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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丘启齿一笑,提起娜扎就走。
娜扎双手捂着屁股大叫:“你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陈玄丘喝道:“所以如此顽劣,如今就得我来教训你了。”
王子衍只觉颈上一松,乾坤圈和浑天绫倏然飞去,落回了娜扎手中。
娜扎被陈玄丘提上马背,又瞪一眼鱼不惑,喝道:“还不走?”
鱼不惑就乖的很了,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饭碗的话不能不听,马上跟着乖乖离去。
王子衍爬起来,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当着这么多人受到如此羞辱,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可是,只要陈玄丘咬定娜扎是疯的,鱼不惑是傻的,他还真拿陈玄丘没办法。
因为,对于无自主能力人犯了法,究竟要不要惩治,这个问题从人类形成部落开始,就成了永恒的话题。在这个时代,更是成了政争的武器。
一向努力塑造自己贤德形象的王子启和王子衍,正是力主宽宥的一方。王子衍曾公开宣称,哪怕杀人过百,只要他是心智不全之人,也当宽宥。这不是因为他们无罪,而是因为要对他们存有怜悯之心,因为他们是左右不了自己的行为的。如
此,方有仁心,方为仁政。
现在陈玄丘一口咬定那两个人心智不正常,嗯……他们看着也确实不正常。王子衍真能气极败坏地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挨打可以!政治立场不能丢啊!
这时,腰系孝带的寺人搬着梯子来到了宫门处,要往门楣上挂白绫。
王子启和王子衍一看,顿时色变。
宫门挂孝,这是……父王去了?
……
陈玄丘回到太子宫时,太子宫的人已经接到宫中寺人送来的消息。
坦白说,大家都很开心!
只是,雍天子刚刚过世,实在不好载歌载舞,喜笑颜开。
所以,太子宫的奴仆下人,一个个的都在努力做出悲苦的表情。
但是他们眼角儿和唇角儿都在不受控制地往上翘,所以神情都显得很诡异。
这才是正常的人性,比起他们的表现,陈玄丘更讨厌那些毫不悲伤却声嘶力竭的哭嚎。
“睡觉!”
陈玄丘把娜扎丢到了榻上,扭头对跟来的家仆道:“给他弄一碗醒酒汤。”
家仆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去了。
娜扎懒洋洋地瘫在榻上,时而蜷成一团像个球,时而伸展四肢像个“大”,好像不管怎么扭动,就是找不到一个最舒服的睡姿。
陈玄丘摇摇头,道:“酒品太差了!”
陈玄丘转身出来,沿着庑廊走向自己的居住。
到了门前,陈玄丘脱下靴子,拉开障子门走了进去。
今天这一番折腾,他也有些乏了。
陈玄丘顺手拉了拉门旁的绳子,屋檐下挂着的铜铃响起了清脆的声音,片刻功夫,就有一个家仆到了门外,恭声问道:“请公子吩咐。”
正在宽衣的陈玄丘随口答道:“我要沐浴。”
家仆答应一声悄然离去,不一会儿,就有八个家仆抬了两桶热水、两桶冷水送来,一一提进内室,再悄然退下。
陈玄丘穿着贴身小衣,赤着双足,踏着原木的地板,懒洋洋地走进了内室。
墙角,壁柜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双明亮的眼睛从壁柜中看到了陈玄丘,顿时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陈玄丘用冷热水调试好了水温,便脱光衣衫,赤条条地往水桶里一跳,居然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儿。
陈玄丘把身体没入水中,头往桶沿上一躺,惬意地叹了口气。
壁柜中那双眼睛微微转动着,似乎在犹豫什么,但陈玄丘毫无察觉。
也许是因为有着前世的经历,所以陈玄丘一直很喜欢享受,一点也不像一个虔诚修行的人。
那些虔诚的修士进食只是为了补充能量,沐浴只是为了洁净身体,而陈玄丘则是在享受美食的美味,享受被发烫的水拥抱着的感觉。
随着热气氤氲开来,陈玄丘忽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陈玄丘吸了吸鼻子:“那是……血腥气?”
陈玄丘蓦然张开眼睛,一翻身,“哗”地一声就从浴桶中跳了出来。
陈玄丘踞伏于地,蒸腾的势气从他的肌肤上烟雾一般升起。
他那有力而优美的身体曲线,就像一头蓄势待扑的猎豹。
陈玄丘敏锐的目光四下一扫,忽然盯住了墙边的壁柜。
他的右手往浴桶中一探,慢慢抽回来时,一注流水就在他手中凝成了一柄水做的长剑,水光流转,看起来锋利无比。
陈玄丘一手握剑,突然向前一扑,一把拉开障子门,锋利的水剑指向柜中人。
“嘉鱼姑娘?”
陈玄丘忽然一呆,柜中蜷缩着一人,脸颊苍白,胸口有血,她已经昏迷了,苍白得几乎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庞,可不正是曾在姬国救过他一命的南嘉鱼姑娘么?
“嘉鱼姑娘,你怎么了?”
陈玄丘一反手,那剑便化作一注流水,落回了桶中。
陈玄丘伸手探了探南子的鼻息,便把她从壁柜中抱了出来。
陈玄丘抱着南子匆匆跑到卧室,把她小心地放在榻上,这才发觉身上有些凉意。
陈玄丘低头一看,顿时一拍额头,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赤身露体的就把她抱了出来,幸亏她昏迷了。
陈玄丘赶紧跑出卧房,去拿他的换穿衣物。
榻上,南子“悠悠醒来”,先睁开一只眼看看,然后两只眼才完全睁开。
南子白净如玉的脸颊上,悄悄飘过两抹红晕。
她并没有晕倒,不过,在被陈玄丘发现的那一刻,她不“晕”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来个四目相对?就陈玄丘当时那姿势,不该看的只怕都要看到了,晕是解决尴尬最好的办法。
于是,陈玄丘匆匆穿好衣服走回来,南子也适时地“悠悠醒来”。
她此时必须得醒了,再不醒来,陈玄丘就要替她裹伤了。她已经嗅到金创药的药香味儿。
“嘉鱼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子知道他必然有此一问,趁他穿衣服的时候,就已想到一个完美答案。
“哎!姬侯重用奸佞,我的家族长辈为此愤而去职,挂印归乡。可还是因为赞成大雍天子释奴为民的主张,引得朝中奸佞百般猜忌。前不久,国相姜飞熊寻了一个由头抄了我的家,我家族百十口人尽数被捕,只我一人侥幸逃得性命,却被姜国相派人一路追杀,一直逃到中京。我慌不择路才避到此处,
想不到竟是陈公子的居处。多谢搭救之恩。”
陈玄丘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非昔日姑娘救我一命,哪有今日玄丘援手之机。我这里乃是大雍的王太子宫,甚是安全,你就住在这里吧。你的伤……”
南子赶紧道:“我敷过药了!”
就在这时,太子宫大门前,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玄衣小道人。
他抬头看看门楣上的题字,欢喜地道:“终于找到了!”玄衣小道人便举步向前,踮起脚尖儿,伸手够到门上兽环,“砰砰“地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