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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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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镑行各业虽已开工营业,但依民间习俗,元宵节之前仍属新年期间。

    京城大街上还有许多卖年货和应景玩意儿的摊子,为迎接紧接而来的元宵佳节,各式各样的小花灯都已上架出笼,有几个摊位还请来老师傅当场制作,完成的作品红红绿绿挂满摊架,热闹又美丽。

    “少夫人,广济堂到了。”轿子外,一名家丁来报,虎娃闻声回神,适才透过小窗子,她让街上好玩的人事吸引,竟未觉轿子已停下。

    家丁撩开轿帘子,她连忙整容,眨了眨眼让自己瞧起来精神干练一些,才移动身子步了出去,尚未站稳,一个大胖人影拱手走来。

    “稀客稀客,在下是广济堂的主事赵大德,常少夫人光临广济堂,真是蓬摹生辉啊!”他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也不知从何得知虎娃前来的消息,竟先一步迎将出来。

    虎娃是直性子,喜怒哀乐全写在一张脸上,想到之前自己遭难,被绑在这儿,还差些命丧于此,登时脸蛋如罩寒霜,随即又思此次前来的目的,她想向广济堂取得当初开给天赐养病用的藥方子,也想询问清楚天赐的病谤到底为何,是不是真的一辈子也好转不了。

    这事她已向常天赐问过几次,但总被两三句带过,他不教她知道,她偏要知道,才会又趁天赐外出,命令两名家丁偷偷带她前来。

    今天来算是有事相求,她深深呼吸,朝快要笑僵嘴角的趟大德勉强扯唇。

    “赵先生未卜先知,特意出来相候,实在不敢当。”嗯,这句话说得还算得体吧。她暗想着,努力藏起尖牙,按捺住扑上去咬死他的街动。呜好辛苦啊!

    趟大德摸摸颈后,没来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寒毛竖立,他小心瞧着虎娃神色转变,清清喉咙赶忙招呼“哦您客气啦,咱们进厅里谈,咱备了香茶,有事坐下来慢慢再说。”他看人看得多啦,还没见哪位女子能有一双那般的大眼,像盯住猎物的大兽,黑色瞳眸中闪烁微暗的金光,这位常家少夫人想杀人啊!

    一进广济堂,趟大德选一个离虎娃稍远的座位坐下,心想,这儿人来人往,她若有啥儿不对劲,自己要求救也方便些。

    虎娃一屁股坐下,不等对方寒暄,问题已出口,直截了当“趟先生,我知道我家相公向广济堂得了一份藥方,你把藥单列出来,我要。”还好,今天广济堂里没有虎儿被倒吊著送来,要不她磨了磨牙。

    趟大德先是一怔,弄不懂她目的为何。

    “你给是不给!”虎娃以为他也要学常天赐推三阻四的,硬不教她知道,口气自然地扬高,再加上之前那段恩怨余怒未消,她美目已露凶意,瞪住他。

    趟大德愕然,咽了咽口水才道:“给、给我叫大夫抄、抄一份给给您”传言东北温家堡的玉兰姑娘温雅贤淑,今日一见,怎如凶神恶煞一般,莫不是莫不是冒牌顶替!他不由得想道。

    “那就快些。”听他答应,她脸色稍缓,知道自己吓著对方了。

    人与人之间常是匿怨友其人,心思埋得深,纵使对谁生出怨恨,也得粉饰太平,而后再寻机报复。这些对她来说,确实是难了。

    此时,赵大德招来一名仆役,要他去向某位大夫拿藥单来,吩咐到一半,一名学徒由后头跑了来,手中捧著一张油布,上头黑呼呼的,散著浓郁藥味,见到趟大德便问:“趟先生,李大夫说新的藥膏调制好了,要我拿过来让您瞧瞧,他去换件乾净衣衫,等会儿就出来了。”边说著,神色颇为兴奋“这回把虎骨粉用特殊手法烧烤过,和十数种去淤镇痛的藥材搅在一块,李大夫说,对付常年风湿、关节肿疼有不可思议的疗效,若推出呃咦”他话陡断,只觉一阵风扫过,似有东西对他扑来,不及反应,感觉已结束,他错愕地瞪住空空如也的手,再抬起头瞪住夺去那张黑油布的女子。

    虎娃此举让在场其他人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好几对眼睛都瞧见她迅捷如电的身法,然后看着她一张俏脸冻得发青,将油布举在鼻尖轻嗅,动作怪异莫名。

    “这位夫人,这是藥膏可不是吃食,您莫要”

    虎娃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扫向那名学徒,后者噤若寒蝉,双腿竞发著颤。

    她视线一调,转向趟大德,沉沉地问:“你们又杀虎!”

    真个新仇旧恨一起进发,按捺下的怒意如今破茧而出,她逼进,趟大德身子仿佛被钉在椅上吓得动弹不得。

    “你们又杀虎!”虎娃厉声大喊,接著怒问:“你们开给天赐的藥方中主藥材也是虎骨,为什么要他喝那种藥?非用虎骨不可吗?”她不要常天赐吃那种藥,感觉他好似也成了自己的敌人,她会想方法治好他的病疾,让他完全康复,而寻遍天上地下,定有其他藥材能取代虎骨一味。

    “没有,没、没没有!少、少夫人常少爷的藥、藥方里没有虎虎骨,”饶是趟大德见过世面,今天这常家少夫人摆明来广济堂找碴,一时间也难反应,只能顺著她的话回答。“没有虎骨,那个那个虎骨通常磨成粉用以外敷,不会拿来煎藥服用,所以、所以、所以”他的“所以”愈来愈轻,机灵地观察这个女瘟神,见她神色不定,仿佛事情没想通。

    “你说那帖藥中没有虎骨!”她怔忡地问,油布掉到地上也没察觉,心绪大起大落。

    “是、是呀。虎骨是外敷的藥,不内服。”

    “可是天赐说”他骗人,说谎!虎娃恍然大悟,却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但是,尚且不管外敷内服,于她来说,杀虎不可、剥皮取鼻不可、把虎骨磨成粉当然也不可,她美眸冒火,咬牙切齿“你们、一个个全是坏人!”

    说罢,嘴中利牙陡现,亮灿灿闪著狠厉的光芒,她吼地一声扑将上去,谁知才弹跳寸高,领子教人由后头一把提住,倒扯回来。

    这下子兔起鹘落,竟让人制住了。

    “我要咬人,走开!”虎娃双脚勾不到地,心中大惊,骂了一句,身子不住扭动,偏偏挣脱不开箝制,亦无法回头。

    出师未捷,可怒也。

    “再不走开,我连你一起咬!”出声恫喝。接著领后一松,她跳地旋过身躯,狠话已经滚到嘴边,却见那人眯著眼瞧住自己,眉峰成峦

    “天、天赐”利牙自动缩回,气势一泄千里,不复可见。

    “谁教广济堂把虎骨当成藥啦!我就是喜欢虎儿,不要谁伤害它们!”常家大宅里,常少夫人一手被相公用力握住,她是喜爱他的亲近,但此刻不比寻常,她知道他心中著恼,小手试著拔出,却也徒劳无功,只能教男人半扯半拉地往房中拖去。

    “所以你就大剌剌地走进去,要咬死人家!”常天赐声音微微起伏,他不是情绪外现的个性,但用在她身上的力道著实不轻。

    “你握痛人家了啦!”虎娃又气又委屈,另一只手拍打他的臂膀,定住脚不想走,哪知忽地天旋地转,他乾脆把她拦腰抱起,一脚踢开房门。

    虎娃一愣,直到被他丢在柔软的床垫上,神智才转回,脑中浮现疑问

    为什么他忽地力气陡增?在广济堂一出手就制住她,握她小手的力道也教自己难以挣开。她的元虚中虽蓄有灵能,也仅能护持他的身体,不足以让他力提千金,现下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了。

    奇怪。这两字闪过,虎娃不由得有些儿忧虑,暗暗猜测他方才有无瞥见她的虎牙幻化。她也不想如此啊,但心中恼怒,可怜那些丧命的虎儿,她就管不住自己了。

    从软呼呼的塾上爬起来坐正,她瞄向男人,有些心虚,欲启口说话,却见他靠了过来,坐在床沿,大掌仲来握住她的手,这次力道极轻、极柔,缓缓替她揉著。

    “这里痛!”他问,脸色不豫。

    “啊!”虎娃呆若木鸡,心却慢慢融化。

    “教我握痛的地方是不是这里?”他瞥了她一眼。

    “嗯。”接下来一阵沉默,他好专注地按揉著,抿著的嘴角不自觉放松,瞧起来怒意似乎消磨了许多。

    她凝视著,柔情顿生,被揉弄的手往上一翻,反而主动握住他的大掌,望住那对深邃的眼睛。“天赐,我有话问你。”

    他喜欢那柔荑传来的温度,神色终于回温,声音持平“何事?”

    “你啊,为什么说谎?我问过广济堂,他们开给你的藥方中并无虎骨一味,你那日对我说谎话,故意唬弄我,为什么要骗人?”

    骗人!常天赐微乎其微地扬唇,他不记得何时骗人,倒是曾骗过一只母老虎。

    “你不说话,就是心虚。”她语气虽软,眨著两只亮晶晶的眸子指控。

    “我就是骗你,故意逗弄你。”

    “为什么?”换成她用力抓住他的掌。

    他忽地倾身对准她的红唇啄下,即刻便已分开,瞧那张俏颜又是怔然,心中好笑。“既是故意,哪里还用其他理由?”

    “你、你你”这人真坏。念头闪过,她朝他手背咬下,偏偏舍不得重咬,只在肤上留下浅浅齿印。

    待她放松,常天赐竟将手背抵在唇下,伸出舌舔弄那个齿痕,双目一沉,闪烁的光华复杂多变,直勾勾瞧着眼前女子。那样的神态举动极为熟悉又极为自然,虎娃有片刻闪神,某件事儿在脑海中浮扁掠影,即现即逝,不能捕捉。

    “你舔手背做啥儿!”那是兽类最温柔的动作。

    “学你。”他朝她笑,不舔手了,改而轻舔她的嫩颊。

    “常天赐!”虎娃捂住腮边,大眼睛圆溜溜的,小脸灿如霞红。

    又相互凝视了一会儿,他仿佛有话要说,先是叹息,掌心包住她的手。

    “虎娃,我知道你极爱虎,见它们死伤心中难受,但总不能如今日这般冲动,不由分说,动不动就扬言要咬死人。”

    她是真要咬死生人,暗暗想道,天赐肯定以为她是在说气话。

    “可是可是他们很坏,用虎骨做藥,所以更多的猎人就会去山里头猎虎杀虎,把虎儿卖给他们,这样子一直循环一直循环,真是、真是坏透了。”她不擅言词,勉强组织,说著心中自认的真理。

    “那么,你也认为我是坏人?”

    闻言,虎娃内心一震。

    他继续道:“常家的藥材生意多多少少牵涉到,除了狩猎,亦会从其他猎户手中买下老虎,剥皮取鼻,你也觉得我坏透了?可恶复可恨?”

    她的小口开开合合几回,终于艰涩地挤出话“常家这样也、也是不对。”

    回应她的是一声深沉叹息,有些无可奈何,有些忧虑,他想,要完全扭转她的想法得花上更长、更久的时间。

    这原是无可厚非,谁让她天生热切冲动,对族类的宠爱永远放不下心怀,但他与她已成世间夫妻,为往后岁月,他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

    今日广济堂上她差些驱动灵能幻化,若非自己及时赶到,怕是不能善后。

    “常家不对,那你是打算咬死爹、咬死大娘,然后连我也一并咬死,再去咬死世间每个杀虎、买卖老虎、以虎骨为藥的人?”

    虎娃没料及他会这样说,不知怎地一股委屈涌上,眼眶含泪,瞧起来可怜又倔强。“我又没咬死谁你做什么这么凶!”

    他哪里凶了!语气仍是持平,只是问题问得咄咄逼人。

    看她大发嗔意,楚楚可怜,常天赐登时无语,想起在雪山上她对姑婆说的那些话,证明了她对自己的情缘难舍是他太过苛求了吗?假若她选择回去族中,便不受尘世七情六欲之苦,最后却决意为他停留,而自己竟一味地要求,未把情意明示。

    “虎娃,别哭了。”他长叹,除了长叹,也不知能怎么办,只道两个时间久长,能让他好好待她。接著,语气转为轻松“我知道你没咬死人,你的牙齿小小巧巧,像白色的小贝壳,只能在我手背上咬一个印儿,可没气力咬死谁。”

    “你、你”虎娃眨著大眼,忽地投进他的怀中,主动圈住他的腰际,和泪轻嚷:“天赐,你不要生气,我答应你啦不会再这么冲动,不会动不动就、就去吓谁!”她本想说“咬死谁”可是心想这个男子不懂这样的说法,临了改口。“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天赐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他柔声道,于掌抚著她的发,揉著她的巧肩。

    听她如此承诺,常天赐心中震动,怜惜之情大增,双臂缓缓扣住她的腰肢,搂紧满怀温香。

    “虎骨愈来愈难得到,在藥市上叫价太高,我已经请京城里几位名医联合琢磨,欲找出能取代虎骨功效的藥材,你答应我要尽量克制脾气,说到就得做到,而你不爱人杀虎,我也尽量为你做到,好不?”

    虎娃猛地抬头,颊上泪痕斑斑,双眸清亮“你说的是真的”

    常天赐微笑颔首。

    下一秒,一声喜悦的欢呼响起,她捧住他的脸,重重而笨拙地吻他,亲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鼻尖和宽额,最后对住那张好看的薄唇密密地印上。

    他轻唔一声,没想到稍稍讨好会得到这么丰厚的回礼,双唇一张,将被动改成主动,加深了两个的缠绵,两颗心的悸动。

    好一会儿,气息交错,他顶住她的鼻尖,近近瞧着女子嫣红似醉的娇容,忍不住地喃著:“虎娃,你生得真美。”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人家称赞自己貌美的,虎娃脸更红,眉宇间尽是欢快颜色,忽地抿了抿唇,微微一顿,似是忆及什么了,然后听她嗫嚅“比瑶光娘子还要美吗?”

    “谁!”他沉醉在她的容颜中,低低一吐。

    “她原是要嫁你的”

    “我只知道你很美。眼睛只想看着你,其他的姑娘美不美,怎会知道?”他忽地作答,截断虎娃略有幽怨的话语。

    她怔了怔,接著荡出一朵灿笑,紧紧抱住他。

    这一刻温馨柔情。

    他在修行中迷失,在天地间放逐,流浪了好久好久,日复一日、岁岁年年,终于,一颗心有了方向,不再如断线纸鸢、水中浮萍,他找到永恒信守的目标,与一个女子共度。

    “虎娃,我也有话问你。”

    “嗯!”她轻应,小舌又无意识地伸出,习惯地去舔舐著他。

    常天赐淡笑,将她的脸蛋稍稍扳起。

    “在没嫁给我时,你心中是否有喜欢的对象?是不是想像过自己未来的相公该有如何的模样?”想去知道,是因姑婆对他暗示过,在百年之前,当时自己尚在族中,而这个小姑娘曾见过一场虎族与狼族斗法,自此心仪某者。然后是二十二年前他与她相遇,在那深山小屋前,月华融融映著她的娇颜,他听见她呢喃著一个久远的名字

    虎娃的小脸有短暂的迷惘,望住他,走马般的思绪渐渐转为安详,诚实地道:“天赐你既已问出,我、我不想骗你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心里一直是有一个人的,嗯不能说人,他只是一个身影而已,他的长相,我一回也没见过我以为那种感觉是喜欢,其实不是,因为你、你”顿了顿,她垂下头,神态这么可人,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我也不知怎么说那人仍在我心底,对他的感觉是钦佩而向往的,这一生,很希望能见他一面,而对你天赐,我、我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知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连续三个“很重要”语气虽轻,却结结实实撞进常天赐的胸口中。

    他内心波涛大作,瞬也不瞬地凝视著,许久蹦出一句话,呢喃如歌:“你真像个小娃娃。”心思这么单纯,将感情明明白白地呈现,相较下,他欺她著实太多。

    嗄!虎娃哪知他这话的意思,美眸无辜地眨呀眨的,有些不服气。

    “我不是小娃娃。”

    他的笑满是愉悦,温温柔柔的,把人带进水泽中浮沉悠游。

    抬起手摸著她圆润的脸颊,他附在她耳畔低低吐气,将她蛊惑。

    “虎娃儿咱们生个娃娃吧,好不?”

    在她尚不及反应之前,男子已张臂将她抱住,双双跌落在柔软的床垫上,而他的唇吻住了她,热切中带著虔诚。

    生娃娃!

    她侧过身子,以手支头瞧着男子沉静的睡容,嘴角泛笑,连自己也没察觉。

    她想和他做一对世间夫妻,然后承他所求,生一窝可爱的娃娃。

    一窝!她想到自己竟用这个计数的单位,不禁失笑。随即想起他是凡人,而她是兽精,两个在一起,生出的娃娃会是如何?

    这个问题对她极其重要,双眸微眯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她蹑手蹑脚由他身边爬起,将衣衫穿上,又无声无息推门而出。她打算再次回长白雪山,心想,姑婆神通广大,见识深不可测,定能解开她心中的疑问。

    夜极深,月娘隐在云后,只露出一小半脸蛋儿。

    她立在房门外的廊道,眸光朝前头一片小园望去,空气里透著淡淡紧绷,她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微微侧耳,四周静谧至极,虫不鸣蛙不叫,连风都不自由。

    鳖异。仿佛有谁埋伏在暗处,拿著一对神秘的眼悄悄地打量她。

    “谁!”她紧声问出,双脚不禁步下廊道的台阶,朝前头小园去。

    无人回应,依然静沉沉的,可是周遭的气流却愈来愈紧缩。

    事情非比寻常,她一惊,担心起房中沉睡的男人,连忙车转回身,才跑出几步,一道强大的力量挡在面前,狠狠将她倒弹回去。

    她尖叫一声,身子往园中方向飞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黑暗中,一双健臂接住她,亦将她箝制。

    “虎娃,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沙嗄,震人心魂。

    她倏地抬头,望进由黑暗领地现身的一张脸,眼睛瞠得圆大,错愕地轻喊:“黑凌霄,你来这儿做什么!”

    “带你回去。”说话之际,他手一挥,不费吹灰之力已扣住虎娃双腕。

    “做什么引放开啦!黑凌霄,你放开我!”

    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忽地双眉凌厉地皱起,察觉到虎娃体内灵能大减,狠狠地问:“你真把元虚给了那名凡人!”是嫉妒,强烈得几要扼断呼吸。

    对他们而言,元虚银珠便是性命,她竟将性命送给旁人,那个凡间男子在她心中到底占上多大的分量!

    “那名凡人是我丈夫!”虎娃拚命扭动,手腕痛极。

    “我才是你丈夫。你要嫁我。”为寻她,他费了好大心力,不惜亲入世间京城,人挡他,他杀人,神挡他,他灭神。

    “鬼才嫁你!你快快放开!我不要跟你去!”她喘着气,狠瞪住他“我警告你,姑婆快来了,你别以为没谁挡得了你!”

    他深刻地瞧住她,忽地戾气大盛,阴沉地道:“你为了那个凡胎竟不愿跟我走。好好嘿嘿很好我去杀死他,让你不用牵挂。”道完,他朝房门移身。

    “不要!”虎娃惊恐大喊,小脸吓得雪白,奋力要阻住他的脚步,无异是螳臂挡车。“不干天赐的事!你杀了他也没用,我只喜爱天赐一个,就算天赐死了,我也不跟你走,永远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你懂不懂啊!黑凌霄。”她忍不住哭出来“我求你你不要伤害他”

    这些话无异是火上浇油,烧得黑凌霄满身妒火,恶意在心中成形。

    “你愈爱他,我愈要他死,以最痛苦的方式。”

    “不”

    房门“砰”地分向两边飞开,狠狠摔裂,他拖著虎娃大踏进去。

    脚尖刚触及房内地板,就在这倏忽一瞬间,眼前突地“刷刷”两道锐光划过,地面微乎其微地一沉,光亮由四面八方而来,穿过层层云雾,缭绕在他和虎娃周边。

    他们跨入房中,跌进一个幻化的空间。

    “谁!”黑凌霄纵使惊愕,在瞬间亦已稳定心思,手仍牢牢扣住虎娃。

    “姑婆,救我!”虎娃大喜,朝著白雾后那抹淡淡身影急嚷:“我不跟他走,姑婆,我不要跟他去”

    却听那抹白影道:“放开我妻子。”音调虽轻,清清楚楚。

    闻言,黑凌霄与虎娃皆是心中一怔。

    “你是何者!”他厉声又问,逼进一大步。

    此时此刻,不知风由何处吹来,白雾彷佛自有生命,绕著那抹影子快速旋转,而后四散,而后静止,而后,那身影走出,在银光之下现身,听他回答

    “虎族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