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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只花了十天,由朱翊率领的晋军将鞑靼由太行山打出了紫荆关,退出了拒马河,他们这一路奇兵宛如疾风骤雨,无预警地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鞑靼军退出开外数十里,才勉强地挡住了晋军的攻势。
朱翊带着胜利回到紫荆关城,城内经过烧杀掳掠已残破不堪,然而萧条破落的城垣下,却奇异地漾着喜悦的气氛。
“皇兄!”一脚踏入堡楼,朱翊立即单膝着地,双手作揖“恕皇弟救驾来迟!”
“不!你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几天来。朱祈良都没法子好好和他说上话,现在见到他战胜归来,连战甲都还没脱下便跑来觐见,不禁激动地亲自上前将他拉起“皇兄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皇兄派到太原的人都被狙杀在半途,因此我们拖到这么晚才来。”前半句话的确是事实,但后半句是否真是如此,恐怕只有天知道。
他在叙述的当下表情淡漠,丝毫没看立在一旁的容华一眼。但容华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相逢的惊喜逐渐被疑虑取代。
他来了,纵使他声声暗示不会派晋军来救援,但仍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在太行山麓见到晋军的旌旗,她感动得几乎瘫倒在地;可是当他威武地逼退强敌,尽心尽力做着“七王爷”的工作,不像以前一般揪着机会便拨撩她、勾引她时,容华才真的感到心如悬旌,忧虑日日加深。
他绝非容易放弃的人,这回她完全看不出他此举的目的为何,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是大彻大悟。她为朱祈良捏了把冷汗,更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这次鞑靼大举南侵,古北口及居庸关都守得固若金汤,唯独紫荆关一役节节败退,皇兄可知道是为什么?”朱翊起身后,表情一下子肃穆起来。
“朕也不明白。”明明情势一开始对己方是有利的,但到了后来却是兵败如山倒。
“因为,”弯起双唇,朱翊的眼神轻描淡写地梭巡堡内一圈“有奸细。”
“奸细?!”朱祈良理解了朱翊的表情,忙撤下堡内所有人,只留下了容华。
笑容的弧度更形扩大,成一种讥诮的意味。朱翊拍了拍手,门外两名晋军马上拎进一个绑得跟粽子没两样的人,往地上狠狠一扔,然后恭敬地退下。
待朱祈良看清了蜷缩在地上痛叫的人,不由得瞠大眼“刘可藩!”
“刘可藩是赵元任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朱翊缓缓道来“皇弟已经盯着赵元任很久了,长年来鞑靼透过刘可藩贿赂赵元任,一年多前居庸关之役,他本想乘机以皇城校尉林恺取代原来的李将军,这对他们双方而言是互谋其利之事,可惜因皇上御驾亲征而未成。这次鞑靼再次南侵,是赵元任想借外族的力量杀死皇兄,所以刘可藩便偷偷地将军机泄漏给他们,等到皇兄兵败被杀,赵元任便可全身而退,在北京扶植新的傀儡皇帝,继而手握天下大权。”
“你怎么不早告诉朕?也让朕有点防范”朱祈良板起脸。
“刘可藩泄漏军机的事,也是日前抓到他之后才拷问出来的,所以皇弟无法事先通知。而关于赵元任,皇兄,你一直很相信他,要是皇弟先告诉了你,依你的个性,一定马上下令抄了赵元任的家。可是一来毫无证据,你拿他没办法;二来打草惊蛇,对调查真相亦毫无助益。”不是很了解朱祈良,一定说不出这番话。
朱祈良赧然地抹一抹脸,朱翊虽然话里不太客气,但说得完全正确,他一点也无从反驳,只好提出另一个疑问掩饰尴尬“那屡次派刺客行刺朕的,也是赵元任啰?”
“真正派遣刺客的主谋,应该是皇后赵致玉。”
“是她?!”朱祈良脸色大变“为什么?”
朱翊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因为皇兄你长期冷落皇后,导致她怀恨在心。
可是真正心机重的,恐怕还是赵元任,因为他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所以将她摆在你身边,她总有一天会报复你。若是让她得手了,赵元任即可一步登天。”
他又幽然地长叹一声“还有皇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心里可得先要有个底。”无视于容华阻止的眼神,他语重心长地拍拍朱祈良的肩“尤其赵致玉与礼部司务李洛有染,已产下一子。为免大罪临头,她只好不择手段地置皇兄于死地;若是事败,就嫁祸给我,至少也除去我这个大敌。”
“李洛?!必于龙子的传闻朕一直以为是赵元任胡乱抓来充数的,想不到竟是李洛竟是李洛”一时受了太大打击,朱祈良脸色颓败地退了三大步,若非容华及时上前扶住,一定会仰倒在地。
朱翊摇摇头又叹口气“我数月前突然离宫回太原,便是要引赵元任出洞。过去他还不敢明目张胆,是因为除去你之后,还有我继位;但现在有了皇后产子,他便可顺理成章地掌握大权。另一方面,我回太原原欲顺便调配兵马,随时支援皇兄。可惜皇兄派来传令的几个小兵都被杀死,命令通传出了差错,才会贻误军机。”
朱祈良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眼神焕散地摇头,无法接受所有丑陋的事实。
“皇上!皇上!”容华担忧地叫唤,但他仍一迳地痴傻,吓得她不顾尊卑拼命摇晃他“你怎么了?!醒醒啊,快醒醒啊!”她气得不管朱祈良在场,直呼七王爷名讳“朱翊!你为什么要说呢?你为什么要戳破李洛的事?你明知道他受不了的!”
“你以为这隐瞒得住?一回到北京,他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朱翊严肃地回视她,理所当然地说:“他在皇宫被保护得太好,被蒙蔽了双眼,不把现实告诉他,他将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认为这样对他比较好吗?”
“我”容华难过的哽咽“可是你不必用那么直接的方法,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再补上一刀你太残忍了!”
“宁妃!”朱祈良不知何时回过神,将他俩的话全听了进去,虚弱地一扯嘴角“皇弟说得对,我是该醒了,什么天下太平、什么贤君圣王,都是我在骗自己”
黯然地笑了起来,他果然是个失败的皇帝啊!
“皇兄,还有一件事。”沉默许久,朱翊才将眼神转向容华“方才皇弟说的,有关赵元任、皇后及李洛的事宁妃全都知道。”
“你!”朱祈良难以置信地推开她,突觉胸口一阵疼痛,用手揪着,痛楚仍是由体内渗出体外。“宁妃,皇弟说的是真的?”
他最相信的人为什么一个一个背叛他?!
“皇上”她想解释,但最后仍是闭上双眼,再也瞧不下朱祈良痛苦的样子,以及朱翊冷漠的脸孔“是真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他心灰意冷的质问,容华辛酸的眼泪霎时浮上眼眶。
“因为我自私。”在皇宫中几年来累积的愁怨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无力地跪坐在地“我要是什么都告诉你,我在宫里便无容身之地。赵元任要杀我,赵致玉也要杀我,后宫更是容不下我,而你大概也不会再相信我了。我做这一切虽然都是为了自己,但我自认在政事上都是全心全意帮你的我到现在才发现,以前那样哄你,全都错了吗?”
“宁妃”朱祈良不知该愤怒抑或悲怜他,错待她了吗?
容华泛红的眼移向朱翊。里头尽是满满的控诉,换她提问“朱翊,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朱翊神色复杂,用眼神传递着他誓在必得的坚决,还有掩饰不去的不舍
只有毁了你,才能得到你。
是啊,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这个答案太残忍了,她不敢去想。
他要消灭她一切的顾忌她放不下朱祈良,朱翊便将他逼到绝境,用话刺激他,让他自己觉悟;她担心朱翊的接近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他便剥夺她的利用价值;她被“宁妃”这个头衔给困住了,他干脆揭发一切,让她当不成宁妃。
他,真的说到做到
“是选择的时候了,你不适合晚上一个人赏月的。”朱翊定定地凝视她,眼中释放出的炽热仿佛在提醒她,你是要我的!你无法逃避自己的心!
只要她被入罪,他有的是方法带她走,自此再无宁妃这个人。
痴呆地跪坐在当场,容华面无表情,脑中闪过无数个片段
年方二八的她为了让朱祈良对她另眼相看,挑灯苦读着她一点儿也没兴趣的书;隔两年,她被封为宁妃,跟着日子便是一片空白,平淡如水;直到遇见了朱翊,那澎湃又激烈的情感冲击而来,她知道了自己也可以如普通女人般的被人爱着,自己也会爱人;还有,被鞑靼军追杀至太行山上时,她承诺了朱祈良。
每个独自赏月的夜里,她告诉自己,她好想飞离皇宫这个华丽的牢笼,真的好想好想
或许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上,我没有资格再做你的妃子了。”她往朱祈良的方向移动了一些,悲哀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像是诀别“但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
忽然,她抽出朱祈良插在靴中护身的短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反手往自己的胸口刺下
“宁妃!”
“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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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华儿,你为什么要采取那么激烈的手段?你在惩罚我吗?因为我处心积虑的想得到你,你就要让我得不到吗?”
太原的风比北京还要冷、还要强,在太原晋王府朱翊的卧房内,他伸手帮榻上昏迷不醒的容华又盖上一席被子,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鲜见的疲惫及憔悴。
他还是带走她了,从紫荆关的堡楼里。朱祈良槌胸顿足地痛哭,朱翊却只是冷冷地抱起她沾满血迹的身子,一言不发地离开。
朱祈良并没有阻挡,因为他心知肚明容华已经将芳华人生赔给他了,死后的身体就归给她所爱的人吧
每天每夜,朱翊就坐在床边,不眠不食,所有劝慰的人全被轰出门外。如果他不这么强硬的需索,是否她不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她恨他吗?
她为什么不能醒过来告诉他?
那一刀刺中她的胸口,也刺中了他的心。她流的血已经停了,但他流的血却无形地随着悲哀持续流泄,到她配来的那一天前,都不会停止。大夫说,刀并未刺中要害,但血流过多,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造化了。
造化弄人,所以她仍然昏迷他错了吗?他真的错了吗?
“你醒来好吗?少了你,我怎么成亲呢?”朱翊抓着她的手靠在自己的额头,痛苦地闭上眼和她说话“你已经不在皇宫那个华丽的牢笼里了。这里是太原,是我的宅第,等你成了王爷夫人,王爷府里除了我,就是你,还有一群忠诚的属下。你不必再伪装笑容,不必和谁勾心斗角,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你醒来,华儿。”
沉浸在哀伤里的朱翊丝毫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儿眼睑微掀,朦胧着双眸直盯着他。
“我一直对自己的布局很有信心,可是只有你,生平只有你一再让我意外。华儿,华儿”他沉痛地喊着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她就会醒来。
“真的吗?”床上传来一丝细小沙哑的话声。
“华儿!”朱翊忽地睁开眼,直视着大病初醒的容华“你醒了?!”完全不敢相信,他又抓着她的手连声问道:“你醒了?真的醒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虚弱地一笑“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他刚才说了什么?朱翊已经回想不起来了。这几日他在她耳边喃喃细语,说过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只要是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我渴了。”得到他的答案,她满意了。
朱翊闻言,赶紧由桌上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喝下。他一辈子没做过这样的事,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把她的衣襟都弄湿了,但窝心的感觉却确确实实的传递到容华心里。
见他又皱眉闷声,用自己的袖子在她胸前胡乱擦拭,原来他也有做不好的事。容华很想笑,可是气息牵动胸前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心!”他想拍拍她替她顺口气,然而力道拿捏不好,却令她咳得更厉害。他连忙收手,苦恼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刺这一刀?你真的这么不想跟我走吗?”
“不。”她轻轻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因为我想跟你走,所以我刺了那一刀。”
望着朱翊大惑不解的神情,她淡淡一笑地向他解释“只有这么做,宁妃才会彻彻底底的消失,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他轻抚她消瘦的脸蛋,苦涩地说“只要你被摘去妃号,我有千百个理由可以带你走,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你根本不必伤害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再也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那刀故意刺偏了。”她举起另一手抚着右胸上的伤处。这隐隐的痛也是她欠朱祈良的。“纵然我被贬为庶人,你在这种情形下和我在一起,皇上日后便不会再相信你,也难杜悠悠众口。但现在宁妃已死的消息若是由皇上证实,以后就算有人看到我,亦不敢多说什么。”
“你太天真了。除非你换张脸,否则众人还是会议论的。”他摇头苦笑。他看得出朱祈良对她感情上的转变,即便现在他认为她死了,但日后若发现其实她还活着,朱祈良也会想尽办法争取她。“我也不在乎皇兄信不信任我。像我这种成天打他妃子主意的人,他还是别信得好。”
“他必须信任你。”容华想坐起身,挣扎了一下,朱翊赶紧扶着她,轻轻将她抱起,慢慢靠在床头,动作之谨慎,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弄痛了她。
“你说过的,少了我,就不能成亲了?”
“是的,我说过。”他郑重地颔首。
“在成亲之前,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要你帮助皇上驱逐鞑靼,夺回皇位,然后稳固他的位子。”
“你”这得花上几年的时间?她真这么在乎朱祈良?朱翊呆在当场,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你让我嫉妒他了,华儿。”
“我承诺过他的。”
和她坚定不移的表情相对半晌,朱翊才叹口气,无奈的妥协了。“好吧,我答应你。”
容华看着朱翊从她醒来之后,对她的一言一语都无计可施的样子,不禁嫣然一笑,那妩媚而又动人的姿态,美得令朱翊移不开目光。她朝他伸出双手讨一个拥抱,这根大木头却看呆了,动也不动。
“唉!”她只好忍住胸口的疼痛,主动偎进他的怀中。
软玉温香在抱,朱翊才回过神来。怕她扯动伤口,干脆陪她坐上床,一手搂着她,另一手抚摩她柔顺的长发“华儿,你真心笑起来好美。”
“这句话皇上说过了。”她故意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
“什么?!”说不定谋朝纂位是个好主意朱翊沉下脸“华儿,我可以收回方才答应你的话吗?”
“你说呢?”她侧过脸,安抚似地吻上他,柔情蜜意瞬间席卷两人,再也分不开。这时候就算容华想当七王爷,朱翊可能也会毫不考虑的答应她。
或许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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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关的战役在朱祈良授权下,暂且由梁子毅负责,鞑靼虽忌讳晋军,但也没有退兵的迹象,且梁子毅奉朱翊的命令,加派重兵保护朱祈良,免得他被赵元任派来的刺客暗杀,故战事久久僵持不下。
另一方面,朱翊在容华的催促下,回太原不到几天又急急忙忙地赶回紫荆关,在埋怨她厚此薄彼的同时,面对朱祈良时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
“皇弟,你在怪朕吗?”朱祈良唏嘘不已“一朵好好的花就这么凋零了,朕很后悔,可是却来不及了。”
朱翊缓缓摇头,嘴角浅笑悦意甚浓。这朵花应该是被他亲手折下,移至了太原但朱祈良不知道,他总是被蒙在鼓里,无怪乎她放不下他。
“你不怪朕?”朱祈良误解了他的意思,坐直了身抓住他。
“是你该怪我才对。”朱翊摸摸鼻子苦笑。
思索片刻,朱祈良颓败地往后一靠,放松的表情里悔恨依然“朕该怪你什么?是你点醒了朕,朕也该从梦里醒来了。只是你这次几乎要了朕的命”
停了一下,他挥手撤下楼里其他人。
“宁妃等于朕的脑袋,而李洛是朕的心。你这次同时砍了朕的脑袋又挖了朕的心,朕到现在仍无法释怀。”
“你不怪她隐瞒你的事?”这个问题是替容华问的。
“朕相信她对朕是忠心的。”追忆她过去和他相处的片段,朱祈良讽刺地发现值得一提的竟少得可怜。只有在她伴随他到紫荆关后,他才真正认识她,片片段段全都深刻地印在脑里。“否则她不会在力荐亲征的同时,又要朕请庄仲淳摄政。赵元任不知是怎么逼迫她的,在朕的羽翼之下竟然还保护不了她,这是朕的失败。”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朱翊笑笑“皇兄,现在亟待解决之事有两件,其一是先逼退鞑子;其二,从赵元任手上夺回你的皇位。”
“可是朕一来没有足以和北京守军抗衡的军队,二来没有能人帮朕,恐怕很困难。”这是一种暗示。
朱祈良现在失势,朱翊不是非帮他不可,更可以什么都不管,继续回到太原做他的王爷,反正赵元任为了稳定局势,一时半刻对朱翊起不了威胁,更怕太原起兵反抗新皇,所以必会虚与委蛇。
况且朱祈良对朱翊有愧,朱翊即便帮了他,最后仍是要回太原,这没有可说话、可信任的人,他害怕。
“我帮你。”朱翊勾起唇角,保证似地将手搭上他的肩“你别忘了,我们除了是君臣,也是兄弟,五伦里就占了两伦,能不帮你吗?”
“皇弟!”朱祈良动容的抓住他的手。
“我不仅帮你驱逐鞑子,还帮你夺回皇位,最重要的,我会帮你稳固这个位子。”
他一本正经地保证,顺便提出另一个他盘算已久的念头“但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在容华的要求下,他本就会帮朱祈良,只是他这个人从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什么事?”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他神秘地卖了个关子“放心,这件事于皇兄本身无害,但对我却十分重要。君无戏言,我要你先答应我。”
几乎没经过考虑,朱祈良重重点头“好!朕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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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八年春,晋军将鞑靼逼退紫荆关数十里外,旋即,朱祈良带着晋军回到北京,与守城军队发生激战,朱翊使计让城里的人民看到朱祈良归来,于是在民情激动下,内外交攻,给予守军极大的压力,不过数月,赵元任领众官兵开城门出降。
朱祈良复位,赵元任因叛变处以秋决,但他同时身为国丈,故免去株连之罪。其余相关人等一律严惩。至于皇后赵致玉,因事关皇室丑闻及朱祈良个人隐私,在极力压制消息的情况下,仅仅削去后位,打入冷官;李洛则流放关外服劳役。
庄仲淳护位有功,封为内阁首辅,皇宫内因赵元任的判刑,赵党一夕溃散,宦官因而得势,王公公升任司礼监太监,势力不断扩张,与内阁形成抗衡之势。
昭德十年,朱祈良命晋军北伐鞑靼,这一役又将鞑靼驱赶离关外百里,并要求鞑靼签订和约,承诺永不得越过长城,且质子于京城。此外,征北将军由梁子毅升任,镇守紫荆关。
昭德十一年,王公公因贪污被削去官职,朱祈良颁布命令,宦官永世不得干政。
时光递擅,朱翊被拖延了三年多的大婚,终于在太原举行。由于他的影响力已不同以往,朝中大官几乎都赶至太原晋王府祝贺。一时之间,王府塞不下这么多人,官职较卑微的还得住在外头的客栈。
大婚当日,主婚的朱祈良从一开始脸色便相当怪异,一直到喜宴席上,他仍眉头深锁直喝闷酒,一点也融入不了众人的欢乐中。
“皇上,七王爷大婚,您不高兴吗?”庄仲淳在旁已注意很久。
“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唉!教朕怎么说呢!”想到大婚前在御书房内,朱翊才向他说明要他帮忙的那件事,惊讶得令他差点把批阅中的奏摺傍撕了。
但碍于“君无戏言”这句话,他纵使气得牙痒痒的,也只能坐在这里干瞪眼。
“新郎倌领着新娘来了!”忽然,靠近内室一隅的客人欢欣鼓噪起来。
北方人较为不拘小节,且朱翊坚持要让大家瞧瞧未来的王妃,因此他带着新娘子来到宴席内向众人敬酒,也形成喜宴中的高潮。
两个新人经过之处,无不掌声雷动,但在看清王妃的面容后,拍手的人全都瞠目结舌,双手甚至停在空中忘了放下来。
来到了主桌,新人向朱祈良行礼,终于席上有人忍不住惊讶地高声叫出
“是宁妃!”
“宁妃不是牺牲了吗?怎么变成了晋王妃?”
会场议论纷纷,朱祈良突然起身,态度严肃地伸手喝上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在一片寂静之中,他脸色深凝,心思百转千回。
他仍可以后悔的,只要他舍弃与朱翊的协议,要他一句晋王欺上瞒下的指控,她还是他的。即使这么做会与朱翊反目,会再一次困住她
眷恋地望着新娘子盈盈秋水下深藏的忧虑,他终是像在背书一般僵硬地开口“她不是宁妃!她是宁妃的孪生妹妹。”
全场哗然,晋王妃看上去分明就是宁妃,大家又一人一句地猜测起来。
纷乱之际,没有人注意到朱翊悄悄地朝他的王妃一眨眼,但却被狠狠地拧了一把。忽然,朱祈良身边的庄仲淳也站起身,突兀的动作又让现场一阵安静。
他仔细观察了王妃许久,又看了看朱翊及朱祈良,终于抚着胡子说道:“她”像是犹豫的停顿,众人屏住气息等候他的下文。
由于庄仲注德高望重,又是内阁首辅,说的话具有十足代表住。
“她确实不是宁妃。”
这下子众人无言了。寂静的喜宴里,简直连烛火的“噼啪”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仔细一瞧,眉眼之间确实有些不同嘛!”有人高声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王妃分明比宁妃要再美上一些。”
“这身形仪态也不一样啊”从今以后蜕变而为晋王妃的容华感激地看了庄仲淳一眼,而这位前朝重臣也抚着美髯,第一次朝她露出笑容。
喜宴继续欢乐的进行,新人先向朱祈良敬了酒,他也举起酒杯,赌气似的一口灌下。“咳!”朱祈良咳了一声,引众人的注意,而后十分不自然地贺道:“良辰吉日,朕祝两位新人永结良缘,白头白头偕老。”
“谢皇上!”朱翊意气风发地打了个揖。
“皇上”见到朱祈良不悦的举动,容华欲言又止。
“你”她着嫁衣的模样,朱祈良该是看过的,但如今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认知令他不禁鼻酸起来。不能自已地望着她半晌,又霍然惊觉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干咳两声“你真像宁妃,朕一时竟失神了皇弟,你以后会好好待她吧?”
“当然!”朱翊收起笑容,郑重保证。
“很好!”他长吁口气,眼光移向容华“朕这个皇弟是人中骁骥,嫁进王府,朕相信你会幸福的。日后你要好好的服侍他,朕的”心里挣扎不己,但见到她期盼的模样,他才深深呼吸,吐出那个他一直不愿叫出的称呼“朕的弟妹。”
随着他的话,容华不由自主地笑了,又是那样美丽不可方物,朱祈良终于忍不住别过脸,不敢再看。
即使只有一眼,他也知道,他永远忘不了她的这个笑容。
“新人也该到别桌敬酒了吧?七王爷,今晚你是逃不掉了!”
“嘿嘿!平时议论政事老是输给七王爷,这回定要灌你个不醉不归!”
宴席再次因新人敬酒而热烈起来,冲散了弥漫在主桌一端的些许离愁。
这个夜晚,被折下的花以另外一种姿态,美丽的绽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