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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前
雨持续的下,无丝毫停歇的趋势,将两边陡峭的山壁刷洗得泛光。
它伸出大舌缓缓地舔著那男娃娃的脸蛋,一下下,以兽类友善温存的力道,将那通红脸庞上的珠泪和雨水全部拭去。
哭声细细小小,断断续续,最后安静了下来,男娃儿始终没睁开双眼,小头颅微垂著、唇轻轻张开,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它倏地拾起巨首,金褐大眼沉静地望住他,端详片刻,它伸出一只前足扳转男娃娃的头,一条殷红的血河潺流而出,雨水淋漓,和著鲜血飞溅。
那名少妇以身护他,终究枉然。
伤口在娃娃的后脑勺,似是强力撞击而致,生命如流星殒没。
它昂首环视,入目除了死尸,还是死尸;耳中除了雨声,仍是雨声。
当景物单调,声音单调,原来竟这么的寂静,比苍茫的天地、无声无息的境界更觉寂寥,更能触碰到自己心底深处的东西。
那么,在它心中,还有什么东西!
在修行之道上,它一直一直追问自己,他是谁!谁又是他!
所努力追求的,只为成仙正果、列位仙班引那之后呢?他的价值为何?又该往哪里去?
然后,他由族中脱走,放逐自己,在天地间流浪。
寂静
迷茫
寻找不住地、不住地寻找
他想确定一个方向。
“快点往前头继续搜索务必要找到二夫人和少爷”
“雨这么大,少爷还是个娃儿,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非生病不可。”
“找到他们再说吧。”
人的声音击破谜般的静默,在单调的雨声中变化不同音阶,它立在凸出的岩壁上,竖耳倾听,杂乱的脚步和男人们的吆喝交谈渐行渐近。
“二夫人天赐少爷”
“二夫人天赐少爷”
他们在找这群已成死尸的人。
一个怪异的念头瞬间打入它的脑中,铜铃眼缓慢地调向已然冰冷的男娃娃,浮现若有所思的神态。
往人世间去!他的方向在那里吗?
“二夫人天赐少爷”声音愈来愈近。
它双目一眯,甩动灿烂金毛,将雨珠逼开,决定在心中成形。
垂首叼出少妇怀中的男娃,几个起落,来到草丛里,弹出前足利爪扒开泥土,它将那娃娃的尸身埋进土穴中。
“在这里快快”
“天啊阿忠阿义天啊都死了都摔死了”
“二夫人呢!快找”
“二夫人在这里她、她夹在石缝中已经没气啦”
气氛凝重得不能负荷。
“少爷还没找到天赐少爷。”声音有气无力,显然已不抱希望,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此时,孩童的哭声细碎地传来,对他们来说有如天籁。
“是天赐少爷在、在草丛里边快快”
脚步急促地奔跑过来,好几只大手同时拨开高及人腰的杂草,瞧见娃娃。
他们找到了他。
虚境幻化,迷雾四散,场景陡地转换,从常家房屋中进入雾境,又从茫茫白雾里回到长白雪山的深林。
天上的皎月映照地上皓雪,银光飞流,清明了那个人的轮廓。
“天赐”虎娃不太确定地唤著,因那名男子长得像常天赐,可又不完全像常天赐,他的衣衫和装扮是常天赐的模样,五官雷同,气势却大大差别。
天赐是尔雅温柔、俊逸温文的,没有他这么深沉严厉,可是那一对眼睛呵里头闪烁的光芒却又完全一致,不差毫厘。
“你、你你”虎娃喘着气,大眼中满是迷惘。
他说,他是虎族奔雷。
奔雷不看虎娃,两目直视那个箝制住她的人,再次启口,沉静中气魄万千“放开我妻子。”
黑凌霄一张面容狰狞了起来,脑中思绪转得极快,迅速将整个状况推演出来。大掌施力锁住虎娃的双腕,听见女子强忍痛意的抽气声,他阴沉地笑。
“虎娃是你妻子!哈哈哈哈奔雷,没想到你失踪百年,原来沦落在世间,做了人的儿子,还娶妻!一个虎妻。哈哈哈哈”百年前,他们同为虎族中的精英,而一山难容二虎,领袖只能一位,族里众位却选择了奔雷,他黑凌霄不甘心,好不甘心
“姑婆也参与其中吧”黑凌霄恨恨地道:“她竟让虎娃嫁你”
奔雷不愿多说,双手结印,一道锐光凄厉射去。
黑凌霄闪过,步伐未稳,又见四道锐光分从前后左右夹击,他若执意扣住虎娃,便无法回击,而一直处于挨打的姿态非他所能忍受。
他吼地一声放开掌握,纵身飞跃,玄黑身影瞬间移转,那四道锐光去势不歇,虎娃被留在原地,呆若木鸡,失去反应的能力,眼见锐光已要击中
吧钧一发,那男子来到她的身边,怀抱住她,跟著青衫袖袍抖动,锐光“嘶”地一响,尽已收入他的掌心当中。
“天赐”虎娃喃了一句,他的胸怀依然,气味依然,他是天赐呵此刻绝非温存的好时机,黑凌霄不甘示弱,见虎娃被他夺回,怨愤大增,喉间发出清啸,震撼山冈,黑色锐光激飞而至,直向奔雷脑门。
“危险”虎娃焦急大喊,欲揽下他的头,忽地腰间紧束,眼前一花,他抱著她瞬间移形换位,与黑凌霄对峙著。
月夜雪地,树影诡谲,乱风呼过。
“我找了你百年。”黑凌霄沉沉地道“当初你自动脱走,虎族至今仍未再选出领袖,只要将你打败,我便能名正言顺要求这个位置,然后”他目光射向虎娃,冷冷一吐“带走她。”
虎娃全身一颤,寒毛竖立,感觉男子的手把自己抱得紧些,安定的气息萦绕周身,这是她的男人呵瞬息,心中惧意消散,她勇敢地抬头。
“黑凌霄,你心里根本不喜爱我,只将我当成物品,你向姑婆讨,她不愿应允,从以前我就清清楚楚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你怎么也无法容忍如此的答案,这激起了你的脾性,才对我不能放手”她微喘,小手紧紧抓住男人的青衫,从他身上攫取勇气。“我要告诉你,黑凌霄。第一,你打不过奔雷。第二,就算打赢,你也带不走我。”是死、是活,她都要在她的男人身边。
她的话点燃黑凌霄更炽狂的怒火。
不再赘言,黑色锐光再度驰飞,夹著雷霆万钧之势,在半途结集成更大的力量“轰”地直击过来。
奔雷双手结印画出一个圆形结界,安全地护住两人,那道黑色锐光正已扑至,却激进出灿烂光粒,被一道无形的墙狠狠地挡将下来。
黑凌霄不死心,愤恨与乖戾控制住他,连连催动体内灵能,今日不分出高低、斗个你死我活,绝不干休。
“奔雷,你做了百年的缩头乌龟,还没做够!出来和我一决高下”
“我答应过姑婆,情非得已,不与你相斗。”结界里得男子静静启口,双目深远,冷意渐聚“你要当虎族领袖便去当吧,要夺我妻子,却是万万不允。”语毕,他身子切出结界,傲然伫立。
“天赐”虎娃大惊失色,欲要跟著跳出,可是伸手所触是一层无形的墙,掌心感觉到坚硬,她使劲地推,怎么也无法撼动,想驱动灵能相助,竟发现自己在这个结界中如同凡人,灵力尽失。
这座结界保护她,也关住了她。
“天赐”她唤著,可是那个男子头回也没回,根本不理睬人。
“我用不著你相让”黑凌霄狂喊,风极狂,鼓动两袖,如要飞起。
这场斗法终是避无可避。
虎娃握紧拳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望住男子的身背,几千几万道锐光穿梭来去、扑击流转,灿烂耀眼的火光几要灼瞎双目,她只能这么瞧着他,耳中无半分声响,静谧沉寂,所有的动作放得好缓好慢,然后,她忆及百年前那个遥远的身影,气势万千,与眼前的重合为一。
或须臾,或良久,她怔了、痴了,直到
黑凌霄发出一声巨吼,不知被击中何处,身躯陡地往后平飞出去,连续撞断十来株参天巨木。他狠狠摔在地上,仍然十分顽强,硬是挺直立起,口中已潺出鲜血。
“你你已神通圆、满”他又吐出血,目中除了狠厉,还有深深的疑虑,望向双目静合的奔雷,后者因灵能神动,周身冒出烟芒,面若金纸。
黑凌霄又问:“你的灵能明明可、可以往仙道去为什么不”胸口与眉间痛极,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差太远了,他与他,竟是天地之别吗?而自己竟还夸口要将他击败。
还是不甘心,他不甘心啊又能如何!
收敛神通,奔雷缓缓睁开眼睛,沉静睨著对方。“我走自己选择的路。”在世间漫转,动了真情,好过成仙。
“黑凌霄,你还执迷不悟吗?”那声叹息绵绵长长,回荡山林,月华映照那美妇由虚转实的身影,在她衣裙上镶著淡光。
“姑婆”黑凌霄恍惚望着,元虚受到重创,不断地咳出鲜血,这一战,耗尽数百年的灵修,已难维持人形,他软软倒下。
美妇又是叹息,衣袖轻扬,光芒罩住他淡化的身躯,人形退去,回归真身,是一头毛色墨黑的虎。
“你出手也太重了,毁尽他的道行。”美妇转向奔雷。
“他欲夺我妻,不能相让。”
难得,美妇笑出声来,瞄了他身后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的心思只在她身上,虎族已无奔雷,世间却多了一个常天赐快去你妻子身边吧,她好似还不能适应你的身分,吓得厥过去了。”
他心下大惊,猛地回头,见结界里的女子倒在地上,向来圆润的脸无一丝血色,真的晕厥过去了。
“虎娃”
那声音熟悉极了,温柔得几要滴出水来。
她眼皮微微颤动,稀扁下,模糊瞧见好多身影,他们在她身边说些什么,音如浪潮,缓缓冲击著。
“哎呀,刘大夫,你成不成啊!我这媳妇儿出了啥儿差错,你诊来断去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谱啊!”是娘。她闻到她身上惯有的香气。
“刘大夫,我家虎娃儿怎会连睡两天?你瞧出什么没有?”
是爹。她曾经以为的大恶人,待她真诚亲切而她竟拥有了一个家,在人世间。
“爹、大娘,虎娃没事的,睡足了自会醒来,何必请刘大夫过来?唉她真的没事啦。”那男子语透无奈,却无力阻止。
她心一荡,知道那是天赐,她的男人。
常夫人甩著帕子,瞪了天赐一眼,劈头便骂:“你啊你,自己的媳妇儿病成这样还道没事!任著她睡睡睡,若真的没醒过来,该怎么办!你啊你,有没有良心”
“啊竟是如此。”刘大夫忽地轻呼,引来众人注意,常家二老更是忙不迭凑了过去,等他公布答案,对症下藥。
结果这位刘大夫反倒立起身子,朝二老和常天赐笑着拱手“恭喜、恭喜,常老爷、常夫人,您们家媳妇儿有身孕啦。”
“什么!”说这话的人由床上猛地弹坐起来。
“虎娃乖媳妇儿,你、你有身孕啦呵呵呵呵”常夫人笑得大跳,见她清醒过来的欢快全让新的喜讯取代了,顿时主母的气势荡然无存。
“是因为怀了娃娃才嗜睡吗?可是也睡得太久了,喔,不行不行,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把身子骨调养好对对,我得吩咐厨房买些上等的食材,要大厨煮些东西帮你滋补滋补,对对,我这就去”常家夫人面泛红光,兀自喃著,脑中思索,脚步来来回回,最后终于跨出房门,咚咚咚跑远了。
“虎娃乖媳妇儿,呵呵呵呵你有身孕啦,咱们常家的金孙呵你、你好好歇息,睡呀,再睡,爹不吵你啦,我叫天赐好好陪你。”常老爷笑皱满脸纹路,拖著刘大夫也转了出去,留下一对夫妻。
男与女怔怔地望住彼此,消化著这天外飞来的喜讯。
常天赐的面容愈来愈柔和,嘴角化出灿扬的笑,他走向她,在床沿落坐。
“虎娃,咱们有娃娃了。”
不再迷失,因为永远有人为他指出方向,心已圆满。
她眸光在他脸上穿梭端详,好一会说不出话,看着他伸出大掌柔抚她的颊,一下下,带著难以言喻的感情。
“我好欢快。”他道。
她知道自己又流泪了,深深吸气,勉强启口“你是我的天赐吗?”
“虎娃”他心痛地唤著“你在生气我的欺瞒吗?”
“你、你真是坏透了。这些年,我一直想见你的面,可是你跑得不见踪迹,好多族众都说你死了,可是我、我不相信后来、后来姑婆硬要我嫁给一个凡人”说到这里,她两眼瞪得又大又圆,恍然大悟。
“你、你你分明和姑婆串成一气,你知道,姑婆也知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戏弄我!”她推了他一把,见他两臂伸来欲抱住自己,不由得尖叫一声,两手抡起拳头招呼过去。
“你啊,根本没把人家当作一回事。把我骗得团团转,一会儿咳得掏心掏肺,一会儿又心痛得厥过去,你哪里生病了!明明强健得很。”
“虎娃,冷静下来,你会伤到自己。你听我说啊”他任她槌打,紧张喊著。“我会装病是有原因的。”当年,他们将他由谷底带回,他以人的角度来揣想整个状况,假装自己昏迷,然后听到许多大夫告诉常老爷,他儿子的命纵使保住,也无法完全康复,定会遗留病谤。
“我不听、不听、不听听再多也是谎言啊”看她这般大剌剌的动作,他心脏提到喉头,终于寻到一个好时机出手,先是握住她的腕,进而搂住她香馥的身子。不敢太过用力,亦不愿放松,完整地怀抱著她。
“我发誓,对你再无欺骗,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若有一字虚言,教我五雷轰顶、死无形体”
“天赐”她又槌了一下,哽咽地道:“谁要你发这种毒誓!”
他长长叹气,见她软化,心稍稍安定。
“虎娃,我听到你跟姑婆说的话了。”他的手习惯性抚弄著女子柔软的发,如拨动琴弦、亦拨动心弦,温文的语调中藏著浓烈情意。“你告诉姑婆,你不离开我,永远要伴著我,若今生生命到了尽头,你要去寻我的来生,再结夫妻虎娃,我听了多么心痛、多么震撼我真的很欢快。”他侧过脸,在她发鬓上印下一吻。
怀中的姑娘沉吟不语,面容低垂,身子轻轻颤著。
他继续又道:“十年前,你在官道上掳人,把我带到深山小屋中,当时我只觉得事情十分有趣,你生气的模样又娇又俏,这么可爱。”
“是你治好我的腿伤?”她闷声问,略带哽咽。
常天赐道:“是的。你那时迷迷糊糊地喃著奔雷这个名字,我心中震惊,不想再有牵扯,所以就悄悄离开。没料及多年后会再重逢我在广济堂见你被困,就忍不住出手了,你那时伤得好重。也是在深山小屋里,你扯住我的衣衫,漂亮的大眼睛迷迷茫茫地望住我,我、我心就不受控制了。”
虎娃猛地抬头,咬著唇,又抿了抿唇,漂亮的大眼睛又迷迷茫茫地望住他。
“你什么都知道,却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笑话我。”
“我没有”他一惊,急急道:“我绝没取笑你之意此心,天地可表。”
他的脸严肃苍白,虎娃心中震荡,气恼略消,可嘴上硬是不饶人。
“我不是天、不是地,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闭了多少个弯!你你”瞪了他一眼,瞧见他眼瞳中的忧郁,唉怒气又消大半。“把我的元虚银珠还来啦”
“虎娃”他迟疑,怕她得了银珠扭头便走,再不回来。
“还我”亏她还为他担忧,做了这么多可笑的事,她、她她唉还是喜欢他,放不下他呵常天赐面容落寞,嘴角抑郁,两指当空一划,一颗银光四射的珠球浮现。他微施巧劲,银珠缓缓移去,妥贴地没入虎娃眉心。
法力高低,一招便知。她崇拜地看他施展手段,如此随心所欲,忽又记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不想轻易原谅他,小脸马上板起,嘟著嘴。
“姑婆为什么要我嫁你?”
“虎娃,你不要走,好不?你跟姑婆说过,你不走的。”他心跳又沉又重,额泛冷汗。
“什么走不走、留不留的!我跟姑婆说,又没对你说。”她暗暗偷笑,见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芳心一紧,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啦。”
顿了片刻,他终于说话
“我二次救你的那一回,被姑婆知道了行踪,她将你托付给我,因黑凌霄已向她提过多次欲娶你为妻,而你不肯,为族里和平,才决定让你来到世间,这是其一。另外”他深邃望住她,语如喃歌“我对你唉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看着你的模样、听你说话,心中就有股莫名的满足,我想,我放不开你了,然后当姑婆提出这个要求,我毫无犹疑地答应了,成全心中所愿,与你结为夫妻。”
好半晌,虎娃呆呆憨憨的,脑中千百道思绪流转,她记得自己要问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要问些什么却都忘得一乾二净。
他长声又叹,似乎心中压得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然后,抚摩她长发的指转到女子的香腮,拇指在丰润的朱唇上游移。
“虎娃,打一开始,我就是真心要和你一起。别生我的气了,好不?我真喜爱你,更胜生命,如今你怀了孩子,我、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说,他喜爱她,更胜生命。原来,两个的心意竟能相同。
“天赐”她低唤一声,美眸含泪,灿烂若星,身子扑入他的怀中,主动抱住他。
靶应到她的软化,两颗心相互激荡,他心痛地搂紧她,迷惘与不确定感再次被驱逐,他的方向就在双臂之中,永远为他指引。
虎娃埋在他的胸怀,听那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唇满足轻扬,她双目淡淡合起,沉浸在熟悉的温暖里,欲醉欲睡,而脑中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闸
问他百年来为何不回族里?为什么化身常天赐在世间生活?问他那日斗法,黑凌霄最后如何了?
她知道,这些都可以慢慢来,因为她与她的男人呵有好长好长的时间
然而,在好远好远的那座深山山林,仍有著无数修炼的精体,它们自成族类,走在漫漫的修行道上,为求成仙一日的到来。
她曾经是其中的一者,得了千年道行,也成全心中所欲,在天庭记录下她的仙籍,他们称她虎姑婆。
然后,她接受天帝的委任,继续留在虎族当中,维持族类间的关系平衡。这个任务她游刃有余,静静任著岁月转变、看尽万物的迁徙,心不沾片尘,沉静如千年古井。
冬未尽,雪景苍茫,她眺望着,身边绕著一头浑身玄黑的大虎。那虎儿天真烂漫,不住在雪地上跳跃,是头不具灵修的凡胎。
她调回目光,看向那头黑虎,音似轻风,不在乎它懂不懂“你这般不是极好吗?再无烦恼了,何须去争。争不过呵她注定要嫁给那个名唤常天赐的男子,是天庭仙家直接委下的旨意,因月老的姻缘合把一头虎儿配给凡人了,将错就错,佳偶天成,怎么也拆散不开,你如何能争?”
黑虎舔著她的指尖,低唔一阵,铜铃大眼中有著无辜神情,温驯可爱。
“只是天上众家不知道,有一个秘密呵”那个常天赐已不是原来的常天赐。
天以为万事万物皆循其道而行吗?
或者,该有一、两件例外吧
她微微一笑,往皓皓雪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