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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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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找天天的长发女人是在半夜站在天天和晨楠楠租住的公寓楼下面的,她拨通天天电话,天天拒接了,他没想到她就站在他家楼下,虽然归属地显示为本地。她就那样在楼下抽了许多根烟走来走去,直到天空灰蒙蒙的亮堂起来。她不想像泼辣的女人对他臭骂一顿,她只是对于他的不辞而别无法释怀,他曾站在地铁站口吻他,说,他爱她,许多个日夜,他和她一起简单的在街上手拉手走,直到她主动吻他,他拥有了她。想到这儿,她不自觉的眼睑泛出泪花。

    她在客车上,就想好了,只要他心平气和的解释他为什么离开,他会接受,就像往常他和酒吧的女生暗昧,他视若不见一样。她不想上演一场荒唐的电视情节,惊扰好多人,引来围观,她可以为了他抛弃很多东西,她爱他,就像他站在月光下深情并茂对她说,我爱你,一样。

    对于她的来临,天天用跺脚来表达愤怒。他顺手扇了她一巴掌,说了一箩筐她不该来这儿的话,她扇了他一巴掌,脸涨得通红。他们就这样互相扇了二十一巴掌后,他把她抱在怀里,说,你真的不该来找我,感情,就像流水,过去就过去了,何必死死抓住不放呢?她哽咽着,可——可——

    晨楠楠给孩子喂完奶,下楼买菜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她站在原地,头晕目眩的看着,天旋地转起来,几乎呼吸不了,心跳随着陌生女人吻起天天,狂乱起来,她没有跑过去,推开他们,静静站在原地,直到一辆黄蓝相间的公交车从面前疾驰而过,掀起一阵灰尘,落在裤子上,反应过来,转身离去。

    叶子说男人清晨撘火车回V城了。他说,下次来的时候,就会从这里运些香蕉回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远处斜落的夕阳,发呆。晨楠楠在电话里哭了,但却没说原因。我说,我来找你,她说,不用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晨楠楠去了笙月酒吧,遇到了那个不久前向她示爱的中年男人,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左手边搂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她坐在角落,看着他和女人熟络的碰杯,开怀大笑,她想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喝酒聊天,扯淡。她从未领略过现在这种复杂的心境,欲哭无泪,台上没有人唱歌,台下稀疏坐了一些人,她想他们一部分应该是因为什么难以言说的痛处来这里借酒消愁的吧,他们会突然的嚎啕大哭,抓住某个人死缠烂打吗?她现在很乱,就像被搅浑的井水,中年男人始终没有朝她所坐的位置看一样,聚精会神的和漂亮女人喝酒说笑。和漂亮女人,相比,她几乎有些自惭形秽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想走过去,扇她一巴掌,再扇男人一巴掌,然后扇自己一巴掌,觉得生活有些欺负人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发泄心中的七零八落。中年男人捋了捋原本光秃的脑门细密的黑发,怡然自得的亲吻看起来已经醉了的女人,她不知道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只是觉得,好笑。

    中年男终搂着少女左摇右摆的拱进一辆看不清车型的红色出租车洋洋洒洒离去,她靠在酒吧外墙,抽起白色女人,还没抽两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像从未吸过烟的人。

    我戴上鸭舌帽独自一人去了陈桥,天天坐在桥边抽烟,寒暄了几句话,他把长发女人阿蓝来这里的事告知了我。他说,不知道怎么办,简直一团乱麻,本打算安安分分的过日日子,没成想不愿看到的鬼使神差的站在眼前。天天说了很多,而我则罕见的一根烟没抽,坐在水泥地上,听他深情并茂的诉说。

    我把鸭舌帽丢在滚滚潮流的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话,他站起来,和我一起看着汹涌翻滚的河水,发呆。

    晨晨跌跌撞撞的走,晨楠楠搀扶着,天天搬离了她的出租屋,但并没有和阿蓝住在一起,阿蓝在他附近租了间屋子,整日练着吉他,希望和他一起歌唱,一起浪迹天涯。

    一个人的时候,听着伤感的歌,已经不奢望爱情,那些花前月下,苍白得如同一地流萤,万家灯火没有因一个人的失落而斑驳,所拥有的可怕的灰飞烟灭,不曾拥有的依旧熠熠生辉,我对自己说,晨楠楠,不需要难过,你才十八岁,正直豆蔻,虽然生命充满未知、艰难困苦,但,不要停下前行的脚步,哪怕卑微得连蚂蚁也不如。

    叶子在电话里把晨楠楠说的这些复述给我。我一时陷入沉默,想象着流萤死后躺在地上编织的图案,那是不是我所熟识的,无法定夺,只是,那不应该是一个泪字。

    听完《最长的电影》,晨楠楠躺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我站起来,掸了掸手中抽了一多半的烟,走到唱机旁,把出叠合里的爵士乐碟片拿出来塞进去按了播放键。哀伤舒缓的旋律,我想再点燃一根烟,边抽边听,但我只是站起来,面朝下做了四个俯卧撑,站起来,拍拍手掌,擦了擦额头稀疏的汗珠,躺在晨楠楠身旁。她的眼眶红彤彤的,我凑上去,摸着垂在脸上散乱落在蓝色床单上的头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栩栩如生在眼前闪烁。独自一人坐在天使大厦天台,抽着白色女人,我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双脚悬在七十一层楼的边缘,我不知道为什么走过去的,那天我喝了些酒,因为一些不开心的事,三分钟,两人一言不发,只是她调整了视线,缓缓转头看了看我,眨了眨眼;我说,很多人想喝完一杯最喜欢的酒,从这里跳下去,但,却很少人这样做,除非神志不清或者得了抑郁症再就悲伤过度无法承载。晨楠楠依旧看着西边斑斓的夕阳,有一朵像海马的彩霞,缓缓正潜移默化的变换着,它的目标应该是一个拿着长烟杆长发男人。我说,我喜欢你的长发。她偏过头,第二次看我,不过,眼里透射了一点温和,眨了眨眼,看了好久,直到我禁不住干咳起来,我的长发为我的男人留,她说。

    之后,我们怎样接起吻来的,说不清了,只记得说了一些话后,她凑过来,闭上了眼。

    想到这,我真想跑到院落启动摩托飞速驰骋到天天新的住所,毫不留情的扇他十一巴掌,无论他是无辜的还是故意的。

    晨楠楠翻了翻身,轻声嗯了一下,头发随之敷在脸上,形成一幅色调苍白的素描。睡觉之前,她阴阳怪气的搂着我的脖颈,吻了一分钟,然后,放开,拼命的喝自己带来的啤酒,喝到咳嗽连连,再次抱住我,吻我,吻了两分钟,之后,就走到唱机前塞上周杰伦的碟,调到《白色风车》听,听了十七分钟,之后又听了《轨迹》《安静》《半岛铁盒》最后在《最长的电影》滞留,凑到我怀里,眼睛闭上,大概第三遍****的时候,我胸部的T恤湿了。

    阿蓝的梦想实现了,和天天成了个组合。他们唱的第一首歌,是两人共同填词谱曲的《热带雨林中的七个吻》,叶子、晨楠楠、我、坐在台下,晨楠楠并未伤感的表情,坐在凳子上,手平放在玻璃桌上,认真的看着他们,聆听。

    唱完这首歌,他们给组合取了名字,叫石榴裙。

    石榴裙的清澈唱风,微妙的情感演绎,使得笙月酒吧人潮汹涌。

    而,生活似乎就这样从波澜里清静了下来,晨楠楠不再黯然神伤,晨晨学会了走路,叶子和我更加亲近的闲扯,石榴裙得到更多人的青睐和认可,街头巷尾靠身体营生的女人也不再那么猥琐的吆喝,大地开始展现她平和温情的一面,潋滟的光透过陈旧的百叶窗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它不再冰冷,温热的泛着柔美的光泽。

    但,我还是不自觉的想起某个抽烟的女人,尽管那源于一场不修边幅的梦,在我和叶子第一次亲热的晚上。她坐在遥远的海边,坐在那里,凝视波涛汹涌的大海,像一幅静止的画。我想,这个女人是与伤感粘连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如何下定义,总之,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话,当你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把烟放下,和他一起在这沙滩上,漫无目的的走。她转过头,看了我一会儿,抿起嘴,微微笑了笑,酒窝像雪地里两只蜷曲着睡觉的麋鹿,栩栩如生,说完,第三个字,梦便出现了裂痕,然后,就是我在黑暗里天旋地转,她说,我爱你。

    我只有十八岁,比叶子大两岁,和晨楠楠一样大,我的爱情从和他们暗昧时开始光怪陆离,我选择了寂寞隐忍的姿态随波逐流。妈妈和爸爸的隔阂几乎烟消云散,因为表面上我恋爱了,和一个漂亮的女生,但,我想告诉他们,我并不快乐,我能做的只是弥补出现和未出现的裂痕,我想到某个森林弥补的岛上走一走,对着湛蓝的天空漫天的雪花,大喊大叫,直到虚脱得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呼吸轻松一些的睡去。

    妈妈和爸爸一起去了外地旅游,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

    墙壁上挂着一幅临摹的蒙娜丽莎,微微笑的嘴角,只抵心灵最深不可测的地带,挖掘出支离破碎的悲伤,暗淡的光,透过模糊的晨雾,虚脱的照在她的脸上,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加温婉,看得到真诚,神秘的乐观却灰暗得看不清轮廓。

    在床上躺上一整天,不代表,被生活所埋没,遗忘。

    听完阿桑的《叶子》,我抽了一根烟,窗外白云稀疏,映衬着碧蓝的天。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