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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一天不够/不够你爱我/不够长不够久/你要的为爱而活/怎么忘了我/好羡慕你能拥有/别人的天长地久
(一)
星期一,天气微凉无雨。
她站在天台等待黎明破晓的时刻。空气清新而冷冽,偶尔吹过的风拂起头发,让人沉醉。
自从朗饶离开之后,她已习惯了在黑夜出门,白天微眠,昼夜颠倒。这样也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美景,黎明的熹微和黑夜的深邃。
卧室的窗帘是再也未打开过,阳光无法透过,永远是黑暗。而她像失去阳光的植物,不记得露水的味道,在角落中日渐枯萎,凋零。
偶尔半夜出门,在临近的24小时营业超市补给生活必须品:食物、香烟和酒。除此,每天在电脑前度过清醒的时候。
朗饶离去以后,她的时间就静止了,生活围绕在尼古丁和酒精之间,早已不复健康,只剩得面黄肌瘦。
偶尔友人到来,却只忍不住说,依涩,又没好好照顾自己。依涩,不能只依靠酒精维持身体。依涩,多出去走走接受阳光的洗礼,芸芸。
呵呵,朗饶不在了,懂得疼惜她的人消失了,谁还会记得怜她?
朗饶走后,她竟失了自主,在夜的黑暗中缓步潜行。整日停留在电脑前,写一些文字,或是听那些情伤的人诉说伤心和决绝。
网业是每日必定更新的,一个人时时间就多了起来,除了写作已无其它。回帖的人多,共鸣的却贫乏。纪铭是每帖定回的,字字珠玑。
友人说:纪铭么?固执男子,对你钦佩至及,见否?她摇头,谁也不见。
想了三条拒绝的理由:
一:她并非想象中那般完美的女子
二:她已24岁,不适合玩此类游戏
三:她不再相信什么爱情
纪铭留言:明日下午三时到。由不得她拒绝。邮件末处清晰写着:肩膀给你依靠,可好?
可好,可愿,言语竟是那样谦卑,不由鼻间酸涩。曾几何时,谁亦用温柔语气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二)
周二,阳光普照天气晴朗。
上午十点,忽然醒来,似乎是梦魇惊得一身冷汗。看看时间,睡了不过四时,迷迷糊糊起身沐浴。冰箱中食物所剩无几,只得打开红酒充饥。
朗饶走后,她决意喝完他收藏的所有红酒。曾为了放酒的木柜跑遍全城,而现在,红色木柜中只剩得一瓶1959年份的格拉夫红酒,瓶颈清晰写着:1999年,付依涩识得朗饶,长长久久。誓言历历在目,讽刺至极。
打开电脑,竟有十几条留言,皆是纪铭:依涩,我已到,暂住宾馆,望好。
依涩,若有空,见面可好?
依涩,夜已黑,你是否已睡着?
依涩,宾馆周围灯光通明,街道上来往模糊身影,可曾有你?
突的一声嗤笑溢出喉间,纪铭,你可识得依涩,可知现实的依涩是何样女子,竟糊涂付出感情。伸手关了电脑,如此深情,她怎么负担得了。
她从未想过给叫纪铭的男子任何希望,因为她知道期待之后的失望是如何的绝望。她也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坚决的来到另一个城市,寻找一个从未见面的陌生人。仅仅是生性执拗么。
半夜起身,无所事事。顺手拿出前几日朋友给的测验。几经努力,终得结果:心理年龄46岁,与实际年龄相差22岁。幼稚度:21%;成熟度:92%;老化度:86%
她对这般结果无语。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暗暗心惊眼前颓废女子真是她?真是曾光彩照人的付依涩么?二十多岁的年龄却已有四十几岁的沧桑,二十二年的光阴竟在朗饶离去的一年内匆匆逝去。
这一年内她的衣服永远徘徊在白与黑之间,若朗饶在怕又会说:依涩,要学会照顾自己,多穿些柔和的颜色不要这么极端啊。衣橱中各色衣服,天蓝、粉色、米色都是朗饶所买。
她拿出一件兰色无袖连身裙,穿在身上,在唇上擦了淡淡的橘色口红,微微一笑光彩照人。她拿出cd,随着音乐在狭窄的空间内跳着舞,步伐凌乱没有束缚,仿佛时间倒回又到了初见朗饶那年。
(三)
似乎那日微凉,是个雨天。
那天是她18岁的生日。没有告知任何朋友,一个人踌躇在街道两旁怀缅逝去的光阴。
老板善解人意,特许她休假一天挑选喜欢的礼物。她说什么都不想要休息一天就好。这话自然说得违心。一离开咖啡馆就直奔临近的商店,美丽的橱窗中挂着她心仪已久的裙子。白色底料外面覆盖着一层黑纱,上半身带着褶皱,腰部缠着雪白的丝带,有种淡淡的妩媚霎是动人。
可惜价格不菲并非她所能及的。心中一急扑在玻璃上喃喃自语:若谁能买来送我,必定以身相许。水汽扑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突听旁边有人低低闷笑,蓦的回头却见到了一张异常英俊的脸,深邃五官仿若刻刀细细雕琢。她懊恼的离开了玻璃,强装镇定:没人规定生日不能想礼物,也没有法律规定礼物的价格吧。
以为他会尴尬,谁知他扔下一句:等等。匆匆走进商店。半响,出来时手中抱着一个紫色长型纸盒递到她面前。一脸疑狐:不会是炸弹吧?他失笑,把纸盒放在她怀中,揉着她的发:小丫头,真难伺候。不过,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转声向路边停靠的莲花走去。突然心动莫名,她冲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大喊:我就在前面拐角处的咖啡店工作,有空你来,请你喝咖啡。
再见面是两个月后,中间他是从未出现。在心里为他找了无数个理由:或许他工作太忙;或许他未听见她的话;或许他根本不介意那点小事然而每个理由都让她莫名委屈。
两个月后,他意外出现在咖啡店外,她望着那个记忆中的身影,突然觉得难以呼吸,紧缩的心脏让疼痛由内而外的蔓延。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他跑去。以为再无机会见面,连名字都未曾过问。她停在一步之遥,望着这个让她在不经意间沦陷的男人,难过得想要落泪。
他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拥在怀中。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模糊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身旁温柔的声音:宝贝,不哭,肩膀给你靠。
(四)
星期三,乌云密布阴雨绵绵。
傍晚醒来觉得异常饥饿,一口气做了四份煎蛋,放在桌上狼吞虎咽。突然间眼泪掉了下来,滴落在盘中啪嗒啪嗒。
朗饶离去那日亦是这样的天气吧。自此,她心中的城再无人烟日渐荒凉。每至细雨蒙蒙的日子,她总是异常饥饿,仿佛无论多少食物都填补不了那种空洞。她只能放任自己沉沦到深海。
忽然,真的只是忽然,她想见见纪铭。究竟是什么使得他义无返顾放弃熟悉的城市,不远千里匆匆而来?她座在电脑前,手指飞快:今晚十点,饭店咖啡厅。发送。
其实她从未想过与他见面的,只想静静从他身旁走过,只此一面之缘。可是她没想到纪铭竟是这样年轻。或许只有22或者更甚,只是眼神中蕴涵着不符年龄的沧桑和忧郁。
她躲在阴暗的角落以为他无法发现,她以为这样便可肆无忌惮。然而他倏的转头直直望进灵魂深处,她惊慌的不知所措,站起身,冲了出去。
经过旋转楼梯,经过饭店大厅,身后追来的脚步声清晰如雷,可是她停不下来,她只能逃亡。纤细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长发飞扬翩翩起舞。突然怨恨起自己的冲动。惊鸿一瞥,她已知道对纪铭这样的男子是难以拒绝的。那双酷似朗饶的眼睛会让她失了方寸,她只能在沉沦前逃走。
终于拉住了她,转身进到隐蔽的小巷,她的背抵在坚硬冰冷的墙上。他用手臂环住她,低下头,粗暴而缠绵的吻着。
她不会知道,眼前的男子为了留在这个有她的城市,辞掉了人人羡慕的工作。她也不会知道,两个月前,他来到这个城市,遇见买醉的她,自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了光明正大的爱她,他宁可负尽天下人,与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他做了那么多似乎都是理所应当,她依旧遥远飘忽不定,他诚惶诚恐,只能用吻和拥抱留住她。
依涩闭上双眼,咫尺的陌生气息,温暖得让她流泪。可是她不能,朗饶离去那日,她的泪就已流尽,揪心的疼痛在胸口间翻覆,她只能沉默的绝望的接受。
(五)
星期四,微凉,或阴或晴。
醒来时,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熟睡得像个婴孩,惹得他心里泛起阵阵怜惜。似乎是感到他的注视,她微微睁开眼落入一片湖水中。他轻啄她的嘴角:我去做早餐。微笑的样子让她片刻恍惚。似乎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不过是她为所爱的人洗手做羹汤。
难以言语的幸福,而后是痛彻心扉的悲伤。
那日是蒙蒙细雨,她准备好了早餐,从衣柜中找出搭配好的衣服领带,亲手为朗饶戴上。看着他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早餐,些微感动的情绪在心里氤氲着。
吃完早餐,她为他准备好需要的一切,公文包,鞋等等。大概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语,但是有深刻的默契,对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感应。
临走时,他突然用手环住她,轻声说爱她。她幸福的微笑,知道他想听的却不语。他无奈的瞪着她,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她坏坏的笑得像个无赖,心想,回来,等他回来再对他说好了。
他走了出去,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像个温顺的妻子。可是无人知道这平常的分离却是永别。她只想为他做一辈子的早餐晚餐,可是谁知道原来一辈子只是瞬间,手中的幸福一倏忽就飘走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不感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慌乱的冲出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到达医院的时候四周的哭泣声让她害怕,朗饶的家人很多,她被远远的排挤在外。恍惚中谁把心型的盒子交到她手中,似乎还有说了很多话,可是她什么都已听不见。
原来,原来,与他的缘分竟是如此浅短。晶莹的钻戒在手心光芒耀眼,却同他的誓言与无名指失之交臂。
(六)
吃饭时,她开始絮絮的为他说一个故事,不由他拒绝。
故事并不是很长,可是他听得心痛。他以为,那是她无法磨灭的过去,却没想到她把那些回忆珍藏着,视若生命。他以为她终于愿意接受他,原来只是因为他与她所爱之人有着相似的眼睛神韵。一切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他终于懂得她是这世上最痴情亦是最绝情的女子。她爱你,便可为你付出一切;不爱你,即使给她全世界她也不感动不珍惜。
他心疼她的傻气,却知道自己更傻。突然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当所爱的人不爱你时,你能做的只是原谅她,原谅她不能爱你,或者恨她无法爱你。他无法恨死去的带走她灵魂的人,也无法恨活在过去的她,他只能离开。
突然想起她在博中写的那句话,原来不是没道理的。爱一个人真的要靠缘分,早了晚了,相遇成就的只是遗憾和伤心。
清晰的关门的声回荡在客厅,她抚摩着指间的细痕,寂寞在皮肤上刻下的印记不可磨灭。吃到一半的餐点,同时间一起静止了。
(七)
星期五,阳光明媚。
纪铭到机场的途中透过玻璃看着刺眼的光线。这样的天气是适合离别的,所有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忧伤难过无法藏匿,永远凝固在阳光中。
停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在候机室几经挣扎仍是忍不住拨下号码。他想最后听一次她的声音,自此走出她的迷瘴。
一路顺风。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清晰温柔,似乎料定了除了他绝不会是别人。
恩,他哽咽得说不出话,简单的音符耗尽了所有力气。
挂上电话,从此天涯两端倾尽思念,白驹过隙只剩得她模糊身影,再无他人。
冷清房间中,依涩紧握电话直到手心微微发汗。不是不心动的,只是她无法承受他的诺言,永恒的看着的别人的天长地久,是宿命,自朗饶离去后她唯一的归宿。无从选择。
恍惚间,仿若时间退回两年前,朗饶站在她面前,轻执左手,在无名指上留下星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