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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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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那场火烧尽一切恩怨,不想到童老爷害人反倒害了自己,最终葬身火窟。至于他劫走静眉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换取赎金,想杀害静眉泄很,抑或是其他,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辟府过来处理后,展煜让人重整这块地,还因应民间习俗、顺应总仓工人们的民意,请来道土驱魔作法了一番,而整件劫持的风波似是平息了。

    但是,也仅是似乎而已。假使,官府能替那个教骆斌在火场中顺手救出来的痴呆少年安排好未来去处的话,就当真是风平浪静了。

    华府回廊,童小宝像颗圆球般一路滚来,跨进大厅,厅里有男有女,他谁也不瞧,迳自挤进静眉和舞儿中间,呵呵地嚷道:“小宝找到舞儿姊姊啦。”厅里气氛诡异,他根本丝毫无觉。

    适才是舞儿教他缠烦了,把他拐到大庭园里,然后迳自溜走,心想他一个人在里头东晃西晃,也能消磨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把工作做完,没想到华家庭园这般宽广,还是让他走出来啦!

    舞儿甩不脱他拽著衣袖的肥手,只得认命地翻翻白眼。

    唉唉,现下都什么态势啦,小姐好似和骆总管卯上了,双方正为著这个呆头僵持不下,她舞儿得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哪有空间逗他玩、陪他疯啊?

    “站好,别乱拉啦!”她低斥了一句。

    他眨巴著眼“舞儿姊姊小宝肚饿。”反正想找吃的,问这个姊姊就对啦。

    “小宝早上不是才吃过馒头夹蛋、葱饼裹肉、油条、肉粥和饭团,怎么这么快又饿了?”问话的是静眉,眸光由骆斌过分严峻的脸上移开,小宝的出现,稍稍中止大厅里的对峙。

    “唔”小宝搔搔头,憨憨地咧嘴笑“我肚饿。”他也找不到原困,反正就是肚子饿嘛。

    静眉温柔地摇了摇头,像对待孩子一般,可亲地道:“小宝往后就住在这儿,姊姊请人照顾你,让师傅教你读书识字,好不好?”

    “那、那爹呢?”他有些结巴,圆脸闪过些许惧意。“爹也住这里吗?他、他他在哪里?”大眼怯怯地张望着。

    “你爹爹他他走了,不再回来,要小宝跟姊姊在一起。”

    小宝瞠目结舌,语带迟疑地问:“真的?”

    静眉认真地点头,唇嚅了嚅欲说什么,骆斌却不容多辩地抛出一句

    “不行。”声量虽不大,但语气中的严厉吓得小宝缩脖子。

    静眉双眸细眯,燃著而簇火花,目光再度调回骆斌峻容上。

    “舞儿,带小宝去厨房找李妈。”她命令著,后头多加了一句:“别太早回来。”

    “是,小姐。”答得好快。

    要躲灾避难就得趁现在,舞儿只提到要去找吃的,便轻易地把小宝带开。

    他们这一走,厅中战火重燃,其他仆婢早四处走告、相互提点,没啥大事就别靠近大厅呗。此一时刻,再没有谁会不识相地进来“扰乱”

    静眉优雅地立起身子,缓缓地踱到骆斌面前,微微仰脸。不知是她没注意到还是怎么著,她站得实在太近了,近到女性的气息已呵上他的面颊。

    骆斌不争气地往后倒退一步,目光情难自禁瞄过她的红唇,脑中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一个吻。

    到底怎么回事?他至今都还一头雾水。

    那晚,她揽下他的颈项,将红唇凑上,两人的嘴就密密地胶合了。

    他心中愕然至极,等反应过来想推开时,她倒好,竟合起双眼自顾自地睡著了,放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呆呆愣愣,脑中一片空白。

    后来,他不住、不住地回味想像,只觉得碰触到她朱层的那一刹那,宛若吻住一朵细致的棉,带著淡淡的温热和绝对的柔软。

    骆斌不确定她到底记不记得那个吻,但见她病愈出了闺房,与他相见谈话并无异常,便认定她是忘了,毕竟那时她发烧未退,又刚历劫归来,身体和心理都不安稳,做过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可能都不太清楚了。

    既是如此,他该当稳住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该觉得松了一口气才对,可莫名地,却有一股落寞情怀在心底漫起,使他在面对著她,望入与往常一般澄澈的眼底时,脑中的想像愈来愈疯狂、愈来愈荒诞不羁,全在推演那个吻若持续下去,会是如何的惊心动魄。

    “我要小宝留下。”静眉重拾话题,小脸坚定。

    骆斌退,她便进,又一步踏到他而前,瞥见他蠕动的喉结,和略嫌僵硬的下颚曲线,心中微微有报复捉弄的快感。

    那个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另一个华静眉,大胆、算计、热情而固执,为一个男子,勇敢地站在他的面前,连亲吻都是用骗使强。唉可是这个呆头鹅,大家闺秀的礼节在他面前都荡然无存了,他还是愣木头一根,再这么下去,她的情种何时才能开花结果?

    “不行。”他不敢一次说太多话,怕要结巴。“不能留他。”

    “为什么?”声音陡扬,她据理力争“他虽然从小生长在童家,但性子天真单纯,跟他的爹爹哥哥们完全不一样。他虽然也是蒙面徒中的一个,却是因为受了童老爷的唬弄和指使,以为仅是个游戏。更何况我被绑至木屋,是他拿水给我喝,陪我说话,最后最后童老爷、童老爷想欺负我,也是小宝救我的!我不要他走。”

    想起那次的惊险和煎熬,骆斌眉目忽转阴鸷,神情整个凌厉了起来,就恨童老爷死在火海里,让他一股滔天的怒气无处发泄。

    他目光游移,悄悄瞄向她的双腕,见上头教细棉绳捆绑过的淤紫已淡化,才慢慢呼出胸臆间的闷浊。

    “童家没一个好人。”他冷哼。

    “这是偏见!”静眉嚷回去。唉,以前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话的。

    两人对视著,沉默著。

    柔能克刚。静眉深吸了口气,这么告诉自己,再启口时,语气已转轻软。

    “小宝会乖的,他爹爹兄长的所作所为他根本就不懂,他只是个孩子啊。你答应我好不?煜哥不肯,你也不肯,这样二对一我就输了。好不好你应了我?”她扯著他的衣袖摇著、晃著,美丽的眸中满是祈求。

    这一招真狠。骆斌觉得吐出的闷气好似又回笼了,好难呼吸。

    “官府方面会对童小宝做安排,童家尚有几户亲戚,小宝会被安全地送到亲人身边,由他们管教。”不能妥协,理智和情感兀自交战。

    闻言,静眉的小脸垮下,忧心忡忡地轻语:“那些个童家亲戚你难道不知吗?外头大家都在传,童家一垮台,最急著撇清关系的就是那些人了,你让小宝离开这儿去投靠他们,他们怎可能真心侍他?我亲眼见到童老爷对他拳打脚踢,他那些亲戚也好不到哪儿去,定要欺负他、打他、取笑他的”说到这儿,她眨眨眸子,眼睫上沾了泪珠,是真的为那个长不大的少年忧愁。

    “我不时想着,他从小到现在吃过多少的苦头?挨过多少拳头?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若不是拥有一颗赤子真心,如何熬得过来?他、他唉那个孩子很可怜的”

    骆斌猛地一颤,因她的语气和神态,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她亦这么说过。一次是为了大榕下夭折的魂魄。

    一次是为著一个不知飘落何方的孤儿。

    你说,这一辈子,我能不能够寻到他?

    那个可怜的孩子呵若是、若是我能找到他,我一定要待他很好很好,永远都要待他很好很好,不再让人欺负他。

    所有的坚持转成退让,一切的严谨化作心软。

    骆斌深深地与她相视,心底长叹,知道自己已经妥协,妥协在那对原让他厌恶不已、而今却牵引住灵魂的澄净眸中。

    小宝就这么住下了,全仰仗骆斌的临阵倒戈,而这一点倒让展煜玩味十足地看了他许久。

    有了这么一个弟弟,华家整个热闹了起来,好像回到笑眉还在家里的时候,静眉心情开朗,被劫持的阴影已抛得很远了,兴致勃勃为小宝聘请夫子,从最基本的习字读书开始教起。

    小宝其实不笨,只是思考方式既单纯又直接、不懂转弯抹角。对于背诵文章诗词很得心应手,不过想让他体会文章字句的意思,总得花双倍时间、用较活泼有趣的方法说明给他听。至于算数方而,除最最简单的加减勉强可以外,其馀的实在惨不忍睹。

    今日小宝可兴奋了,因为昨儿个文夫子考他一首五言绝句,他不仅顺畅地背出,还能清楚无误地用白话说明诗中的意思,夫子直夸他进步神速,而教算数的董老师批过他的作业,里头共二十题,他竟然答对九题,虽然有些无奈,老师也夸不错不错,静眉听闻了,决定今天带他到外头游玩,以兹鼓励。出去玩耶!呵呵呵呵他当然好高兴哩!

    朱雀大街上,舞儿伴在小姐身边,一双精灵眼直绕著那颗胖球打转,就怕他要闯祸,果不其然

    “臭小宝,哇!手别来碰我啦!呜呜人家穿新衣衫耶”

    “舞儿姊姊,小宝请你吃棉花糖。”他憨笑,眼睛眯成弯弯细缝,递出持在右手的零嘴。

    “不吃啦!呜你黏到我的衣服了啦!”

    “那、那请你吃糖葫芦?”他递出左手,没想到舞儿尖叫声响透街头街尾,因为小宝左手握著的那串糖葫芦忽地掉下一粒,正巧黏在舞儿肩膀。

    “舞儿姊姊,没关系、别担心,小宝不会浪费食物的。”他大口一张,吮回自己的糖葫芦,却在舞儿漂亮乾净的衣衫上留下一个口水印。

    “哇你你、你,臭小宝!”舞儿跺脚,不住拍打他。

    小宝儿还是嘻嘻笑,不好意思地道:“我背不会痒啦!呵呵如果、如果舞儿姊姊还是很想替小宝抓痒的话,抓屁股好不好?”

    喔真是欲哭无泪。

    静眉瞧着耍宝气的两个人,差些笑弯腰,但现在是在西安城的朱雀大街,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她多少要维持姑娘家的秀气风范,只微微笑着。

    “舞儿,你让让他吧,别生气啦!街上人多,小心撞上人家。”

    “是,小姐。”舞儿不甘示弱,朝小宝扮了个鬼脸。

    静眉拉住小宝,不教他奔来跑去的,柔声道:“待会咱们上寺里拜拜,你要乖乖的,晚一些,姊姊带你上馆子喝茶。”

    “小宝很乖。”他一口吞掉棉花糖,举起手发誓。

    “咦,这不是童家那个痴呆吗?怎和华大小姐在一块啦?”人多,嘴就杂了。华家和童家常年对立,如今出现这样的局面,一些好事者怎肯放过。

    “咦,这倒奇怪啦!”

    “听说童老爷被烧死在华家棉仓后的那块地,我听人说啊”声音忽地压低,却更让众人驻足竖耳。“童老爷曾挟持华家小姐,把她绑到木屋去,华家拚了命找,偏没想到愈危险的地方愈是安全,自家的小姐竟被关在自家地盘上”

    “莫怪,前阵子我瞧华家动员许多人,城里城外不知搜些什么?原来是丢了小姐。我还道他们棉仓又出啥事啦!”

    “童家和华家的梁子是结定了,怎么华大小姐和童家痴呆”

    “嘿!这事真的很暧味了,全西安城的人都知道,那童家老少是出了名的好色,这会儿华大小姐被绑到木屋,娇花般的姑娘落入手里,嘿嘿嘿,大家想想会发生怎么的后果?”

    这个人很要不得,有几个人皱皱眉,转身便走不愿再听,但大多数的男女都抱著看好戏、听小道消息的心态,继续留下。

    “喂!你这人嘴巴不乾不净说些什么!?”舞儿听不下去,跳了出来,一手支在腰侧,一手指住那乱放话的男子。

    此事攸关女子最重要的贞节,静眉脸白了白,仍镇定以对。

    “舞儿,不要闹事。”

    “什么闹事?小姐,这个人说话道么难听,不给他一点教训,还当咱们华家的人全哑啦、瞎啦!?”她边说边撩起两袖,准备摆出笑眉教过她揍人的招式出来,虽中看不中用,倒也能壮壮声势。

    小宝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两眼瞧瞧这儿又瞧瞧那儿,见舞儿气愤著、一副要开打的模样,而姊姊好似很难过,他心里也跟著难过气愤,眼睛精准地锁住那个人,他忽地吼了一声,抛开没吃完的糖葫芦,顶著头直撞了过去。

    众人一片哗然,默契十足地让开,让小宝将那个男子撞倒在地,他泰山压顶跨坐在对方肚腹,浑身都是蛮力,掐住那人脖子,拚命摇晃。

    “你坏你坏你坏你坏你坏你坏你坏你坏”

    “小宝,好家伙!好样的!好本事!舞儿姊姊让你靠,揍他揍他!狠狠地揍!”哇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小宝!?”静眉快昏了,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可旁边竟无一人出手制止,不是学舞儿鼓噪,就是瞠目结舌。天啊!

    “小宝,你快放手!姊姊叫你放手!”静眉徒劳无功地扳著他的臂膀。“舞儿,快来帮忙呀!小宝乖,小宝最乖了,快放手,你的糖葫芦都散了。”

    不说还好,一说真真不得了。

    小宝怔了一怔,哇地大哭起来,将那人摇得天昏地暗。“哇你坏你坏啦,都是你,我的糖葫芦都散了,都是你都是你,赔给我,给我赔来啦!你赔不赔赔不赔赔不赔赔不赔赔不赔”

    赔!他当然想赔。可是可是他、他、他不能呼吸了。

    忽地,男子穿过人潮,来到他们身边。

    静眉已经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注意到四周嘈杂声嫌诟地沉寂下来,接著,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从天而降,提住小宝的后领,巧施劲力,轻轻松松已提起他浑胖的身躯,而另一臂则拎起那个快被掐死、压死的人的前襟。

    “这是怎地一回事?”骆斌不敢置侑地瞪住手中两人,阴沉地问。他外出办事正要回府,见众人堵住街心,下马一看,没想到竟是这等光景。

    “你来啦快,别让小宝再跟人打起来了”见著他,静眉心整个定了下来,微微牵唇,苍白脸色尚未恢复,她步伐踉跄,舞儿赶忙扶住她。

    小宝流出两管鼻涕,还为著他的糖葫芦伤心不已,却不敢在骆斌面前放纵,只扁扁嘴,怒目圆瞪地向住那个去了半条命的人。

    此时旁边的人愈来愈多,挤得水泄不通,晚些才来的人纷纷追问著事情缘由。

    骆斌才没暇在乎谁,手提著两人,目光凝著毫无血色的静眉,紧声问:“你怎么了?头又犯晕了吗?”

    静眉虚弱地笑了笑。“没事,我很好。”不是头晕,是适才教人吓的。

    “什么没事?”这话让舞儿丫头极度不欢畅了,无视小姐的暗示,干脆将发生的事噼里啪啦地倾倒出来。“骆总管,您来得正好咧!这个人坏得很,当街毁谤小姐的闺誉,说小姐让童家捉去、绑在木屋里,又说童老爷好色极了,捉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可能什么都不做,定是定是哎呀!反正他嘴巴不乾不净、说出的话臭死人啦!他还骂小宝、打小宝,抢小宝的糖葫芦!”呃最后这句话有点不尽不实。

    “舞儿,别胡说。”静眉叹了一声。

    “小姐,我哪有胡说,是句句属实哎呀!”舞儿腰间忽地教人拧了一把。

    骆斌眉挑了一挑,松开对小宝的箝制,声音持平“站好。”

    小宝好乖,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站得直挺挺的,动也不动。

    然后,在大夥还不断议论纷纷之际,就见华家的骆大总管面无表情,缓缓地、慢慢地,一手将那个人提得高高的,另一手握成拳头,忽地迅雷不及掩耳,一个直拳猛地揍在那人肚腹“轰”地一声,人肉沙包就这么乾净俐落地平飞出去,扫翻街旁卖字画、卖花瓶骨董、卖包子馒头、卖珠花胭脂的摊子。

    所有的议论自动停止,有眼睛的瞪大眼睛,长嘴巴的忘记合上,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上此时鸦雀无声,此奇景百年难得一见。

    这说明,事情真的闹大了。

    静眉心中哀叹,真想昏过去,来个眼不见为净!唉唉

    回到华府,刚进厅,就闻静眉扬声嚷道:“你啊!怎么可以这个样子?随便动手打人?你、你你野蛮、不可理喻!”

    说他野蛮尚能忍受,至于不可理喻骆斌不悦地蹙眉,双臂抱胸。

    “这小子呢?就斯文讲理?”瞥了眼小宝,眼神再度凌厉地扫回静眉脸上。他还不够自觉,要不,会发现白己竟吃这无聊飞醋。

    静眉微怔,脸红了红。“小宝是个孩子,不懂事的。”

    “小姐,你这样不对喔。骆总管接那一拳是为咱们出气,那些砸烂的摊子,咱们都赔双倍钱给人家啦,哪里不可理喻了?我说骆总管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吓吓跳!”舞儿替人抱不平,顶了顶一旁的小宝。“呆宝,我说得对不对?”

    “对!”小宝大头用力猛点,响亮附和,根本不知什么,只管两只眼崇拜至极地盯住骆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静眉视线忽然转向小丫鬟,抿著唇,主子的气势端凝了起来,舞儿吐吐小舌,低著头不敢再多话了。

    “唔人家、人家先带小宝去洗脸换衣服,待会再过来。”舞儿扯著浑身土灰的小宝快快逃离现场,留下他们王见王。

    不等静眉开口,骆斌眯起铁目,慢条斯理地道:“你以为那个人渣是谁?善良老百姓?”他是动气了,一发怒,目中便泛红丝。

    “他是让华家遣退的棉厂工人,手脚不乾净,曾偷窃厂子里的生棉染料转售给其他不肖棉商,我和安师傅将他移送官府,现下却跑出来,还敢当街羞辱你!他故意这么说、造那些谣言,为的就想报复华家,你别天真了。”他亲手逮去见官的人,官府方面竟没问过华家就私自放人出来,待会他就走一趟官府,好好地问个清楚。

    静眉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但打人终究不对,还揍得对方奄奄一息。

    “你、你你我就是不爱你打人!”

    “我就是要打他!就是不允许谁欺负你、毁你闺誉!”此话一出,两人神情都顿了顿,骆斌微微狼狈,假咳了咳,改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不让谁诋毁华家。他这么欺负你,就等于蔑视华家。”

    静眉瞧着他又在上下蠕动的喉结,心情莫名其妙好转了起来,妙目抬起,微嘟著红唇,乍现一抹无辜神情。

    “那个人他、他说的话也全非造谣我真的是让童老爷劫走,他对我、对我做了一些事,我一直不敢同谁说”

    骆斌脸色苍白,定定地瞪住她。“该死的!他伤害你?”

    “你知道的他用棉绳子绑了我的手脚,我不能动我想反抗,可是、可是不能”她咬著唇,可怜兮兮的,狡猾的瞳光让眼睫遮掩著,吸吸鼻子又道:“他、他还他还舔我的脸,我好难受、好害怕我一直喊你,可是你来得好慢”

    他的脸色由苍白转成铁青,牙根咬得格格作响,双拳握得喀喀颤抖。见她泫然欲泣、双肩轻颤,胸口处疼得难受,想安慰她、抚平她的忧惧,手自然而然地伸出去,握住她的双臂。

    “是我的错。那一晚,我该要亲自送你回府。”他声音充满痛苦,表情也充满痛苦,不能抑制的力量推挤著他,双手微微用力,终将她拉进怀中。

    这样的拥抱呵静眉幽幽长叹,眼睫轻轻合起。

    偎在他怀中,那男性的气味如此清洌好闻,团团将自己包围。然后是他胸腔中的震鸣,那心音强而有力,一声声地撞击著、激荡著,深刻地侵入她的魂魄。

    静眉知道自己该要说明,可是却万分眷恋这份难得的甜蜜,唇嚅了嚅,终究没说,藕臂悄悄地绕到他的腰后,将他抱住。

    再多温存一会儿吧!她盼得心都发痛。

    “小”门外,去而复返的舞儿陡地止步,她精灵性儿,见势甚快,连忙扯住一旁的少年,双双躲在墙后。

    “舞”少年莫名其妙,正要询问,舞儿已一巴掌伸来,对准他的嘴捂住。

    “嘘小声!”她用气音警告,眼睛滴溜溜地转。

    “嘘”小宝学她把食指抵在唇上,同样用气音说话:“舞儿姊姊,他们在做什么?”

    舞儿像发现了天下最、最、最奇特的事一般,弯身攀在墙边,嘴上浮出一朵神秘、诡异又兴奋至极的笑。

    嘿嘿嘿,这下子还不嬴疯了吗?听说棉田和纺织厂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下注,大家都在猜,今儿个事实摆在眼前,这内幕消息可不行走漏,一赔十吗?呵呵呵呵赚翻啦!

    喔她的好小姐!选得好!

    舞儿专注窥伺著,喜上眉梢,朝著小宝挥挥手,敷衍解释。

    “哎呀,你这呆宝不懂啦!他们在谈情说爱。”

    小宝真的不太懂。什么叫“弹琴算啦”?为什么不“睡觉算啦”?

    真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