇城了。”荆不弃兴奋的声音在高台上回荡着“现在只等六皇爷一声令下,各地义军五旗会合,就可以直捣京城,推翻昏君六皇爷的雄图霸业指日可待了!”

    身穿玉带朱履的凤翔皇子坐在紫檀椅上,额畔散落的两络发丝随风飘扬,益发显得俊美飘逸,光彩夺人。

    “咱们现在手中握有的义军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兵马。”凤翔皇子修长的手指轻叩座椅扶把,神色肃穆而沉吟“而太后手中握有中濴皇军和禁卫军百万兵马,我们若在此时直攻京城,无异是以卵击石,打草惊蛇。咱们要以百姓和义军的性命为重,不可以贪功躁进,让义军做无谓的牺牲。”

    “太后那只老狐狸,手握军权死都不肯放手,对六皇爷您又防得紧。否则光凭泓帝那个荒淫好色的昏君,咱们早拿下中濴,夺得山河了!”荆不弃笑道“只是太后千防万防,怎么也不会料到这几年来各地起义抗暴的民军,全是六皇爷在暗中指挥统领要不是去年扬州屠城,损了六皇爷在民间的声望,咱们早拿下中濴最大的扬州城了”

    一阵如荷清香,随着暮风,轻轻逸散在空气之中。凤翔皇子眼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地警觉神色,他摇摇手,打断了荆不弃的话。

    “昭阳,这高台上风这么大,你躲着偷听我们的谈话,万一染了风寒,本皇爷可是会心疼的呢!”他懒懒笑着扬起声,神色间又换上了那副轻诡邪佻的模样。“你不如出来窝在本皇爷怀中,既可以取暖又可以听我们说话,岂不是正大光明得多?”

    他话音方落,一道轻柔织美的身影从玉柱后缓缓走了出来,阵阵淡香,随着她轻盈细碎的步履飘散在晚风之中。

    荆不弃见到君昭阳出现,骇了一大跳,手握剑柄,脸上浮现了杀机。

    “昭阳不愧是学舞的,脚步轻盈无声,连不弃这样的武功高手都没发现你上了九凤台。”凤翔皇子望着君昭阳震惊惨白却益发娇美荏弱的容颜轻笑道“只是你偷听了我的秘密,教我如何处置你才好呢?”

    他叹了口气,故意露出为难神色,道:“杀了你灭口吗?可我舍不得!不杀你嘛,便是把我的项上人头和二十万义军的身家性命全送到了你手上这下子,你可真是教我左右为难了。”

    君昭阳紧紧盯着他俊美难测的容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话,一时间还无法从那石破天惊般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你,想造反?”

    荆不弃抽出腰间长剑,眼中杀气腾腾:“六皇爷,她果然偷听到了咱们的秘密,不能留她活口!”

    凤翔皇子轻笑着摇头阻止了荆不弃,一双魅眼只是紧盯着君昭阳。

    “造反吗?你要这么说也行!”他击掌起身,那威严如君临天下般的压迫感顿时席卷了君昭阳的所有呼吸“没错,我是要篡夺大位,谋君弑帝我溱凤翔的信念是要做,就做大事;要惹,就惹大祸!”

    他斜睨君昭阳,这般惊逃诏地的阴谋霸业他说来却谈笑自如,云淡风清:“你上金銮殿刺杀皇帝,只不过是愚勇。失手是必然的事!就算你侥幸得手杀了泓帝,你可知中濴实权全掌握在太后手中?杀了一个泓帝,她随时可以换上第二个泓帝,第三个泓帝如果想根除中濴的祸源,就要彻底铲除掉太后的势力!”

    他抬起君昭阳光洁细致的下巴,低低沉沉笑道:“我运筹于帷幄之中,义军替我打山河,决胜于千里之外。昭阳,眼见我大业将成,为了全中濴的百姓着想,你不会出卖我吧?”

    君昭阳一时间思潮乱涌,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在灵魂中动荡翻覆着真的可以推翻现在这残暴无道的中濴皇朝吗?真的可以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她仰头痴痴望着凤翔皇子,沉沉灰紫的暮烟,凝成一片光采,将他俊美无俦的容颜烘托得益发光焕绝伦,遥不可及这男人有着翻手为云、覆手成雨的本事和神秘难测、无法揣度的深沉心机,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推翻中濴暴政,重整中濴山河,她相信绝对非他莫属。

    可她和他之间的私仇大怨又该怎么办?

    想起惨死父亲那连头都不能保全的尸身,一时间,君昭阳热情冷却,眸中燃起幽蓝的冰焰。

    “就算你能推翻暴君,重建中濴,我怎知你会不会是第二个泓帝?你贪花好色的本性和他比较起来也不退多让。”君昭阳冷冷地笑“况且泓帝是你亲兄长,你连自己的手足都能算计,图谋篡位,阴谋弑兄,毫不顾念手足之情这般狠毒残酷的心肠,我又怎能相信你会做个明君?又怎能相信你欲夺山河是为了黎民百姓?”

    “手足之情吗?”凤翔皇子仰头大笑柑掌道“昭阳,你果然够天真,我不是告诉过你在这宫中,没有亲情感情,只有权势斗争?我如果像你一样,相信什么手足之情那套说法,只怕我早已死过几千几百回了。”

    想起他胸口交错盘节的伤疤,君昭阳哑然无语,喉中哽起了一团酸楚。

    凤翔皇子示意荆不弃退下,等荆不弃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九凤台之后,凤翔皇子才转向君昭阳,懒洋洋地望着她。

    “这台上风大,来我怀中。咱们好好谈谈。”凤翔皇子眼角轻扬,笑着勾勾手指,要君昭阳入他怀中。

    君昭阳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理他,颊上却浮起了艳若晚霞的红晕。

    凤翔皇子拽住君昭阳的长发,用力一扯,将她拉入怀中。君昭阳闷哼一声,跌坐在他腿上,被他那不算轻的力道扯疼了头皮,她忍住了不叫出声,一双晶亮的眼中闪烁着火焰般的倔强光芒,灿焰焰地怒瞪着他。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波斯国进贡的猫儿?又美丽,又不驯,教人心生怜惜却又禁不住想要狠狠摧折你那份骄傲!”凤翔皇子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慵懒笑容,只瞧得君昭阳浑身汗毛直竖。和他相处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太明白他那表里不一的个性了。每当他露出这种无害的迷人笑容时,就是他的敌人最危险的时刻。

    “昭阳,永远不要刻意抗拒男人因为男人都有兽性,你越是抗拒,就越令男人想要征服你!”他用唇刷过她的唇,在她唇上轻笑道“拒绝男人有许多种方法,故意挑衅却是最不明智的做法,怎么你总是学不乖?”

    在他的气息笼罩下,君昭阳只觉浑身躁热,一股热焰窜上小肮,她不安地扭动身躯,低促喘息,脑海中却闪过了昨夜那至痛的缠绵

    虽然昨夜里只有痛楚没有欢愉,可她终究是经了人事,也懂得了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儿。此时在凤翔皇子全然男性却又升邪的强烈气息之中,她只觉有股陌生的情焰从体内煽起。忍不住香汗沁额,喘息着颤声道:“你老是这样欺负人,不公平”

    凤翔皇子低低一笑。将她搂在怀中,下颚靠在她的头顶,深深嗅闻着她如荷似兰的清馥发香。

    “你知道我出生时的传说吗?”他悠闲地笑,神情是全然放松而恬适的,既不挑逗也不浮浪了,仿佛是一个正和爱侣并肩谈心的男人,全身危险气息全然撤去。

    君昭阳调匀气息,将头倚靠在他心窝之间,倾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我当然知道啊,只怕全中濴的百姓都知道吧你出生时,紫微星高照,而且先帝梦见凤翔九天,所有的相命术士都说你有天子之命!”

    她抬头望进凤翔皇子幽深的眼里,诧异问道:“你不会是因为相士说你有天子之命才想要造反的吧?”

    “看不出来昭阳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居然会问出这种蠢问题。”凤翔皇子宠溺地取笑着她。君昭阳讪讪红了脸,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挺愚蠢,不再搭腔了。

    “你可曾听过先皇在我十四岁那年,有意废掉当时的东宫太子,也就是现今的泓帝,改立我为太子的事?”

    “听过,可那时你的母亲宣妃突然暴毙而亡,深受丧母打击的你从此心性大变,颓废堕落,沉迷于酒色之中,先皇对你失望至极,终于打消改立太子的念头”她突然心中一凛,一抹灵光闪过脑海“宣妃无恙暴毙而亡,是另有隐情对不对?而你的改变也和宣妃之死有关?”

    “昭阳儿终于找回你的聪明了。”凤翔皇子笑着扯开衣襟,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寒冰般的冷意,冷得让君昭阳感到心悸“看到我胸前靠近心口那条最长最深的刀疤吗?那就是我十四岁那年,闯进宣若苑的十三名刺客所留下的,他们杀了我母亲宣妃,杀了宣若苑的所有宫女太监。也在我胸前砍下了这一刀,以为要了我的命!那一夜,宣若苑中除了侥幸大难不死的我之外,没留下一个活口!”

    君昭阳震惊地屏息不语,心渐渐疼痛抽紧。他,一个十四岁大的孩子,惨遭杀身之祸,又目睹母亲在自己眼前被杀那种痛,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啊?

    她永远记得自己在赶回扬州知府衙门,看到自己父亲无头的尸身时,那种几近要崩溃要发狂的悲愤及滔天怨恨。

    “宣若苑惨案发生之后,所有人都知刺客是郑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所主使的;可那时她已笼络朝中重臣,暗中夺得过半兵权,就连父皇也治不了她。”凤翔皇子冷笑“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即使父皇恩宠尽集于我一身,可就连万人之上的父皇也保不住我的命我佯痴装狂,放荡于酒色之中,故意让郑皇后以为我成了一个废人,为的就是要消除她对我的戒心!”

    他在君昭阳耳畔低语:“你以为只有你懂得恨吗?你以为只有你要报仇吗?昭阳,我身上的血海深仇,比你还深啊!你可知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君昭阳全身都战栗起来了,这皇室的权势斗争,黑暗恐怖实在远超出她的想象之外,凤翔皇子是如何在这险恶丑陋的环境中生存过来的啊?她全身发抖,颤着声音道:“难道,难道先皇之死,也是郑皇后下的毒手?”

    凤翔皇子冷冽寒绝地笑了:“我父皇病重之时,溱泓亲侍汤葯,当夜我父皇便七窍流血而死,御医验出那汤葯中有毒!”

    君昭阳惊呼,面色惊得惨白,实在无法想象这种骇人听闻、泯灭人性的惨事竟真的有人做得出来:“郑太后和溱泓如此混灭人性,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他们是不肯放过我,可先皇早有先见之明,在宣若苑惨案发生之后,便留下一道金匾密诏,明言太后和当今圣上,不可动我毫发,若我无恙暴毙身亡,则八大国老可请出先朝密诏律法,废当今天子之位。”凤翔皇子幽幽笑道“八大国老都是三朝重臣,太后再嚣张跋扈,也得顾虑他们一些,何况她还要掩天下悠悠众口,因此她虽千方百计要我的性命,却不敢做得太明显!”

    君昭阳伸手轻抚他胸前坑坑巴巴的伤痕,心中漫过一股酸楚欲绝的疼痛,她含泪低语道:“她不敢明杀,所以就暗杀?这些伤痕全是刺客留下的?”

    凤翔皇子握住她的纤手,抚向靠近心口那条最深最长的疤痕:“不,只有这道疤是宣若苑中的刺客留下来的!在那之后我勤练武艺,再加上小时练功扎下的根基,这些年来太后和皇上派来的刺客虽多,却再也没一个人伤得了我。”

    君昭阳泪眼迷离地抬头望他,不解地问道:“那你身上这许多疤痕是怎么来的?”

    “是我自己刺的!”凤翔皇子幽幽沉沉地说出了令君昭阳震惊至极的答案“每当我恨到极点时,就拿起匕首,一刀一刀往自个儿身上戳我毁身,忍疼,是要提醒自己不可以冲动,要忍住一时之气,才能雪大耻,报大仇!我每一刀都刺在自己的胸口心窝,要自己时时刻刻记住这椎心之痛!”

    一股尖锐的疼痛鞭答过君昭阳的心口,这个人啊,教她如何再恨下去?可她却又不能不恨她的心,像要被撕裂成两半一般,好疼啊!

    “我是在阴谋暗杀中长大的,前面有太后的陷阱,后面有出卖的冷箭,我能活到今天。靠的全是自己的本事!”凤翔皇子撩起她的发丝,轻笑道“你说对了一件事,我要夺山河确实不是为了黎民百姓,我不为苍生,只为自己为了建立自己的凤翔皇朝,为了替枉死的先母和先皇报仇雪恨”

    他冷哼冷笑:“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莫过于夺走他最珍贵的东西,教他生不如死郑太后和溱泓为了这中濴皇位,竟可以刺杀我美丽柔弱的母亲和毒杀仁慈宽厚的先皇,既然这中濴王朝对他们如此重要,那我便将这皇位夺过来让他们瞧瞧!”

    他抱着君昭阳,在紫檀椅上转了个方向,望向远处绵延的山峦江河。

    “九天昌阖开宫殿先皇生前,最爱带着我到这九凤台来,望尽中濴四十州的风月。”凤翔皇子拉起君昭阳的手,将她的掌心印着自己的掌心“他总是对我说凤凰儿,你的命运你不掌握,要谁来掌握?你不放手,谁敢逼你放手?”

    靶受到凤翔皇子掌心中传来的温度,君昭阳只觉整个灵魂都震动了。她痴痴狂狂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且绝不放手!”凤翔皇子望着辽阔开旷的四野山河;坚定而不容置疑地道“我要建造属于自己的王朝,要将中濴恢复成先皇在世时那美丽富庶的水乡泽国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就算要我受尽误解唾骂,即使不受世人原谅也无所谓。”

    君昭阳看着他这最真实的一面,不是做戏,没有虚伪。他完全将自己敞开在她面前。而她也看到了在他那魔魅入骨、邪惑轻佻的俊美外表底下,有着冷冽刚强,开天辟地的豪气和雄心!

    她盈盈站起身来,向凤翔皇子敛衽一拜,说道:“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昭阳今日算敬服你了且让我为你舞一曲吧,敬你不堪言说的往事,敬你重建山河的豪气!”

    她长袖一甩,衣裳裙带。随风飘扬,映着一片斜阳,光辉灿烂,款款舞了起来。

    纱裙旋荡,君昭阳翩翩回转,彩袖飘扬,宛似洛水神妃般御风而舞,轻盈曼妙。

    斑台上,风势狂烈,君昭阳弱骨纤腰,身轻体软。在回舞中被狂风一吹,立足不定,竟然失足滑落了高台。

    她惊呼一声,身子在空中坠荡,如她一颗疾坠的心,没有可着力的地方。这台高五丈,只怕她这一掉下去。要摔得颈折骨断,粉身碎骨了。

    凤翔皇子抢到台边,急跃而下,在空中双手扯住了君昭阳的衣袖往上一抛,反将她的身子抛高了数尺,自己的下坠之势反而更强。他摔落地面顺势一滚,化去下跌的重力冲击,不等站稳身子便抢上前去张开双臂,将落下来的君昭阳牢牢接入怀中。

    饶是他一身精湛武艺,只因君昭阳从五丈高的地方担下来的势儿过猛,他虽接到了君昭阳,却也立脚不定,跌倒在地。

    他喘息着望向怀中的君昭阳,只见她星眸半合,檀口紧闭,秀发披散,已惊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凤翔皇子紧紧抱住她的娇躯,将自己的俊脸贴着她的粉颊,轻轻唤着她的名儿。

    君昭阳渐渐回过神来,娇喘不已,整个脑中都还是昏眩的,她躺在凤翔皇子怀中。被他紧紧抱住,脸贴脸地亲昵厮磨着,突然间,她感到一股绝望的幸福和悲哀,兜头朝她绵绵密密地罩了下来。

    她只觉自己像一只折翼的鸟,有着欲飞欲堕的心伤。她的羽翼已被凤翔皇子折断了,飞不高逃不远,只能任他羁绊于掌握之上。

    “自遇见你之后,我就像站在绝壁悬崖之上,爱爱恨恨,全都不由得我自己。可我知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便是粉身碎骨方才从高台上掉下来,我还以为自己的报应终于来了。”斜阳中,她绝望的眼泪,穿过他瞳影的深处。她眼睫滑光闪烁,是存心魅惑,却也是真心“我怎能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动心?我不该爱上你的!”

    “好动人,我可以相信你吗?”凤翔皇子掬起她粉颊上的泪珠,眉眼弯弯含笑,目光却幽邃难测“昭阳,你用不着作戏,也已经掳获了我的心!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如你一般,让我奋不顾身,连命也不要的去救呢!”

    他说她作戏?他不信她!

    君昭阳幽幽一笑,别说他不信,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竟会再度爱上他。也许被仇恨蒙蔽了心眼的她,对他的爱始终就没消退过,只是这份爱注定绝望,注定没有结果连她也不知道这份并存于她体内的爱与恨终究会怎么收场?

    “今天宝妃来找我,她撂下了狠话要对付我和你!”君昭阳叹息,疲累地偎在他怀中,慵倦说道“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女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跟多少女人争你?我好累好累。”

    “你不用争,昭阳儿,你不用争,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凤翔皇子轻笑着说,似真若假的语气,让君昭阳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作戏哄她还是真心?

    她抬起眼,认真地望着他的眼“你有那么多姬妾,为什么执意锁住我?”

    意识到君昭阳的认真与严肃,凤翔皇子收敛起了佻达神色,深沉而专注地望着她。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找一个可以和我势均力敌,并驾齐驱,比翼天下的女子。”他轻抚君昭阳那柔嫩如花瓣般的面颊低声道“自从我那美丽软弱的母亲被刺杀之后,我就明白,在这阴狠无情的皇宫之中,没有一颗坚强的心是绝对活不下去的将来,我必得帝位,我需要一个能够和我携手统治中濴,母仪天下的女子!”

    一股绝望的悲哀与甜蜜袭上心头,她怎么可能和他携手统治中濴,比翼天下?

    她固执地望着他,固执地追问:“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会选上我?”

    “去年在扬州瘦西湖相遇时,我就对你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而当我们再度在中濴皇宫相遇时,看到你那火一般的眼神,还有你胆敢进宫刺杀皇帝的勇气,那时我便知道这一生我要的女子,便是你了!”他将君昭阳抱到膝上,与她鼻抵鼻、眼对眼。

    “你的美丽固然让我心醉,然而你的胆识、坚强、果敢与勇气,才是让我放不下你的最主要原因。惟有你这样的女子,才可以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他在她颈上深深吮吻而后噬咬,不惯这样的疼痛与搔痒。君昭阳缩起身子,香额生汗,轻轻呻吟起来。凤翔皇子轻轻笑了:“昭阳,你或许不承认,但在我们身体里面,拥有的是一样刚烈却不驯的灵魂啊!”琼花片片狈落下来,幽香的气味混着他身上的魅惑气息,君昭阳只觉一股火热的情潮在小肮中升起,那股突如其来、排山倒海而来的欲潮强烈得令她感到心惊。

    她火躁如焚地跨坐在他膝上,将嫣红的唇瓣堵上了他的唇。这一刻,她不要听,不要思想,不要说话她只要他!

    对君昭阳突如其来的热情显得有些惊讶,凤翔皇子眯起眼,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身子里的火却也被她点燃起来。

    君昭阳觉得体内火辣辣的,有什么东西在焚烧着,她离了凤翔皇子的唇,纤手推卸下他的衣衫,她启唇咬着他结实的胸膛,咬着他心窝上的每一道疤,吮着、吸着、搓着、揉着,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磨蹭了一会儿,再往下凤翔皇子颤动了起来,忽地揽住了君昭阳的颈项,迫她抬起头来。

    “这个大胆热情的女人,可是昨夜那个在我身下疼痛哭泣而恐惧的君昭阳吗?”他气息不稳,如焚般狂烈燥热的欲望几乎逼得他失去所有神智。这个如狐魅附身的君昭阳,艳媚得让人销魂蚀骨“你吃了什么迷葯吗?”

    “我不过是学你啊,学你昨夜对付我的手段。”君昭阳妩媚一笑,眼里有着艳丽夺魂的笑意“你不习惯让女人主动?”

    凤翔皇子的眼里簇燃着火焰般的光芒,第一次觉得让女人占了上风,而这滋味居然不坏。

    他唇畔勾起轻笑,一个翻身将君昭阳压在如茵的草地上,撩开她的衣衫,将脸埋入她晶莹高耸的雪沟之中轻舔吮吻:“那你学得够快,却不够多,我还得教你更多更多才行啊!”在这夏季狡猾的星夜里,两人体内汹涌騒动着彼此占有的情欲,他们在琼花树下热烈缠绵,翻滚纠结,谁也不去想未来、想明天这一夜、这一刻,足以为永恒!

    渐升的薄月,绯红的光辉映在两人身上,见证着这一场天地不容的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