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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梗概:从河南到乌市打工的张政权和妻子刘桂华,在乌鲁木齐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他们带着一个6岁的儿子。正当他们信心倍增准备多挣些钱回家盖三间瓦房时,张政权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说母亲和刘桂华的父亲一起住进了医院,需要他们回家。两口子商量着,等结清了工钱,再不回新疆了,虽然新疆的钱好挣,但要拿到手不容易。然而半年多没有发工钱了,二个的工资合起来有12000元了,二个人先后找到了工头、承包商、政府有关部门,然而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最后,他们在酒店里堵住了建筑商,硬是在七扣八折后要回了工钱。(上集完)
上集主要人物:张政权,32岁左右,洛阳市某乡村农民
刘桂华,26岁左右,张政权妻。
狗子:张政权之子,约六岁。
王多指:35岁,张政权老乡。
田联文:21岁左右,高中生。挣钱上学。
钱老板:建筑承包商,45岁左右,胆小又有些嚣张。
周总经理:50岁,大建筑商。
1、日,外。秋季时分。
乌鲁木齐市一家建筑工地上,工地用围墙圈着,一间用砖块粗糙垒起的平房,一个铁皮烟囱冒着青烟。狗子把脸贴在墙面上,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好奇地趴在墙缝上向外张望,墙外,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流。
张政权:狗子,吃饭了。
狗子没听见,两手中一上一下,正用一根铁棍用力抠着泥巴把缝隙扒大。
张政权:听到了没?看景能管饱?吃饭!
狗子转过头来,一只小手被张政权攥着,往工棚里拖,狗子把头向身后转去,仍希望从墙缝里再看一眼。他的脸上落满了尘埃。
张政权把门向外一拉,一团热腾腾的气体涌出来,他转过身子把狗子一把用力搡进房内。
房子内只有一个15瓦的灯泡,昏暗的灯光下,屋子一片杂乱无章,门的左边是一张床,被褥胡乱折叠着。门的右边是胶鞋,尼龙袋子、铁丝、铁锹和瓦刀、泥抹子一地,在有床的墙上挂着安全帽、衣服,是显眼的是一张中国地图。用铁钉子四个角钉在泥巴墙上。
刘桂华:咦,小狗子,你咋弄成了个土人?
狗子:妈妈,我想上学,好多小学生背着书包刚放学。
张政权:这是咱上的学吗?不上,明年,你回老家上。
狗子闹腾着:不嘛,我要上学,我要上。
张政权:上学有啥用,满大街的大学生谁要?我说不上,就不上。吃饭
狗子撅起了嘴,然后一咧,哇地哭了起来,一脸的泥土和泪水。两道沟顺着两只眼下来,像二条小溪流一样。
刘桂华先对着张政权吵着,又对着狗子哄着:行了,别吵孩子了,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将来,俺狗子也上,要上大学,上郑州,上北京,上美国。
刘桂华边说,边用衣服前襟为狗子擦脸上的泪水和泥土。露出狗子一对明亮清澈的眼睛。
几块建筑用的木板钉成的桌子上,有二个大瓷碗,一个是清炒白菜上面有红色的辣椒皮,一个是切成火柴盒大的豆腐块。桌子边一大钢精锅的馒头热腾腾地被翻过身子来、拥挤着。
张政权:快吃饭。说着他抓起了一个馒头大口咬了一大块。
狗子抽搐着,无可奈何地也拿起了一个大馒头。他的眼角仍残留着泪水。
刘桂华往张政权和狗子的手里一人给了一双筷子:我去倒开水去。说着转身站起来。
2、建筑工地上,工地食堂,日,外。
一群工人肩膀上扛着长长的钢筋,颤悠悠地走过,脚手架上,升降机装着盛满泥浆的小车和成堆的砖块向上升起着。搅拌机轰隆着。楼顶上的工人挥舞着工具穿梭着。在楼底的一外角落,有一个用帆布搭起的厨房。刘桂华弯着腰,低着头忙碌着。田联文在角落里读着一本厚厚的书。
王多指:哟,增加编制了?还是个俊的?
刘桂华直起腰来:你嘴里也吐不出个好象牙,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
王多指一屁股蹲下:我说桂华,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使使?
刘桂华:呸,又找那个妖精?上次让公安罚款了,还不长记性呀。
王多指不好意思地笑着:谁让咱是爷们,回不了家。
田联文:刘姐,锅!
刘桂华急忙转过身来,把一只大大的铁锹抄起,对着大铁锅狠狠地抄了起来,这是一大锅白菜。
王多指:小伙子,没考上大学?在这儿学习来了?
田联文:家里没钱了,我爸也下岗了,在这里打几天工,明年再考。
王多指惊讶:咋?这城里人也和咱一样?
田联文:我妈病了,我爸厂子里开不出工资,听说厂子要卖了,我才来这里打工的。
刘桂华感叹:幸亏咱们乡里人身体好,不生个病,要是生了个病的,那还不是把家底掏空,病不起呀。小田也是个好孩子,考上了大学,费用太高,这才没上。
王多指:桂华起是个好心人,赶明发了工钱,支持一下小田。
刘桂华:这也比你支持小姐强。
王多指嘿嘿地笑着。
田联文:我去叫工地上的人吃饭,刘姐?
刘桂华:你先去叫吧,我把菜打出来。说着,她拿起一摞塑料盆,一字摆开,抄起了铁锹,往一个个盆子里盛菜。
王多指:桂华,这钱的事?
刘桂华生气地说:没钱!
说着,还是内衣的口袋里掏出50块钱来。
2、桂华家的工棚,日,内。
刚吃过饭,张政权披着外衣,躺在床上,把后背靠在用砖砌的墙壁上。吸着一根烟,刘桂华用布擦着木桌上的东西。
狗子正站在床上,用手指着地图:这是北京,我爱北京天安门。这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我们在乌鲁木齐。爸爸,咱老家在河南哪里?
张政权慈爱地:在洛阳,那可是个古城啊。特别有历史的。
狗子用手指着地图:对着天空伸出两个胳膊,上上下下地扇动着:我要飞回洛阳,我要飞了。在床上上下跳着。
刘桂华对张政权:你说,王多指多没意思,向我借钱。
张政权:借了?
刘桂华犹豫了一下:没多借,就50块。
张政权:那家伙把钱花的不正道,上次让公安追到工地上来,多丢人现眼的,还不改。
刘桂华:你说,咱家狗子也该上学了,我寻思着,能不能托老板,找个学校?
张政权:也该小学了,有点文化也比你我强。只是这学校就这样好找吗?
刘桂华:今天,我遇到钱老板了,向他说了说,他说,那可要花钱的。我一问,敢情,要花3000块钱,光跨区费就是2000块。
张政权:咱家又不是乌鲁木齐户口,能不花钱。这工钱快半年了也不发,不会赖帐吧?
刘桂华又抄起了扫帚,弓起腰,打扫起地面来:不会吧?
张政权: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想找老板先开一半的。
刘桂华边扫边不抬头:能成吗?
张政权:他们这些当老板的,今天请建设局,明天请税务局,后天又请电视台的,能没钱?
刘桂华:可不能闹得太狠了,这做工的活,也不是好找的。
张政权把烟头又吸了一口,狠狠地扔到地下。
“咚”狗子乐极生悲,从床上掉了下来,疼得哇哇地哭了起来。
刘桂华忙抱在怀里:咱回老家,狗子,我孩,不哭了。
3、建筑工地上,日,外。
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一身西服领带,头戴安全帽的钱老板从车上先一条脚腿下来,他的身后是二个20多岁年轻的保镖。工地的工头急忙跑了过来,把头伸向钱老板的耳朵,低声说着什么。
钱老板一下火了:没钱!
工头:要不我不好办事了,老板?
钱老板把手一挥:你不好办事?闹的凶的,走人。不过,你出要做做思想政治工作嘛
工头:好好,老板,你看能不能先发一些?
钱老板沉思一会:先发一个200,行了吧。我这个人天生善良。
钱老板说完满意地笑了,工头也跟着笑了,几个保镖铁青着脸没笑。
4、日,外。
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背着书包,边玩边走着,他们的家长跟在后面,相互交淡着。
5、建筑工地上,日,外。
十几个建筑工地的农民工围坐在一堆水泥袋子上,一个个脸色铁青。工头无声无息地低着头。
王多指:一人咋只发200块工钱?
张政权:工头呢,你就这样办事?当时,你在找我们来新疆时,不是说好当月结清吗?
工头:钱老板说这一阵子资金紧张,过一阵子一起补发,先存在那里,不好吗。
几个工人模样的人站了起来。
张政权用手指着工头:哥几个,别急,揍他没用。
王多指:我们罢工怎么样?
工头:别别,你们还是揍我一顿算了。
张政权:工头,我说你做做钱老板的思想政治工作,行吗?
工头面带难色:他还需要思想政治工作吗?
张政权:这样吧,你先找老板,提出我们的要求,然后再合计一下。
田联文:这太不符合劳动法了。告他们去。
众人一听,先是一楞,然后对着田联文哈哈大笑了。
工头也笑了,他在笑的时候窥视了四周。
6、钱老板的办公室,日,内。
宽大的办公室里,铺着红色的地毯。一张宽大的老板桌,钱老板正把腿伸在桌子上打电话。
钱老板:你贵人呀,我敢不听您老的?昨天还行吗,爽不爽?你的满意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评价。
门被打开了,张政权,王多指、田联文和一群工人,搡着工头走了进来,他们先是看着脚下的地毯,然后把脚一迈,跨了进来,然后把工头向前猛地推去,工头趔趄着。
钱老板侧目而视对着电话:我不说了,有些事。好的,一定,一定,我先挂了,白白了。
钱老板板着脸:你们有事?
工头低着腰小声道:钱老板,他们要求先发一半的工钱。
钱老板恨恨地:他们还说要发一年的。你凑什么热闹?
工头一声不吭,低头缩脖地退后着。
几个人又向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在红色的地毡上留下了一片杂乱的脚印。
钱老板一楞,忙笑着:工钱好说呀,农民兄弟们,大家好呀,能到这里是我钱某的光荣。
几个人没有一个接声,其中几个紧攥的拳头。
钱老板:工钱吗,好说,你们看,我这阵子资金太紧张了,给点面子,能不能缓缓?
张政权:钱老板,从四月开工,到现在,快半年了,我们这些人谁家没个急事,钱老板,你能不能先发三个月的工钱。
钱老板:这个吧,有些困难,主要是资金周转不开。你看,我这一阵子也把自己等同于一般的普通群众,也吃糠咽菜了。
王多指:你吃什么,我们管不了,你可别把自己当成我们普通群众了。招聘我们时,可是说好要月结月清的。
几个工人:对!
钱老板面带难色,祈求道:你们能不能容我几天?我再找找周总。
田联文:你说要几天?
钱老板:我把群众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就五天吧。
张政权:五天后,我们来这里?
钱老板:别这样,我去工地,不过,工程不能停下来。
张政权:行。
望着工人们走出办公室,望着红地毡上的一大片泥土脚印。钱老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抓起电话:给我接保安部。
钱老板咬牙切齿:你们是干什么的?把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们放进来。不想干?走人!
“啪”地挂上了电话。电话话筒下的线在摇晃着。
工头没走,他仍站在办公桌前:钱老板?
钱老板抽搐着脸,大手“啪”地落在办公桌上:你有求的用?还不滚!
7、建筑工地上,日,外。
成垛的红砖,一堆堆的水泥,在铁架子下面。张政权和王多指各叼着一枝烟,面对面坐着。
王多指:政权,我可看了,这钱老板不是真心的。
张政权:也只能这样了,先看他怎么办,不行就上政府去。
王多指:政府能管吗?再说,工程快收尾了,听说,工地上要减人了。
张政权:那也得等结清咱们的工钱才能走人。
王多指站起来:听说工头让小六他们几个走人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张政权:小六他们走时,把工钱结清吧?
王多指:听说,三扣二扣的,他们每个人最多拿了个三千多块工钱。
张政权:怎么这么少?都扣了些啥?
王多指搬着手指,一个个摁下手指道:要扣生活费,每月三百,这是大头。还有工程质量保证费,还有卫生污染费、绿色补偿费,听说还扣了个什么占用城市费。
张政权有些激动:占用城市费?我们又没占城市不走,要占也只站在工地上,还是他们把我们招来的,挨不上边的事,这不是太欺人太深了吧。
王多指转向四望着:小声些,我不多说了,那边的活还没干完,别让人找到借口了,政权,我走了。
王多指“唉”地一声叹息着,穿过水泥砖块缝隙,走了。
张政权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把放在身边的安全帽戴上。
8、建筑工地门前,铁门内,日,外。
小狗子趴在门的栏杆里向外张望,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门前走过。小学生们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天空很蓝,而小狗子的手里却抓着一份破旧的新疆日报。
9、建筑工地上,工地食堂,日,外。
田联文在向炉子里添加工地上用过的破木材。刘桂华正在揉着馒头。她低着砂,肩膀一前一后,忽上忽下地地用着力。两只手不停地把一团团面搓成馒头型状。
田联文:刘姐,我把火加好了,上笼吧。
刘桂华:你把笼盖子打开。
田联文站起来,把一层笼子的盖子打开,一股热汽扑面而来,他侧着头躲藏着。
刘桂华熟练而快速地把一团团生面馒头放进笼里,不一会,一摞一人高的笼耸立在他们的眼前。她拍拍手,搓了搓,满脸汗水,然后坐下来喝了一大碗白开水。
刘桂华:这会子,火要加大,可不能小,小田,不然就塌了。
田联文高兴着:知道了,刘姐你真行,一会就一笼子。要是放在街上,可以挣好多钱呢。
刘桂华笑呵呵地,她又端起了大碗喝了一口:要说干这活,我从小就会。农村孩子谁不会?你们城里的人看着希罕的事,我们那是常事。
田联文:刘姐说的是,我就没干过这些。
刘桂华:小田,书可不能荒废了。大姐多干些,你抽空子读会书吧。
田联文:我都是晚上读书,其实,想想这读书也真的没什么意思。
刘桂华:那可不对了。读书用处大着呢
田联文:就说读书吧,没钱,考上了也上不起。再说,我妈这病,看样子也不会好了。
刘桂华擦了一下眼角:哪都有穷人。我来城里前还以为城里都是富人,可一看,全明白了,还是穷人多。你妈的病怎么样?
田联文:就是药太贵了,我上次发的200块钱一下子就用完了,幸亏我爸捡垃圾,换得一些钱。
刘桂华:要不从我这里先拿几百块用着?说着要从内衣里掏钱。
田联文感动着用手按住刘桂华的手:不用了,刘姐,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谢谢你。
刘桂华:对了,我还没好意思问过你家里的情况,你爸是做什么的?
田联文:我爸以前是厂里的老工人,工作太认真了,就他那样的劳模厂里多着呢,把厂子一下子卖了,还不是照样下岗。
刘桂华:你爸都得些啥劳模?不会也让毛主席接见过吧。
田联文:刘姐,你还别说,我爸那时上过北京,还真的让中央领导接见,家里有好大的一张大照片。田联文用手比划着。
刘桂华:那,你爸怎么不找找?政府里的领导也可找一下?
田联文慢慢地说:没用的。找过了。这年头,都去想钱了,谁稀罕这些?前些日子,社区来人,才每个月有一百多块钱的生活费。
刘桂华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炉子的火在呼呼地响着,一闪闪地照在田联文的脸上。这时,只听见工地上搅拌机在轰隆地响,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10、桂华家的工棚,晚,内。
昏暗的灯泡,在工棚的屋子里像一片混浊的流水。墙上的那张中国地图上,乌鲁木齐到洛阳这条路,被狗子用铅笔画出一条很粗的线条。张政权和刘桂华一个坐在床沿上,一个坐在用砖块垒起的登子上。
刘桂华:这工钱可真要拖到最后了。每个月就二百元,你们不是去找过老板了吗?
张政权看着睡眠中的儿子:找也没用的,这不,今天又把小六他们几个人开走了。
刘桂华:那工钱给了吧
张政权:给是给了,就是扣得多,给得少。
刘桂华:不会吧,小六他们没闹?
张政权:半年,才开了2600块,扣得太多了。小六他们闹了,公安上出面了。你说这城里,真不是穷人来的地方。
刘桂华:这狗儿也大了,上学的事情你找人了没有?
张政权:桂华,我想了,明年不出来了,就是钱少些,家里总是好。再说,狗儿也要上学了。
刘桂华不语。
张政权:回家后,咱把那几亩地种好,再搞些副业,哪能饿死人?
刘桂华不语。
张政权:再说,爹妈年岁也不小了。
刘桂华慢慢地有泪水流出。
张政权:桂华,你又咋了?
刘桂华:政权,我也不想出来过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苦日子,可回到家里,没本钱,咱又能做什么副业?
两人又无言着,灯泡在昏暗的屋子里,像一只迷惘的眼。
正在两人无语时,门“嗵嗵嗵”地响起来,张政权和刘桂华一惊,相互凝视片刻,刘桂华站了起来,走向木门。
是田联文举着小灵通走了进来。
刘桂华:小田,你有什么事?
田联文:刘姐,刚才我到工地边的小商店去,有一个电话是找你们的,我就接了,让他们把电话打到我的小灵通上。
张政权:小田,谁打来的?
田联文:好像是你老家打来的。一会就打过来了,等等。
“叮玲玲”小灵通响了,张政权一下子抢了过去,喂喂地叫了起来。
张政权:我妈?我妈到底怎么了?娘。
刘桂华:政权,妈怎么了?
张政权已是泪水满面:桂华,咱娘在地里干活,快不行了。
“妈妈。”狗儿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