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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地,她很自然在他面前提起了外公和外婆,然后带着他一起回去探视她的两个亲人。
一栋木造的房子,在外婆巧手的布置下,充满古色古香的气息,外公的记忆虽然不太好,经常会产生错乱,也因为这样,总会和外婆有一番激辩,外婆并不会因为外公的老年痴呆而将就他的记忆,或者敷衍他,她总是会纠正他,而外公总是不甘心,理直气壮的反驳。
他们的生活在一堆吵闹里,但在吵闹之中,外公总会留意着外婆的身体,外婆在叨念不停时,可以看到她专注的眼神都投在外公身上,看着这一对老夫妻,内心很容易生起一股温馨而甜蜜的感情,因为每个人都可以轻易的感受到他们很自然的爱着彼此,关心着彼此的那份细微的感觉。
她很喜欢外公和外婆,他们是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美好的感情的想像
“我跟你说啊,你阿公以前也跟你一样烟斗,以前外头想倒贴他的女人一大堆,我本来是不理他的,要不是他来跟我缠
她望着梅寒玉坐在外婆面前,专心的倾听外婆诉说她打小已经听过几百遍的往事,她的嘴角挂着很甜很甜的微笑。
他忽然转头瞥她一眼,对她笑了一下,又回头继续听外婆的回忆录。
章采儿莫名地脸一红,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里滋生。
她赶紧回头,对着外公“外公,你要喝茶吗?”
老人仿佛沉浸在回忆里,缓缓的对上她的眼“茹臻,你要泡茶吗?给我普洱茶,你记住要用煮的,别用开饮机的水泡,去烧开水,也给你朋友来一杯,让他尝尝我珍藏多年的好茶。”
“好。”章采儿站起来,走进厨房。
外婆一听到外公的话,目光马上瞟了过来,也不顾话才讲了一半,就把梅寒玉搁在那儿,人走过来“你真是老番癫,刚刚才跟你说过那是采儿,你外孙女,你是要我说几次啊?她是给你带孙女婿回来,不是朋友,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人家很失礼”
章采儿在厨房都听得到外婆的叨念声,跟着听到外公在辩驳,她开瓦斯煮开水,回头看见梅寒玉也跟着进来。
“外婆好像很喜欢你。”
“我很高兴。”他深邃的眼光瞅着她时有温柔,嘴角也有笑容。
她看见外婆欣喜的表情,知道她带他回来是对的,她也很感激他对两位老人家的温和和耐心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很感激他眼前的表现。
“我可以多待一天吗?”她想多陪陪他们。
“住在这里吗?”
她点点头。
望着她期待的表情,他很想满足她的心愿。
“好。”虽然心里很期待今晚抱着她人眠。
“谢谢你!”他们本来是一起出来度假,她知道放他一个人有点过分,但见着两位老人家,她已经舍不得来去匆匆。
她那么欣喜的笑了,笑得那样纯真灿烂,在他心底掀起了微微的讶异,仿佛第一次看到了她所重视的原来要取悦她,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他缓缓扬起嘴角。
从南部回来以后,他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
是不是就像一般的夫妻了她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再分房睡,他尽量会在晚餐的时候回来陪她吃舨,这里距离他的公司很近,有时候他中午也会回来吃饭,或者他们会的在附近的餐厅一起用餐。
就像她说过,她想给他幸福一样,他也在给她幸福
有时候她会忘了自己长得像他旧情人这件事如果不经意想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开始有揪疼的感觉,她总匆匆的撇下这件事不去想
最近她会开始怀疑,他娶她真的是为了要报复吗?他真的有把她当作代替品,想要发泄仇恨吗?
或者,一切都只是她在幻想,事实上没有报复,没有怨恨
那为什么他要娶一个和背叛他的旧情人有着相似脸孔的女人?为什么他要娶她呢?
为什么一开始对她有憎恨的眼神,为什么先是冷落她?
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问过她怎么可以嫁给一个不曾见过面的男人?为什么他竟不会在乎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他可以耐心的听外婆说话,可以在章家的人面前把她当作宝,他让她感觉到自己受到尊重,受到珍惜如果不是报复,那他看着她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还是,他对旧情人的深情胜过怨恨,现在把这份令他刻骨铭心的深情转嫁到她身上了?那她还是个替身。
她是怎么了,最近为什么会从她的脑袋里跑出这么多问题来?
她只不过是因为嫁给了他,又被他过去那一段感情打动一颗同情的心,所以出于真心的想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在他愿意的时候。她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他有可能决定要抛弃她的时候,提着一颗不意外的心离开吗?
一切都只不过顺着他的计划而已不是吗?为什么她的心里会积压愈来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你好像有烦恼?”
章采儿独自坐在饭店的餐厅里,一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丝毫没有留意到一道道朝她投来的惊艳的眼光和细碎的窃语声。
已经连续有几个想要过来打搅她的男士,都在远远的地方就被这里的经理和服务生给请回去,这饭店是梅氏集团的,保护他们的总栽夫人不受騒扰是很正常的事,只是章采儿似乎不知道她能这么安静坐在这儿,多亏了梅寒玉交代下来的层层保护。
所以一个低沉的陌生的声音插进来,反而让她吓了—跳
目光从窗外的世界拾了回来,思绪也跟着回来,抬头才看见—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大嫂,我可以坐下来吗?”
“啊请坐。”一声大嫂,唤回她的记忆,他是梅寒玉的弟弟梅竹睿,梅家的二公子。
他在对面坐下,对身上剪裁合身的高级西装颇不舒服地扯了—下眉头,望着她时,端着一张充满友善的笑脸,像是怕自己吓着了她似的“我们只在婚礼上见过—面,大嫂不记得我了吧?”
“不我记得,你是寒玉的二弟,是一位牙科医师。”她没有忽略他眼神里对她的仔细端详,是在看她和“她”的相似之处吧?
“哦?这应该不是我大哥告诉你的吧?”梅老大只怕当他是“害虫”深怕他吓跑了这朵柔弱可怜的花儿,他自己会没得享用,所以隔离都来不及。真的是太像了!梅偃少当年还小,也许不太记得,而他对当年大哥带回来那位柔质美女可是印象深刻。
“嗯,我听妈说的。”虽然是第一次谈话,她却没有陌生感,是她丈夫和婆婆的缘故吧。
他怎么不曾听他母亲提过她们已经混得很熟?
“刚才看大嫂好像有心事,如果是跟大哥有关,可以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他尽量不让自己的笑脸露出企图。
章采儿望着他,是她太藏不住心事,还是他善于察言观色?梅寒玉似乎也是一个心细的人。
“谢谢你;我在这儿等他,只是在想他似乎迟到了。”也许可以从他这里了解梅寒玉的想法,但她还是无法和一个认识不深的人有深谈。
“哦,是吗?”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念头—转,挂着微笑道:“大嫂,其实是刚才我到大哥那儿,他说事情忙,走不开了,没空招待我,所以让我过来带你去吃饭。”
耶?说得也是,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
“既然如此,应该我请你吃饭你想另外找地方用餐吗?”她是不是应该先跟梅寒玉打个电话
“我突然想吃卤肉饭,大嫂要请客,那真是太感谢了。”梅竹睿早已经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看似体贴而礼貌的等在一旁为她拉椅子,动作却潇洒迅速得让她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甚至来不及为他那句“卤肉饭”做出反应,在他“有效率”的动作之下,她还搞不清楚要上哪儿去吃饭,人已经跟着他走出饭店大门。
没一会儿他的车子已经被开过来,两个人就要上车,她忽然瞥见远远走过来的人
咦?他不是说
“唉,慢了一步。”
章采儿转头,讶异地望着梅竹睿。
“嗨,老大,我陪大嫂特地出来迎接你。”他端着一张笑脸,说起谎来像喝白开水,闻不出一丝异样的味道来。
梅寒玉走过来,望着他的车,冰冷的眼神移到他那张笑脸上“你的车子也是出来迎接我的吗?”
一句话就把梅竹睿的嘴巴给堵上了。
看样子她差一点给人拐走了还一脸傻呼呼的。章采儿脸上一阵热,真是丢脸。
她忽然留意到一道刺冷的视线,疑惑地抬起目光,才发现他的脸色相当难看,凝视她的眼神又透露着一股憎恨一颗心仿佛被捅了一刀似的疼痛!
惨了!他的恶作剧惹了祸。不过奇怪了,他家老大是这么易怒的人吗?不管怎么样,他脸上已经罩上一层厚重的寒霜,他?哿艘桓鑫薰嫉娜耍挥惺奔淙ゴp饫洗蟮男乃剂恕?br>
“老大,跟大嫂没有关系,我骗她是你叫我来,大嫂只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想请你这个弟弟吃一碗卤肉饭。”
梅寒玉瞥了他一眼,脸上毫无表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拉起章采儿的手,走人饭店餐厅里。
梅竹睿不太放心地跟上来“我也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吃吧?”
“可以,趁这个空档,我想听听你这段时间在饭店里的学习成果我听总经理说你的医院很忙,不太有时间过来这里,只除了这点抱怨,‘她’对于你的‘能力’倒是相当折服,我也想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能力令我特地从海外聘请回来的专业人才对你如此大力推崇。如果你在饭店的经营管理上胜过她,那么我想我们饭店的总经理是可以换人了。”他一手搂住章采儿的细腰,回头望着他。
所以说,管人家夫妇的事是会走衰运的。
梅竹睿倒退了两大步,苦笑着摆了摆手“我跟你不一样,吃饭时间我是不谈公事的,所以说还是卤肉饭适合我。大嫂,改天见。”
章采儿困惑地望着他急匆匆像逃难似的背影“他不是牙科医师吗?也在这饭店里工作?”
“这里的经营权是属于他的。”他又是一张冷面孔,看了一眼她望出了神的眼神,勾在她腰际的手收紧了,很快的将她带进去。
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双眼神,无法不去想,可是想了,又像一双手掐着她的喉咙似的令她难以喘息。
中午一起用餐的时候,他并没有提起晚上有应酬,到了傍晚,平常会由他亲自打回来的电话也由他助理代打,曹又鸿说是一位大官临时打了电话来,是一个推不掉的人。
他的口气有一点怪异,令她怀疑这只是个借口,梅寒玉也许只是不想回到这个家来而已,他也许只是不想见到她的脸。
她望着窗外下起雨,倾斜的雨柱敲打在玻璃上,挂在墙上的古董钟敲响了午夜十二点
以前她不曾在外面工作或者打工,因为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反对,父亲只想将她养成一朵纯洁的白莲,好卖一个好价钱,哥哥是担心她的安全。她从十三岁就受制于她的父亲,早已经没了自由,虽然慢慢长大了,她有了独立的能力,但她可以违背约定吗?
她也曾经挣扎过,曾经想要逃脱一生定下的命运,但是那样一来,外公和外婆会知道真相,如果他们知道她十三那一年,因为外婆的病重,需要动大手术,所以是她跑到章家,要求章见钦的协助,不是章见钦来寻回他的女儿,她很担心心脏不好的外婆承受不了难堪的打击,那她这么多年来所忍受的都是枉费。
另外做人可以无信吗?不管章见钦提出多无理的条件,到底是她亲口答应,她能因为自己当时年纪小,而做为违背誓约的借口吗?不,她想过,就算没有外公和外婆这条制约,她也做不到。
心里也许会挣扎,但既然是她自己决定的人生,她就不能逃避。
嫁给了梅寒玉,也是她自己作的决定,就算她早已无选择的权利,但起码她亲口允诺了婚事,所以她也告诉自己,她不能逃避。
她并不是走一步算一步,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该要自己努力,她也希望她和梅寒玉的婚姻能够长长久久她真的是这么希望的,她承认,她很喜欢他,她想跟他一起经营一个幸福甜蜜的家
章采儿抬头望一眼,不知不觉,她在客厅又坐了一个多钟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你还没睡?”雨声掩盖他特意放轻动作的开门声,从玄关走进客厅,看见灯亮着,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里,像是又在发呆。
她望了他一眼,浅浅地一笑“你回来了。我大概是咖啡喝太多,—直睡不着。”
他深邃的眼光在她微笑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在她的身旁坐下来,将她的身子移向自己,让她舒服地依偎在他怀里。
“如果知道你还没睡,就帮你带消夜回来。要出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他过去应酬回来,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吗?她发现她从来没有留意过
“怎么,冷吗?”他望着她忽然打了冷颤,干脆将她抱到大腿上,整个圈锁着。
她摇摇头,望着他深幽的眼光,她看不见他在想什么,除了他憎恨的眼神,让她了解他的思绪到了哪里,任何时候,她都猜不透,也摸不着他的内心。
“我不冷。很晚了,我也不饿你先去洗个澡吧,弄到这么晚,一定很累了,如果你饿的话,我帮你做消夜好不好?”在他紧紧的拥抱她之前,她真的没有感觉到冷,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才发觉她的身子居然是冰冷的是不是还有什么,是她没有察觉的?
“我不饿。你的手真冷,在这儿坐多久了,又发呆?”他把她冰冷的手贴住他自己温热的脸庞,有颇不悦的神色。
她一怔,内心渐渐暖热起来,苍白的脸儿有了颜色,微笑里有羞赧、有温暖“我一想起事情,就忘记时间了。”
“想什么事?”他若有所思地痹篇了她水柔的目光。
他问起,又令她一怔,本来没有的念头这时候缓缓的凝聚而起,她有了一个新的希望
“寒玉,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不过你先洗个澡吧。”他从外面沾回来的香水味实在令她觉得刺鼻。
他狐疑地瞅着她,一把将她抱起来。
“寒玉?”
走进房间,他把她放进床里,用棉被将她密实地里起来“不许下床,等我。”
虽然他的意思也许只是担心她受寒,她还是脸红了。
过了一会儿,他洗澡出来,看见她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直望着他,毫无困色,他眉间隐隐地蹙起。
他穿着一套她准备好的深蓝色睡衣,躺进床里。
他身上重新有了一股淡淡的沐浴乳香味,这令她满足的微笑,主动地贴近他。
他转过头,疑惑地瞅着她,她温柔而迷人的笑容诱惑着他,他直觉地想到她可能“有所求”关于她刚才说有要商量的事情在一条被子下,他抱住她娇柔的身子,吮吻她柔软的唇,一下子就在两人之间酝酿一股火热的欲望
章采儿差点陷入他绵密的情绸里,忘了重要事情。
“寒玉等一下”她好不容易从他的热吻里脱身,一张脸儿滚烫“我真的有事情。”
“好,我听你说。”
她是不是听到他在叹气?章采儿疑惑地瞅着他,直到他稍微放开她,让她能够好好的说话。
“我可不可以有一份工作?”这样,她可以不用整天在家里发呆,可以不用完全的倚赖他。
凝睇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他的眼光转为深沉“什么工作?”
“我有英文教师的资格,我想去补习班应征。”她仔细地瞅着他,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时候真的挺教人胆战心惊。
“是因为你不想待在家里吗?”
他的语调仿佛一下子失去温度,骤降成冰冷的语调仿佛一支冰柱刺进她的心!
她本来就隐约的感觉到他在将她和人群隔离,现在这个感觉更清晰、更具体,他一点都不希望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别人接触
可是这一点都不公平不是吗?她只活在他的世界里,她却只在他的世界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还是一个替补的位置,不知道这个位置什么时候会被撤掉?
“算了。”心情一下子整个低落,无法有冷静的情绪和他沟通,她却不想和他起口角。
她的眼神顿失光彩,他的神色则更为深冷,他完全清楚她心底所思所想,他也知道他掌握了她的喜喜怒怒
但这令他更为不悦。
曾经,他也自信满满以为握有一个他所深爱的女人的心;曾经,他让他深爱的女人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自由的飞翔天空
她,是不可信任的善变的动物。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她,他清楚明白却不试曝制!内心的理智和情感的交战近日来有趋向严重的倾向,尤其看着她
从结束一段感情以后,他已经不再感情用事他也许不得不承认,娶了她,是他太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