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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选址于淹潭山脚,依院中椿树新建茅屋于河畔,正门对着娟秀的淹潭山。西日昌远望第一眼便对我道:“庭院有树,好个闲字。”
“为何不是困字?”我问。
西日昌携我手下车,道:“门半开半掩着。”
陈隽钟等人伫车旁守侯,西日昌只带我而去。临入花重门,他解下了我的面纱,塞我手心,而后小扣柴扉。一童子步出:“二位何事?”
西日昌道:“杲北常黎求见花先生。”
我不觉微微一颤。
童子看清我们的面容后,神色微改,客气道:“二位请入院等候片刻,我去通报。”
西日昌携我手步入庭院,立于椿树之下,以我耳力可闻舍内言语。童子穿过厅室,过了廊房,于最里间门外二扣房门,一男子以低弱声相问:“什么事?”童子道:“先生,来了二位客人。”男子沉吟道:“我抱恙在身,早与你说了不见客,为何还来通报?”童子答:“这二位客人很不同,即便往日在南越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物,所以特来通报先生。”
男子叹了声,问:“如何不同?”童子答:“神眷仙侣。”男子默了片刻,道:“焚香递茶,请他们厅室等候。”童子应声。
童子燃香后,请我们入舍。简洁亮堂的厅室,无书卷气亦无寻常人家的烟火气,若非香片弥漫,花重的新居就像无人问津的乡野客房。茶送上,无纹白瓷碗里只漂几片叶子,呷一口,几无茶味。而西日昌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倒与花重的格调同了拍。
过了很久,花重才在童子的搀扶下,踱移而至。西日昌与我起身,各自行礼,他作揖,我躬身。
花重病容苍白,青衫单薄更显其清瘦。观他年龄,大约与西日昌接近,三十上下,但容貌气色却苍老,两鬓微染,眼角已然爬上了细纹。尽管如此,花重依然是位美男子。他的容色同其格调,初看淡泊无奇只面容清秀,而越看越异于常人,如同一潭清泉,第一眼只觉清澈幽静,而越看越发现根本看不到泉底。
花重微微垂首,坐于席上,他的目光先在西日昌身上停了停,后在我身上迟了迟,等我们回席后,他才开口道:“二位贵客,所谓何来?”
西日昌道:“常某路过山台,得知先生乔迁于此,因久仰先生之名,特携内人前来拜访。”
花重的语调透出倦意:“花某方到淹潭,常先生就能得知,可见常先生非贵即权。”
西日昌笑了笑,花重默声,其实这二人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西日昌问:“先生久居南越,为何迁居皋中?”
花重长叹一声:“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花重起身后,由童子搀扶,竟慢慢走回了书房。西日昌携我手紧随其后。看花重步态,还真重病缠身。
入了书房,花重支开童子,坐于榻上后,将案上凌乱的纸页归了一叠,递于西日昌道:“花某因它而来。”
西日昌双手接过,就立于花重榻旁,一页页看了。我在旁瞅了几眼,非常奇怪,那些纸上书写的都是诗词,而主题都是咏花。页页柳骨斜飞的瘦字,赞梅歌莲,咏杏颂桂,字是好字,词是佳词,但这些都毫无意义。文人借物借景抒情,以表怀才不遇以托心曲百态,可这同花重移居淹潭有什么关联?
西日昌一一看完后,单手将这叠纸搁回案上,取了镇石压住。花重凝视案上一阵后,就在榻上直接拜了西日昌。我大吃一惊,然而更吃惊的话还在后头。
“恕花某病中不能迎驾。昌帝及后,请上座。”花重抬起头来,仍然一派幽静的道。
西日昌入座后,我站他身后。只听西日昌道:“花先生,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问。”
我以为西日昌要问花重如何识破他的,不想他却问:“世人皆知朕连丧二后,为何先生称西门为后?”
花重道:“陛下已然自答了。”
西日昌一笑。
花重看似很累,他微微往后靠了靠,道:“陛下前问花重为何迁居,另有一原因。”
西日昌道:“先生靠着说吧!”
花重谢后,撑在背垫上道:“时西秦背信南越孱弱,大杲强勇一方。秦杲边事蛮申水患不过只是开始,花重只想苟全性命,而问世间何处最宜修身静室?惟有大杲腹地。”
西日昌半日没有说话,而观花重,似已缓了过来。我仔细揣摩着二人短短几句对话,几处动作,忽然想透一事,心下大骇。
页叠的纸张,张张书花。那岂不是叶叠?
花重叶叠,仅是二人的名字便有呼应。花重为叶叠而来!蓼花入大杲即为西日昌所擒,叶少游能比蓼花好多少?
花重咳了几声,西日昌忽然探手搭脉。花重尴尬道:“陛下费心了,花重向来体弱,初到杲中就不服水土,休养几日便是了。”
西日昌收手,起身道:“那朕不打搅先生了,改日再访。”他按下欲起身相送的花重,领我而去。
上了马车后,我看花重的柴门阖了。西日昌叹道:“你我都错了,这花重不闲不困,却又闲又困。”
“为何?”我问。
马车缓行,西日昌依然握着我的手不放,过了半刻方道:“花重他落居淹潭,只为等我。”
我仔细推敲他话中玄机。一是花重既为叶叠而来,自然要见西日昌。二是花重选的地理时机。蛮申洪水的后患之力再大,也不可能将花重赶到杲中那么遥远的地方,花重等的是西日昌秋狩。山台郡乃秋狩之路必经之地,而西日昌秋狩之意在战备。
想明白后,我沉吟道:“现在他困了。”花重的所求,西日昌已然答复,压镇并未撕破纸页,叶少游必被软禁。花重得此答复后退而求缓,轻言淡语断一句天下时局,又不往下述,旨在以自己的脑袋来换叶少游一命,更厉害的是,他的第二答充满****,配以关门之举,暗示意属昌帝。
果然,西日昌听我言后,笑道:“南越花重,百闻不如一见。只可惜此人天生弱疾,都不知能不能再活上个三五年。”
“你不打算用他?”我问。
西日昌投我一眼道:“他值我逗留淹潭。”
我不能再问下去,便偎他身上休息了。西日昌则为我介绍了花重更多的背景,与我所知的花重有所不同。
花重出生的官宦世家并非一般世家,花氏一族多文士,但花重的生母却出自权倾南越的外戚潘氏。未及弱冠,花重的才俊就倍受王室瞩目,可惜一场意外绝了他的仕途。年少的花重因其貌美气傲,遭小人谄言,诽花重与当时南越王的宠妃关系过密。南越王半信半疑,虽未责罚花重,却处死了那位宠妃,花重因此对王室寒心。花重心知,即便南越王仍会用他,但隔阂已生,用他不过看在花潘二家和他自个的名气上,决不会重用。花重便连年称身体不好,谢绝官位,而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好,是个放得上台面的理由。妃因花死之事,乃王室丑闻,被遮盖了下去,知者极少。后花重长年与南越士人为伍,又洁身自好,时间久了,南越人就越来越认为菊子贤良,声誉日渐增长,倒名扬了天下。
我闻后叹曰:“现在倒不觉他气傲,貌美却沧桑。”
西日昌道:“其实心气还有,就是更通透了。”
我默默想了很久,也明白了西日昌为何摘我面纱去见花重。花重因绯闻失了南越王重用,而西日昌此举即表明他不屑南越王行径。
次日一早,西日昌携我再访花重,这次更好,花重直接请童子引我们入书房,而他一动不动伏在榻上,看似病情更重。西日昌面色微变,上前道:“花先生这是怎么了?”
花重苦笑道:“昨夜没睡好罢了。”
西日昌凝视他片刻,沉声道:“朕很少服人,今日花先生却令朕敬佩。”
花重目中闪过奇光,却叹:“菊子尚何言哉?”
当下,西日昌宣来苏堂竹,卷花重于被褥,打包走了。花重的几位侍人这才知西日昌身份,一并被装了马车。
西日昌携我回马车后,长叹不已。问他为何而叹,他反问:“若名士花重被传淹潭见我后病逝,你说我如何解释?”
我一怔,若真如此,西日昌将百口莫辩。就算世人相信花重确实病故,但西日昌也脱不了干系。叶少游的这位名士友人着实了得,他分明有求于西日昌,却不落下风。最后花重嘴上道菊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其则褒了西日昌一把,还了帝皇颜面。西日昌能看懂他的用意,他已然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花重比万国维与西日昌的对话更深玄。几日后,经苏堂竹一手调治,花重被请入了西日昌的马车,我听到了真正智士的言谈,首句就石破天惊。
“花重蒙陛下恩治,知陛下并非舍仁黩武,因而大胆谏言,陛下当归还唐洲三城。”
要西日昌归还唐洲三城,不啻为要豺狼吐出口中的肥肉,果然西日昌立刻变色。“先生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替花重暗捏把汗,花重却云淡风清,仿佛述家常般,继续道:“今四海将乱,三国相持变数莫测。陛下承父兄之业,王霸一方,广纳贤良知人善用,惟缺一面旗帜。”
西日昌敛怒,正容以对。我便知花重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面旗帜名曰师出有名。但凡成大业者都讲究名正言顺,陛下继承大杲帝位不正是明帝病重托后,兄亡弟及?”花重微微一笑。
西日明之死,从来都是大杲忌讳的话题,然而花重不仅当着西日昌的面提了,还说得如此美妙。我默默跪坐一旁,心道,花重此人无须我为他担忧。
西日昌亲自为花重斟茶。花重谢过,置茶案上,又道:“事求合理,功乃成,且用力少而功多。世人莫不奔命于仁义,唾弃强暴背德。陛下对贞武皇后情重,虽谈不上仁义,却也有情,要了唐洲三城则无情。”
“依先生言,朕该当如何?”
花重澹然道:“贞武皇后原出西疆,本是黎族贵胄,陛下想要的应是西疆。”
西疆太远了,要了也无用,但西日昌却笑了。我心下再叹,原来花重口中的西疆是代指西秦。
花重以平静面容,细如涓水的语调道出了一幕比蛮申水灾更可怕的灾难。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民心背离,众叛亲离。破坏要彻底,而破坏之重在于人心。西秦本就没多少善名,就让它再坏点,坏到贪官污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此消彼长,西秦失心,大杲则以当世最强者的仁义之态,收服人心,侍机后动。
我听后只觉冰冷,但花重最后道:“早晚的事,西秦不正并非一年半载。贞武皇后若在,她肯定洞透,黎族被屠正是西秦失信。”
我投他一眼,依然如初见的宁静。
西日昌听完后不露声色,只道:“听先生言,收益匪浅。”
“不敢。”花重立即答复。
西日昌再问,花重却一概道,菊子不知。显然他是不想说了。
连我都想继续听,西日昌自然也很想听下去,他道:“先生不用顾忌,有话尽管说来。”
花重躬身道:“菊子尚有自知之明,空谈仁义道德还成,论及其它,那是远不如人。”
西日昌失笑,随即大笑。我惟有感慨,此二人算一拍即合。西日昌本就背地里干尽祸殃他国之事,花重更准确的予之定位,表面上一定要光鲜。
花重被苏堂竹接去了另一驾马车,西日昌在帘后望他的背影道:“此乃国士,可惜了……”
可惜花重体弱,天命无几?还是可惜花重来自南越,存心叶叠,无法重用?
忽然西日昌搂住了我,道道:“我令苏堂竹传了蓼花旁的武学。”
我毫无意外。我自个曾领教过西日昌的绿光断魂,那种搜挖心底的恐怖滋味,至今后怕。同为罗玄门下的苏堂竹或许不会绿光断魂,但以小竹和善可亲的外表,在蓼花不备的情况下使出催眠手段,还是极容易的。
所以我反问:“她不适合?”
西日昌道:“天下绝学,落在寻常人手中,只会断送性命,好在她并不清楚你教的是什么。”
我一点头。
“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东西,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西日昌捏着我的腰问,“这是为什么?”
我僵了身子,原来这几日的光景,他一直在等我主动开口提叶少游,但我怎么那么笨,居然错过了。
腰际忽然一力袭来,我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
“这是为什么呢?”他在我耳旁吹气。
我勉强道出二字:“断义。”
“总算你还不糊涂。”西日昌笑声渐没,“今日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叫我更高兴些吗?”
我转身而笑。这是个赤裸裸的要求。他需要我填满他,他的真话假话都是一样的,甚至还可能恰好相反。
华服散开,衣裙褪身。男人被压于女人身下,平稳的马车也颠簸。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因为我背对着他。我不用掩饰自己的表情,而他也不想看。
他其实是不高兴的。他不高兴并非花重,也非为我,而因他自个。花重还有很多话没说,但他说的话已经足够西日昌追根溯源。其中最打击西日昌的是花重以为西日明的某些方针是正确的,比如塑造强国威望,高举仁信之旗。正因为西日昌意识到了自个的失策,体味到了花重的分量,才会不高兴。强者最讨厌被人摆布,帝皇更厌恶被人踩到尾巴,而西日昌听得进逆耳之言,所以这一下尾巴被踩,他就要发泄了。
我却有些高兴,花重让我觉着西日昌并非不可战胜,弱者更不是注定被强者鲸吞。花重为西日昌指了一条更宽广障碍更少的道路,也为我解了一个心结。我其实也征服了我身下的男人。他占有我的同时,也被我占据。他把我吃个干干净净的同时,我何尝没有吃他个通通透透?
这个当世最强武,有着登徒子外表的帝皇,在我身后细细吐气,在我身下任我撷取。但是这个男人确实很强,他说没一顿吃饱不无道理。不知过了多久,汗珠从我身上滚落,身体开始释放危险的信号,我以意志强忍住。
哪有什么********?哪有什么抵死****?我听到来自深渊的笑声,****就是抛弃理智的堕落。它很美,****人一步步走向悬崖。知道它美得很邪,也带着毁灭,却还是会忍不住投奔,最后奋身一跃。无边黑暗,黑光闪烁。
身体忽然一折,我不禁浑身发颤,他撑起身抱起我,在我耳旁柔声道:“你累了……”他的手指探入我唇,长发缱绻我身,几声****半封于他手中。他了结了这半日的情事,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带我卧倒榻上。我们的长发彼此缠绕,半空中荡了一下,又覆落我背。
“等到我们都老了……”过了一会,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半句。
我无声喘息,他的手开始揉我腰,一下下,缓慢而炽热,舒解着我的身躯。一道热流由腰间滚涌而出,一分为二,一条上行急速推进,势不可挡最后冲至脑海,一条下流缓行黏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