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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是没错啦我脑中慢慢浮起来两个模糊的字,隐约是道德,又有点像廉耻。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关系,我曾对姬山翁的师兄徐老人家说过,但一切都是有底线的,正如同规矩这一方一圆,终究是有一个在外做边框的一样。
院试与乡试两场下来,我心底的底线有一点点被触及了。
我说:“海哥儿,还是不对。如果是在实用方面,站在巨人肩上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在大家比试竞争的情况下,我这样做是有违公平原则的吧?”
“如果你很肯定,就不要加那个‘吧’!”
江近海想了想,又道:“竞争中参赛者的个体不同造成起跑线上优劣势之分,这一点你不反对吧?什么叫优势?富有的家世,长辈的权势,都是别人的优势。而来自未来,就是你天生的优势,不要拒绝它!”他说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有道理。
我点点头,抿嘴:“你生气了么?”
“有点。”他别过头“什么公平,感觉就像你是在指责我一样。“
“我只是自我检讨而已。”我耸肩。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也耸肩。
——不择手段,你本来就是。你心中的那条底线,也许沉得太深了。
想想看他是怎样威胁我的吧暂时的收敛不代表转了性子,我深信不疑。但,我十分珍惜与江近海和平相处的时光,即使我们貌合神离。
我用手背撑起下颌,想着:如果这次中举了,这段时光又能再多延续几个月,到明年二月的会试接受下一轮挑战
“你笑什么?”江近海狐疑地问。
“没有,没有。”
世事总不乐意让人如愿。九月底放榜,没有我的名字。
我原本是胸有成竹地端坐在屋里,等着张缇自动来报喜的。结果他没来。心下纳闷的我,让江近海上街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榜,他回家之后却也闭口不提这档子事儿。
我开始不安。
明明是得好评的卷子,还被抄誊传阅来着,总不至于叫好不叫座,华丽落选吧?
我惴惴地小声问:“那个海哥儿,我让你去看的——”
话没说完,就给他截了过去:“今天晚上出去吃怎样?听说新开张了酒楼,大厨是从北方来的,东北菜色很地道哟!”
“是吗?但是我还不知道——”
“快去换一身衣服吧?不要浅色的,沾上油污的话太明显啊!”他的故意打岔被我两根指头掐断了。
“可不可以不要掐这么薄一层皮?稍微厚一点也好啊。”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拎得如同金字塔一样风景的手背。
“告诉我,你去看榜的结果怎样?”我气势汹汹地说。
“”他叹口气,反问道“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对不?”
我点头。
“但是没得到个准信,我不死心!”我补充道。
江近海想一想,坦白地来了句诗:“解名尽处是孙山,娘子更在孙山外——”
名落孙山。
一秒钟之后,惨叫声猛然从我们的小屋里飙出来!
“哇啊!你干嘛突然咬我!”
我松开江近海的手,委靡不振道:“看看是不是做恶梦它为什么就没考上呢?不是说写得不错的吗?”
“对呀,传抄的小卷都递到京城去了,按说再差也该是爬在榜上才对。”江近海也替我纳闷。
“京城?”
我抬眼看他,怎么我没听说过手抄版飞到京城去了?
两个月时间,上榜的名单要送到京城去给审核一下没错,但是连卷子也过去了,那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
“嗯,”江近海说“不仅是进了京城,还递到某些大人手上好好品评了一番。”
可是没上榜呢!
“原因有一个,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消息”他伸出一个指头“还记得在州府城西客栈的时候不?我见一位大人的时候,恰好遇到你也在,碍于该官员在场,我没办法逮着你”“是曹寰。”我点头。
对,就是曹寰曹大人,江近海道。
我的卷子抄本没到曹寰手里,但中举名单是一定要过他的眼的。听江近海说,这曹寰在案边翻开名册,逐一细看,看到我的姓名时候停下了。
他提笔,批到:天地君亲师,其师新丧而不守制者,不取。
他的这话什么意思?天地君亲师,那是行祭祀的顺序,也就是人心中“重量级”的一个排序。他是说,这个学生的老师才刚去世,而他没有守制去尽孝道,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录取来为朝廷做事。
就这样把我给勾掉了。
有一点我不明白了——我老师姬山翁没死啊,他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江近海这几天忙着收拾行李,当然,是收拾我的行李。他欢天喜地的模样意图太明显,就差没写纸条提醒我兑现诺言了。
“海哥儿,跟你打个商量喔!在去你的山庄之前,人家还想先看一下老师究竟怎样了”
他挠挠头,道:“不去比较好吧?绕远路呢!”
“曹寰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给踢下榜,我不甘心呢!冤枉人嘛!”我抱住枕头不放“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怀疑是你跟他串通一气了!”
江近海也没办法,闲闲道:“算了吧,耍无赖你还嫩着呢。老实告诉你,曹大人既然敢写,那罪名就不会是凭空诬指的。”
他什么意思?
我皱眉,摇头。
“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