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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白居然那么快回来了。这是方静好没想到的,她以为他既然找到机会出去便会失踪一些时候的。
她微微一怔,身边的刘公子已开口问道:“这位是——”
齐雨忙在一边道:“这位是我们的四少爷。”
青衫男子像是有些气愤,却又强忍着,一张脸上却已经有些薄红:“四少爷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容少白哼笑一下,耸耸肩:“也没什么意思,说你想白拿东西而已。”
青衫男子闻言脸色立刻变了:“四少爷,我是诚心想来做买卖的,没想到你们锦绣织却出口侮辱客人”他一甩衣袖“罢了,这柳眉镇也不止锦绣织一家布庄!我这就回去告诉家父,说锦绣织欺人太甚!”
“等一下!”方静好拦住他,看了容少白一眼“刘公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她吩咐下人“货已经包好了么?”
几个下人看着她,迟疑着没有开口。
刘公子不满道:“四少奶奶,我急着赶回去,这锦绣织到底是谁做主?行与不行,给句话吧。”
齐雨本来想说什么,可这一下,他张了张嘴,也说不上话来了。锦绣织谁做主?当然是掌柜的,可韩少爷又不在,是听四少爷的,还是听四少奶奶的?这两个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但锦绣织也不能得罪客人。一时间,他怔怔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方静好低着眉想着,容少白已凑上来,眉一挑道:“你还真好骗,连这些鬼话你都相信,没一点脑子,怪不得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方静好提起一口气,侧脸看着齐雨道:“送货。出了什么事我负责。”她本来也想细细想一下,但不知为什么,容少白总能轻易击溃她的理智。
齐雨看了看容少白,容少白歪了歪嘴:“好大的口气!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么?”他的目光懒洋洋的从那匹苏州宋锦上移回来,看着方静好道“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
方静好愣了一下,容少白讥讽的笑一下:“到时货丢了可别哭着来求我。”
哭着求他?方静好不怒反笑,就算真的是上了当,找他又有什么用?求一个纨绔子弟?算了吧。
她咬了咬唇,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喧闹,从门口冲进一个群人来,为首的一个几乎是撞进来的,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刘公子身上,脸色顿时变得愤怒无比,喘着气道:“小兔崽子!终于叫我找到你了!看你这次还往哪跑!”
刚才的一瞬间方静好还以为又遇到强盗土匪了,现在才看清来人虽然气质败坏,但穿着很得体,而她身边的刘公子在见到那人的那一刻,脸色立刻变成了焉坏的菜,一秒钟的迟疑之后,忽然推开她,夺门而出,守在门口的那些大汉们立刻追了出去。只剩下为首的那位富态的老头叉着腰,喘着粗气。
一时间,大厅里有片刻的混乱,齐雨连忙去安抚受惊的客人,容少白歪下头看了看眼前的人,也有些惊讶:“卢老板?”
那被称作卢老板的老头又喘了几口气才抬起头来,扯出一丝笑:“四四少爷也在啊?”
容少白看着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脸涨成猪肝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揶揄道:“芳华阁快关门了么?卢老板放着生意不做,要改行做捕快了?”
卢老板一口气总算顺了些:“四少你就别挖苦我了,要不是刚才那兔崽子前几日白白骗去了我一箱上好的雪花膏,我我怎么会丢下生意不管追到这里来!”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方静好已经猜出来这个胖老头便是街尾那间胭脂饰品铺子的卢老板,她来锦绣织的时候途中好几次看到过那间铺子的招牌,似乎容家的几位少奶奶也是喜欢去那里买东西的。只是,此刻她听了卢老板的话愣了一下,难道,容少白说的是真的?
容少白笑的很愉快:“啧啧,卢老板这几年赚的还少么?还计较那几罐雪花膏?”
这卢胖子,以前斩他的不算少,一罐名不见经传的雪花膏要好几十块大洋,还说是看着老主顾的面子上。现在看他这副模样,容少白心里禁不住有些痛快。
卢老板的老脸也有些讪然:“小本生意小本生意,还不是容四少和几位少奶奶照拂着?”
“有件事我很不明白。”容少白手指挑了一簇发丝绕来绕去,瞄了方静好一眼“卢老板这样的精明的人,怎么会着了那些下三滥的道?”
方静好觉得容少白明显有些指桑骂槐说完意思,但却懒得去理会他,一双眼睛也盯着卢老板,她想知道,到底刚才那个自称刘公子的男人准备用什么方法白拿她的苏州宋锦。
提起这件事,卢老板便气不打一处来,气的一张胖脸上肥肉颤抖,说起了原委。
原来,刚才那青衫男子也用了刚才那一招去卢老板店里买东西,卢老板本就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生意人——没有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而且,还有下人三贵跟着一同去,他也就同意了,没想那三贵到了医馆,那位刘公子便客气的叫他先把东西搁在柜台上,示意他跟着自己的老爹进内堂结账。那位大夫一见三贵便也很自然的把他引进了屋,一切都很正常。
两人先是见过礼,三贵急着拿钱回铺子,大夫却问起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时间一长,三贵反应过来,冲出去一看,柜台上的东西早就没了。三贵扯着大夫的衣裳把他送到了巡捕房。调查之后,才知道那刘公子并不是什么公子,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姓刘,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骗子;那位大夫也压根不是他爹,和那人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也是被他骗了。
听卢老板说完,方静好吸了口气:“如果那人真是骗子,他到底是和大夫说过什么,那位大夫才会一见你的人便引了他进内堂?”
照理说,大夫看病都是在大厅的,只有结账或一些私事才会进内堂吧?既然那位大夫与那个江湖骗子不是一伙的,而只见过一面而已,他怎么会一见三贵便不多说一句带进了内堂?真像要去结账一般。怪不得三贵到那时还笃定着能拿到钱,这是方静好想不通的。
卢老板愣了一下,老脸竟然有些红了起来:“那大夫一见三贵进去,掩上门便叫他叫他脱裤子”
“啊?”方静好以为自己听错了。
卢老板咬牙切齿的道:“那小兔崽子还真做足了功夫,前一天便去了那家医馆,告诉那个大夫说,家里有人得了男人家的暗病,因为脸皮薄,羞于看病,说是第二天把那人带了来,让大夫别多问一句,引他到静僻的内堂看病。”
“男人家的暗病?”方静好微微低头,重复了一遍。
抬头间,目光正好与容少白相撞,接着上一句话,像是用眼神询问他一般。容少白猛地咳嗽了一声,本来上扬的嘴角扯了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形成了一个无比怪异的表情。
看着他的表情,方静好忽然反应过来——男人的暗病指的大概就是俗称的花柳病、大疮什么的,怪不得,那大夫见三贵一进去便叫他脱裤子。
呵,那骗子还真想的出来。就是不知道这次如果是齐雨或其他的下人去送了货,那骗子又会想什么招,总不能还是这个吧?那家里得“暗病”的男人也太多了。
她想着便去看齐雨,齐雨低着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顿时烧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上。
卢老板见没人接话了,便告辞道:“咳,我也该回去看看了。”扭头看了一眼容少白,挤出一抹笑“四少爷有好一阵子没来小店了。”边说着边凑上去放低了声音“莫不是上次买的那些古玩文老板不喜欢么?”
声音不轻不响,刚好够方静好听见,容少白愣了一下,勾了勾唇角,却见方静好神情没有半分不悦,清清淡淡的,倒像是在想别的事,竟不觉又冷笑一声。
方静好淡淡的对齐雨道:“送卢老板。”
卢老板这才认真看了看她,不禁扭头问容少白道:“这位姑娘是——”
“她已经不是姑娘了。”容少白歪歪嘴角“她是容家的四少奶奶。”
“四少奶奶”卢老板喃喃,片刻才反应过来,四少奶奶,不就是四少爷的老婆么?他立刻尴尬的笑笑,出了门,本来想跟容少白说的那些店里已到了新货让他过几日来看看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方静好看着卢老板讪然的表情不禁想笑,刚才那些话,她当然听见了,容少白送文娇龙东西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上次,她便在文娇龙身上闻到那股子凝香露的味道。她不是在装无所谓,而是真的在想别的事情,刚才若不是容少白及时阻止,她是不是也会犯了和卢老板一样的错误?容家的四少爷刚正儿八经去锦绣织做事第一天,就出了这种纰漏。一定又会有人大做文章了吧?可是,容少白又怎么会那么肯定遇到了骗子呢?是了,他那样的人,常年混迹三教九流的场所,怎么会不懂那些?可怜那骗子遇到老江湖了。
她正低着头沉思,容少白却晃了过来,眼一眯道:“怎么,输了吧?”
“愿赌服输。”她顿了顿,淡淡的道“刚才谢谢你。”
容少白本来讥讽的笑容停顿在脸上,似乎没想到方静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定了定神,重复:“谢谢?”
没人跟他说过谢谢吗?方静好觉得容少白的表情真是奇怪,她点点头道:“是,谢谢,不是因为你,我已经把货送出去了。”
容少白怔了片刻,嘴角一牵,笑起来,笑的那个叫得意啊。
方静好的眼皮耷拉下来,他的笑把她刚才涌起来的一点点感激之情消磨了个精光。罢了,总算他那些花花肠子难得一次用在了征途上。
“你拿走的那匹黑色锦缎呢?”方静好的目光落在容少白的手上,那匹布并不在,才想起来问,他出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若不是把布送去了龙门,便是送去了容府。
容少白没料到她突然转了话题,随口道:“差人送回府了。”
她没猜错,果然是他拿了送回去了。她轻轻一笑,经过他,回到红木椅子上去了。
容少白反应过来,却见方静好已经平静的喝起了茶,刚才的话仿佛没问过一般。
此刻,齐雨已经在招呼另一批客人,忽然有一个清亮的女声喊道:“不行!我非要那一匹银黑色的锦缎不可!”
方静好一口茶吞了下去,心想道:今天的黄历难不成是写了不易经商么?
她望过去,便看到一个婀娜的少女身影,梳着小巧的蝴蝶髻,身穿珊瑚红琵琶襟小坎肩,外披一条烟白色的紫貂皮云肩,娇俏中透着富贵。
此时,她淡粉色的唇正不满的嘟着,身后的那一群下人丫鬟吓得都不敢出声了。看来是个娇蛮的富家小姐。
齐雨正解释着什么,那少女不耐的打断他:“锦绣织也不过如此,好不容易找到一匹中意的,你却告诉我没了?你们没有备货吗?”
齐雨为难的看看方静好,方静好朝他使了个眼色,呵呵,那匹银黑色的锦缎么?既然是容家四少爷惹的祸,便让他去解决吧,她想看看,这次是面对一个娇俏的姑娘家,他要怎么办?
容少白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前,齐雨迟疑了一下走过去道:“四少爷,那位小姐看中了那匹银黑色的锦缎。”
“那匹缎子少爷我拿了,告诉她没了。”容少白浓眉掀了掀,想也不想便道。
齐雨正要说什么,那少女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骗谁呢?我早就听见了!快叫人去拿回来!再大的价钱我都出得起!”
容少白懒洋洋的坐着,翘着一条腿,打量了那少女一番,勾了勾唇道:“再大的价钱我也不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