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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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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3、药引

    容少白快步朝后巷走去。嘴角微微垂下,但愿不是她,他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不想最后弄得撕破脸皮。

    然而,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他便确定这个人是她。

    “站住。”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些许寒意。

    前头的女人似乎身子一僵,回过头来,手里抱着一个粉团子一般的小孩,是梅若。

    两人对视间,他看到小汤团眯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居然任由一个陌生人抱着,不挣扎,也不闹,耷拉着眼皮,靠在梅若身上。

    他心猛地一痛,那是一种切肤的痛,仿佛牵连着骨血,让他一步上前,咬紧了牙关一字字道:“把孩子给我!”

    梅若轻轻一笑。往后一退:“如果我不给呢?”

    “那天晚上我已说的很清楚,不要去动他们”他眼角结成冰,语气却淡淡:“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

    淡漠的语气与绝情的话让梅若心头一阵剧痛,眼眶禁不住红了:“容少白,你就那么好?好到要帮别人养儿子?还是她跟你说,这真是你的孩子?凭什么?凭什么她无影无踪大半年,回来随便找个孩子就说是你容少白的儿子?现在这小家伙被我带出来了,她情急之下说是你的孩子,你就信了?”

    “是。”他淡淡一笑“只要她说,我就信。”

    “你”梅若气结,盯着他道“哪怕就算是别的男人的,你也不在乎?”

    “我在乎。”他道“但,我还是不能让你伤害她。”

    梅若浑身一震,她已分不清,他说的是“她”还是“他”是指方静好还是她怀里的这个孩子,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让她失去理智。

    她望着怀里的孩子,无边的恨意将自己吞没,手缓缓举起来。

    “不!”一声变了调的叫声忽然响起,方静好蓦地冲了出来。

    容少白眉心紧蹙在一起,刚才看到小汤团的样子。他的心虽是痛,但不至于失了分寸,而现在,当他看见方静好的时候,便整颗心都乱了。

    而梅若见到方静好的那一刻,心便更堵了,一把举起小汤团道:“别过来,你信不信,我会把他丢下去?”

    方静好顿时石化,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眼睛里只有纹丝不动的小汤团,痛的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汤团一动不动?他本不是个睡眠极好的孩子,平时一有动静就会惊醒的,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梅若,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

    “是,你没有对不起我。”梅若的语气也放柔了几分。眼底却尽是哀伤“我在桃苑的日子,你对我真的不错,还让我回家探亲,我当时是多么感激你,我曾想,在桃苑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就罢了。可是,四少奶奶,你为什么要让他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照顾我?为什么要让我在最无助的时候感受到温暖,从此上了瘾?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原来他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来我屋子里的时候,我有多恨?你就那么信这个男人吗?信他不会见异思迁,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你觉得他根本不可能爱上我?你是同情还是施舍?四少奶奶,你永远都高高在上,你与我一样,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可你一嫁进来,便有太太的宠爱,桃玉桃莲桃心,那么护着你,那些下人,各个都说你好,就连最难缠的二姨太也拿你没办法,而我,在容家那么多年,却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哪怕你走了,只要一回来还是轻易地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凭什么可以这样?”梅若一字一字地道。

    方静好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眼里只有她的小汤团。一双手有力地抱住她,耳边一个声音缓缓道:“梅若,是我的错,与她无关,若你要恨,便恨我,纵然她不回来,我的心里也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你放了汤团,之后,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有个地方,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他微微一闭眼,将手放在胸口,吐出几个字“就是这里,我的这颗心。”

    梅若缓缓地瘫软下去,这个男人,她将一生交付的男人,从来对她只是淡淡的,说不上不好,却感觉那么远。在方静好不在的时光里,她倾注了所有的情感讨好他,陪伴他,希望他能忘记,然而,就算他分明是望着她,眼睛里也有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在她房中过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有喜了。她那么欢喜,以为这会是转机,是上天在帮她。即便他暂时不爱她,可孩子他总是欢喜的吧?

    她喜悦娇羞地将这件事告诉他,他似乎怔了一下,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侧过脸,淡淡道:“你放心,我会负责。”

    他并不是凉薄的男子,他也说到做到了。在她怀着孩子的这段日子里,他终于也会在她房里过夜,只是,却睡在前厅里,也会像个丈夫那样关心她,照顾她,只是,她知道,那里头有愧疚、有怜惜,唯独没有爱。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充满希望的,一日两日、一年两年,只要他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感动的吧?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

    可没想到,方静好回来了。

    当方静好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一切都不再可能了,容少白的眼神那么痛,就算她那么嫉妒,却还是忍不住会心疼,他的语气是冰冷的,他的神情时淡漠的,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不平静了。

    然后,她听说,柳氏承认了方静好的孩子是容家的子嗣。而那****,她仿佛预感到什么,醒来他不在身边,她追出去,却看见他与方静好那么亲密,他怀抱着她,也怀抱着那个孩子,他们看起来那么和谐,和谐到再也容不下第四个人。

    如今,她才终于明白了,他说,他什么都可以做,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那颗心。

    她的希望、她的未来一并落空了。多么无可奈何,就算她付出一切也改变不了一丁点,她觉得世界那么灰暗,身子慢慢滑下去。

    小汤团在梅若手里那么单薄,仿佛只要一不小心,便会****,一瞬间,方静好连呼吸都停止了,而那一刻,容少白已飞快地上前,一把搂住小汤团,方静好一颗心落地,急切地抱过小汤团,心却更凉了,在接触到小汤团的那一刻,她指尖的温度那么烫,仿佛只微微一碰,便会灼伤自己。

    “汤团,汤团,汤团”她无意识地轻轻摇他,脑海里空白一片。

    容少白焦灼的目光由小汤团身上移到梅若脸上,变得凉凉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梅若望着容少白,从那****开始,他对她虽从未满怀深情,却也不会那么冷漠,甚至,眼睛里透出来的寒意叫她恐惧。她惨惨地笑了,真的只有遇到方静好,他才会失去了控制吧?那天夜里,他跟着她回房,却拿着被褥出了门,她在身后拖他,他丝毫没有犹豫,直到她在他下颌抓下深深的红痕,他回过头来,仰起脸,神情那么淡定:“如果你觉得这样舒服些,就来吧,但,不要动他们。”

    他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她捂着小腹,脸上是惨白的笑容:“你应该谢谢我,很快,你就会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了。”

    她一步步往后退,容少白眯起眼,上前一步,她抓着小腹道:“别过来,我动不了她的孩子,但是,这个,他在我肚子里”

    容少白猛的止住脚步,再也不看她一眼,蹲下身抱起方静好:“走,我们回去,我就去请大夫。”

    方静好茫然地抱着小汤团,回到牛家弄,姚小巧正在门口等他们,看着抱在容少白怀里脸烧的通红的小汤团吓了一跳:“你、你把他怎么了?”

    容少白不理睬他,用力撞开门,将小汤团放在床上,他的动静太大,如今已不比容家原来的大宅子,立刻院子里所有的屋门都开了,柳氏也由奶妈扶着走出来,见了小汤团的样子,脸立刻白了。

    “到底怎么了?”

    方静好坐在小汤团身边,握着他的手,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柳氏立刻叫齐叔去请大夫来,大夫来了,容少白轻轻地拍了拍方静好:“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

    方静好仿佛才回过神,却没有松开手,容少白无奈,只好叫大夫过来。

    大夫摸了摸小汤团的额头,忽然神色凝重,飞快地打开小汤团紧裹着的大红斗篷,众人都吸了一口气,小汤团白嫩嫩的脖子上,布满了细细点点的红斑。

    那触目惊心的红斑,让方静好的心犹如被撕扯一般:“大夫”

    “这”大夫沉吟片刻道“这不像是水痘”

    众人刚吐了一口气,又听他道“孩子好像是吸入了从南疆流传过来的一种**,一般,是有些人买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人一旦吸入,不会致命,但几个时辰内会迷迷糊糊,不过,小孩子,就不好说了,小孩本来身子就弱,恐怕”

    “有什么办法化解?”容少白从方静好身上移开目光道。

    “化解的方法倒听说过一个,只要取至亲之人的血小半碗做药引,服下后,一天之内方可醒转,只是,别小看这小半碗血,若是体虚之人,恐怕会因失血过多而落下病根。况且,这也是道听途说的,医术上并无记载,怕是不妥。”

    方静好蓦地站起来“大夫,我是他娘,我的血可以吧?”

    这个时候,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试一试。

    那大夫却轻轻摇了摇头:“母亲的血本是至亲没错,可夫人,这孩子尚小,应是没有断奶,天底下,母奶才是孩子最好的化毒良药,孩子醒转后,身体还需要调养,若你失血过多,势必会影响。”

    她颓然地跌坐下去,她怎么没有想到,若是小汤团醒了,她却没有充足的奶水来喂他,他该怎么办?可是现在

    柳氏抚着额头,正要站起来,却听一人道:“大夫,用我的血。”

    方静好猛的抬起头,便看到容少白笃定的眉眼,他伸出手,淡淡道:“需要多少,尽管拿去,我别的没什么,血多得是。”

    “你是”那大夫迟疑道。

    “我是”容少白的指尖落在小汤团脸颊上轻轻地摩挲“孩子的爹。”

    轻轻地一句话,在方静好心头扔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子,她看着他,他抬起头,眼底没有一丝犹豫,那么平静,忽然扬起唇,朝她轻轻地笑了,那一笑,有安慰、有鼓励、充满默契,更有那来不及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她的心忽然便不再恐惧了:“大夫,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