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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馨宫中,穆妃娘娘邀爱女一同用膳。珍缡却掩饰不了害喜的症状,频频捧心呕吐。
“你有喜了,是不是?”穆妃脸色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珍缡只有含泪点头,跪求母亲。
“额娘,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很想留下他。”
“你疯啦!今后你要在宫中如何立足?堂堂的十七格格未婚有子,闲言闲语你受得了吗?皇上肯定会把你逐出宫去!”穆妃盛怒、激动地道。
珍缡抽抽噎噎地哭泣,可怜兮兮。终究是亲生的女儿,穆妃不再苛责她,却是更加头痛。
如何解开十六阿哥的身世!如何让皇上退婚?如何求皇上接受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这更是天大的难题。
若发生在寻常百姓家,这事就好解决了,然而他们偏偏是皇室的成员,皇上丢得起这种险吗?
穆妃长吁短叹,盯着珍缡尚平坦的小肮,这块肉能瞒多多?
“穆妃娘娘、珍格格”虞嬷嬷顾不得上了年纪的一把老骨头,急急忙忙奔进来。
“虞嬷嬷,什么事那么慌张?”她们神色一凛。
虞嬷嬷一边喘息,一边把听来的消息说给她们知道。
“边关传来捷报,咱们打了胜仗。”
“真的?”珍缡欣喜若狂,她很快就可以和胤礼相聚,不用担心赐婚的问题。
但往下的却是令她如遭雷击电灼的噩耗
“可是十六阿哥他摔下山崖,遍寻不获,恐怕尸体被狼狗给衔走了。”虞嬷嬷声泪俱下。
“不”珍缡在一瞬间被打下永不翻身的地狱,她承受不了这种椎心的悲痛,晕厥过去。
“珍缡!”穆妃搂着不醒人事的爱女,摇晃着她的身子。虞嬷嬷连忙帮忙把格格的娇躯扶上绣榻。
“这个打击对她来讲,实在太大了,可怜的孩子”虞嬷嬷伤心地哭着。
穆妃在心中盘计着,既然十六阿哥死了,为了女儿的将来,只有逼她如期嫁进简亲王府。虽然这么做太过残忍,但是事至于此,只能说是他们缘分浅薄,无缘结为夫妻,怪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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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已班师回朝,依然不见胤礼平安归来。
珍缡哀莫大于心死,她愈来愈消瘦,终日以泪洗脸。难以相信她深爱的人已不在世间,永远难以相见。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战功彪炳有何用?能比得上一条宝贵的性命吗?
她痛不欲生,几次想寻死解脱,却不忍腹中的胎儿陪她一起丧命。
这未出世的孩子,是胤礼唯一留给她的。
在夜的最尽处,与黎明交接时,偶尔她会梦见他,迷蒙地看到床边仿若站了个人,以温柔且痛楚的眸光在抚慰她,似乎要她坚强地活下去。
她艰难地伸出手要勾住他,他的身影却缓缓远离,消失在晨雾。
从恶梦中惊醒,她免不了悲恸万分,哭肿了双眼。
往后的日子该何以为继?
这一日,穆妃捧着一碗褐色的葯汁,神色诡异地跟她说,这是安胎葯,要她乖乖喝下。
珍缡心生疑云,因为母亲从不关心她肚里的孩子。怎么会亲自煎补葯给她喝,又不差遣宫女代劳?
“我不想喝。”她推却着,面无表情。
“不喝的话,胎儿会营养不良喔!来,乖”穆妃费心哄骗她,硬把一碗葯凑近她的嘴边。
“不要嘛!”珍缡紧闭着唇瓣,不让一点点苦葯渗进嘴里,甚至挥掌将葯碗打落,褐色液体流了满地。
穆妃急促之下,脸色骤变,阴沉地逼她就范。
“你今天不把胎儿打掉,就不要怪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额娘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这孩子也是你的孙儿,你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珍缡泪流满面。
“珍缡,你的眼光要往远处看,你还年轻,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这个孩子会让你身败名裂,留下他没有好处,你何忍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皇上又会允许你养大一个私生子吗?你冷静想一想,现在打掉胎儿,你可以重头开始,十天之后,简亲王府的花轿就要来迎娶你了,千万不要让孩子误了你一生啊!”穆妃对她讲着一篇大道理,爱之深,责之切。
“十天之后,花轿就要来迎娶了?”她陷入震惊,悲痛逾恒的她忘了成亲的日子,想不到事情迫在眉睫。
“额娘见过煜阳贝子了,他相貌堂堂,举止谦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你嫁过去之后,他一定会善待你的,也许日久生情,你会爱上他也说不定”穆妃苦口婆心地劝她。
“不不会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喃喃地,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母亲的话滔滔不断,如嗡鸣般震着她的头壳,她的脑海盘旋着胤礼的脸孔,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他们的孩子。
现在她已别无选择,只有和命运赌一赌。她开口道:“我可以同意嫁给煜阳贝子,但是请额娘不要逼我打掉孩子。”也许煜阳贝子可以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这怎么可以?那煜阳贝子会接受你腹里的孩子吗?”穆妃倒抽一口气,恐怕届时不管她是皇上的十七格格,都会气得退婚。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不但不贞,而且还怀了别人的孩子?“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拿一生幸福开玩笑。”
珍缡面色凝重。“那就请额娘为我收尸吧!”她冷冷地道:“孩子没了,我也活不下去。”
“你胡闹!”穆妃气呼呼地,但却拿爱女没辄。
这事怎么可能行得通?就算煜阳贝子个性再好,也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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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上下一片喜洋洋,皇十七格格今日要出阁了。
礼部接了圣旨,丰厚的嫁妆奁盒陈列在太和殿。
简亲王府的煜阳贝子依礼迎娶十七格格,向皇上、皇后和穆妃娘娘行三跪九叩。
珍缡身穿红艳艳的吉服,头兜红巾,在宫女的簇拥下,拜别父母,从小生长的深宫,坐上花轿,出发到夫家。
燕妃终于如愿将她嫁出阁,但是胤礼已死,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整个婚礼,珍缡几乎是没有知觉的,她像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到了新房,她静静地坐着,等着煜阳贝子进来,她便要向他说清楚,取得他的谅解。
可想而知他会多么震怒,但是这一切终得面对。
烛泪滴尽,她等了好几个时辰,仍然不见煜阳贝子,她不禁纳闷,扯下了红巾。
“十七格格,贝子爷在前厅喝醉了。”服侍她的丫环惶恐地禀道。
“噢,那我先睡了,你来帮我更衣吧!”珍缡脸上没有一丝怒气,淡淡地道。
“是。”丫环讶异格格的好脾气。
这洞房花烛夜,贝子爷不进房为格格掀喜帕,不喝合杯酒,格格怎么还若无其事,睡得着呢?
她动手为珍缡格格卸下沉重的凤冠璎珞,犹豫该不该告诉格格有关秋荷姑娘的事。
这位十七格格看起来不像传闻中的娇蛮任性,而且平易近人,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她不忍心告诉格格这么伤人的事实,闭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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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珍缡还是不见煜阳贝子,不过婆婆简福晋亲自来看她,本来她该到前厅奉茶的,可是新郎倌却迟迟不见人影。
简福晋也支支吾吾,不愿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难道煜阳贝子根本不愿娶她?她猜想着,紧绷的心顿时放松。
这下子就好办了。
珍缡试着在王府大院寻找煜阳贝子,没有一个下人敢告诉她,贝子爷在什么地方,她只好逐间探望。
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幽阁,给她达到了,两名男女共处一室,男的锦衣玉带,白净斯文,女的幽柔倩丽,可谓是一对璧人。
他们看见她闯入,张口瞠目。
女子首先发难,惊慌跪地。“十七格格,奴婢秋荷见过十七格格。”
“秋荷,你不用跪她,起来,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欺负你。”煜阳贝子怜惜之意表露无遗。
很好,她最欣赏专情的男人。珍缡一派从容,笑嘻嘻地道:“他说的对,你不用跪我。”然后瞪了煜阳贝子一眼,露出久违的调皮表情。“谁说我会欺负她,我不但不会,而且准许你纳她为妾。”
煜阳和秋荷面面相衬,无法理解十七格格的宽容。两人深怕这是格格释出诱饵,要他们放下戒心,日后伺机拆散他们,因此不敢接口。
“甭疑心,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是这是有条件的。”珍缡走近,打算和他们敞开心胸,将一切说明白。
她的感觉告诉自己,秋荷不是坏女人,就算是,她也得试一试。
三人微妙的三角关系,就在王府中不露痕迹地共存。
煜阳贝子和秋荷果然同情她的遭遇,愿意为她隐瞒真相,对外也宣称十七格格入门喜,怀了贝子爷的孩子。
他们这对历经波折的鸳鸯也得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原来秋荷是王府的丫环,和煜阳贝子打小是青梅竹马,要不是不敢逆旨,他绝不会娶珍缡。
珍缡整日看见他们如胶似漆,夫唱妇随,她就心痛地想起胤礼,在她的心里还藏着一丝希望胤礼只是失踪,他没有死。
这样的意念一直支撑着她,肚里孕育的小生命有了胎动,使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不再孤单。
隆冬的季节,漫天飞雪,简亲王府的梅花一枝独秀,傲挺在一片银白的世界。
梅花象征着坚忍不拔,似乎在意喻她也要学习梅花的精神。
珍缡技着雪狐斗篷,徘徊在梅林,身边花瓣飞絮,诗意盎然。
穆妃娘娘担心她嫁进简亲王府的情形,特地来看她,一知道煜阳贝子新婚不久就纳了一名小妾,气愤、后悔不已。
她把个中原委告诉额娘,要额娘别挂怀。
穆妃叹着气,原本巴望着珍缡能忘了胤礼,有个好的归宿,没想到她这么死心眼,婚后也不曾和丈夫同房。
她只好讪讪回宫,不再过问女儿的婚姻。
王府的丫环也很讶异堂堂的十七格格,竟然可以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不争不吵。
煜阳贝子为了掩人耳目,偶尔也会睡在十七格格的房里,但是他谨遵礼节,只是趴在桌子上睡,床仍留给珍缡一个人睡,两人一直清清白白。
日子久了,秋荷也会来她房里和她闲聊,并亲热地缝制婴儿服,准备孩子出世后穿。
三人和平相处,看在王爷、福晋眼里,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尤其十七格格那么快就有身孕,两老对珍缡更是满意。
珍缡平常只待在自己房里,深入简出,不太麻烦下人,她赢得了王府所有人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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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京城的方向。一个穿着暗色布衣的男人跃跃独行,缓步而来。黑色的发散乱着,随着衣衫一同被风撩起。仔细注意,他的腿带着残疾,走起路来有些微跛。脸上刻着风霜的岁月,右脸颊一道刀疤,五官尚称俊朗,但是整体感觉就是个落魄的男人。
胤礼抬起黑眸,看着紫禁城的石匾,指节激动地包握起来。他终于到家了,一路风尘仆仆,跋涉千里,途中他身无分文,没有人相信他这狼狈的模样,会是堂堂十三阿哥。他靠着自己,沿路乞讨,看尽人的脸色,就为了活着回来。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是他没有,老天爷赐给他韧性,让他在千钧一发,奄奄一息时,得到贵人相救。
那人是一个隐士,白发老翁身旁有个小葯童,老翁正是个华佗大夫,他妙手回春,让胤礼原本瘫痪的双腿能够站起来,并治疗好他身上所有的创伤。
他的伤好了七、八分,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不分昼夜地赶路回宫。
胤礼心里十分挂念珍缡,将近一年没有看见她,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以为他死,伤心欲绝呢?
他心急地跨步进入紫禁城中,城郭的外城河水波碧绿,石板桥路面,踢踏踢踏地发出声响,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敞篷马车,喳呼地掠过身旁,车夫扬声:“让开,简亲王府的少福晋要回宫了。”
马车很快跑在前头,把他丢在脑后。
胤礼对马车上的华丽少妇惊鸿一瞥,错愕自己是不是思念珍缡过度,导致眼花?她竟然坐在上头。
可是车夫说的明明是“简亲王府的少福晋”不是十七格格。
照道理而言,未出嫁的格格必须乘有轿帘的马车。那么那名少妇不是珍缡了。
胤礼失笑地摇头,这会儿珍缡一定在竹香斋等着他回来。
他很快就可以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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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礼满心欢快地回到宫中,幸好侍卫、宫女、太监认得他,他洗去灰头土脸,换上整洁的袍带,前去晋见皇上。
康熙万分欣喜,十六阿哥失而复得,皇上吃惊地前来探视,两人心境大不相同。
“胤礼,你可回来了,这次你立下大功,朕要好好封赏你。”皇上高坐御堂,笑容满面。
“谢父皇。”胤礼其实很想马上奔到竹香斋,但是他平安归来,总要先来皇上这儿请安。
“可惜你没有赶上十七格格的婚宴”皇上道。
胤礼神情骤变。“珍缡她成亲了?”如五雷轰顶般。
“是啊!这调皮的十七格格,朕总算把她嫁出去了。”皇上得意的笑。
他的恐惧愤怒窜升到极点,额头两旁的太阳穴青筋凸暴,紧握的拳头几乎是一触即发。他征戮战场,九死一生,要不是心里一直惦念着她,坚持的意念让他苟活下来,他早就成了沙场亡魂。可是他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不到一年,她就琵琶别抱了,真是太残忍了。
他无法原谅她,永远
“皇儿,你怎么了?”康熙感觉他的异常。
“儿臣只是太惊讶了。”胤礼在皇上面前,尽量压下崩溃的情绪。
下了筵席,他黯淡地回到承和宫,景物依然,却人事全非,他激动的情绪无法平复,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她的背叛!
难道她口口声声说要等他回来,全是假的?
他好恨!
早知如此,他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用承受这巨大的伤害。
“胤礼,真的是你?”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女声,那声音充满着狂喜。
珍缡适巧回宫探望额娘,想不到喜从天降,她盼了好久的良人终于回来了。她就知道上苍不会那么残忍地夺走他!
额娘一告诉她,她就奔了过来。
由于太高兴了,她激动地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胤礼背脊一凉,因为她真的不像是他认识的珍缡了。她那原本纤细的手变得浮肿,下半身更是膨胀起来
想不到她不但嫁人了,还怀了身孕,即将为人母。
他更加绝望、痛心,陡然转过头来,逼视着她,冷冷地、生硬地用力拨开她的手。“少福晋请自重!”
“什么?”珍缡怔住了,旋即摇头。“胤礼,你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他翻脸无情,仇恨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慎怒咆哮:“你既然已经嫁给别人了,还有什么好说?枉费我为你死撑着回来,你却不肯等我,我真是错爱你了!你走,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承和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的脸颊瞬间惨白,柔软的红唇颤抖着。“你你不信任我?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挺个大肚子,教我如何相信你!”他阴惊的脸庞充满鄙夷,黑眸里没有半分怜爱,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令人胆寒的打击。
珍缡失望地踉跄一退,手紧抓着丝巾,脸颊垂下斗大的泪珠。“你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道:“是你的。你干的好事,害我受尽折磨!”
这句话一如刺针,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
“是我的吗?有可能吗?”他竟在冷笑,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理智已被仇恨所蒙蔽。“我记得我们只有在一起一次,才一次,你就受孕了吗?不要把别的男人的种,推到我身上!”
他的嘴角扭曲着,面目变得十分狰狞,脸颊上多出来的一道刀疤,使他看起来更加丑陋。
她的心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怀孕的负荷本来就让她时常感到心跳急促,喘不过气来,现在更是令她难受。
为什么她痴痴切切,守身如玉,等来的男人,会变了一副德行?以前温文儒雅,宠她、爱她的胤礼,到哪里去了?
她噙着泪,最后一次问他:“你到底承不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他像一座石膏腊像,动也不动,判了她死刑。
“回去你丈夫身边吧!别来找我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她面如槁灰,心碎成片片,眼前是望不着边际的空茫诡霾。她脚跟一旋,往门外走去
由于气血攻心,她走得很急,一不小心绊住了门槛,重心不稳,直扑摔倒在地。
“啊”她哀嚎惨叫,腹部灼痛,一股热流从腿间汩汩流出
“珍缡!”胤礼惊恐地过去扶她。
“不用你管,你不要碰我。”她忍着强烈的痛楚,挥开他的援手。
焦急冲淡了他的怨恨,他迫切地抱起她,一边向外面呼喊:“快传御医!”
“是。”伫守在外的太监急忙奔去。
珍缡却不断地在他怀里挣扎、槌打、嘶吼:“放开我,既然你都不要我了,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小孩流掉也是你的报应!”
瞧她这么愤慨,真是他的骨肉吗?胤礼血液騒动,六神无主。他的手放在她的裙底,赫然举起,布满了鲜红的血!他被眼前危险的景象吓住。
他非常地惊惧,悔恨自己的愚昧、多疑。
“珍缡,你和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她全身已软弱无力,剧痛席卷着她的下腹,她紧咬着牙,感觉小生命正被无形的吸力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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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馨宫
穆妃娘娘爱女心切,守护在软榻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珍缡,渐渐恢复知觉
珍缡现在的身份是简亲王府的少福晋,为了防止闲言闲语,穆妃把女儿移到自己的住处,胤礼则守候在慈馨宫外。
“额娘”珍缡模糊的视线拉回了焦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腹中的胎儿。“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穆妃眼眶一热,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别过脸,偷偷拭泪。
“孩子没了?是不是?”珍缡身子一软,茫茫然地问。
“是个男孩,可惜不足月早产,已经夭折了。”穆妃无限感伤。
珍缡脑袋轰得一片空白,腹里的孩子在她体内孕育了七、八个月,竟然夭折了,她甚至没看过孩子一面,孩子就匆促地离世。
天啊!她的孩子呀!
她呜咽着,侧脸贴着绣枕,任泪水宣泄地流个不止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一场空欢快换来这样惨痛的代价!
“珍缡”胤礼耐不住久候,冲了进来,满脸愧疚。
她卧躺在软榻,不理会他。
穆妃更是气愤地挡在前头,叱道:
“你给我出去,珍缡她不想见你。你害得她还不够惨吗?现在孩子没了,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我错了,我该死!但是我就是太爱珍缡了,才会气得失去判断。”他悔恨交加。
“你这个莽夫,怎么会怀疑珍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她这辈子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你也不替她想一想,当时边关传来你死亡的消息,珍缡又发现怀了你的骨肉,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弱女子怎么过日子?接着她又被燕妃陷害,皇上下旨赐婚,她能抗旨吗?我叫她把孩子拿掉,她偏不要,说孩子是你唯一留给她的,最后为了两全其美,她表面上嫁给了煜阳贝子,可是她和煜阳贝子至今没有夫妻之实,煜阳贝子也另有心上人,纳了秋荷为妾。”穆妃忿忿不平地道出事情经过。
胤礼恍然,明白来龙去脉,更加内疚、自责,他跪伏在床前,衷心地向她忏悔。
“珍缡,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应该那么凶暴地对待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能不理我。”他软语相求。“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失去孩子,她宛如遭受刀剜泣血般的痛苦,瑟缩着身子,仍不肯正视他一眼。她哀怨地道:
“你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粉碎了我的心。破掉的镜子,怎么补都有裂痕。”
“不,只要我们还是真心相爱,以后会有无数的孩子。”他急切地说,深怕她是真的死心了。
珍缡觉得手脚都发寒,小产后的她,身体还很羸弱,她气若游丝的说:
“也许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不,不会的,没那么严重,只要你好好调养身子”从没见过她的态度如此冷冰冰的,他好害怕失去她。
“你走吧!让我好好休息。”她平静地说,依然没有转过身,可见心里仍在怪他。
“珍缡”他惶恐无助。
穆妃扳起脸,两手插腰,下逐客令。“珍缡叫你走,听见没有?”她着实也不能原谅他的行径。
胤礼伫立了一会儿,在不受欢迎的情形下,只好黯然离去。
他的心也蒙上一层阴影,因为此刻的珍缡毕竟是煜阳贝子名义上的妻子。
他们已经多灾多折了,现在又多了这一层阻碍,日后如何能结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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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缡返回了简亲王府,王爷和福晋虽对她不小心小产,颇有微词,但碍于她是皇上的格格,也不敢当面指责她,只祈求上苍让王府的命脉早点来到人间。
悲伤过度的珍缡愁眉深锁,镇日足不出户,秋荷对格格的成全有一分感激之情,因此天天来安慰她。
这日,秋荷陪着珍缡在深院,祭拜死去的婴灵。
紫檀木桌铺着描金凤纹的织锦,上面摆着火烛素果。
秋荷为她点燃线香,退到一旁。珍缡秋眸含悲,手中的线香燃起袅袅清烟,在西风中飘散,她嘴里念念有词,沉浸在与无缘的孩子对话中。
靶伤中,一名小丫环前来禀报:
“启禀少福晋,十六阿哥前来探望,现在人在大厅中,贝子爷请你过去。”
“告诉十六阿哥,我人欠安,不方便见他。”珍缡绝情的说。
说完,便转身进屋,将门扉紧拴。
小丫环回复之后,胤礼心急如焚,顾不得礼仪,硬要进去找她。煜阳贝子觉得奇怪,十七格格从未告诉他腹里的胎儿是谁的,似乎有苦衷,难以启齿,如今看来,事情果然有蹊跷。
“贝子爷,就让十六阿哥进去和格格好好谈一谈吧!”善解人意、心思细密的秋荷特地到大厅看一看这位十六阿哥,她方才见珍缡的脸色,就猜想十六阿哥一定与孩子有关。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大胆地建言。
“这”煜阳贝子犹豫地。
“无妨,反正王爷和福晋不在府里。”秋荷道。
“多谢。”胤礼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煜阳贝子想跟上去,秋荷拦袖阻止他。“等一等,贝子爷,依臣妾看来,十六阿哥很可能是格格孩子的父亲。”
“什么?怎么可能?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煜阳贝子震惊道。
“这我也不懂,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十七格格成全我们,我们也应该帮她早日觅得良缘,不是吗?”秋荷巧具慧心。
煜阳贝子认同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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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门啊!珍缡”胤礼敲着房门,一声比一声还急,重复喊着她的名。
她两手覆住耳朵,不愿听见他的呼唤。
两人隔着门扉,僵持着。屋里的人儿连一句话也不回答,胤礼只好动脚踹门,非得见到她不可。
可是他的腿早已没那么灵活有力,一场战役重挫了他的腿,胤礼几番踢踹!旧疾复发,疼痛难堪。
珍缡从雕窗中看到他跌坐在地,终于心生不忍,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敞开门,放他进来,但是仍一脸凝肃。胤礼抬头看见她自动开门,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
“话说完了就走。”她冷若冰霜地道。
“珍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是我该死。”他竟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他可以为他心爱的女人屈膝。
珍缡深深一震,受伤的心跳动着,慌措地说:
“你不要跪我,你的膝盖是跪皇上、跪太祖的,我承受不起。”
“不,皇上、太祖都不是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只有你!”他激昂地道。眼中盛满爱意,甚至情到深处,他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她忍不住望进他深邃的黑眸,男人有泪不轻弹,他为了唤回她的心,做了男人最不可能做的事。
她心软了,五脏六腑深深震撼着,毕竟他当时会那么冲动,也是因为太爱她,情有可原。
她为他找了理由,缓缓伸出手,拉他起来,亦是热泪盈眶。
“你原谅我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一只膝盖还不敢离地。
她微微牵动嘴角,算是笑了。“嗯”她颔首。
“珍缡,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对不起”他忘情地搂住她,摩挲她的秀发,啄吻她的香腮。
温热湿滑的触感勾起她的回忆,她百感交集、哽咽、楚楚可怜地娇啼:“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好苦我不准你再去打仗了”
“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担心受怕”他磷惜地爱抚着她,企盼已久的舌窜入她的檀口,缠住那香嫩的小舌,贪婪地吸吻她口中的蜜津,持续加深像是要一股脑儿宣泄多日来的相思
要不是她刚小产,人又在简亲王府,他真的会要了她,而且不只一次。
但是眼前他得忍住,他怜情蜜意地拥紧她,啃咬着她的珠垂,情话绵绵
她偎在他的怀里,渐展笑容,抛去过去的包袱,像冬眠已久的软蛇,在春风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