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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快速提上裤子,不经意间,屁股扭了扭,黑色西服裤下曲线圆润。“啥事儿嘛?”分贝骤然提高,显然牛秀琴已经开了门,不过陈建军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啊?”
“冬冬高烧,三十九度多,刚打医院回来,真是急死个人!我得回去一趟。”母亲转过身来,向门口走了两步。
正好站在镜头前,她似乎抬手拢了拢头发。毫无意外,陈建军说了跟母亲差不多的话,无非深更半夜、瓢泼大雨、路途太远之类的。
但牛秀琴似乎有点急了,只听噔噔作响,衣角不时在镜头左侧闪现:“各家有各家的情况,我家这个黏得很,不行不行,我肯定得回去,明儿个一早就赶过来。”
“那”陈建军没了音。母亲朝门口走了几步,几乎消失在镜头外。“那让小李跟你回一趟?这深更半夜的。”陈建军走动起来,很快外面晌起了手机拨号声。
“也行嗐。!他住哪个屋,我直接喊他得了!”牛秀琴走了出去,又是噔噔响,仿佛擂起了鼓。应该是木地板。“跟亚光他们住一间,205吧好像?”母亲也走了出去。
“哎哎哎,我这电话都通了!你你们呀”陈建军也穿着拖鞋,脚步声和嗓音交替着,渐行渐远。静谧得只剩下雨声。
眼前是个大床,被子下的白床单隐约露出几个红字,什么大酒店之类的,床角躺着一个女士手提包。哦,一个尊贵的女士手提包。
床头右侧摆着台灯和烟灰缸,左侧是一盏昏黄的壁灯,有点奄奄一息的意思,正中的墙上确实糊着一个巨型纸扇,上面七拐八绕地写着很多字,鬼知道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墙体很白,像是刚粉刷过,这就使得右上角的那抹水渍愈加显眼。约莫有个两三分钟,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响起,还有牛秀琴的说话声,圆滑而又尖利。最先进来的还是“噔噔噔”她抓起那个尊贵的女士手提包。
就转身往外走,边走还边啊了一声。可能是在叹气吧,虽然有些与众不同。母亲应该就站在门口,她说:“那你慢点儿,注意安全。”“没事儿,走了啊。”“路上慢点儿,啊?”
陈建军的脚步声,有条不紊,似乎穿着拖鞋也不会妨碍他的干练。“行了,行了,快休息吧你俩,不早了。”“砰”地关上了门“噔噔噔”变得模糊,很快消失。“这老牛!”陈建军笑笑。
“她也是心急,”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我先睡了,陈书记。”门呻吟起来“噢,哎凤兰?”“咋?”门还在呻吟,只是变了节奏。
“明儿个天要是放晴,我们就先回去了。”这货未开口先笑。母亲嗯了声,也许没有,反正门是关上了,空余一声被夹扁的“哎”“睡吧。”金属的“咔哒”声,应该是反锁上了门。
接着画面昏暗下来,壁灯又恢复了几分生机。母亲径直上了床,盘腿坐了十几秒后,扭身熄灭了最后一丝光源。一片黑暗中,她似乎脱掉裤子,钻入了被窝。
不,还有一丝光线,应该是沿门缝直切而下,堪堪烙在大床上,像某种伺机待发的神秘武器。我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狭小空间可能是某个套间的组成部分。“晚安。”好半会儿,陈建军突然说道,简直吓我一跳。母亲纹丝未动。
“凤兰?”有黑影打门缝闪过。母亲当然不搭理他。于是几声脚步响后,外面也熄了灯。这下就真的是黑暗了,只有一袭朦胧的天光薄雾般在眼前飘荡。陈建军应该上了床,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像个垂死之人。母亲终于翻了个身。
“凤兰?”没两分钟,那货又打破了雨声。母亲一动不动。“凤兰?”“你咋不理我?”一阵窸窸窣窣。“陪我聊两句啊凤兰。”
“睡吧,半夜三更不睡觉,聊啥聊。”母亲终究还是开了口。“还以为你睡着了。”陈建军呵呵的,声音仿佛蒙在被子里。“哎,凤兰”母亲翻个身,不再言语。
“你说说这古镇政府,啊,拉那么多投资也不知搞哪儿去了?”“以前破破烂烂的倒还好,起码还有点文化底蕴,现在这民俗一条街搞得,真他妈跟纸糊的一样,”“哎,那个关公像你见没,就这点雨,一摸一手漆!”
“凤兰?”“睡吧。”母亲轻叹口气。“这文化节还真是选错了地儿!”“那也是您把关啊。”
“我把关是不假,我”一阵窸窸窣窣,语调一扬“哎,凤兰,给你说个事儿。”
“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这个古镇我倒知道,其实是张岭的一个自然乡,据说有些明代建筑,也不知真假,所谓的文化节就是当地的清明老庙会。
只是托建旅游城市的福升级换代,从三天变成了七天。风舞剧团一连参加了几届,零二年应该就是第一届,记得那次母亲给我捎回来几个巴掌大的泥塑,跟小时候死人会客时捏的差不离,曾经我无可救药地痴迷于这些破烂玩意儿,多么可怕。
然而,容不得我感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你开开门,再给你说。”这货压低声音,笑得像只黄鼠狼。母亲没应声,但被子下的身体挪了挪。
“凤兰!”声音更低,敲门声却在变大,说不出的诡异。“你有完没完!”母亲猛然坐起身来。陈建军似乎喘了口气。
只剩下雨声。母亲坐着没动。仿佛连时间都被黑暗吞了下去,结果还是病猪打破了沉默,好半晌,他说:“我就看看你。”母亲一动不动。黑暗中似乎悬浮着一层飘渺的树影,我也说不好。
“我我就看看你,凤兰!”敲门声愈加响亮,嗓门也恢复了往常的洪亮。“啥事儿明儿个再说吧。”“凤兰!”陈建军置若罔闻,神经病一样。
他几乎在捶打着可怜的木门,我觉得那震耳欲聋的噪音甚至要盖过窗外的雨声。“你小点声,还要脸不?”母亲声音低沉,却锐利,她一股脑从床上爬起,冲向门口,真真是一阵风。“我想你。”“陈建军!”“真的。”“有啥事儿明儿个再说。”
t恤是白的,大腿是白的,一个清亮的人影扭身回到床头。母亲开了壁灯,穿上了裤子。红色内裤在衣摆下一闪而过。“凤兰?”没冷却一会儿,病猪又开始发疯,而且是越发狂暴。我真想操死这个傻逼。
母亲终究是开了门,她后退几步,出现在镜头里,双臂抱胸。可以想象,陈建军是挤了进来,像东德难民越过了柏林墙。
难民笑逐颜开,叫了声凤兰,然后开了灯。瞬间的光亮让人几乎失明,母亲拿手遮眼,啧了一声。于是陈建军又关了灯。
接着,他一把抱住了母亲。后者只来得及缩了缩身子,也许她根本没打算往后躲,因为无处可躲。陈建军把母亲按在床上,一番强吻。
白背心和花裤衩使他看起来像只剥了壳的乌龟。它在游泳。母亲右腿蜷缩,左腿搭在床沿,光洁的脚丫于挣扎中不时冲向镜头。
她抵着胳膊,摆动着脑袋,扁平的阴影如削去的纸屑般脱落在地上。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事实上只是站起来,又坐了下去,我能做点什么呢?陈建军梗着脖子,耸着屁股,右手隔着t恤攀住母亲的胸膛。
他哼哼唧唧,念念有词,具体说了些什么,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了。直至被一肘击中面部,和尚才停止了念经。
他嗷地一声爬起,捂住了脸。遗憾的的是眼镜竟没被打飞。雨似乎小了点,两人的喘息剧烈而清晰。母亲露着一截肚皮,躺着没动。半晌,陈建军仰仰脸,一声苦笑:“我就这么招你嫌?”
母亲这才爬起,向后一直退到床头,她整了整t恤,却不知西服裤门洞大开,虽然埋在阴影里的也只是阴影。“上次你咋说的?这叫最后一次?”母亲双臂抱胸,嗓音干涩。
“我想你,想得”陈建军倾着身子,又是一声苦笑,与此同时扶了扶眼镜。“你说话就是放屁,陈建军?”母亲胸膛起伏,声音却很轻。
“你就当是放屁吧,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咋了,我”病猪变得结结巴巴,他几乎半跪着靠近母亲。然后一把攥住了后者的手“再成全我一次,最后一次。”母亲瞥了陈建军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阴影也摇了摇头,它贴着墙斜切而下,一直蔓延到画面之外。我搞不懂这样的笑,或许永远也搞不懂。我以为陈建军会说点什么。
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就那么跪坐半晌,他把母亲的右手放到了自己脸上,又顺着那条胳膊一路向下,最后攥住了乳房。非常猥琐。
母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纹丝不动。于是猥琐的爪子便肆意游走在胸膛间,乐此不彼地塑造着它们的形状。昏黄的灯光掀起巨大而鬼魅的黑影,在画面里跳跃着,像一条舞动的皮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