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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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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自己正在造孽。

    迸映岚心不在焉地切割着盘中美食,直到一块鲜美多汁的牛排,被她分尸成一大片溢出点点血水的褐红色不明物团,古映岚还是没吃进半口。

    全然无视与她共享美食的男伴,古映岚的心思,却放在那个造成办公室呈冰封状态的淡漠男子。

    知道她来约会,他半声不吭;知道她每天来约会,他处之泰然;知道她每天都跟同一个人约会,他依然平静如昔。

    为了一时的赌气,她与阿明连续约会了一个月。

    对此,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阿明。因为她只是在利用他罢了。

    但阿明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看得出她的心不在此,但他却从未点破,反而在下一回约会时,他会更加努力制造出惊喜,希望她能为此展显。

    迸映岚感激他的心意。但就如同一开始她所言,她无法对他有友情以外的其他感情就连一点点也没有可能。

    正因为如此,古映岚更觉得自己在造孽。

    既然明知不可能喜欢对方,又为什么要给对方希望呢?这样不是比直截了当地拒绝,还要更加残忍!

    “阿明,我放弃了。”放下刀叉,古映岚终于不想再勉强自己。

    闻言,阿明只是微微一笑。

    “吃不下吗?那就别硬撑了。”他偏头询问的模样,好像真的相信主映岚的意思,只是说她吃撑了。

    “阿明,你也别再硬撑了。”古映岚摇摇头,直言戳破他的伪装。再怎么说,他们俩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她又何尝看不出他的强自镇定?

    她说不想再勉强自己,但她更不想看他勉强自己。

    “这一个月来,你的努力我全看在眼里,也了解你对我的用心,但是很抱歉,我怎么都无法爱上你,因为我对你只有友情而已。在我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他占去了我所有的心思,再也分不出一丝半毫给别人”

    迸映岚表面上微笑,但她的话语却脱不去苦涩,即便她是如此爱“他”但他却不要她。这有多么可笑啊!他拒绝她的理由,不正是她拒绝阿明的理由?

    “即便他不爱你,你也不愿意放弃地吗?”阿明问道。之前,为了表示自己的光明磊落,他从没追问古映岚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他心底早隐约有个底了。

    “如果真能放弃就好了。”古映岚终于露出苦笑,不再为难自己的脸皮。

    “那个人是阿飞哥哥吧?”他微叹口气,终于还是到底了吗?

    他还以为自己的努力能感动她的。

    不!虽然他的确是感动了她,却无法动摇“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你!”古映岚呆了下。她从来没在阿明面前提过阿飞哥哥,为什么阿明会知道那人是阿飞哥哥!

    看到古映岚的表情,阿明知道,他猜对了。

    “从小阿飞哥哥就是你的天、你的一切,你甚至在‘我的志愿’上,写了希望成为阿飞哥哥的新娘,我不相信有其他人能从他手上,把你抢走。”阿没分开嘴,笑得好无奈,但这么一想,自己似乎也看开了些。

    如果对手是那男人,那他再怎么不甘愿,至少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但如果是别的男人哼哼!他才不会这么好讲话。

    他了解在古映岚心中,那个男人是独一无二的、什么人都比不上。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苞神争女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阿明知道自己是争不赢的。

    “小岚,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放弃了那个男人,可以回头找我吗?我很乐意为你等候的。”终究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阿明轻易地做出一生的承诺。

    “请别再让我更不心安了。”古映岚淡淡一笑,感激他的心意,但他们终究只能做朋友。

    与阿明道别后,古映岚这才转身上楼,没想到她正要进门,却差点撞上正好准备开门的禾翰飞。

    “你、你要去哪里?”古映岚看到他手上的行李,问道。奇怪,那行李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不是我要去哪里,而是‘你’要去哪里。”抓准了她进门的时间,禾翰飞早在这里等候。

    “那我要去哪里?”认出那只行李是她当初带来的,所以古映岚也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但她还是不知道他拿着行李要她去哪里。

    总不会有人选在晚上十点多搬家吧!

    “回家。”他道,声音冷冷的、表情也是冷冷的。

    “为什么我要回家!”古映岚一惊,怎么她才出门吃个饭,回来就变天了?

    “因为你已经没有住在这里的必要。”禾翰飞的眸微敛,隐藏他黯下的眼神。刚刚他在楼上就已经看见,小岚与那男人道别的模样。

    两人看起来相当的热络,大有难舍难离的感觉,而这是否意味着,小岚已经找到了恋爱的对象?

    “没有必要?”她喃喃念着,却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你最近似乎很愉快,每天都忙着约会,看来你应该找到了你的真命天子,这么一来,你当初住进我这里的用意,自然就消失了,既然如此,你还是早点搬回家也比较好,以免干爹、干妈担心。”

    亲口吐出“真命天子”这四个字,像一记重拳直击禾翰飞的心脏,但他表面上还是一派的平静,仿佛他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反倒是古映岚刷白了小脸,难以置信他会这么说。

    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想气气他的心理,才会跟阿明约会的,毕竟,他虽然总是平静自若,仿佛她跟谁约会都无妨,但办公室的气氛一日冷过一日,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让她抱着一抹小小的希望,认为他并不如表面上的无动于衷。

    但现在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难道他真的对她完全无情?就像她对阿明那样!

    最后一种猜测,让古映岚打心底颤抖起来,莫名的绝望席卷了她的心,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着地,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岚,回去吧!你别再让我们担心了,辞掉保镖的工作,回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你没有必要为了一时赌气,而继续这危险的生活。”禾翰飞温言劝道,把邻家大哥哥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赌气又是赌气!”睽违了一年多的名词,不知何时竟又转回她身上,这教古映岚情何以堪?

    一把火倏地窜起,瞬间把古映岚努力把持住的理智,给烧得千干净净。

    “我告诉你,什么才叫做赌气”说着,古映岚大步上前,趁禾翰飞远来不及反应,一抹炙人的热度,已随着软唇欺上了他。

    直到那热度离开,禾翰飞这才发现自己被强吻了。

    再定睛,古映岚早站回原先的位置,要不是那红红的眼眶,透露了她的心情,禾翰飞几乎要以为刚刚的吻只是幻觉。

    “如果我只要你娶我,那我大可直接跳上你的床,一旦造成既成事实,你想跑都跑不掉!就算你再怎么不甘不愿,干爹、韩妈就一定会把你架上婚礼。但我要的不只是一场婚礼啊!我要的,是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般的深爱我”

    语末,古映岚的声音哽咽,再眨一眼,斗大的泪珠便滚滚而落。

    很久没看过她的泪,让禾翰飞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即便在最困苦的训练中,他也没见过她掉下一滴泪,但现在她却哭了。

    “你说外表的成长并不能代表一切,真正的成熟是心理与生理的成熟共具。所以我不断努力,想要达成你的标准。你说我该当个成熟的大人,所以我不敢再向你撒娇就怕你说我还像个孩子。

    你说你说,永远都是你在说,但在我一一达成了你的期望时,你可曾听过我想说什么?你可曾了解我要的是什么?”

    哽咽的话语,伴随着滚滚而下的泪,让古映岚的话益发模糊,但不知为何,禾翰飞却发现,自已连最微不足道的一字一句都听得分明。

    “我要的不过是请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的心看看我是如何爱你但你从来不肯正视我,我越努力你逃得越远这,又算什么!”

    迸映岚像个孩子般哭喊着。她没办法再压抑自己,这一年多的压抑,早就超出她那十九岁心灵所能承受的。

    从小,她就是个众人疼爱的小鲍主,何时曾这么苦苦压抑过?但为了追求她心爱的阿飞哥哥,她什么都忍了。

    但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再怎么追也无用,因为她越追,他逃得越远。

    他根本就不要她的爱

    令人难堪,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小岚”虽然眼前的情况让禾翰飞感到有些尴尬,让禾翰飞直觉地想把她拥入怀中,像她小时候一样,只要抱抱她、哄哄她,她自然就不哭了。

    对!只要抱抱她、哄哄她、再买两客她最爱的巨无霸圣代就没事了。

    “不要碰我!”古映岚大喊,顺势用力挥开欲碰触她的大掌。“如果你不爱我的话,请不要再给我温柔的错觉,我说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你怀中的小娃娃了,请你、请你不要再以对待小娃娃的态度来对待我。

    那将有多么残忍,你可曾了解?你可曾理解,一个小女生的爱,其实也可以很大的很大、很大的”

    禾翰飞的手硬生生地僵在半空,她的泪看得他的心好疼,他从来就不想惹她哭的,但现在,伤她最深的人,竟是他!

    “我不要了我不要再当大人了”流着泪,古映岚喃喃地说道:“我不要再当你口中‘成熟的大人’了那好累、好累累得我好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当大人真的要这样吗?我要当回我自己,我不要再爱你了。”

    她轻轻地说道,向来明亮有神的大眼,在泪水洗刷过后,却像是罩上一层薄纱般,不复往日的清澈水亮。

    “小岚?你别这样吓我,小岚?”她的态度教禾翰飞大骇,就算是面对十数名的大汉联手围攻,他也没像这一刻如此紧张过。

    “我要回家了。”毫地止住了泪,她抬眸看着他,口气冷静得教人不寒而栗。

    “回家?”禾翰飞呆呆地重复她的话。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岚突然冷静下来?但这冷静却吊诡得令人心惊。

    “我要回家,然后嫁给别人。”

    在开口的同时,古映岚也抢回了自己的行李,在禾翰飞还没反应过来前,她的身影已然远去。

    直到她跳上计程车,禾翰飞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后,古映岚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那个笨蛋!那个超级大混蛋!难道你看不出我只是在讲气话吗!”

    无视司机好奇的目光,古映岚径自哭着,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做个“成熟”的大人了,哭得再大声也没关系。

    她要回家,她要回到那个可以让她尽情撒娇的地方。

    阿飞哥哥的行为,让古映岚自觉是个傻瓜。

    人家明明就不爱你,为什么你却还是满心期待地,做好他每一项要求?以为只要做到了他的要求,他就会娶你?

    如果说她上回带着满身伤回家时,就算吓坏了父母,那这回她带着满脸泪痕回家,就真是让父母吓掉了半条命。

    从小到大,古映岚何时这么狼狈过?而这次又不像上回受训时,好歹有点心理准备,这回可真是教古家的家长措手不及。

    “乖女儿,怎么了?是谁让你受了委屈?爹地绝对不放过对方!”

    迸爸爸这回狠了心肠,女儿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连他都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儿罪,现在居然会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把他女儿欺负到哭了,这教他怎么不气!

    但古映岚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径地哭着。

    直到几天过后,他们才断断续续地,从女儿口中,套出她与禾家儿子吵架的经过,也才晓得,女儿为什么哭得这么可怜。

    但事情虽然是知道了,可古禾两家的家长,也只能相叹无言。

    两个星期过去了,古映岚一直没再出现。

    禾翰飞知道她回家了,但再进一步的消息,却没有人肯告诉他。

    而他,也因为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所以也没回家看看状况,虽然心烦意乱,可禾翰飞也只能抱持着乐观的想法,认为只要小岚回家了,大概就没事了。

    他一直回避去想起,小岚当时说要回家后所说的第二句话

    嫁给别人。

    “教官,这是目前新生的训练状况,还有下半年度的训练表排程,请你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一个男声在人身保全部的主管办公室响起,清亮的声音向来只出现在训练中心里,今天会出现在迅雷保全本部,着实令人讶异。

    男声放下手中的资料夹,再抬头,赫然正是助教。

    “助教,你认为呢?”禾翰飞并不急着看那些资料,反倒问起助教的想法。

    “这回的新生有几个是以智力取胜的,我对他们挺有兴趣,认为可以增列思考型的保镖。”虽是临时接下问题,助教倒也回答得不慌不忙。

    禾翰飞点点头,在翻阅过资料夹后,心中已有腹案。

    “教官,请问你什么时候回训练中心?”助教好奇地问道。自从教官被调到本部之后,虽说训练中心的工作,可以按照既定课程继续进行,但训练上多少会有力有未逮的地方,这才是助教担心的。

    “至少要等个半年。”略略思考了下,禾翰飞勉强说出一个数字,在助教眼睛瞪出来之前,他又缓缓地道:“不,可能要一年左右。”

    “为什么!教官,到底是谁请的假啊?居然可以这么大牌?”次就请个半年、一年?上头的老板都不会说话吗?”

    助教一向在训练中心工作,对本部的事情自然所知不多。也不晓得今年迅雷保全年度大新闻的第一条,正是身为头号保镖的水银,在年底嫁人拥有迅雷保全的欧阳家,并在前些时候开始,请起她那遥遥无期的产假。

    禾翰飞正打算回答,就见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无预警地推开。

    “阿飞,我给你带点东西过来的。”

    来者是禾家的现任当家,也是禾翰飞的父亲。

    “爸?什么东西需要你亲自送过来?”禾翰飞连忙起身,让老父在接待来客的沙发椅上坐下。

    “小岚的喜帖。”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轰得禾翰飞一阵头昏眼花,待他回过神时,只见与什么人都可以立即攀谈上手的助教,正满口恭喜地向禾爸爸追问着。

    “新娘是你们家吗?不是啊喔!是你们对门家的女儿啊,从小与教官的感情很好?那伯父不就像在嫁女儿吗?真是太好了”

    助教笑眯眯地的模样,看在禾翰飞眼中,莫名地刺眼,禾翰飞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助教,在父亲身旁坐下。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清楚。

    “爸,小岚要嫁了?”禾翰飞没发现,他问这问题时的表情,活像是听到自己老婆偷了人的黑脸。

    “是啊!喜帖都印了。”禾爸爸一脸无所谓地掏出红帖。

    喜气洋洋的大红帖子上,还烫了大大金字,增加其富贵吉祥的意象。禾翰飞接过手,却差点因力道过大,而当场撕坏喜帖。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粗心,小心一点,别把小岚的喜帖给弄坏了。”像是觉得儿子受的刺激不够多,禾爸爸又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他们过几天就要结婚了,这张帖子只是个形式。”

    闻言,禾翰飞差点在拆信的过程,把喜帖当场一撕为二。

    好不容易,他终于安然把喜帖摊开,里头写了什么,他没有注意,禾翰飞惟一看到的,是新娘栏上,填了“古映岚”三个大宇。

    “她真的要嫁给别人?”禾翰飞喃喃说着,极低的声音,几乎没有第二个人听得到除了禾爸爸。

    “咦!这个新郎的名字怎么跟我学长一模一样?”被人遗忘的助教,此时却一语惊人,当场把另外两个男人给惊呆了。“这年纪跟我学长同年耶!禾伯父,说不定结婚的真是我学长。”

    助教兀自笑得开怀,没料到身旁两个男人为这句话,而出现完全不同的心情。

    “你学长?”禾翰飞非常怀疑地问。

    “是啊!这上头不是写了吗?‘陆仁斝’他是我大学时的社团学长,人很优秀优秀过了头的那种。”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有趣的回忆,助教一个人倒是笑得挺开心的。

    “路人甲?”禾翰飞拧眉,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正想说会不会是假造的,再抢过助教手中的喜帖,禾翰飞这才知道,此路人甲非彼陆仁斝。

    “爸,为什么小岚会匆匆结婚?难道干爹、干妈都没有任何反对吗?”禾翰飞转头看向父亲,心中的疑问可大得很。

    “说起来爸爸也是不清楚,好像是小岚嚷着要结婚,对方也就顺着她的意,赶在年底前办一办,再说,今年的农历年特别的早,所以他们想赶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结婚,说是有纪念意义现在年轻人的想法还真是难懂。”

    禾爸爸叨叨絮絮地说着,但那些话究竟有多少人了禾翰飞的耳,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