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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充满了温柔,让人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冷静,还带有一丝凉意。
就差直截了当的告诉三当家的,自己的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林乐知笑了笑,没忍住打趣道:“哇…姐姐,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的呢。”
“我难道不是在帮你吗?”
说着,女子将视线重新落回了三当家的身上,淡淡的口吻说道:“不过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流民,若是能替三当家的解了这忧,岂不是最好不过,你说对吗三当家?”
这么多人都站出来,指认刑庄主就是严县令。
若他就这样取了这小子性命,反倒失了威信,难以服众。
“就这么办吧,你最好祈祷你自己能查出真相,若明天日落前你查不到凶手,我就让你给我庄主还有我二哥陪葬!”
“好,一言为定。”
三当家的满是怒意的冷“哼”一声,将视线看向别处。
去看逝者之前,林乐知先行走到了那位女子的面前,恭敬有礼的抱拳道:“不知姐姐……可否将百姓中的老弱妇孺先带回庄中。”
女子嘴角含笑微微颔首后,走到流民百姓的面前,将跪在最前面的百姓扶了起来,也示意其他的百姓不要再继续跪在地上了,然后便带着老弱妇孺和想离开的人,往庄子的方向走去
等看着离去的人走远,林乐知转过头,看见了大当家的死盯着头颅露出的神色。
不像是因为庄主和二当家的被杀害而悲痛欲绝,反倒像是其他的原因而担惊受怕。
比如……做过什么亏心事。
林乐知低头沉思了一会,等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以祸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眼神中微微含怒。
林乐知的眸中微微闪过了一丝慌乱,连忙开口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有找死的意思,我就是一时气不过。”
解释完,林乐知觉得自己脑子抽了,跟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萧以祸的眼神随之暗了暗,似在考虑林乐知话中的真实性。
恰逢杨翰采跟清川也走了过来,眼眸微转,再看向林乐知时,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担忧之色,声音好似在埋怨,柔声道:“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会担心的。”
抛下了这么句话,萧以祸便潇洒的转身离开,往死者的方向走去。
留下林乐知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不是你……”
林乐知欲走上前,跟萧以祸理论一番,能不能别老是猝不及防的就变脸,以为自己玩川剧变脸呢。
结果,刚要走动,肩膀就被按住了,转过头对上了清川的视线。
“我了解阿祸,阿祸一定是很担心你,才对你说这些话的,恕我直言,乐知兄你刚才确实莽撞了,要惜命才是。”
说完,还不忘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摇了摇头,拍了拍林乐知的肩膀。
“…………”
林乐知怎么想都心里不得劲,跟上了二人的方向,冲着二人的背影喊道:“不是,你俩有资格说我吗?”
明明这俩人冲动起来,没一个拦的住的,这会还合起伙来教导起自己了。
林乐知一把拉住了从一旁经过的杨翰采,“杨哥,你觉得他们两个有资格说我吗?”
本想着找杨翰采说讨个说法,却看杨翰采一副愁眉不展、打不起精神的模样,直直的在原地唉声叹气。
“这长滦县一连死了两位县令,公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破不了这个案子,咱们不会真的都交代在这里吧。”杨翰采越说,脸上惶恐之色越深。
这长滦县如今在杨翰采的管辖范围之内,虽只是暂职,可这两位县令也是确确实实死在了长滦县,李微生还好说,严经义德高望重,又是受民爱戴的好官。
若是不能查清此案,杨翰采身上的担子确实轻不了,还要担心会不会命丧于此。
掺了这场浑水,此刻他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既如此,咱们破了这案子不就行了,再不济,这事也是我惹下来的,你们不会有事的,杨哥尽管放心便是。”
听林乐知的安慰,杨翰采的眸子中燃起了些希望。
“莫非…公子你已经知道这案子的凶手是谁了?”
“不知道。”
林乐知非常诚实且轻快的回应道,而后便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
杨翰采忙跟了过去,“林公子,你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萧以祸和清川分别于两具尸体前,林乐知没有丝毫犹豫的先去了清川那一边。
林乐知走到严经义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严经义的呈跪立的姿态跪在地上,死者并没有穿鞋,穿的袜子上沾满了泥土,就好像是自己没穿鞋从屋中走出来一样。
颈部的切痕十分的平整,血液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滚落在地上的那颗头颅,嘴唇呈青紫色。
“乐知兄,你看他手里是不是攥着什么东西。”
在清川的提醒下,林乐知转到严经义的身后,严经义的双手并不是垂在身子的两侧,而是被用绳子缚在了身后,在右手的手掌里正握着一样东西。
与清川对视了一眼后,林乐知上手将严经义的手掌掰了开来,因为死人的手掌比较僵硬,掰开的时候废了些力气。
林乐知拿出手中的东西,从外形来看是一个印章,但林乐知并没看上面所刻的字迹,而是顺手递给了一旁的清川,自己先观察起严经义的两只手。
虽然这双手已经初显老态,手背上零星的长有一些褐斑,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是一双未经历过劳作的文人之手,手心无茧。
有茧的位置,是手指经常与笔结接触的地方。
“这手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那上面刻的是刑字吗?”
印章由玉雕刻而成,清川将那枚印章的刻有字的那一面展示给了林乐知,上面所刻的正是‘刑’字。
看罢,林乐知站起身来,走到了二当家的尸体面前,全程无视萧以祸投递而来的视线。
在二当家的脖子上挂有一根布绳,布绳的另一端连接着上方的树枝,所以才能让二当家的尸骨保持着站立不倒的姿态。
二当家的面部呈现紫红色,嘴唇青紫。
林乐知见状,第一时间检查了二当家的口腔,舌头呈现紫黑色,舌头上还能看见伤痕。
看罢口腔,林乐知又撑开了二当家的眼皮,因为眼睛本就圆睁外凸着,所以只需要将眼皮再往外撑一点,在眼睛上有出血点。
在二当家的心口的位置还有一道竖形的伤痕,应该是利器刺入造成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了衣服上。
这时,清川看向地上的那颗头颅,眉头轻锁道:“乐知兄,虽然我游医多年见过的尸首不多,但我想这严县令应当不是死于断头,不知我说的可对?”
林乐知眸中滑过了一丝惊讶,而后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
杨翰采不敢上前,一双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何以见得啊?”
“若一个上一秒还存活的人,头颅刚被砍下的一瞬间,肌肉还是保有活性的,所以肌肉纹理不会如此平整,如此平整,最大的可能便是死后造成的。”
林乐知说着,拿开了头上的黑纱帷帽,然后尽量避开头颅上的血迹,当着众人的面弯下腰,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拿在了手中。
拿起的瞬间,杨翰采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站不稳,周围的百姓也都吓得一阵脸色苍白,不敢看的则是侧开了脑袋。
看着透头颅的三当家面露惊慌,带有不耐烦道:“若不是死于头被砍,那是死于什么?”
“我离近点跟你们说。”林乐知站直了身子,举着那颗脑袋就要朝两位当家的走过去。
“别…别过来……”
大当家的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退,差点跌坐到地上,还好三当家的及时扶住了大当家的。
“这不是两位当家的最最敬爱的庄主,大当家的为何这会要拒之千里之外?”说着,林乐知又把头颅往前递了递,有意在大当家的眼前晃了晃。
大当家的虽然害怕,但却死死的盯着这颗脑袋,准确说是盯着庄主额头上所刻的那个‘奴’字。
“行了,你就站在那说,别过来了。”
“好吧。”林乐知佯装无奈的耸了耸肩,甚至还贴心的退后了几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严县令青紫的嘴巴,舌头就好像着急见人般垂了出来,吓得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惊慌的叫声。
“庄主的嘴唇青紫,舌头呈紫黑色,还能看见清晰的伤痕。”
林乐知将死状一一罗列,而后又将手指伸向了严经义的眼睛部位,将眼皮扒了开来,林乐知接着道:“你们再看这里,眼球上还没被血液覆盖的地方,能看到血丝。”
林乐知顿了顿继续说道:“通过以上的这些死状,再加上颈部平滑的切口可以判断,死者并不是死于断头,而是窒息,所以头颅是在死后砍下的。”
“那我二哥呢,他是怎么死的?”
“应当也是死于窒息,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哪里奇怪?”
林乐知将血淋淋的头颅好好的放回了地上,走到了二当家的面前,眼含疑虑道:“奇怪就奇怪在,二当家明明跟庄主一样是死于窒息,为何…要在他的心口上再刺一刀。”
“肖祸,帮忙把他解下来。”
“好。”虽然林乐知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卸掉二当家手中的刀,并没有抬眼看向萧以祸,但萧以祸还是面露欣喜之色,笑着回应道。
这样对比之下,杨翰采脸上的神情可谓精彩,有惊讶也有惊慌,萧以祸却一副全然听之任之的模样,还有种能被用得上真开心的神色,看的杨翰采是更慌了。
先前避之不及的杨翰采,这会慌忙上前,“林公子,我来帮你就行。”
“不用,他个子高,不用他用谁,杨哥你在一旁歇着就行,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很简单的,我可没难为他。”
“乐知说的没错,我来就行。”
“这……”
杨翰采都不知道是林乐知脑子坏了,还是萧以祸脑子坏了。
萧以祸按照林乐知说的,将二当家的尸首平放在了地上,少了颈间的那根布绳,颈间的伤痕清晰的露了出来。
比起脖子上挂的那根布绳,脖子上还有一道颜色更深的浅痕,比外围的淤痕要更乌更窄一些。
林乐知解开了二当家的衣衫,胸前的伤口,也随之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林乐知上手扒开了胸前的伤口,伤口很深且切面并不平整,伤口的创面并不是直直捅入造成的,而是倾斜的。
“二当家的个子比较高,若想要准确无误的捅入他心口的位置,就必须举高自己手,从上方刺入。”
为了让在场的众人都可以理解,林乐知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胸口做着示范。
“伤口的边缘并不平整,说明二当家是在死前被利刃贯穿了胸口,要么是在被勒住脖子濒死前插入的胸口,要么就是插入胸口后发现二当家并未死去,而后又用细绳勒死了二当家的。”
林乐知看向地上的头颅说道:“之后凶手再用二当家的长刀,切断了已亡庄主的头颅,将这里布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等我们发现这里。”
林乐知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三当家的也听的云里雾里,神情不耐烦的说道:“我看你就是一派胡言。”
林乐知笑了笑,而后站起身来非常有礼貌的回应道:“不知道我是说的哪一点令三当家的没听懂,我可再为三当家的解释一番。”
“你说的全都不对,昨晚庄子里的兄弟都在院子里,都可以作证,庄主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庄子半步,你如何解释庄主是如何众目睽睽之下到这里来的,而且以我二哥的本事,谁能杀的了他,有本事你就把凶手找出来啊!”
林乐知点了点头,认可道:“三当家的说的确实在情在理,凶手我确实还找不出来。”
就好像反将了林乐知一军一般,三当家的沾沾自喜道:“我就知道全都是你随口瞎编的,你根本就没有破案的本事,就是在浪费时间,胡说八道!”
林乐知垂眸听完了三当家的言论,从容不迫的抬眸直视着两位当家的,而后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就那么肯定,昨晚去到堂上还扇了大当家一巴掌的人,一定就是庄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