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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公司拉赞助做代言这种事情苏南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很顺手,虽然她是“科核”的队长,同时也是公司的程序员,但是自从回来公司之后,她尽量的都靠居在二线。
她起的和往常一般早,一开门就看见任禹刚好走过来,苏南跟着他后面去食堂吃了早餐,他一反常态大早上的一句话都没有,离开的时候也是坐的他的车,苏南有一点别扭,明显的感受到他今天不大对劲。
沉静了好一会儿,快到公司的时候,任禹说,“我快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却也是意料之中,他家境优渥,父母亲对儿媳妇的张罗也是马不停蹄,到今天,也不足为奇,苏南短暂的怔了一下,笑笑,“恭喜你啊。”
车辆继续往前,最后在科核的大门钱停了下来,苏南准备下车,任禹突然拉住她的手,他是怪她的,要是有一点点希望,他也不至于妥协,可是又能怎么怪她呢,她把最好的时光给了自己,可是自己毫无回应,当她的热情冷却了,他却又在升温。
爱情是刚刚好的,来的迟一点早一点,都是遗憾,不如从头到尾不给一丝希望。
因为任禹的唐突苏南侧身跌坐在副驾驶上,后背重重的膈在了椅背上,她小声的“吱”了下,任禹潜意识的抬起手,感觉自己有些鲁莽,又有些无奈,“对不起,应该放开你的。”
苏南甩开手一言不发的进了会议室,她来的有点早,顺便帮助员工布置会场,她就坐在靠后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员工将名牌摆上,尚未摆满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
苏南放下手机看见那人眼不红心不跳的走近靠近投影仪的主位上,他的身形高挑,西装革履,座位可能有些局促,被他拉开了些距离才坐下,他的双眼澄澈清明,还有依旧好看的眉骨,一副业界精英的样子。
苏南点了根烟抽了口,看见员工给他倒了杯水,还讪讪说,“没想到您来这么早,任总就在办公室,我这就叫他过来。”
张旭人模狗样的“谢”了声,烟味就从苏南的方向弥漫过来,他看了她一眼,没有似曾相识的况味,反而有些厌恶的样子。
苏南冷冽着嘴角,微低着脑袋玩了会儿手机,就像没这个人存在,就一根烟抽完的功夫,人差不多也来齐了,苏南将烟头泯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接过同事递过来的文件大致浏览了遍。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坐满了人,几乎每一个进来的都给张旭打了个招呼,吴懋进来的算迟的,看见苏南热情的眯了个微笑,苏南斜睨着眼睛视而不见,他转头看了眼张旭,貌似也是一个德行。
任禹走向会议室的前台,ppt上事先展示了一段另人热血沸腾的“科核”发展进程的视频,几乎是关于它的正面且积极的报道,最好掐好时间,任禹仪表堂堂的做了个官方的广告引荐介绍,ppt做的很精美,但是在座的都是人精,他也没有按照既有的思路去走,他首先承认的是“科核”虽然有了发展,但是在大的环境下,的确存在不足,首当其冲的就是知晓度低,可是前景可观,投资资本的性价比高。
任禹的口头表达几乎无懈可击,苏南的手揉搓着文件的边角,突然听见在座的有人乐呵呵的问,“我也是听说最近打进了sc2的决赛?”
任禹点头示意,抻手礼貌的指向位置末端的苏南,“这位就是科核的队长,这一年的进步于她功不可没。”
苏南默默的抬了眼,知道捧杀就没什么好事。
“哦。”那人沉吟了会儿,问,“刚才吴先生只是大体的说了下科核的软实力,对科核的电子竞技倒是没有怎么提,不如苏小姐给我们介绍介绍?”
苏南懵逼脸,她其实只是过来旁观的,余光瞄了一眼张旭,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要不是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投来些微厌恶的眼神,苏南甚至觉得自己于他就是陌生人。
吴懋倒是投来热情满满的目光,一瞬不瞬的。
任禹身材颀长,黯绿色的投影打在他身上,严肃而落拓,他也是无奈,就尝试性的问了声,“苏南,要不你来说?”
苏南揉搓纸张的手顿了下,又看了眼那人名牌上的名字,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调整成和煦的状态问他,“不知道您想了解哪方面?”
那人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儿子喜欢玩游戏,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对他,游戏这个东西伤眼睛,以后也不能靠这个挣钱,整天荒废的,所以不知道你们职业玩家,能不能说服我一点?”
苏南的脊背直了直,她的头发已然长了好多,习惯性的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她沉静说,“其实我最开始也不是电子竞技出身,算是个半路出家,中间还有一年的时候荒废了”荒废两个字否定了某个人,但是苏南就要这样说,“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够不够格,我能说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通过玩游戏赚钱,但是这个行业的确在扩大,科核已经成立了有六年,最开始的时候是在一间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当然,科核最主要的业务还是程序设计,但是电子竞技也的确陪着它走过了五个年头,我们也是一点点的在尝试,在找可能,希望能在全国让拥有热爱的人走进这一个领域,这个领域也并非一无所获。”
苏南放下手头的东西,轻声说,“的确,不能否认,电子竞技产业的发展正处于混沌期,拖欠工资,赛事不正规,奖金被克扣,这些问题都存在,经常还有电竞俱乐部倒闭的消息出来,但是这个世代终究会进入历史,总在一个动态的谱系里。就我知道的很多家都在努力,就以科核来说吧,这五年,我们说模仿也好学习也好,总算是建立了管理和运营分工团队,不存在训练不规范、待遇不合理、收入无法保证、奖金无法兑现、退出竞技舞台后前途未卜的顾虑。科核旗下的电竞选手,比如说榛子,毒蝎,都是国际赛场上数得出名声的,我们也负责选手的代言、出赛、线下活动之类的商业活动。包括策划方案和组织的经纪业务。”
似是而非的结果,大家都不懂,反而就沉默了。
张旭也不看她,悠悠的开口,“苏小姐,这毕竟只是你的一家之言。”
苏南心里闷闷的,却礼貌的笑笑,“那就说一些实际的,科核在2012年wcg中国区总决赛cf项目获得冠军、2012年wcg中国区总决赛sc2项目冠军、2013年swl英雄联盟总决赛冠军、2013年lpl职业联赛春季赛季前循环赛冠军、2013年cfstar国际邀请赛冠军、2013年starswar8(sw8)亚军、2015年s5世界总决赛资格队、2015年iet义乌国际电子竞技大赛英雄联盟项目冠军、2016年pgl传奇大师赛守望先锋项目冠军、2016年守望先锋黄金锦标赛冠军,还有一些小项目我就不必说了,就今年,pgl的网上直播收视占各大视频网站的第二位,就奖金而言,starswar8(sw8)的奖金池就有上百万美元,这还只是第一名的。”
苏南往椅背上倚靠,气氛沉默的半晌,分明的看见张旭刹那的看她一眼,多少带点挑衅且欣赏的况味,可是也就刹那而已。
苏南站在高耸的落地窗前,直到张旭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他就这么走了。”
苏南皱眉,“走了就走了。”
“你今天表现的不错,尤其最后的时候,用事实打脸打的漂亮,今天问你的那个陈明,准备投公司的广告。”
“你知道的,何必夸我,”苏南也不是不知道,张旭的最后一问就是让她拿干货说重点,虽然他的做派实在让人欠扁,但是真的帮了一点,苏南沉默了会儿,又说,“而且那不是早就说定的嘛,我一点功劳都没有。”
“嗯,是早就说定的,但是他要让他的儿子进科核,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
“这是个财主,教好了以后就财源滚滚了。”
“别推给我,交给别人吧。”
“没推给你,你也没那个耐心。”
苏南坐回到沙发上,任禹搬了个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沉默了会儿,知道她心底的纠结,索性,说,“今天晚上还有个答谢宴,你陪我去。”
苏南眸子清凉,“我不去了。”
“张旭也在。”
“我都说了,我不去,”苏南的手搁在他的手臂上,“就这样吧,桥是桥路是路,不要再想着帮我,你帮不了我,我也帮不了你。”
任禹呵呵,“你倒是能帮我很多。”
苏南眸眼澄澈,就是没有他想要的犹疑和暧昧,她说,“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任禹叹了口气,“我多少还比你年长几岁,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女生的个性不要那么要强,有时候妥协也能达到想要的效果,男人有时候很蠢的。”
任禹继续说,“前段时间的新闻你也看了,赵埠和黄宗伟能被扳倒,他是功不可没的。”
张旭的做法其实有违商业伦理,他手头原本就拥有苏南搜集的所有关于电瓷厂的证据,而宋闽东的出事使得赵埠这些人急于将电瓷厂脱手,里面细枝末节的证据来不及销毁,张旭这个时候突兀的出现,这些人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其实有很多经验,但是也来不及调查他的家底,就在他们觉得万事俱备的时候,电瓷厂“意外”大火,他们被迫滞留,再后来,就是长达一年的诉讼,这场诉讼由电瓷厂矽数十位老员工联名发起,再之后规模扩大到上百人,表面上自由组织,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背后支持的人是谁,直到最近,除了赵埠外逃出国之外,剩下的两个人,黄宗伟孙习良,以及其背后的数十人,都落成了央视新闻里身穿橙色囚衣手合镣铐颓败脸站在法庭审判的一抹剪影。
这接近两年的时间,所有的细节,其实也能猜到,包括记者里有“宋楹”两个字,以及“宋楹”背后时秉汶的支持。
“他这么不计成本的扳倒这些人,而且还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后大概没什么人敢和他合作了。”任禹其实本意不想替张旭说好话,但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上,他的确很有魄力,可是现在即使他把话说出口了,苏南还是无动于衷的一张脸。
苏南悠悠说,“骗鬼呐。”
苏南又不笨,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界无所谓牺牲与否,之前是他让她离开,她守着电话等他的消息,他却都是不闻不问。
在一起至亲至腻,离开就是陌生人,这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苏南是下定了决心的,她的世界总是非黑即白,似乎这一次也没差。
晚宴她没去,因为她很快的就投身到下一场比赛之中,连续几天的团队训练,夜不能寐的操作,榛子看她这么全力以赴的准备,似乎自己只是保持往常的训练强度也说不过去,所以所有人都聚集在训练室,里面各种浓郁的泡面味,有红烧牛肉的,老坛酸菜的,香辣牛肉的,关键这些味道还在发酵,在半封闭的房间里。
决赛是在十万人的场地,开赛半个小时前基本就已经座无虚席,手上红红绿绿的拿着发放的荧光棒,上面有他们所支持的队伍,赛场中心有热身运动,的啦啦操和音乐,透过大屏幕转播到互联网,再到每一个观众的眼睛里。
上场前有一个过道,只要长得稍稍帅气就有一大堆的迷妹,所有的悄悄话经过的时候都会被他们的欢呼声淹没,大家各在一侧严阵以待。
过程都是相似的,不同的场地,同样的队伍,不同的对手,合作牺牲和分离,重中之重是在键盘操作上的娴熟,甚至比钢琴手还要切换自如的娴熟,模拟的世界里感官受到的极大的刺激和满足,但是当刺激成了一种职业,要消耗比寻常工作更多的精力与耐心。
苏南带队伍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事后激励,她只是给大家做个榜样,无声无息的告诉他们自己能做到的极限是什么,而榛子是很好的配合者,有这样的一唱一和,也没有人喊苦喊累,因为这是进入退伍最基本的素质,每个人过来都不是玩的,都是为了声誉和钱。
对手有多强势他们事先都已经了解过了,这场比赛无论输赢都是进步,反而没有什么心里负担,场上都是键盘敲打的声音,场下屏气凝神,对手原本事先预设过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持久战,但是经过持久战之后他们发现科核比想象中的更加要来势汹汹。
最后的成败看的是运气,苏南轻轻透过麦告诫说,“暂时都不要动,现在宁愿平局也不能输。”
舆论的压力在对方,他们毕竟是人眼中的强者,科核可以按兵不动,但是他们不可以,不管是出于戏剧张力还是原则,他们也隐忍寂静了会儿,果然,台下经过最炽热的时候果然嘘声四起。
张旭来的其实不算晚,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比赛席上的某个人,和她一般的摈弃凝神,大拇指撑着下巴,眸光冷冽的如阴鸷一般。
还是敌方抵不住压力激动了些,他们几乎冲杀一样,虽然手头上的技巧是最好的,可是绝好的胜机就这样被洗劫,榛子开枪打的领头,苏南随后,这一段配合默契十足,在一段狂轰乱炸之中,他们在漆寒的烟幕中冲杀出来。
台下是排山倒海的欢呼雀跃,如波浪一般从场馆的一侧绵延到场馆的另一侧,绿色的荧光落在了地上,红艳艳的光火在场馆里此起彼伏,苏南在台上被队员举了起来,抛在了空中,又抛在了空中。
苏南终于落了地,这么长时间,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但是领奖之后回到后台洗了把脸换了个衣服,人也就冷静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她捋了捋。
最后还有一个与场地主持拍照的环节,这一段时间几乎窒息的努力让她现在有些怏怏使不上力,台下的灯光已灭,摄像矫正位置,苏南从最边缘走到最中心的位置。
一二三,茄子,表情定格。
定格的表情看向了台下,张旭一只脚架在栏杆上,与苏南的目光短暂的相对。
摄像去到台下给张旭说了句什么,张旭随后也上了台,漫不经心的站在苏南身边,苏南的左手就在他的手腕边,些微的触碰,温热的气息彼此缱绻,烫的苏南有些慌张。
苏南嗖的将手放在身后,咔嚓,就是好几张。
一些工作人员很热切的给张旭打招呼离场,苏南在原地犹豫了下,最后被同伴搀着出了场馆。
在夜店就是一顿庆功和狂欢,苏南喝的烂醉如泥,最后不省人事,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脱得光光净净的躺在床上,她默然坐了起来,魂不守舍的抽了根烟,越想越蹊跷,转而眉头深锁。
张旭在新京逗留了太多天,这两年他不怎么抽烟喝酒,晚上应酬的也漫不经心,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苏南穿着见宽松敞衣,将自己裹在里面蹲在路灯边上,手上拿着根细细的枝丫在地上懒懒的勾画。
苏南看见一双皮鞋慢慢的映入眼帘,正抬头的功夫,那人也蹲下身来,互不相让的对视了会儿,苏南眼睛好像湿润了些,路灯的光打在彼此的脸上,也中和了些许尴尬的气氛。
苏南抬手一个脆响的巴掌,张旭的脸不偏不倚,表情都波澜不惊。
她的声音轻轻的,“昨晚同事说你送我走的?”
张旭的眸子清冷,声音却平温,“昨天你喝的烂醉,看见我就抓着不放,我也是没有办法。”
谁也没有闪躲,苏南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很好看,张旭嘴角动了下,听见她又问,“你为什么去y?”
张旭淡淡,声音干净的没有杂质,“没人说不准去,而且生意人,去那里结交些狐朋狗友也不奇怪吧。”
飞蛾聚集成一团围绕在椭圆形灯光的四周,有的扑上去,有的随后,微小但是壮烈,那微不足道的动静与声响,无从考量。
“那是你脱我的衣服?”
“是。”
“我们有没有?”
张旭稍稍等她完全说完,但是稍事觉得她应该不会再深入了,淡淡说,“做过了。”
苏南无话,张旭隐忍着一丝浅笑问她,“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又补刀,“你主动的。”
苏南站起身来,沉了口气,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张旭也随着她站起来,她没仔细看,原来他也变了,下巴上有些微的胡须没来的及刮,目光也不再如以往的轻佻犀利,比过去清瘦,比以往落拓。
“你一个炮友管我什么时候回去?”
苏南再一巴掌过来的时候被张旭死死握住了手腕,惯性的缘故她靠近了他的怀里,他把她揽的紧紧的,短暂的沉寂,她似乎听见他吸了口气,用玩笑的语气说,“没想过找我?”
“我于你有什么重要?”
张旭的眼睛望进深黑的夜里,嘴角一丝苦笑,眸子深邃了几分,指头缠绕着她变长了的头发,轻声说,“的确,也没那么重要。”
有一次短暂的沉默,她说,“张旭,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张旭,我没你那么厉害,”感情说断就断说不在就不在,“你不要再害我了。”
他听见她哭了。
张旭与她保持了些距离,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干,眼睛的怜爱,却怎么也藏不住。
“怎么这么没出息,说哭就哭。”
不说还好,说完眼泪就抑制不住了。
苏南哽咽了下,问,“我们到底怎么办?”
张旭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苏南看得懂他的表情,本来天差地隔的两个人,“你给我什么结局?”
张旭的喉咙咽了下,揽着她的身体靠近自己,苏南长而顺的头发腻在他的颈项,将他心里的寒冰一点点融化,“苏南,要是我快要死了,你陪我到最后一天,可是如果我能活下来,我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你麻烦我那么多,我就麻烦麻烦你这一次,你欠我的。”
“你答不答应?”
张旭吻着她的颈项,又轻柔的问了一遍,“你答不答应,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