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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橙魃十指交叉,神情严肃,隔着一张办公桌注视着黄丽英还有一旁始终没敢抬头的黄凯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使人透不过气的低气压。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白话了,你还有疑问吗?”司徒橙魃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视力比赛,往椅背一靠,似笑非笑道。
“啪!”一个巴掌往黄凯森后脑勺拍去,接着是黄丽英威严冷凛的声音:
“还不下跪向人家道歉!”
就见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双膝一屈,匍匐在地上。
黄丽英必恭必敬地致歉道:
“司徒董事长,您大人大量,小大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撤回取消合约一事吧。”
司徒橙魃先是一怔,继而摇头咋舌。
这么教育孩子,莫怪黄家的男人都没出息。
“你起来,别这么折煞我。”
又一个响巴掌。
“人家叫你起来,还不快谢谢人家不计较!”
“谢”
“喂,等等、等等,我只叫你起来,没说”
黄凯森诚惶诚恐的脸使他住了嘴。
那惧怕慌张的模样,想必是出自黄丽英严峻的教导。这个原本使母亲刮目相看的孩子,经过这次事件,怕是身价大幅滑落,甚至有心的栽培之意也不复存
唉,可惜、可叹。
这孩子的下场大概如同家中那些男人般庸庸碌碌,无法翻身喽!
一失足成千古恨,古有明训,这回由不得他不牢记了。
“黄女士,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何来为难之有?小犬做错事,理当登门道歉。”黄丽英皮笑肉不笑的。
瞪着那不成材的儿子,忆及去警局保他回来一事,又惹得她怒不可抑。
枉费她把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他桶了这么个搂子;不但毁了她的计划,生意也丢了,实在罪不容诛!
混蛋!苞他老爸一个样儿,没出息!
“黄女士,我觉得没必要多谈。”司徒橙魃下逐客令。
“不那个交易之事作废是理所当然的,谁叫那小子不自爱,但合约可否保留?”
见他在思考,她乘胜追击:
“现在的我和前些日子的你立场对调,我相信你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其实,小犬与合约根本是两回事,没必要混为一谈。你知道,我既然选择了彩门,威康就不可能再要求合作,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呀,是不是?l
司徒橙魃抬眼瞅她,深沉一笑,道:
“要保留合约是可以啦,不过”
“不过什么?”她连忙凑前问。
“不过之前所提出的优厚条件皆得一概作罢。”司徒橙魃笑盈盈的表情与此话挺不搭的。
“这”在她犹豫之际,司徒橙魃忽然领悟到一件事
也许根本没有威康以三倍价邀她黄氏一事,一切全是她自编自导自演;近来,威康鲜少有摆明挑衅的动作。假如他这揣测属实,那么,便是他让人给蒙了;而蒙他的正是眼前这女人。
啧啧,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看来他不得不防哪!
“没得商量。”态度强硬些,省得她再讨价还价、罗哩叭嗦。
黄丽英忖度了好半晌,才悒悒妥协:
“理亏的是我们,你怎么说怎么是。”
“ok,那就没问题了。待会我请秘书修改一下合约内容,下午再送到贵公司给黄女士您过目。”
“嗯,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黄丽英欠欠身,往门口走。
背对着母亲,黄凯森毫不客气地投给司徒橙魃凶狠又怨恨的一眼,即刻尾随母亲退离。
直到他们母子真正离去,司徒橙魃才放声大笑
他当然没忽略自己在那小伙子身上造成的伤痕;不过不能怪他,那是他罪有应得。
遗憾的是,亏他生得相貌堂堂,却只敢背着母亲作威作福地使坏,在母亲面前时则乖得像只哈巴狗。他想,这种“妈妈的乖儿子”是注定了一辈子没出息。没办法,后天教育使然,怨不得天、尤不得人,那对母子还是乖乖认命为明智之举,别有何奢望了吧。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
邵钦儒走了进来。
“笑一种米竟能养出千万种人来。”
“哦?”邵钦儒眉稍微耸,大剌剌地坐进沙发里,喝着自行端进来的咖啡,良久才问:“跟黄氏母子谈了些什么?”
“还有什么?妈妈带儿子来赔罪的。”司徒橙魃笑不可遏。“你都没瞧见刚才那精彩的一幕,简直比‘三娘教子’还有看头。”
“是吗?为何没叫我来看好戏?”
“没心电感应怎么叫?”司徒橙魃打趣。
很开心见到邵钦儒能打开心结,使他俩能回到往昔情谊,然而
“你还是要走吗?”
“嗯。等你找到代替我职位的人选,正式办完交接,我就走。”
“没转团余地?”
“魃。”他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司徒橙魃。“一开始你就明白我迟早得回去继承家业,只不过现下我把时间给提前罢了。”
司徒橙魃无奈地点头:
“没错,看来我还是赶紧找人接下你的职务比较重要。”
“嗯,我这份报告里推荐了几位人选,你自己再衡量衡量。”
“谢啦!”司徒橙魃拍拍他呈上的卷宗夹。“中午一块吃饭吧。”
“好啊!我早上出门前约了小筠,你也找雅珞一道去,人多热闹,如何?”
“我call她。”司徒橙魃捉起话筒。
“我回办公室去了,中午再过来。”话完,邵钦儒转身离开。
这些天他不断省思,告诉自己对丁雅珞并非真爱到无可自拔,只是基于“得不到的愈好”的欲念使然;人之常情,但看开了就好。
他现在想的,是诚心祝福他们。
“真看不出他是那种人!”
在听完丁雅珞的叙述后,陈湘琪义愤填膺地抡起双拳在空中挥了挥。
“湘琪,我”她的反应令丁雅珞忧喜各半。“我不是想造谣或批评黄凯森什么,而是我觉得有必要让大家认清他的为人,免得再有人受骗。”
陈湘琪拍拍她的肩笑道:
“我了解。只是没想到这黄凯森居然是个如此卑鄙下流的伪君子,表里不一,人前温柔体贴、风度翩翩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亏我以前还想撮和你们,幸好没有成功。放心,女人的嘴巴是很厉害的,三天之后,全校女性包准全看清他的假面具!”
丁雅珞嗤笑:
“你打算发挥扩音器的本领?”
“嘿!”陈湘琪露出白牙,好好一笑。
“湘琪,至少给他留步退路。”
“会的啦!我会让他在这学校还待得下去,只是不明白为何身价在一夜之间贬尽。”
“你好坏!”丁雅珞捶了下她的手臂。
“哪有他坏?严惩恶徒是每个人的职责。”陈湘琪义正辞严。“对了,司徒橙魃冒死只身前去解救你,你是不是预备‘以身相许’,以报他的大恩大德呀?”换了一种语气,表情也暧昧许多。
“什么嘛!你们这些人都愈活愈回去了,竟提‘以身相许’这种老掉牙的主意。”丁雅珞不悦地嘟嘴抱怨。
“哟!谁跟我英雄所见略同?”
“还会有谁?就我妈跟我雷叔。”
“是喽、是喽,三票对一票,我看你还是依了吧!”陈湘琪拿手肘轻撞她一下。
“可是”
“对男人没信心是吧?”陈湘琪替她道出隐忧。
丁雅珞微微颔首。
陈湘琪换了个姿势,润润喉道:
“其实男女之间不一定除了爱情才能在一块儿,也可以有恩情或其它的呀!至于结婚,你就别当成是一般人说的进恋爱坟墓,那只是一种形式。就拿你跟司徒橙魃来讲好了,如果你真的嫁给了他,你可以想象自己的生命是他奋力救回来的,你为了报答他而帮他洗衣、烧饭、生子,不要求相等的回报,你就不会那么不安了。”
丁雅珞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眼光看她。
“我很意外你能分析得这样头头是道。”
“嘿!你总算明白我是深藏不露的了。”陈湘琪颇得意貌。
这见解可是她酝酿很久的咧!
“如何?听我这一番话,是不是开悟了,决定呃嗯?”陈湘琪又拿手肘撞撞她。
“我得考虑考虑。”
“哎呀,说实在话,司徒橙魃这种男人没得找了啦!我从没听他传过绯闻,光这一点就教人敬佩的。当前你们有这层关系加上这分因缘,你何不顺理成章地掌握住他?”
“瞧你说得好像我得了多大便宜还卖乖似的。”丁雅珞用鼻子哼了两声。
“你不觉得?想想看嘛!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丁雅珞没搭腔。表面上不承认,心里则不由自主地认真思考了起来
的确,她是不应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天下男人也不完全一般“花”例如雷叔,他是目前为止她所见过最专情、最细心的男人,由他对母亲的呵护备至及对她的爱屋及乌就可体会得出。
至于司徒橙魃没错,她是没听他闹过绯闻,也没见他跟哪个女人特别好;当然那位狄筠姑且不算。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确是除了他的工作以外,占据他最多时间的人;但这么说也不准,天晓得在她之前他有过多少女人?
不过坦白说,她对他也不全然无动于衷啦!他的某些举动经常令她又感动、又窝心;再者,他对她又有救命之恩,以她是非分明的个性,实在很难忽视这一点。
唉,她已是矛盾又茫然了。
“如何?心动了吧?”陈湘琪古道热肠地一心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
“湘琪,你把我的情绪搞坏了!”丁雅珞噘起嘴控诉道。
“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呀!”陈湘琪眉飞色舞地说。
丁雅珞哑然失笑。
“湘琪,就算我愿意试试对橙魃付出真心,但暂时绝不可能论及婚嫁。别忘了,我还在念书,而且我的网球教练已经开始为我安排训练课程。我想,至少几年内是不可能。”
“我能了解你有多热爱网球,但女人最终还是该有个归宿。如果你的‘几年’指的是三十岁,那么我得提醒你一下,你三十,他就四十出头了,你想他有多少个‘几年’能等你?”
丁雅珞不语。
陈湘琪知道丁雅珞正在思忖她的话。
“结了婚也一样能上学的嘛!”
才怪,秡妮就不!丁雅珞无声反驳。
“珞”
丁雅珞黛眉怀疑地挑高:
“奇怪了?你这么急着撮合我与橙魃,有何企图呀?”
“我会有什么企图?”陈湘琪杏眼朝她一瞪。“是不忍你错失良缘喽!”
“莫非你以红娘为终生职志?”丁雅珞揶愉道。
“你讨打吗?”陈湘琪双瞳威胁地斜瞪,一只拳已扬了上来。
丁雅珞举手讨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嬉闹。
“你让我好好想想。”
“又不是要你慷慨赴义,干嘛这么拖泥带水?”
“终身大事耶!不谨慎考虑,你说,万一抉择错误,毁了后半辈子,是不是比慷慨赴义还惨?”
“好吧好吧,说不过你,你考虑完别忘了优先通知我啊!”“会的啦!”丁雅珞拍她背保证。
这掌下手不轻,害陈湘琪当场岔了气。
邵钦儒的去意让司徒橙魃不得不将公司里的高级职员来个大风吹。
人事命令一下达,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而最最不快的,莫过于狄筠了。
她如意算盘打错了,怎么开心得起来?
表哥和司徒哥确实和好如初了,但表哥仍是要走;如此一来,她的计划该怎么办?表哥不在这,她便没理由来找司徒哥了呀!而她还没抢走司徒哥的心,给那自视甚高的丁雅珞一点颜色瞧瞧那!唉!天为何总不从人愿?可恨!
“表哥,你真的要走啊?你走了,司徒哥多可怜!你们已经合作十几年了,这点情分你说割就割舍下了吗?”
狄筠试图以三寸不烂之舌劝他,当然,其目的也是为了替自己铺路啦!
“人事改组命令都发了,要留也不大可能。”邵钦儒整理行李,把该留的和该带走的划分好。
“谁说的?我相信只要你向司徒哥开口说你要留下,他一定撤回那道命令。”狄筠捉着他的袖子,略显激动道。
“但我不能留,家里需要我。说来凑巧,我爸的诏书已经下到我这儿了。”
“表哥,你走了,谁帮司徒哥?”
“那如果我不走,家里该怎么办?”邵钦儒叹口气。“总是得回去的,当初我爸爸给的期限是四十岁,现在不过提早点罢了。”
“那你就待到四十再回去嘛!”
邵钦儒皱皱眉头,停下动作。
“小筠,你是怎么回事?一副非得要我留下的口吻?我相信魃不可能派你当说客。”
“我我帮理不帮亲。我觉得你该信守承诺,定了四十岁就四十岁再离开才是君子。”
“但我的爸爸、你的姨丈写信叫我一定得回去,还特别叮咛要带着你一块。”
“那个那个”狄筠辞穷了,只好乖乖闭上嘴巴。
“这房子我已经交给仲介处理了,东西收拾完也好叫运输公司运回加拿大去。大致上就这些细节,你还有其它问题吗?”
狄筠闷闷地摇摇头,一脸灰沉沉。
“如果你偶尔想到这儿玩玩,我再带你来。”
狄筠闷闷地点点头,还是一脸灰沉沉。
“真是的,小脸皱得像苦瓜,难看极了。”邵钦儒拍拍她的头。“晚上橙魃说要帮我们饯行,在雅珞家。”
狄筠瞠目,旋即摇头:
“不去、不去。”
“啧,别任性。”
“哪儿都好,就是不去她家。”
“人家是一片好意。”
“你这么快就释怀了?真的吗?我看你藉机去见她才是事实。”
“小筠,不属于自己,强求无用。”邵钦儒一语双关。
傻瓜才听不出来,狄筠赌气不回答。
“有机会多见一次面,我觉得很好,你不以为吗?”
“表哥!”
“好了啦,快来帮忙,别一直杵在那儿不动。”他朝她招手,她不甘地走了过去。
“你会遗憾的!”
“遗憾难免啦,不过一次失败代表两次机会嘛!世界上有一半人口是女性,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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