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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
容少白只觉得浑身酸痛,眼皮重若千斤。他动了动,撑起身子,视线慢慢集中起来,便看到方静好斜斜的靠在床边睡着了,脑袋因为找不到依托,不断的上下晃着,头发凌乱的披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他的唇角勾了勾,正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却听见她突然就喊:“药药开了!吃药!”
容少白不由得愣住,眉心微微动了一下,见方静好身子动了动,立刻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方静好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腰,暗笑,竟然这么靠着便睡着了,这具身体果然不如自己前世能熬夜。
她侧过脸看了看容少白,轻轻皱眉,药也吃了,烧也退了,怎么还不醒?她走出屋子,去厨房煎第三贴药,心里想着,若是他喝了这贴药还不醒过来,是不是该换个大夫看一看?
她前脚刚跨出屋子,床上的人便懒洋洋的起来了,容少白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纳闷,以前喝多了也不是这种感觉,这次是怎么了?为什么连昨天是怎么回来的,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他唤了声:“梅若!”没人应声。
“桃心!桃玉!”还是没人应。
容少白这才想起这是在杭州,自嘲的笑一声,晃悠悠朝厨房走去,刚准备跨进门,脚下却顿住了。
方静好蹲在炉灶旁,费力的煽火,炉子底下冒出的青烟呛的她直咳嗽,她揉了揉眼睛,继续打着扇子。
门口,容少白愕然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隐了下去。直到她站起来,他才匆忙回到屋子里。
方静好端着药罐走进去,容少白刚闭上眼睛,一只脚来不及缩在被子里。方静好皱皱眉,走过去帮他捏好被子,心想真是被他昨天晚上的睡态蒙骗了,看来他连睡着了都是不老实的。
她推了推他,他不动,她只好伸出手挽住他的脖子把他扶起来,容少白被她的动作弄的愣了一下,刚想睁开眼睛,却又忍住了,心里不觉冷笑一声,她是要做什么?乘他睡着报复他么?
方静好端过药罐,把调羹凑到容少白嘴边,撬开他的唇要他喝下去。容少白闻到一股子古怪的味道,下意识的吐了出来。
下一秒,他的唇被什么东西按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一条柔软的舌头便伸了进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温热的****瞬间流进喉间。
容少白的身体僵了僵,该死,她究竟在做什么?他眼睛眯起来正要发作,却蓦地微微翘了翘唇角,捕获那抹柔软的唇瓣挑弄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逗弄一下她也好。想到她暴跳如雷的模样,他心里便说不出的痛快,很想冷笑一声。
没想到,方静好并未像预想中那样大叫起来,狠狠的推开他,而是微微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让他的身子重新躺了回去。
待做好这一切,方静好连忙去漱了口,一边想道:明明前天半夜开始他已能自己喝水吃药了,怎么今天又吐了出来?难道是病情反复了?
她一边想着,门外忽然有动静,她打开门,容紫嫣一脸绯红的站着,身边是脸色极不自然的葛熙冉。
“四嫂韩大哥让我来问问四嫂,今天是分店的开张仪式,四哥好些了没”
方静好心里一动,便知道刚才这两个丫头都在门外站着呢,窗是半掩着的,难道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你四哥吃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我只好喂他吃了。”
容紫嫣怔了怔,才笑了起来,脸却愈发红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方静好无辜的看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四哥病还未好,四嫂不去也没关系。”容紫嫣连忙道。
方静好点点头,看了一眼葛熙冉,她的脸色在听到她说吃药时缓和了几分,却还是有些苍白。
她轻轻一笑:“我厨房去煮些粥。”说完便不再看她们,朝厨房走去。
葛熙冉脸色黯然的对容紫嫣道:“我换身衣裳再去。”便也匆匆走了。
剩下容紫嫣站在门口,又随意朝屋子里望了一眼,这一望,她怔住了,刚才还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容少白竟然好端端的坐了起来。
她侧过脸,看到韩澈,便迎了上去:“韩大哥。”目光触及韩澈身边的齐雨时,垂下头去,唇边却浮起一抹偷笑。
“你四哥好些了么?”韩澈朝屋子里望了望。
容紫嫣这才抬起头来:“四嫂说四哥还没醒,吃下去的药又吐了出来,所以喂他吃药。”她压低了声音笑“可我刚才分明看到四哥已经醒了,我想他一定是想给四嫂一个惊喜,逗她玩呢。”
容紫嫣本是很害羞的姑娘,这些话在平日她是不会说的,可这几天来心里有了些小秘密,人也开朗了许多,而且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原来四哥早醒了,不觉心里又是羞,又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整颗心晃晃悠悠的,不禁又偷偷看了齐雨一眼。
韩澈眉心动了动,漆黑的眼睛望着那间屋子,没有说话。
这时,方静好煮好粥从厨房出来。韩澈上前道:“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四少奶奶现在可以走了么?”
方静好为难的看了看屋子里,韩澈凝视她半响,缓缓道:“四少奶奶是担心四少爷?”眼光瞟了一眼屋子,唇边浮起一抹隐约的笑“他已经醒了。”
醒了?刚才明明还方静好愣了一下,猛地冲进屋去。
容少白没想到门突然开了,怔了一下,来不及躺回床上,索性懒洋洋的坐了下来,斜睨着她。
四目相对,方静好吸口气道:“你醒了?”
“当然醒了,喝了一点酒难道会死了么?”容少白哼笑一声。
方静好张了张嘴:“我是说刚才”
“刚才?”容少白眨眨眼,无辜的看着她,随即“哦”了声,半边唇飞快的勾了下“你是说——你偷吻我的事?”
方静好的手紧紧攥起来,他是故意的,她现在肯定,刚才他是故意的。她还任由他折腾,告诉自己他是病人,居然她已经气不起来了,只觉得他真够幼稚。
“四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昏睡了两天两夜呢,真是吓死我们了!”容紫嫣从门口走进来,看看方静好又看看容少白。
容少白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昏睡了两天两夜?”
“是啊。”容紫嫣点点头“大夫说你胳膊上的伤口崩裂了,还发了烧。”
容少白立刻掀起袖子,果然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却依然有些发红。
容紫嫣见方静好不说话,走过去挽住她道:“四哥,这次你要多谢谢大嫂,要不是大嫂整日整夜的照顾你,清晨起来熬粥煎熬,还”她的脸红了一下“还喂你吃药,你一定又会像小时候那次一样病上好几天了。”
容少白看了方静好一眼,方静好脸上神情淡淡的,缓缓道:“很好,你没事了对吧?换身衣裳,厅外的宾客还等着呢。”
“我不去,我没兴趣。”容少白嘟囔了声。
方静好也不强求:“午饭晚饭,你就自己解决吧紫嫣,我们走。”
容少白愣了愣,方静好已经走出门外。他坐在床上,想起刚才那一幕,她是在喂他吃药?迷迷糊糊中,他曾梦到在沙漠中找到了一汪清泉,没想到那清泉,竟然是她。
杭州二分店的前厅宾客云集。
吉时一到,便是接牌仪式,放鞭炮、舞龙狮巨大的龙狮和着乐声、鞭炮声舞动着,街坊邻里都围成一圈高兴的看着,说不出的喜庆。
酒宴上,方静好安静的坐在一角喝茶,目光不觉落在韩澈身上,他周旋着各路的宾客,微微笑着,不骄不躁,那一身白衣在人群中不张扬,却又不落俗流。
忽然,门口有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道:“老夫来迟了,哈哈哈!”
方静好眼神一闪,便看到江南商会的平会长——平展鹏抱着拳站在门口,而他身边,是平琬瑞。她竟也来了。
平琬瑞滴溜溜的大眼睛在场内绕了一圈,眼睛一亮,立刻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时间,方静好看到她那身黑色棉布的旗袍十分妥帖,高高竖起的“元宝领”上,是一朵悄然绽放的木棉花。她是不知道平琬瑞具体的尺寸的,和方春来说起时,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让他做好后差人送去平府。没想到方春来动作那么快,旗袍大小丝毫不差,和她心目中的模样也是很吻合的,的确是一双巧手。
她思衬间,平琬瑞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方静好!你也来了?”
那感觉,熟悉的就像是在一场宴会上碰到了自己的同窗一般,让方静好忍不住有些失笑:“平小姐。”
“叫什么小姐,我都叫你名字了!”她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大大咧咧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喜欢别人叫我平琬瑞,叫小姐怪别扭的。”
“好,平琬瑞。”方静好只好顺着她。她以为平琬瑞这样的富豪闺秀是极愿意别人叫她们小姐的,她倒有些不同。
平琬瑞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喂,没想到你的效率倒很快,旗袍昨天就送来了,你看,我穿着好不好看?”
方静好眼光落在那朵木棉上,淡淡一笑:“好看。”
“切——”平琬瑞一边笑一边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衣服可是你设计的。”她柳眉一挑“不过,还的确不错,你不知道,我穿着这身衣裳,把我爹的几位姨太太都比了下去!本来我还想找你店里晦气的,可挑了半天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方静好错愕了半响,她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除了直接,好像还有些不对劲,总之让方静好觉得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异,又一时说不上来。不过,这种感觉却让她很喜欢,有些莫名的亲切。
“你以前学过这个吗?”平琬瑞望着她。
“什么?”她愕然。
“就是设计衣服啊。”平琬瑞道。
方静好又滞了一下,才笑:“我随意画的,按着自己心里想的就画出来了。”
“你脑子里的东西还真多,读过书吧?”
方静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幸好旁边忽然有人说话了:“这位是平会长的千金吧?”
方静好抬头,便看到一个宝蓝色衣衫的公子哥立在一旁,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笑容亲切的望着平琬瑞。
“你是谁?”平琬瑞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
“小姐忘了?我是何书淮,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他答道。
何书淮?书淮书淮方静好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她看向平琬瑞,只见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心里不觉一动,桃心曾说起过平小姐以前的性子是极为文静的,难道平琬瑞和她一样“失忆”了?
“我不记得了。”半响,平琬瑞直接道。
那位圆脸的公子何书淮脸上掠过一抹失落,却很快又笑道:“我却是记得的,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捉迷藏呢,你再想想。”
“说了不记得了!”平琬瑞打断他,又补充了一句“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
何书淮的神情有些讶异,略显尴尬的站着。
“我们的何大少爷也有吃鳖的时候啊!”此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方静好反射性的转身,就看到容少白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后。他怎么来了?转念一想,她暗笑一声,是了,他果然是饿得不行才出来了。伙计下人都在忙前厅的事,谁去给他做饭?
何书淮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浮上了笑:“咦,太阳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么?怎么来了?”
“你小子几个月不见影子,唐少他们又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我只好来找你了。”容少白挑挑眉道。
方静好想起来了,怪不得她觉得何书淮的名字熟悉,原来那天在桃苑里听唐大少他们提起过,似乎也是他们一伙的。她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笑容亲切、目光明朗,怎么就和他们混到了一块呢?
正想着,何书淮却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让你新过门的老婆给赶出来了,出来避风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