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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酒醒之后,什么都会忘记的?
楚微雨深深记得,自己被海涛背着,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她如何借着酒意,大声发泄所有她的委屈,还对他动手动脚,吃尽豆腐。
她更记得,他宽大的背依偎起来是什么感觉,他的胸肌有多么结实,他多么无奈地响应她的每一项质问。
而且,他说他不讨厌她不管是安慰抑或真实,她听到了,也牢牢记下了,然后,她向他告白。
告白!就是这个,令她踏入公司前踌躇徘徊,他会不会感到困扰呢?还是认为她醉人说醉话,根本不当一回事?
“-在外面摸什么?”她还没推开门进去,海涛倒先推开门出来。他已经在门内看到她在外头来来回回走了快五分钟。
“那个我”一见到盘据心头那个人,俏脸不禁微微泛起绯色。
“今天-不必进办公室,我们到医院去。”他一副没事的样子,连看也没多看她一眼,领着她就要离开公司。
“为什么要到医院?”思考尚不及转过来,她一头雾水,只能小跑步跟上他,坐上他的轿车。
“小姐,-还没酒醒吗?”他侧过脸瞥了她一眼。“台爱医院,我们新接的清洁案,还是-排的时间,这类案子比较特别,我要-去看看我们是怎么作业的。”
他说的话,再次唤起了她脸上的红云,只能垂首唯唯诺诺地打探:“昨天我说的话你”“-还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吗?”方向盘一转,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
“我”当然记得!
“-果然忘记了。”表面平静,但心里仍然忍不住咒骂两句。
她居然敢忘了!
“我昨天如果对你不礼貌的地方,我很抱歉。”海涛太过平常的语气,反而让楚微雨非常不好受。她喜欢他,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吗?
“算了,以后少去那种地方。”想起昨夜她的种种,他不禁和印象中另一个曾他面前大醉的女人比较起来。“-的酒品还算好了,至少-没把我当成那些流氓一样摔出去。”
昨天,当流氓抓住她手的一-那,他头一次感受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种杀人的冲动。楚微雨还算是救了那家伙,要是落到他手上,下场绝对比被她过肩摔再惨百倍。
凝视他有些缅怀的表情,她推测他想起了谁,内心益发苦涩。“我倒宁愿自己酒品再差一点”她低低地呢喃。
能多像那个人一点,他是不是也能多想起她一点?
“喂,我问。”她垂首低语的神态,令他回忆起一个从昨天纳闷到现在的疑惑。“东坡肉是什么意思?梁功成说了什么?”
“啊?东坡肉?梁公公?”把这两个线索串连起来,害羞的火随即烧去了她的理智,除了羞红着脸,她再说不出任何话。
海涛只瞄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该死!那女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脸红?她不知道自己真他妈的诱人吗?
光是考虑梁功成那个人的人格,就知道东坡肉不会是什么正当的形容词,兼之她娇羞的表情,为了避免自己将男人的本性发扬得太光大,他决定不再追问。
“-还是别告诉我。”因为经验告诉他,他不会喜欢那个答案。
楚微雨偷偷瞥了他一下,与他的眼光不经意对上,又马上低下头不敢作声。
东坡肉、东坡肉她忍不住打量他的胸膛,控制不住去回想它摸起来的触感,想跟他说些什么打破沉默,视线又只敢定在脖子以下,这么闪闪躲躲的,摆明了作贼心虚。
海涛用余光注意她的举动,他可以用任何东西跟上天打赌,她心里想的东西一定不怎么纯洁。
“-在想什么?”
她怎么敢说啊!仍然低着头。
“我的衬衫有比我的长相帅吗?”
槽了!被他发现了!眼光连忙再往下一点呃,好象更糟了!
“傻瓜!”他真是好气又好笑。“医院到了,下车吧!”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楚微雨跟着海涛从停车场穿过医院大门前的广场,发现周围停着几辆救护车、几辆消防车,四周拉上黄色的警戒线,好象出了什么事,却又有一堆民众及医护人员伫足观看,视野最好的位置还有一堆记者。
“好象是防火演习。”海涛嗤之以鼻地冷冷瞥视这一切。
演习最注重的是训练众人对火灾的应变能力,像这样医护人员和消防人员先串好了,什么人演伤患、什么时间救火,还有剧本,再事先请记者来大肆报导,能产生预防的效果才奇怪。要哪天真的发生火灾,保证一个都跑不掉。
“这里是a栋,我们工作的地方在b栋。”因为演习,他带她从旁边的中庭走过去,指着更远的两栋大楼。“后面还有c栋和d栋,但不在我们的处理范围。”
她慢慢地观察周遭环境,突然起了一个疑问:“除了医院门口的广场,这里的花园建得这么复杂,路又不大,连辆小轿车也开不过去。若是真的失火了,像b栋这样被包围在中间,消防车要怎么救?”
“-倒还不是笨得很完全。”海涛嘲讽一笑。“所以,外头的演习只是在作秀,真正失火的话,只能靠大楼本身的消防洒水器。”
了解地点点头,她跟着海涛走进b栋大楼。
进了电梯,他又继续解说:“医疗废弃物的处理需要有执照,我们公司是外包的清洁公司,主要负责医院外围的清洁工作,真正危险的针筒、药品等,不在我们处理范围”叮!电梯到了十楼,海涛带着她出去。“我先带-去看清理的情况。医院的废弃物许多都具有感染性,所以在我们公司做事的人员及欧巴桑,都一定要穿戴好防护的衣物及用具,才准下去工作。”
“为什么后头好象很吵的样子?”她又疑惑地东张西望。
“这倒很不寻常。”他也感觉到了,两人往闹源方向走去。
才拐了个弯,马上一堆不知是病患、家属或是医生护士的人,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口里还直喊着:“失火了!失火了!”
海涛反应极快地护住楚微雨,怕她被众人撞倒,等这群人狂奔过去,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慌张的背影。
“不是演习吗?他们干嘛这么紧张?”
“我也不清楚。”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又多走了一小段,喧闹的声音愈来愈大,由远远的地方传来,而走廊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更增添了奇怪的气氛。
“有烧焦的味道。”楚微雨动了动鼻子,眼尖的看到某扇门下冒出黑烟。“有烟呢!他们演习做得好逼真,难怪大家会骚动。”
说着说着,她趋前伸手去开门,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黑烟的效果。正要打开的时候,海涛突然大叫一声:
“不要开!”
来不及了,他冲过去抱着她往反方向滚倒,果然大火因门的开启而往内迅速窜进,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幸亏海涛动作快,只烧了楚微雨一绺头发。
“是真的失火了!”她六神无主地搂着海涛,不知该怎么办。
“冷静一点!”没有喷水,可能是消防系统出了问题。他拉着她站起,朝走廊的另一端飞跑。还好他们清洁公司最清楚大楼规画,他以最短的路程带她跑到安全梯,已经有许多人往楼下奔逃。
妈的!鲍司还有几个员工在这几层楼工作,他必须确定他们安全无虞!
“-跟着人潮下去,火势应该还不会蔓延到这里来。”他说完便想往回跑。
“你要去哪里?”她连忙拉住他。
“我要去找公司其它人,这是我的责任!火若是从十楼开始烧的,楼上的人不早点反应,根本逃不掉!”他说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什么都别想伤害他的员工。
“可是很危险”她不能让他去冒险!
“-快点走,我知道整栋大楼的结构,不会有事的!”突然反手用力抱了楚微雨一下,而后又坚定地推开她:“快走!我要-安全离开这里!”
“你也要安全离开!”她气急败坏地跳脚,又揪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深深看她一眼:“下去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海涛走了,楚微雨忍住内心的惊慌失措往下逃离,她清楚自己若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要是被火烧伤了哪里,更会造成他的内疚。
她会听他的话的,因为她还要问他,方才那个坚决的拥抱是什么意思。
急急忙忙冲到b栋外,中庭上挤满了人,她毫不犹豫地直直跑向门口广场,已经有一群人围着消防队员及院方人员解说情况,但这群负有救火重任的人,却好象不为所动。
“你们别着急,这是演习,是假的。”
“不是!是真的,火是突然烧起来的”
“是演习啦,一切都是做出来的效果,刚才不是广播过了吗?”
“不是,那是会烧死人的”
“你们别这么紧张,这只会造成恐慌--”
“我来说!”楚微雨听见院方人员不痛不痒的解释气得跳脚,亏他们还一副你们大惊小敝的样子。“你们演习的是a栋,可是失火的是b栋!”她抓起身后的长发。“你们看,演习可能烧成这个样子吗?还不快去救火!”
“对啦对啦!跋快去救,里面还有很多人哩!”众人附和起来。
消防队员似乎也发现情况不对劲,往b栋的方向一看,缕缕黑烟正从高层冒出来,且似乎已经延烧了一、两层。
“完蛋!是真的,快把消防车开过去!”
一名应该是队长的人当机立断地指挥着所有人员:“一组从a栋的对应楼层洒水,另一组去c栋。”
“报告队长,消防车开不进去!”果然应验了楚微雨的话。
“什么?”队长急忙转头观看情况。“是人太多吗?请医院的人帮忙疏散”
“是路太小条,消防车过不去!”楚微雨连忙解释着里面的情形。“火可能是从十楼左右开始烧,大楼的消防洒水器根本完全没有作用!”
“怎么会这样?”这下不仅是队长,连一旁的消防队员也失声叫出。
“因为”一名院方的人忐忑地解释。“因为今天要演习,我们怕演习的效果触动警报,会引起病患惊恐,就把消防总开关关起来了”
“谁教你们这么做的!”队长气极,差点没掐死院方人员。“还不快去打开!”
“不要-嗦了!跋快救人啦!”楚微雨挂心着大楼里的海涛,还有其它同事。“你们这些消防队员是怎么搞的,连记者都跑得比你们快!”
众人闻言转头一看,记者早已全跑到火场前线,摄影机占去的位置比救火的位置还好,这又引起救火众员的怒骂。
“大家散开,不要妨碍救火!”
“云梯车!云梯车待命”
围观人潮担忧地绕在b栋外面,伴随着警报声响及救火的吆喝声,现场情况紧张且危险。楚微雨等寥寥数人因为清楚楼内情形,得以待在消防员围起的警戒线之内,说明火场的状况。
浓烟不断冒出,站在楼下还听得到楼上人的叫声。云梯车高度只有七楼,八楼以上的火势难以控制,进到楼内的消防人员虽陆续救出伤患,b栋的大门人潮也不断冲出,但对于在屋顶挥手呼救的人,救火人员也只能望之兴叹。
楚微雨着急地看着出入的人群--为什么没有他呢?他说要带同事们出火场的,他说他不会有事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逃出来?
她听他的话安全离开了,可是他呢?他呢?他怎么能这样诓她?
“海涛!海涛!”忍不住挤向人潮拥出的方向,楚微雨张惶地喊叫,纤瘦的身躯被挤来撞去,但她顾不了痛,她唯一的想法只有找到他,她绝不能忍受他以这种方式消失!
“小姐,-不能往那里靠近!”负责清场的院方人员见到她异常的举动,连忙制止。
“我没有要进去,我只是想站近一点看海涛!你在哪里?海涛--”被拉住手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增加救火众人的负担,便不再前进。然而,她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声音都叫破了,头发衣服也乱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小雨!”突然,光头从人群之中挤过来。
看到他,像在黑暗中看到一盏明灯,楚微雨也克服万难走向他,急急抓住他的手臂。
“你们都出来了吗?其它人呢?海涛呢?”她蓦然红了眼眶,可能是被烟尘熏的,更可能,是忍不住内心的害怕。
“海涛先找到我,叫我带着十楼的人跑出去,之后他又往上一个楼层去找梁公公他们了。”他亦是忧心忡忡地转头看了看仍在延烧的大楼。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楚微雨激动地摇撼光头,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光头哥,他说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先冷静一点”事实上他也不是很乐观。海涛在找到他时,仓促之下托他告诉她“海涛很安全”可是,眼下他却说不出口。嘴上叫她冷静,但面对这种生死交关的情况,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忍不住又将眼光投向失火的大楼。
“啊!小雨,-看,是我们清洁大楼外窗的吊篮!从上面下来了!”
楚微雨闻言一惊,想马上冲到吊篮落地处,却被身边的光头拉住。“不要过去,那里很危险!”
“我只是想知道海涛在不在上面,我知道很危险,可是我忍不住”被困住无法动弹,她语无伦次地挣扎,眼光离不开吊篮那方。
“是梁公公他们!梁功成!梁功成!”看到好同事获救,光头也不免激动起来,抓住楚微雨的手却不敢放。
吊篮里,下来了梁公公等人,还载了一个岌岌可危的病患。在帮忙救护人员将病患抬上担架后,忽然嘈杂之中听到光头的叫声,他们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声音来源处,见到彼此,皆是如释重负。
死里逃生,应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是等来人趋近,楚微雨却惨白了脸,眼泪不听使唤地扑簌簌流下。
因为,少了一个人。
“海涛呢?海涛不是去找你们了?”她几乎摊在光头的怀抱里,连站立的力气都快失去。
“海涛他”搭吊篮获救的同事对看一眼,梁公公愁眉苦脸地道:“他叫我们别走楼梯,搭吊篮下来,但因为吊篮载重量有限,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病患,他坚持留在上面,让我们先下来”
楚微雨终于崩溃了,大声地哭喊着:“他骗我!他骗我!他说他会很快下来的,他要我等他!我已经在这里等好久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为什么”
“小雨”每个人都被她的哭泣给震慑了。他们想安慰她,但是,海涛的生死还悬在那儿,他们也想跟着哭、跟着-喊,不过最后仍是忍下了这股悲痛,沉默不语。
他们都记得,海涛对每个他救出来的人说,要好好开导小雨,别让她为他的安危担忧,所以,他们不能比她更哀伤。
“海涛--”几乎哭到虚脱了,她用尽力气大叫,彷佛想将声音穿透钢筋水泥,提醒他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不知道过了 多久,叫喊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无力,却从不间断。
泪眼朦胧之中,由门口望进去,大楼深处隐约出现了晃动的人影,然后渐渐地靠近、渐渐地清晰,终于,楚微雨停止了呼叫,定定地望着那方影子。
是他,左手抱个小孩,右手扛着个老公公,背上还背着一个包满绷带的病人。十分狼狈,但确实是海涛,守着承诺无恙出来了。
这一回,楚微雨没有冲过去,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救出来的人交给医护人员,看着他用手抹着被烟熏黑的半张脸,看着他直直向她走来
“海涛!”她拔腿向他奔去,扑向他厚实的怀里,泪水滴滴落在他胸膛。
他的身上有股焦味,烟尘同样也弄脏了她的脸,娇小的身躯在他怀中颤抖着,发出呜呜的哭声。她好怕,好怕失去他啊!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
“你回来了还好你没事”一双被泪水浸湿的眼余悸犹存地瞅着他,她抽抽噎噎地连话都说不好:“你骗人!你说你很快就会下来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
“我必须确保所有同事都出来了,所以”他一心只记得多救几个人出来,只挂心她的情况,的确没想到自己也身在危险之中。
过去无论他怎么凶、语气怎么差,她从来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但现在,她竟流泪满面地哭诉,他思忖,或许她是被这场火灾吓到了。
“你只担心别人受伤,可是你自己呢?如果你因为救人而出了什么差错,你教那些被你救了的人怎么办?你教我怎么办?”听到他的解释,她有些气忿地用力-了下他的胸膛,哭得更大声了。
“我没有受伤。”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她,发起脾气来居然那么凶。海涛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她打骂发泄,一只大手粗鲁地抚上她半张脸,笨手笨脚地替她拭去泪痕。“-不要再哭了。”
旁边的同事亦是束手无策地望着紧拥住海涛不放的她,有的-给海涛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有人则比起“上帝保佑你”的手势。
“我好担心你啊呜呜”放下了心来,一哭就无法收拾,楚微雨整张脸埋在他胸怀里,怎么也止不住泪。“我好怕你出不来,我不想失去你”他无语搂着她的背,因她话语里坦白的情感激荡不已。她的哭泣、她的害怕,为的不是火灾的无情,而是他的安危。她将整颗心系在他的身上,他却明知她会担忧,仍不顾危险地留下来救人。
他动容了,可是,他却无法响应她。因为她是楚江风的妹妹,她,是因为楚江风那句话而来的,他不需要这种感情。
遗憾夹杂自责的心态矛盾地冲击着他,他默默地将手摆上她脑后,低头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手里粗糙的触感却令他皱眉。
“-的头发?”抓起一小撮,他愕然地看着那被火烙过的焦黄。
听到他的话,楚微雨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缓缓地抬头看他,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你在意的是我的头发,还是我?”
这一瞬,她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她唯一能像那个人的地方,再也不存在了。
“废话,我在意的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