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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夏天蓝夏生走出某栋知名企业大楼,手上拿着的,是一张录取通知单。
原以为凭她内向又不多言的个性,大概无法在面试里占到上风,但她错了,她的老板似乎需要的便是像她这种属下,于是,她合格了。今天是第一天来报到的日子,明天正式开始上班。
站在人行道旁,蓝夏生深深呼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欣然的表情,她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阿姨,告诉勉勉,告诉荫生。这是多么令人雀跃啊!也许,一切都该归功于她认识了王阿姨吧?没有她的宽容,她也许至今只会是一名妓女,而不是大学毕业、有一份正当工作的蓝夏生。毕业后,她曾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到处去打工,一天兼两、三个差也是常有的事,王阿姨实在看不下去,便四处为她寻找好的工作机会,但是她希望凭自己的实力录取,最后,王阿姨只好替她留意哪里有缺人,再告诉夏生,让她去应征。这次的工作,便是这样找来的,夏生很感激王阿姨为她做的一切,自然想第一个告诉她。
找到电话亭钻了进去,她一一打电话通知。王阿姨兴奋地说晚上要请她吃饭,勉勉则是很实际地要送给她一件套装,以免她当秘书当得太寒酸。而当她打回家时,电话不是荫生接的,是母亲。
黄美自从被赌场列为拒绝往来户之后,也着实安分了好一段日子,但后来当她手痒难耐的时候,忍不住会咒骂起女儿,但又不敢真的动手动脚,深怕王大姐追究。因此几年下来,蓝夏生得以安全地过日子,而无处可发泄的黄美,也只有练练嘴上工夫,把难听的话骂得更难听而已。
蓝夏生虽然一直畏惧着母亲的冷淡和恶言相向,却还是想跟她分享这份喜悦,但不出所料的,母亲的反应十分冷淡,甚至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夏生握着话筒,心里不自觉地一阵冰凉。
所有的人都为我高兴啊!为什么只有你为什么只有你
头一天去上班,蓝夏生被安排到一间有通道连接的办公室,房间里有两扇门,一条通外头大办公厅,另外一扇则是总经理办公室。
之前的职员徐小姐因为怀孕,所以干脆不做了,她只上到夏生来接替的这一天,所以她便利用这短短的一天,四处为夏生介绍着公司环境。
“哪!你要知道,我们公司是以电脑周边设备起家的,客户也不少,不过这几年竞争的对手太多了,我们也被牵连到,所以最近走得有点辛苦”徐小姐边说,边把连接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夏生才瞄了一眼,便讶异里头的宽敞。
“这是总经理的办公室,以后他就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就负责他的行程、开会,甚至是便当跟开水,懂吗?”
蓝夏生闻言点了点头,徐秘书笑笑。“以前的总经理人是不错啦,就不知道现在这个会怎样。”
“以前的?”蓝夏生觉得奇怪。
“以前是廖总经理,不过他退休了,现在接手的新任总经理是年轻的,听说是董事长的儿子,就不晓得他有没有那个能耐把我们公司扛起来了。”徐秘书看来不太信任这位即将上任的总经理,边讲边摇头。“我到现在还没看过他。”
咦?身为秘书却没见过她的老板,真教人有点匪夷所思。
“他他太忙了吗?”
“太忙?我看是太混了。”徐秘书嘿嘿一笑。“你接手以后可能会闲个好一段时间,有空的话就把公司去年留下来的产品资科看一看,这样也比较不会那么无聊。”“是。”夏生忙点头答应,徐秘书便又带她四处介绍去了。
“你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单勉勉一边吃着商业午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蓝夏生见状,忙抽了张面纸塞进她手里。“吃慢点,你怎么饿成这样?”看单勉勉一副套装的利落打扮和烫成髻髻曲曲的大波浪长发,俨然已是一个干练的上班族女郎,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凶猛”的吃相和损人的伎俩。
“还说呢!我都快被我同事呕死了。他要拼,我只得更拼啊!谁怕谁?”
蓝夏生一笑,勉勉的个性就是认不得输。
“不讲那个啦!免得我等一下又吐出来,回题回题,你刚说你快一个月还没见过你老板?”
“嗯。”蓝夏生点点头“好奇怪啊,我都觉得自己干领薪水不做事好奇怪。”“嘿!这么好的差事你不要让给我做啊,让我开开心心地轻松过日子,至于你,喜欢拼得要死要活的就去我公司好了,保证把你压榨得体无完肤!”
蓝夏生呵呵一笑。勉勉啊!总是口是心非。她最爱挑战、最喜欢向前冲,视迟滞不前为阻碍,她这么一个充满活力的女人,要真的调到自己那种公司去,大概没两天就要闷出病来了。
“你别说笑话了。”
“唔”单勉勉塞得满口食物,一边点头,还不忘补上一句。“真想看看你那个上司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只你想看,我也很好奇啊!蓝夏生心想。
这天,蓝夏生竟例外地睡过了头。“完了!”她从床上弹跳起来,慌张地换好衣服,套上丝袜便冲出了家门,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梳。而当她抵达公司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九点半了,更奇怪的是,办公室里的人竟都以一种仿佛她是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蓝夏生觉得自己穿着的也还算整齐啊?这时会计部的刘小姐好像有点看不下去,于是走过来对她附耳小声地说:“你怎么早不迟到晚不迟到,偏偏总经理来了才迟到呢?”
“总经理?”夏生闻言,马上吃惊地抬起头,望着前方的办公室,一脸茫然。“是啊,他今天刚来上班,一定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还不快进去!”刘小姐忙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夏生恍然大悟,连忙小跑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一进办公室,便盯着连接总经理房间的门一直瞧,只隐隐约约瞧见毛玻璃的后方,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夏生吞了口口水,迅速地掏出梳子整理起头发,而几乎同时的,她桌上的分机显示灯便亮了起来,还发出“嘟嘟嘟”的叫声,夏生没想到总经理的动作这么快,连忙按下切换键。“喂?”她战战兢兢地拿起话筒,只希望别让新来的老板指责。“蓝小姐吗?进来一下。”话筒那方传来一句温和悠扬的男声,好听得像唱歌般。蓝夏生拿着话筒的手竟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喂?蓝小姐?”显然是她的默不作声让人以为她并没有在听,对方又重复了一次。“啊我我在!我知道了,马上进去!”夏生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回答道。对方轻嗯了一声后,便把电话挂上了,留下蓝夏生一个人持着话筒,满脸不可置信。倏地,她站起身,面对着仅隔一扇毛玻璃门后的人,窜起了一阵强烈的预感,好熟悉的感觉她紧捏着手,脚步竟像踏进泥沼般地犹豫且踯躅。
半晌,她才举起拳头,轻声且短促地快速敲了门板两下,几乎是马上,门的那端便传出一句。“进来。”
她深呼吸了几次,握紧门把,推开了门。
一个穿着合身西装裤和衬衫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头也不回,然而蓝夏生却震惊了。
即使只是背面,只是背面但但怎么会有错呢?是他!真的是他!线条优雅却不显得单薄的双肩,柔软而自然服贴的黑发,儒雅且蕴涵着力量的身形,他他是蓝夏生猛然倒抽一口气,惊愕不已,便正好在这个时候,她下意识地发现有道视线在打量她,四周却没有任何人,当她不经意地扫视到落地玻璃窗时,却发现探询的眼神来自窗中反射的人影。
痴痴的、呆愣的,一点也没发现自己那样做是不礼貌的,只是忘情地与视线的主人对视
但那双眼却快速地离开了她的瞳眸,继续一声不吭地凝视着大楼下方的车水马龙。夏生回神,顿时感到羞窘,便低低垂首,以一个部属的谦恭态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谨慎的态度。“总经理找我有事吗?”不能等老板先开口是公司基本的礼节,这点她还是懂得的。
那人似乎终于愿意打破沉默,他回过身子,却仍然站在原地。“你就是蓝夏生?”“是,我是您的秘书。”他终究还是忘了我啊!蓝夏生低垂的脸上藏着寻不着的黯然。小学发生的事,他恐怕早已遗忘;高中及大学,明明在同一间学校,遇见的次数却少得可怜,唯一有对谈的那次,便是她遗失了周记的那一回;大学更甭说了,她与他分别于不同系上就读,而且她又忙于课业与打工之间,她又怎么会有时间参加社团,更遑论谈恋爱?如果依照勉勉的标准来看,她的四年大学生涯,果真是白搭了。
突地,一声轻咳在她耳边响起。夏生一颤,想到自己竟不自觉地就又魂游天外去了,不禁又是一阵羞赧。
“蓝夏生,这个名字我有点耳熟。”褚东云望着面前一直没抬起过头的秘书,似乎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却又想不太起来。看着她一身朴素的打扮和不怎么世故的言行举止,褚东云马上便判定了一件事他绝不可能是在任何一个高级的宴会场合里听过这个名字的。而蓝夏生听褚东云这么说,心底微微颤动。
他并没有把她完全忘记,至少在他的记忆之中,仍有着自己的一缕残象呵!“你是最近才来接替徐秘书位置的,是吗?”褚东云又问道,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女孩子并不会主动开口说明,他走了两、三步,来到她面前。
“呃是,是的。”夏生忙乱地点头答道,克制着騒动不已的心湖。他们这么地接近,她甚至敏锐得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与呼吸天,她必须冷静,必须冷静呵!“我也是新上任的,两个新人,一起努力罢!”褚东云和善地说道,随后便伸出手来。夏生先是一愣,但却不敢迟疑地忙把右手也递了出去。
两人互握了一握,褚东云惊异于握在手中的掌如此瘦弱纤小,而蓝夏生则震撼于包覆她的手掌与指骨是如此优美与修长有力。
过了一会儿,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褚东云留意到了,霎时才回过神来,忙将她的手放开。
他轻咳了两声,转身走回办公桌坐了下来。“蓝小姐,能不能请你以后在我的上班时间前几分钟,帮我泡杯牛奶。”
牛奶?夏生有点惊讶。一般人不是都喝咖啡的吗?仿佛看出她的疑问,褚东云开口道:“这是我的习惯,如果会麻烦的话”他还没讲完,夏生便连忙摇头。“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麻烦。”
褚东云看她从一进来就有点慌乱,便道:“你,很紧张?”
被看穿半截心事,夏生脸上不但没有窜红,反而有点苍白。“不不是”她想了想,见对方正等她回答,于是又改口说道:“是,我很紧张。”
褚东云见状,嘴角无声地一撇,夏生没看见。
“看来我还是让你别那么紧张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他挥了挥手,然后顺手便拿起置于桌边的公文翻了开。
夏生应了声“是”之后,才茫茫然地走出褚东云的办公室,心底竟回忆起当考上大学、得知褚东云也与她同校的时候,勉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大体是记不完全了,却依稀了解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巧合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那代表什么?代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非要你们两个碰头不可!”
站在自己的桌子面前,蓝夏生只觉得勉勉的声音犹在耳际鲜明地回响着。
下午,下班时刻过后不久。
一辆白色汽车驶进了一栋位于郊外的高级住宅区中,社区里头都是独栋独院座落的美丽楼房,一眼就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极贵。
那辆汽车缓缓开进一间砖红色的楼房前面,它算不上社区里头最豪华而且突出的屋子,却别有一番雅致的中国风味,过了一会儿,电卷门便打开,自里头露出一张老人的脸。“你回来了。”
“毛叔,好久不见。”车窗被摇下,褚东云的头微微向外伸了伸,向他打了个招呼。毛叔憨直地笑笑,然后领他进了车库,又回身将电卷门关上之后,才走近刚下车的褚东云身旁。
许久不见,少爷又更好看了,穿着正式服装的他,显然比过去更多流露了一种认真而专注的气质,夫人应该会很欣慰吧?毛叔想着。
“我爸呢?”褚东云开口问道。
毛叔闻言,笑脸有点僵硬。“老爷到阿里山去了。”
“嗯。”褚东云应了声。“她在里面?”
“是啊”毛叔知道少爷指的是谁,点了点头。
褚东云得到回答,便走出车库,往玄关去。
“少爷。”毛叔试着叫住他,褚东云顿了顿,放慢脚步,毛叔于是又道:“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
“我晚上就走。”褚东云不怎么习惯家里的气氛,尤其父亲不在家,他更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可是夫人”毛叔面有难色,却又不敢说下去,这对母子有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会跟她说一声的,她应该不会反对吧?公司刚交到我手上,我必须认真一点了”褚东云讲到这里,回头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微笑。“不是吗,毛叔?”
毛叔见状,叹了口气。“好歹总是回来了”
褚东云闻言,嘴角向上勾了勾。“再说吧!”他无意多退让些许。
两人来到客厅,里头摆设的均是手工精细、质佳润美的木质家具,显然因细心保养之故,都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而四周的隔间,也很有古意的以中式的山水画或嵌有不规则棱窗的隔间墙设置而成,显然是特意与房子的外观融合一般,非常地幽静典雅。褚东云站在这中间,环望了一眼。“我母亲不在这里?”
“夫人在书房里。”毛叔道。看少爷一听见自己的回答便往书房走,他实在有点担心,不过他总不能一路跟到书房去吧?褚东云来到书房门前,伸手轻敲了一声。
“请进。”门内传来一句女声。褚东云扭开门把,一手插在裤袋里,慢慢地走了进去,眼前是一位正埋首于办公桌的女子,看来虽上了年纪但是仍驻颜有术的模样,精明干练的五官和褚东云却不甚相似。
“回来了?”那女人正是褚东云的母亲沈怡“允生企业”的董事长,虽已届退休,大半的事务都已交给儿子接掌,却仍是公司中不可缺的一员。
“您找我有事吗?”褚东云不疾不徐地问道。
沈怡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冷淡、疏远?褚东云面不改色。“妈,您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沈怡反问。
“既然没事,我明天还要上班,吃完晚饭便回去。”
沈怡有些不悦。“回去?这里不也是你的家吗,回哪儿去?”
褚东云不在意地笑了笑。“从这里到公司要开比较久的车,可能必须早一点起床。”“顶多让毛叔送你去,今晚留下来。”沈怡不容置疑地道,然而身为她儿子的褚东云却丝毫不为所动。
“谢谢你的好意,妈,不过明早有会要开,我的一些资料都放在那边的屋子里。”所谓“那边的屋子”便是指他在市区中独居的那处住所,然而为了避免引起母亲的反感,他很有技巧地痹篇了“家”的字眼,改用“屋子”两个字来替代。
沈怡脸一沉。“叫你留下来找那么多借口,这个家你就这么待不住?”
褚东云低低地咳了声。“不是待不住,是真的有会要开。”
见他一口咬定明天有事,沈怡实在有点想动肝火,但再怎么说都是公司的事情,她自己又一向是以公事为第一优先,倒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了。她按按太阳穴,伸手至书桌的左方拿起个牛皮纸袋,放到褚东云面前。“你看一看吧!”
褚东云一手拿起纸袋,将里头的东西抽了出来,只有几张女孩子的照片,有的娇美、有的艳丽,他不动声色地张张都看完后,沈怡才开口。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没有。”褚东云老实地说,然后将纸袋放回桌上。“这是相亲?”
“不过是交个朋友罢了,你工作忙归忙,可别忘了其他的事。”沈怡以手指轻敲着那个牛皮纸袋,意有所指地道。既然他老要拿公司出来当挡箭牌,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吧,若是娶个背景雄厦的富家千金,岂非对事业拓展有更大的实质助益?“如果没有你感到有兴趣的女孩,无妨,我会请人再多介绍几个。”沈怡说。“我能拒绝吗?”褚东云淡道,语声甫毕,便见母亲的脸略有不快。
“这可是为了你自己。”
“那么,您愿不愿听听我真正的回答呢?”褚东云温和地说,语调不见任何的不满与怒气。“我现在并不想交女朋友。”
沈怡没辙了。
从来就知道他对自己有所不服、有所不满;从来就知道他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的见解;更叫人觉得心痛的是,他从来并未认同自己母亲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东云是她的儿子,然而她却时时刻刻对自己的儿子感到陌生。瞧,他对母亲的态度是多么疏离啊!“好了,我头有点痛,想休息了,晚饭时再来叫我吧!”她拒绝再谈下去了,挥了挥手,示意儿子离开。
“那么,您好好休息。”褚东云说完,便转身离开。
沈怡原本闭着的眼睛,在听见儿子将门关上所发出的声响后,又慢慢睁开,茫然地看了天花板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办公桌上右上角一处。那里摆置着一个相框,框着的那帧照片,是东云很小的时候拍的;一家人,有她的丈夫允生,当然,还有当时的小东云,是张笑得很开心、很快乐的照片。
但却见时光飞逝,幸福也杳然淡去
褚东云在晚上八点正左右,开着车回到了自己位于市区的住所内,将车停放回停车场后,他搭着电梯直上十五楼。
方才吃饭时的气氛,凝重而僵化,他没什么想对母亲说的,而沈怡也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很少开口。他一吃完饭,便向母亲说要回家,这次沈怡没再开口叫他留下来,只是点了点头,要他开车小心点便回房去了,毛叔则仍想劝他过夜,于是褚东云便以公事为由,婉转地拒绝了毛叔的请求。
回到屋里,他随兴地将西装外套脱下往沙发上一丢,解去了领带后,整个人便放松地坐进椅子里,想着母亲今天下午对他说的话,不禁觉得荒谬而撇起唇角。
“允生企业”一落千丈了吗?否则为何需要娶个有钱的老婆?他感到自己是砧板上的肉,除了任人宰割便别无其他命运可言。而也是到了今天,他才了解母亲的真正意图,她不仅想要他继承公司、背负起他“应负”的责任之外,更想借他的婚姻来扩大自己的野心版图;对她来说,事业便是一切,个人的幸福都是次次要的。
多么为他着想啊!褚东云无声地漾出一抹笑,俊秀的脸上却瞧不出任何暖意。我是该服从你的诤言,还是该反击你呢?我该叫你母亲,还是尊称你为独裁者呢?褚东云漠然地想着,渐合上了眼,月光由阳台轻微透照进屋里,洒落他满身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