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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的开始选择惊蛰时,雷鸣动,蛰虫震起而出,春分紧接而来的时节。
春节刚过,到寺庙上香的人还是很多,而绕且初也和随侍一同赶寺庙、市集的热闹。
“四公子,小心。”进荣以手臂替绕且初挡去了迎面而来烧红的香头。
绕且初摇着手中的扇子,优闲地看看四周。
“进荣,怎么人还是这么多?春节不是才刚过而已。”绕且初手中扇子扇了扇,脸上出现了些许不耐。
他原是想来凑个热闹,谁晓得人会这么多,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浓郁不散、香燃烧的气味。
“回四公子,春节刚过,这里的人多会上庙里拜一拜,人仍旧是这么多。”
绕且初点点头,精神似乎不怎么集中,眼睛猛打转,仔细观察庙里这些信徒。
拿着香、掷、求签每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有求于神,所以表现得很诚恳;但在无欲无求时,心中却连个佛脚都摆不进去。
“进荣,添点香油钱吧,看这庙倒是得修修。”绕且初上下打量整座庙宇。上梁虫蛀得厉害,地板又坑坑洞洞的,而那神坛
他望着那张老朽腐蚀到快站不住脚的红木桌。
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居然没因为上头的供品而压断那四根脆弱的桌脚,倒只是摇摇晃晃而已。
“这里的人肯定没捐什么香油钱。”
“四公子,上香捐香油钱是一定会捐,但是呃多寡就看人决定了。”
进荣将手伸进袖子里。“四公子,您要捐多少?”
绕且初漫不经心地扇着扇子,淡淡地说:“嗯,一万两好了。”他说得好像随随便便捐个一万两对他来说是件非常轻松的事。
进荣虽有点讶异,但却遵从指示掏出一万两的银票塞进香油箱里。
“进荣,你不是说这庙后头有个许愿池很灵的吗?”
“是,四公子,我这就带您去。”
“你你你快放手!”元缃猛抽手,为了顾及气质与形象,虽然很想大嚷、大跳,甚至是打人,可是唉,她却只能娇嗔而已。
“放手可以啊,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手。”
“你!”元缃为难地看着四周,发现不少香客正对着他们窃窃私语。“你放手!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又不认识,请公子放尊重点。”她猛力想抽回自已被紧握住的手,直到手掌因用力而发红。
为什么她会有种触动心灵的感觉?元缃随即摇头摇去脑中的想法。“放手!”
“在下绕且初。”绕且初道出姓名,认为她知道他的名字后,两人就不算是不认识了。
元缃有些愣住,随即怒瞪着他“你放手,不然我要大喊,让这里的庙主出来了。”
“这里的庙主在下也认识,刚好可以和他暂借厢房与姑娘一叙。”
元缃反手赏了绕且初一巴掌,教他愣得久久无法回应,倒是一旁的进荣立即反应过来。
“大胆!”
“你家少爷才是色胆包天!”元缃再也顾不得形象地咒骂。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管他是谁!”元缃对着绕且初大喊:“你快放手,不然我真的要喊人了!”
“绕且初,我们算是认识了,是朋友又为何要喊人?”绕且初脸上漾着笑,天生的王者之风此刻表露无遗,就连正在气头上的元缃都觉得绕且初来头不小。
“放手。真正有品的人不会连介绍都没说就先拉姑娘家的小手。”
“我是怕你跑了。”绕且初微微下弯的眼角、浅却包含深意的笑唇,让元缃心跳加速,薄脸皮马上变色。
“何以见得我会跑?”她是想跑。
绕且初目光移向元缃垂放裙侧的手。“如果你没有想跑的念头,又为何要拉高裙摆?”
“呃”元缃往下看着自己的手,果真拉高裙摆,顿时间企图昭然若揭,她连忙慌张地放开。
欲盖弥彰。
“只要你住在天子脚下,我就有办法知道你的一切。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只好让人四处宣传,说我爱上你了,所以打听你的名字。何况,你可是我绕且初的嫁娘,我的妻子,我怎能不知道自个儿妻子的名字?”他垂下眼角,手中扇子啪地一击合上,震动了元缃的心。
“你!你这人”元缃二话不说,随即又赏了绕且初一巴掌。
进荣惊得瞪大眼睛,绕且初则笑意更浓,只是在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被侵犯的不悦,阴恻的光束自眸心闪过。
“大胆!”进荣抬手就想往元缃粉嫩的脸蛋掴下。
元缃见状吓得闭眼,脸自然地侧躲,等着剧烈的掌掴声与麻辣感在耳畔传开。
“进荣。”绕且初挡住进荣高扬的手,不悦地挥去。
“四公子。”
绕且初转头望着元缃闭眼皱脸,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温暖通畅的情绪,这是他对其他女人所未曾有过的感觉。
当他一靠近许愿池,眼光很自然地穿透重重人群,锁定在她身上。
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带给他的舒服感,从来不曾有人能令他感到如此舒服。
情不自禁地,他未曾做过粗活的手弹出食指轻掠过她无瑕的下巴。
“你做什么!”元缃惊愕地立即别过脸,一抹红潮泄漏她快速乱奔的心跳。
“美,可惜固执了点。”他不禁赞叹。
“缃姐姐!”
元纤抱着一团红丝线,由后院拱门里奔来,直接撞进元缃怀里,将绕且初握着元缃不放的手给撞离了。
元缃趁势蹲下身去抱住元纤,将她抱在怀里当挡箭牌。
绕且初见状呵笑不已。“真是可爱。”
元纤回头看着绕且初,甜甜的笑窝像是钉在脸颊上,深邃而甜美。
“大哥哥真好看。”年岁不大的孩童,动作永远与心里想的同时运作,稚嫩小手伸出就想往绕且初的俊脸上摸去。
“大胆!”进荣二话不说马上拍掉元纤的小手。
元纤吸吸鼻子,眼眶立即泛起莹珠亮光与红润,小子邬扁了起来,不停摸着被打疼的小手。
“你干什么!”元缃伸脚就想踹进荣。
看来元缃长久和男人婆元绫相处,一些行为都被同化了。
“进荣,退到一边去。”
“是,四公子。”进荣看了元缃一眼后,安分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
“纤儿。”元缃拭去元纤眼角的泪珠。“不哭喔。”
元纤揉揉眼睛。“不哭,纤儿不哭。”说是不哭,但嘴角仍旧扁着。
“来,缃姐姐带你回家。”
“不要!”
“不要?纤儿。”
“人家纤儿要和刚刚的小扮哥玩。”
元缃敛眉。“小扮哥?哪个小扮哥?”
“纤儿,是不是穿着白黄衣裳,辫子尾绑着一条黄色丝带的小扮哥呢?”绕且初伸手想摸摸元纤的脸蛋,元缃却闪了个身,硬是不让他碰,眼睛直瞪着他。
“对,就是那个小扮哥!”
绕且初心想也对。
他那堂弟是有那能耐让每个小女孩看了他都不禁迷上,看来敛琥那小子长大可不得了。
“喏,大哥哥介绍小扮哥和你认识,你告诉大哥哥,姐姐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好啊!”元纤兴奋地拍手,眉开眼笑。
“不可以,纤儿!”元缃急了。
“那姐姐叫什么名字?”绕且初哄道。
“湘姐姐就叫湘姐姐呀。”元纤脸蛋微偏,习惯性地将食指放进嘴巴里轻咬。
“纤儿!”元缃暴跳如雷。
“那纤儿姓什么?”
“姓元。”
元缃来不及阻止,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挫败地翻个白眼。
“元缃”
听似低喃的呼唤,竟像轰隆隆的雷声,惊得元缃呼吸一窒,心跳亦仿似停止不动。
“纤儿,咱们回家了,出来太久缡姐姐会担心的。”元缃逃避的行为昭然若揭。
“回家?可是纤儿还要和小扮哥玩”元纤噘高嘴耍赖。
“隔壁的小雀子也能和你玩呀,怎么非得要找那小扮哥陪你不可?”
“纤儿,大哥哥立即让人找来小扮哥陪你玩好不好?”绕且初实在很奸诈。
不用等绕且初下令,进荣就已跑去找来绕敛琥。
“堂哥,你找我?”绕敛琥将身后的长辫子甩到身前来,尾端绑了一条黄色丝带,剑眉、鹰目,深邃五官与挺拔身影,颇有大将之风。
“小扮哥!”
元纤踢着双脚,朝绕敛琥伸出小手。“小扮哥,纤儿要和你玩玉珠。”刚才看小扮哥和一群人在后院玩绿绿亮亮的玉珠,她就好想玩喔!
“敛琥,你在后头和人赌珠?”
元缃这会儿倒是见着了绕且初那不悦的神情,眉目深锁得像是永远都舒解不开。
绕敛琥赏了元纤一记白眼,元纤兴吩旗乐的神情马上消逝不见,又扁起小子邬,眼睛更是不敢再看绕敛琥一眼。
“没什么,堂哥。”
“你知道的,你爹娘是怎生交代。”
“知晓。”该死的臭女娃儿!绕敛琥再度赏了元纤一记白眼。“堂哥找敛琥有事?”还差一局就赢了,要不是半途杀出个进荣,他这会儿早就荷包满满的了!
“堂哥知道你没有妹妹,特地替你找了个可爱的妹妹陪你玩。”
绕敛琥瞪大眼睛,惊恐不已。
“堂堂哥,你定是开玩笑。”他不屑地看着元纤。
“堂哥何时与你开过玩笑?”
绕敛琥再也忍不住,扬指指着元纤的鼻子开骂:“她哪点配得上我?!她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我看她低能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骂人的同时,绕敛琥也没放过远离元纤的机会,身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背脊抵住红梁柱。
“什么低能!我们元家人才不屑和你们这群这群”元缃在脑海里寻找贴切的名词。“你们这群败类同伙!”说完,抱着元纤奔离。
绕且初看着元缃离去的背影,唇角扬着笑意,直到那纤细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为止。
“绕敛琥。”他回过头的第一件事即是怒瞪绕敛琥。
“堂堂哥”
“绕敛琥,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你未来堂嫂?”
绕敛琥这会儿眼睛瞪得更大,愕然惶恐地张大嘴巴。
“堂堂哥,你不是说笑的吧?”
“你认为是吗?”
绕敛琥从惊吓中回复,连忙捂住张大的嘴。“堂哥,你后宫那群数也数不清的嫔妃怎么办?宁妃又怎么办?”
“静春园那些人是因祖规而留下,我奈何不了,但后位至今仍旧空悬着,我总能立自个儿喜欢的女人为后吧!”绕且初手中的扇子置于胸前扇着。
绕敛琥跟上绕且初走离的身影,追问道:“堂哥,那女娃儿才几岁哎呀!”他摸着头顶哀哀叫。再让堂哥这么打下去,他不变白痴都难。
“我说了是那女娃儿吗?”绕且初见绕敛琥叫疼的模样,心底邪恶念头油然而生,真想再赏他几记。
先欠着,早晚有一天将他打成白痴!
“滥情!”元缃抱着元纤往家的方向走,嘴上不由自主地喃骂。
“缃姐姐,什么是滥情?”元纤抬首,一双刚哭过的眼睛仍泛着层层水光。
元缃一时咋舌。“那没什么。”远远看见卖豆腐脑的小摊,她浅笑道:“纤儿,想不想吃豆腐脑啊?”
听见有豆腐脑可吃,元纤不禁高兴地拍手叫嚣。
“好好好!纤儿要吃!”
“两位客倌,几碗豆腐脑?”老板一边拿着抹布努力擦拭桌子,一边连忙陪笑。
“给我两碗。”
很快的,豆腐脑白花花、汤水莹莹剔透的豆腐脑汤端上桌,元纤舀起脑儿就是一口一口的塞。
“吃慢点。”元缃从袖口拿起帕子替元纤擦嘴。
“缃姐姐,我们明天再到庙里去好不好?我想和小扮哥玩。”元纤嘴里塞满了食物,连说话都不清不楚。
元纤提起绕敛琥,倒让元缃想起了绕且初。
慵懒俊魅的神情就像是令人望而却步,却又情不自禁想深入探索的密林,一大片绿荫、一大片迷雾团团围住,令人迷惑无法挣脱。
初见面就不顾世俗礼教的对她动手动脚,而且还在青天白日之下那么多人的庙里!
被他吃了豆腐,她居然还对他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
真是太不应该了!
“缃姐姐?”
元纤的叫唤让元缃从沉思中回复,她尴尬地笑问:“纤儿吃完了?”
“嗯,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元缃从绣花袋里掏出两文钱付帐,手牵着元纤。
“咱们回家。”
“大小姐,外头有个人说要见你。”绣房的丫环跑进来通报。
元缃放下手中的绣线。“是谁?”
“不不认识。”
元缃敛眉眯眼打量丫环那娇羞模样。“喜悦,你有问题喔,怎么一张脸红成那样?”
“没没啦,大小姐。”名唤喜悦的丫环连忙捂住双颊,眼神更是害羞地回避。
元缃噗哧一笑。“喜悦,你这样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肯定有事。”
“大大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外头真的有人要见大小姐,这可是要紧事。”
“是金老爷来催织锦吗?”
“不是,是个衣着光鲜的有钱人家少爷。”那人高大英俊,脸上漾起笑容来更是充满魅力,啊喜悦叹息一声。
如果能够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不知会羡慕死多少人。
“喜悦,你肯定有问题。”元缃和煦的笑靥足以令人醉倒而百年不起。
“大小姐!”喜悦再也听不下去元缃挪揄的话,脸红得像番茄。
“行啦、行啦,去请客人进来吧。”
“喔!”
看着喜悦蹦蹦跳跳、快速奔离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可是第一次见到喜悦那丫头有过那样羞恼的表情呢。
“真想买下你那迷人的笑容。”
元缃惊起,脚步一阵踉跄,双手乱挥一阵后抓住桌缘,勉强稳住自己。
顺顺呼吸后,元缃气恼地叫嚣“你怎么找来的?!”
绕且初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啜饮着。
“出去!”
“这可不是净纱绣房的待客之道。”
“客?”元缃几乎要尖叫。
“上门即是客,这不是生意人奉为圭臬的守则吗?”
元缃深吸口气。
和这种人动气是笨蛋!
“好。喜悦。”
躲在门边偷窥的喜悦很快的冲进屋里,甚至绊到门槛,差点跌个狗吃屎。
元缃见状无奈地翻白眼。
“大小姐,有事?”喜悦尴尬地笑道。
“去拿几匹白缎来。”
“拿白缎?”绣房里的白缎不是拿来做寿衣的料子吗?喜悦不解地搔搔头。
“这位公子他要替自己做几件寿衣。”
“啊?!”喜悦惊讶地张大嘴巴。看不出来他那么短命。
绕且初淡笑,似乎不将元缃这番忌讳的话放在心上。“寿衣就不必了,但是做几件女人家的衣裳倒是真的。”
“真是对不住,咱们绣房里的白缎是专门拿来替你们这种有钱人做寿衣的。”
“这么想要我死,不怕提早守寡?”
“咳咳”原本端起茶杯喝茶的元缃,听见绕且初的话瞬间呛到,不停猛拍胸膛顺气。
“喝这么快,太不小心了。”
绕且初站起身往元湘身上靠,他阳刚健壮的身体紧贴着她娇嫩柔软的身躯,他的手贴在她背后,拍打的动作却像是在摸揉。
元缃整个人都被包住,由他身上传来的独特气息一时之间令她述惘。
“你你做什么?!”
他抓住元缃挣扎的双手,天生霸气主导一切。“替你顺气啊。”
“放放手!喜悦,去找王平来!唔”绕且初摇摇头,趁元缃毫无防备大声嚷嚷之际,火热唇瓣便封住她的小嘴,吻住她的叫嚣,双手由腰窝处伸过,置于她背脊处,紧紧将她往怀里顶,让她就算双手自由也无能力推拒、抵抗。
他怎怎么可以!
元缃双手顶着他,身子不停扭动。老实说,他突如其来的吻真的令她措手不及!
“你唔”滑溜的灵舌乘机窜入她唇内,引发一场惊逃诏地的战争,他撷取她自私保有的隐密、甜美,然后当她的抗拒稍稍减弱后,他却放开了她。
顿失依靠的元缃,禁不住刚刚那番挑逗,身子虚软地下滑,幸好绕且初动作快,半途截住她。
“这么虚弱还真让人一时不能适应。”
元缃冲动地顶开他。“走开!”
她还能感受到唇瓣上传来他的气味和那服火热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突然间的拥吻竟让她产生了不好的念头,那念头来得太过迅速,令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她竟然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和他耗上一辈子!
元缃猛摇头。在想什么!
“你出去!”元缃抬起头怒喝。
绕且初悠哉地执扇扇风。“火气别这么大,我会走却只是一时,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
不等元缃再度发飙,绕且初便欠身离开,离开之际还抛给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笑。
“你!”元缃跌坐进椅子里,气愤地捶打桌面。“无耻!”
“大大小姐,还还要不要叫王平来啊?”
元缃倒抽口气。
她竟然忘了喜悦还在这儿!罢才那一切不就被喜悦看尽了?
“喜悦,不准你和其他小姐提今天这件事,知道吗?”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