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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花成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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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的77个夏天

    我曾向一个男孩承诺,要爱他77个夏天。

    那一年的情人节,我想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竟然在这一天失恋。当时我还在肯德基,盯着一个鸡腿汉堡,悲从中来,哭得涕泪交加。直到有人对我说:“阿姨,别哭了,所有人都在看你。”

    阿……姨?我抬起哭肿的眼睛打量着他,是个很帅气的男孩,有点长的头发,洁白的牙齿。当时我很气愤地对他说:“我才21岁,你凭什么叫我阿姨?”

    他说:“我不叫你阿姨,你得哭到什么时侯?”

    我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爱上了他。这是我的错。他只是个小男孩,18岁,还在读高三。我温暖质朴的小男孩,我微笑叹息的小男孩,我还没长大的小男孩。我怎么可以爱上他?

    有个星期五,我在学校旁边租了间小屋,那天正兴致勃勃地把我所有的水晶杯拿出来清洗。他跑进来,咕咚喝光桌上一大杯水,手里拿着一束勿忘我。

    “你今天不用上课了?”我把花插在瓶里。

    “我逃课了。”他还挺得意。

    “你快回去上课!”

    “我不去。”

    “去不去?”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他那股子又赖皮又倔强的劲让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向他扔去,杯子砸在左边的墙上,碎片溅开。他的额头被划伤了,我吓得慌了,只知道用手按住伤口。他把手放在我手上,对我说:“我被你破相了,你想不要我都不行了。”

    我常常想起那个下午,那沾满他鲜血的手,那紫色的不能忘怀的花。

    回忆像羽毛,风一吹就飘起来。

    每个星期日的晚自习,他都不上,他说来看看我,有没有为负心汉自杀。

    “不可能。”我大笑起来,现在哪有这么老土的事。他用余光看我,我也看着他,很久很久,直到一滴泪化为一颗琥珀。我已觉得危险。

    你是那个忧郁的小王子,你喜欢看日落,一次日落都是一次烦恼,每次烦恼都是寂寞。我以为你只是寂寞。我想我只是那只狐狸,前来教会你一些事情,你却把我驯服。

    他说,我羡慕那个男人,你为他哭了很久。

    他说,我要考你读的那个大学,你要等我。

    他说,我要抱你。

    他的拥抱,那么温暖。我在刹那间发现我深爱着他。即使我的爱只是他成长的外衣,即使我的爱只是他青春的见证。

    他问我:“你爱我吗?”

    “是的!”

    他再问:“有多久?”

    “直到77个夏天结束。”我问他:“你呢?”

    “77乘以77个夏天。”

    一个夏天,我们的故事只有一个夏天。我们终将以离别作为结束的方式。

    他的妈妈对我说:“我看了他的日记,我不怪你,可是他就要高考了。”

    我告诉他,负心汉又回来了,我一直没有忘记他。他不说话。

    每一秒的犹豫都是一场战争。我说:“再见!”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我闻到窗台上的花香,我把手放在胸口上,再也没有力气说一句话。

    离开我吧,只是请你轻些,再轻些,别让我发现。许许多多的泪流下来,这一次,没有人再叫我阿姨。

    这个夏天,我听到了这首歌:被阳光刺痛了眼睛的少年/在微风中想起了一些从前/没有内容的语言/已经离开的岁月/破碎的那年夏天/都会丢弃在记忆外边……

    夏天很快就过去。

    八月忧伤

    苏小可心里有个秘密,这个秘密一藏好多年,从高三到大四、从大四到上班,苏小可始终把它藏在心底,连相交多年的死党许阿诺也不知道……

    阿诺情书

    2001年秋,苏小可、沈丹丹、许阿诺三人在同一所中学读高三。

    苏小可是校内有名的才子,写着一手好诗,深得校内众多女生的喜爱。不过喜爱归喜爱,苏小可生性内向,外表看起来孤傲,所以从来没有哪位女生敢主动亲近。

    倒是同桌兼好友许阿诺,人长得像F4中的道明寺,一笑起来还有点儿坏,常常引得路过的女生“大呼小叫”。不过这一招,对隔壁班的沈丹丹似乎就不管用了。

    每一次,沈丹丹从他身边路过,从来不拿正眼瞧他。这让许阿诺非常郁闷,心里也颇不服气。

    春天来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油茶花儿开满了校园内外,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淹没,非常不幸的是许阿诺就是第一个不小心被淹没的人。我被沈丹丹给淹没了,帮帮我吧?看着许阿诺一脸失魂落魄的鬼样,苏小可忍不住暗笑,斜着眼瞅他,心想至于吗。不过这沈丹丹到底何许人也,何以竟让倜傥的许阿诺,憔悴成这般模样?这让苏小可颇感好奇。

    成,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得先看一下,这沈丹丹到底长得怎么个如花似玉?

    许阿诺一听这话,拉着苏小可就往学校荷塘边走。正是傍晚时分,河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背书,河塘里零星地开着些或红或白的莲花。许阿诺指着远处一位长发的女生说:喏,就是她!

    顺着手指的方向,苏小可看见一位长发及肩的女生,正微低着头在背诵什么。她缓缓地踱步,清秀的眉叶下一汪秋水,一袭白衣蓝裙在校园暮色中轻轻飞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风中的静荷。

    苏小可不禁看呆了。原本只是好奇,没想这么一看,倒被她没道理地给淹没了。他笑,洛夫的诗句瞬间爬上心口:

    众荷喧哗/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我向池心/轻轻扔过去一粒石子/哗……你的脸便骤然红了起来。

    这首诗,后来成为许阿诺写给沈丹丹的第一封情书。也正是这首诗,一下子打动了沈丹丹,答应考虑做他的女友。前提是如果许阿诺写到一百首,她就正大光明地做他公开的女友。

    这个任务,许阿诺后来交给了苏小可。苏小可也不推却,他把心底里的话,一句一句地倒出来,化成笔下美丽的诗行,然后用信封装了寄给隔壁班的沈丹丹。

    只是,他有时会忍不住问自己:苏小可啊苏小可,这到底是谁写给谁的情书?

    荷花粥

    八月,是苏小可整个暑假最惬意的日子,也是许阿诺和沈丹丹最甜美的一段时光。

    高考已经结束,许阿诺和沈丹丹走到了一起。上海录取通知书寄来了,苏小可不再每日忧心忡忡。早上睡到自然醒,喝下一碗妈妈做的荷花粥,然后携一本小说,去屋后的荷塘边看江湖恩怨。累了他就停下来,听听清风、看看流云,跟着流行天王周杰伦“鸟歌”哼上一哼。

    苏小可的家乡,有两个特点:除了鱼多就是水多,除了水多就是藕多。因此春夏来时,家家户户门前屋后全都开满了荷花,放眼望去鱼塘里尽是一片红红绿绿,十分养眼;外界人称之为“荷花镇”。

    苏小可每天上午看书,下午钓鱼,有时也帮妈妈采些莲子和荷叶。在当地,有个习俗:每年八月,将新鲜的荷叶和新生的莲子采些回来,洗净清煮,加入苗米、百合、莲子之类,可做成清热去暑的荷花粥。这在当地非常流行,所以一直沿习至今。

    八月中旬,一天下午苏小可正在屋后河塘边钓鱼。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用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回头去看,却发现沈丹丹和许阿诺正神出鬼没般地站在他身后。

    他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哎呀……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呀?”

    呵呵,吓着了吧?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怎样,如何款待我们?这大老远的,我们可都还没吃呢!许阿诺鬼笑道。

    那,我杀鸡去!苏小可说着就往前屋里赶。

    哎,小可,这大热天的,别折腾了,有什么吃什么!沈丹丹赶紧拦住他。

    苏小可折回身来,有些不好意思:这,可就要委屈两位了,家里现只有荷花粥和豆瓣酱,两位若不嫌弃就将就一下?

    成,就它吧!许阿诺无奈地摇一摇头。沈丹丹和苏小可相视一笑,拿碗盛粥。

    清清凉凉的荷花粥,香香的、软软的、甜甜的,一口喝下去清爽柔滑,莲子、苗米、百合,还有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十分可口。沈丹丹边吃边赞不绝口,不错不错,人间美味……她一连喝下去三碗似乎还不过瘾。

    苏小可看傻了,他没想这家乡极普通的一碗荷花粥,在沈丹丹看来竟被奉为人间美味。这着实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心里一边想着,一个目标便悄然萌生:这个暑假结束之前,我一定要跟妈妈学会做一碗漂亮的荷花粥,呵呵!

    上海寂寞

    2004年秋,苏小可在上海浦东一家广告公司实习。每天早上,他和许多的大四男生一样,在校附近的地铁站等早班地铁,然后一个人赶去浦东上班。

    他常穿一件黑夹克,下配淡蓝的牛仔,脚上蹬着那双永不知疲倦的运动鞋。在等待地铁的瞬间,他喜欢安安静静地听音乐,从不主动跟任何人搭话。

    偶尔,苏小可会接到许阿诺打来的长途电话,不过是诉说些近况——什么他已在老爸下属的单位上班了,沈丹丹在市晚报实习了,他和沈丹丹准备在元旦定婚了……最后,他问苏小可几时回来,沈丹丹说一直很想念荷花镇上的荷花粥!

    苏小可笑,不动声色地听完这些,却一句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定婚”这个词语,像一把冰刀一下子刺痛他的要害,让他瞬间产生极度的恐惧和落寞。

    苏小可本不怕寂寞。大学四年,他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也没有约会过任何一位女生。大量的课余时间里,他喜欢泡在文学社或者图书馆。走在校园的路上,偶尔也会听到女生在背后骂他“白痴”,但是他只装作没听见。

    他依然坚持写诗,依然习惯性地把写好的诗悄悄装进一个信封,然后在信封写上“沈丹丹”三个字。但是这些信件,他一封也没有寄出过……它们和苏小可一样寂寞。

    如果爱

    2005年夏,苏小可回家乡景区工作。荷花镇因为生态资源丰富,当地政府借之大兴旅游业,将村民鱼塘征用过来开发建成了荷花岛风景区。

    苏小可文笔不俗,主司办公室文稿和宣传工作。八月的荷花镇,到处一片层红叠翠,风景煞是宜人。那时苏小可已经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地把握配料和火候,做出一碗香甜可口的荷花粥了。

    因为工作繁忙,苏小可不再写诗。接待、策划、宣传,加上没完没了的公文起草,大量的工作占据了他整个生活。他忙得昏天黑地,抽不出一点时间恋爱。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寂寞,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