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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你连中专都考不上!”化学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这么说我的时候,我面无表情,根本没放在心上。化学老师之所以这么说我,是因为他发下来的一大摞试卷我一张都没有做。
高三了,可我对学习已感到非常地厌倦。高二的时候,我们已学完了整个高中阶段的课程,高三只是复习备考阶段。我就读的学校在我们县城最好的,而我的成绩在全校总是排在前几名,因此,老师们对我的期望很大,把我当成清华、北大的“种子选手”可我却对学校的一切厌倦了——我不愿将嚼过的馍吐出来再反复地咀嚼。
正在那时,我读到了叶永烈的一本叫人才成败纵横谈的小书,里面讲了很多自学成才的大人物的故事。这本书更坚定了我的信心,觉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自己就算考不上大学,也完全有能力像他们一样自学成才。自然,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对于考大学的事,我不可能十分上心。现在看来,这种想法非常幼稚——它使我多走了十来年的弯路,付出了比常人多出好多倍的艰辛。我虽然最终还是上线了,却只考了一个专科。搞笑的是,化学我居然拿到了全校前几名的高分,而我最擅长的数学却没及格。
一直以来,我都想当个数学家。从初二到高二,我自学了四年的数学。在初中的时候,我已能解常微分方程和偏微分方程,并能看懂翻译过来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论文。我做了好几本数学自学笔记,甚至还整本地将陈景润的初等数论给抄了下来。在沉溺于数学中的这些年,我很快乐。可到高二的时候,我有思想却发生了变化——我不再想当数学家。我不想整天拿着一支笔写呀算呀地过日子,而是渴望接触更广阔的生活——我要当一名记者或作家。
我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背唐诗宋词——我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是每天一首。虽然想当作家,我的文学功底却很差。很多文学作品我都读不懂,凡印成铅字的文章都让我崇拜。这是我在文学上的启蒙时期与混沌时代。我还卖来了歌德与拜伦的诗集,每天傍晚的时候跑到河边去读——虽然照样读不出什么好处来,但仍然坚持读了下去。一次,手中的拜伦抒情诗七十首不小心掉河里去了。我不会游泳,当然不敢跳河里去捞。我跟着漂在水面的书在河堤上走了好几里路,希望书能漂到岸边来,但终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还有一次,在朋友那里见到一本油印的七里香,便借了回来,兴奋地跑到了离家三四里外的一片黑森林里读了一整天,后来还把那本诗集抄了一大半。抄诗的笔记本我至今还保存着,虽然现在已并不觉得席慕容的诗有多好,当时读过的诗也几乎一首都记不得了。不过,那时对席慕容诗的感觉却还在我心中保存着:淡雅、朴实、像月的光,像莲的香,有雾的轻愁,有梦的迷茫。从此,我很想见见七里香这种植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想,它一定是和席慕容的诗是一样的罢。它一定是一种有着素白花朵的娴静的植物,有着茉莉的香,栀子的香,像日本的古典美女,有着樱花的气度,我一直这么固执地想着,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真正的七里香。
在我所住的厂里,花坛里种有一种沉静的灌木,卵圆形的叶片,边缘有浅浅的齿,厚实而丰腴地绿着。一天,园丁告诉我,那就是七里香。“那真是七里香?”我有点儿不相信,因为我从未见它们开过花,在我的私意里,七里香是应该有着素白而馨香的花的,顾名思义,七里香也应该是一种香气四溢的植物。
“这确是七里香。”园丁冷冷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