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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维圆很失落。
一个人搬出来住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孤寂许多。
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那个晚上过后的星期一,她上班时就没再看到严镇带着孩子出现,后来经由秦于玲告知,她才知道,因为孩子的母亲病逝,两个孩子都请了长假,短期内不会回来幼儿园上课。
她很难过!
在她跟严镇发生那件事后,才不到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叫人遗憾跟惋惜的事情。
可是,有时她又会安慰自己这样也未尝不好,没碰到严镇,她的心神就比较稳定,就可以好好做那种要搬出来住的假象,来骗她哥哥跟爸妈。
所以,就算拿到帐单的哥哥颇怀疑她怎么会在周末夜晚去跟经营餐厅的房东签约,且用刷卡方式付钱,但也没多说什么。
而在那天的一个星期后,她就搬到了秦于玲的房子里,那是一个位在台北县市交界口的住宅大厦,里面是两房一厅。
好友将自己的卧室清出来给她住,而另外一间房间,因为堆满了衣服跟杂物,所以,她又花了快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才帮她把整栋房子整理干净。
在这样整理东整理西的同时,她也比较不会寂寞,不会想到那一个叫人难以忘怀的夜晚。
而她那天连个纸条都没留下就走了,是不是走得太仓促了呢?
印象里,她没有留过联络方式给他,甚至没告诉他她的名字。
他有可能会想来找她吗?
唉!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他,可是,医院见不到他的人,她又鼓不起勇气去偷翻中班的家长联络本,更鼓不起勇气到pub找他,当然,她也不敢叫秦于玲替她去pub找人,因为她已经不只g次说过,不用每天见到那个男人来接小孩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天堂。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叫她帮忙去找人吗?
再说,严镇现在应该还在忙着丧礼的事情吧!
在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情去见一个,像她这样在夜店里遇上男人,就随随便便失了自己清白的女人吧!
午休时间,小朋友睡觉时,以往都会跟着睡的她,却已经快要三个星期没睡过午觉了。
“叹什么气啊?别叹了!”
她站在走廊上,看着空荡荡的校园感慨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秦于玲没精打采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一回头,看到她那张美丽却掩不住绝望的脸孔。
简维圆眉头微蹙“怎么了?”
她叹气的原因自已知道,可是她想不透,这几个星期以来,天天都笑脸迎人,看起来快乐得不得了的秦于玲,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叹气。
“我”秦于玲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垂下眸光,看着园里的草地“唉!”
她又叹了一声,然后在廊道扶手上支起下颚,没力地看着外面车道“现在想想,有时候人不该快乐的太早。”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其实真的没什么。”
“别卖关子了!”两人同事兼好友快三年了,她不会不知道秦于玲这时候的想法,一定是有难以启齿的忙,需要她的帮助。
“真的吗?我可以说?”
“嗯!”简维圆点点头,微笑地等她说。
“那个我借-房子住的恩惠算很大吧,对不对?”
“没错。”
还没说出要帮什么忙就先讨人情,可见得,这件事一定让她很痛苦。
“那-、-替我去作家庭访问吧!”
“家庭访问?嗯可以啊。”
“真的吗?太好了,我找到救星了。”
“呵!”她没去细想为何好友一脸看到救世主的模样,她只是轻笑“只是家
庭访问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本来是不严重啊!可是这个家长我却没把握啊,唉!-也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幼儿园招生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园长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更何况还是两个。”
“两个?”简维圆的心,没来由地颤了一下,某种叫她心跳加速的预感,正在她的脑海里蠢蠢欲动。
“嗯!麻烦-去叫双胞胎回来上课吧。那个家长原本说请假一个星期就要让孩子回来上课,可是都这么久了还没见到人,园长说,都已经快学期末了,下学期要是又少两个学生会撑不下去的,还想要他们来上暑期班,-得跟那野兽说,以上这些都是园长说的喔!是爱钱的园长,不是我的意思啦!千万不要提到我。”
她瞪大了眼,没想到再次遇到严镇的机会,竟然会这么快就来临。
位在距离台北市不远的郊区,有座外表看起来就像个高科技建筑的三层楼厂房。
这里,叫做来正车厂。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怪,但却包含了车厂老板的妹妹,对老板的期许,就是希望他——回归正途。
但有的时候,人愿意回归到正途,却不代表老天爷会原谅他,现在,妹妹走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车厂里,除了和器运转声,跟师傅们偶尔发出的交谈声外,大多时间,是一片静寂的。
车厂分为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
地下室跟一楼、二楼的大部分,都是属于修车跟改装车的地方,一楼还有间实验室,而二楼的其它部分,则是属于修车师傅的休息室、厨房以及老板那间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整个下方修车场的办公室。
而三楼,则是老板的私人住所,简单的隔间,隔出了三房两厅,以及该有的卫浴及厨房设备。
这里,就是严镇带着孩子们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而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上去睡过了,几乎都睡在楼下的办公室里。
除了忙自己妹妹的丧礼外,他更忙着研究即将要交车的改装车案子,唯有越忙才能叫自己不要想起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再怎么忙,也是有停歇的时候。
而只要一停歇,他的脑袋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张苹果脸。
晶亮纯真的大眼睛、娇翘的小鼻子、粉嫩的樱唇,还有那在情不自禁时,所发出的娇甜喘息声。
在丧礼期间,他若不是处于让妹妹就这样死去的自责状态,就是无法克制的在思念她,思念那一晚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初识的女子如此在乎,可是,他的确在乎。
他渴望再一次吸取到她的气息,更渴望再见到她那张圆嫩的苹果脸。
但是,她为什么不来找他?
难道,她真的只当他是个竞标物,过了一夜,两人就再也不该有交集吗?
不!他不愿相信,她是那种有钱没地方花,用钱买刺激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那张钻石卡又怎么说呢?他摇摇头,拒绝往坏的方向去想。
妹妹在临终前,曾经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人。
当时,他虽然说没有,但是,却无法否认,心里有那个只相处一夜,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小女人身影存在。
当然,他也曾经自嘲过,可能就是因为只在一起一个晚上,所以他才会如此在意那个隔天一早就消失的小女人,也许多见几眼,他就可以打破这个一直思念她的魔咒。
可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pub虽然有她那天的签帐单,但他不想让管财务的勤磊知道他对那小女人的在意,因为一旦他知道了,其它几个人也会很快的知道。
而不可否认的,是他心中也有期待。
期待她会来找他!
她该知道只要到pub,就可以找到他。
那几个损友绝对会把他出卖给那个小苹果脸的,这几年来,他们一直想看他出糗。
可是,在他旁敲侧击之下,却发现她似乎未曾再出现在pub。
当然,也就更不可能打电话来给他,对此,他心底隐隐的有股不满,却又说不上来,这不满的原因是为什么。
也许是气,气她只跟他当一夜床伴后就没消没息了,难道,他注定只能当一个拥有一夜情的男人吗?
当他在美国纽约黑帮纵横的那几年,不是没遇过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女人,但是,他从来就不想要她们的任何付出,所以,他总是在一、两夜后,就急于撇清关系,而这样的作法,却只让他换来更浪荡放纵的名声。
甚至回到台湾,他那种夜夜笙歌、女人来去不断的生活,还牵扯到他的妹夫,一个曾在他的帮派集团下效命,替他们在赛车场上亡命的赛车手君秋誓霆。
犹记得那一夜,第一次完全掌控了台湾赛车赌局的他,为了庆祝,找来一堆女人跟赛车手们玩乐,当时,秋誓霆虽然不赞成,却也还是被他们拖下来喝酒。
而当他妹妹打电话来找丈夫时,恰巧几个女人在旁边嘻笑,害得她误会丈夫玩女人,愤而挂上电话。
她这电话一挂,却使得秋誓霆大为紧张,不顾劝阻硬要在微醺的状态下,连夜从高雄飚车上台北,只为了跟当时已经怀孕的妹妹,解释自己的清白。
但没想到,妹夫人还没来得及跟老婆解释清楚,就已经亡命在车祸之中。
隔天,他的酒一醒,照例又赶走所有女人,就接到妹妹的电话,经过这件事后,他整个人生,才赫然在这一瞬间醒悟了过来。
自己竟是个堕落,还害了妹妹一生幸福的男人!
从那天之后,妹妹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身体也逐渐虚弱。
再加上又生了双胞胎,身体就更差了,甚至过了一年后,经血始终没停,再去医院检查时,才被医生发现她患有已经扩散到身体各处的恶性肿瘤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妹妹一再强调这不是他的错,但他却比谁都清楚,一切都该归咎于他。
所以,他才痛定思痛,决定彻底离开黑社会,并且在帮蓝冬罂破获了两个走私核武到中东去的大案子后,得到重新做人、洗净过去罪恶纪录的机会,甚至还在当年对他恩重如山的帮派大老好意协助下,开了这家车厂。
这车厂,一方面是为了纪念英年早逝的妹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车厂老板的时间自由,他可以去医院照顾妹妹,这所有的改变,都只是为了求医好妹妹的病,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却还是挽回不了妹妹的生命啊!
他忍不住抬头看着天花板,在三楼,那两个双胞胎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明明是快乐的,他却感到愧疚难当,他该怎么去弥补这两个才五岁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啊!
这时,电话响起,打断了他自怨自怜的思绪,重新整肃心情,他接起电话。
“你准备好了没有?”
电话另外一头的人声严厉,他知道那是谁,是秋誓霆的大哥——秋誓谨,一个非常不谅解他,而且厌恶他的男人,同时,也是孩子们的大伯。
“我”
“孩子们跟着你不会幸福的,我跟内人都说好了,我们会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爱,过去的事情我虽然不打算原谅你,但是看在如若死前跟我求情的份上,我不会再跟你计较什么,只是我不可能让孩子跟着你这种人!”
面对彼方传来的指责,他只能回以一贯的沉默,当年在秋誓霆的丧礼上,秋誓谨曾经愤怒的打过他一拳,当时,他就知道,自己带给这个看似拘谨瘦弱的男人多大的伤害了。
他——是害死他弟弟的凶手啊!
“你懂我的意思,跟我敲定一个时间。”见他没响应,秋誓谨又道:“我请假上去接孩子们下来,垦丁这里虽然不像北部这么便利,但是个适合孩子们生长的好地方,你快点决定吧!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你妹妹,我是说弟妹的财产,我要的是两个孩子可以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严镇听了依然无语,他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我虽然只是个小学老师,但是,内人对于孩子们很有一套,我相信他们在这里可以快乐高兴的长大,你要是有空,哼我是说你要是会记得他们的话,我是不介意你下来看看他们的,总之,你最好尽快决定,不要等到闹到法庭上,抢监护权的时候,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孩子”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又被秋誓谨打断。
“我知道孩子们想跟着你,但那是他们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可现在,既然孩子们的母亲都过世了,孩子就没理由继续留在你身边,他们都姓秋,当然是该来我这,而不是跟着你这种浪荡子。”
严镇眼一-“我现在不像以前了。”
“不像以前?那么弟妹她动手术那天,你为什么不是从家里赶去医院?你前天在哪里?不是在宾馆又跟哪个女人乱搞吗?”
这句问话,他无法反驳。
“要我们相信你已经改过,恐怕不是五年、十年可以做到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我相信,你也在乎孩子们能不能过他们这年纪该有的日子,他们现在会哭闹,说不想跟我来垦丁,但是过一阵子他们就会忘记了。
倒是你,换个角度想,把孩子们交给我,你就可以继续去过你想要的日子了,这有什么不好?”秋誓谨换了一个说法,有点诱哄地道。
其实,他还是会惧怕他的。
那时,虽然气愤的在弟弟的丧礼上打了他一拳,就算知道他不痛不痒,可是,这几年来,自已没有一刻不会担心,严镇会瞒着严如若,派人来报复。
而现在,弟妹过世了,他更担心自己会被报复,所以,他要孩子当挡箭不!懊说他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奋斗。
再加上弟妹名下有一大堆财产,听说都是严镇送她的,只要他争取到那两个小孩的监护权,谅严镇也没办法对他怎么样!
“我想要的,就是跟孩子们在一起。”
严镇的声音沉冷,语气坚定,无可动摇。
秋誓谨倒抽了口气,实在怕他这种语气。
“你、你真要我采取法律途径,让法庭来裁判吗?怎么说我赢面都是比较大,你这又何苦呢?法官跟社会局人员,只要一看到你车厂的那种环境,就不可能认可你了,你拿到监护权的机会太小了,我看你还是”
“我要跟他们在一起。”他依然只有这句话。
“你好!我不多说了,那一切,就等家事法庭来裁示吧,哼!”秋誓谨气的挂断电话后,严缜才缓缓地将电话放下,一抬头,却发现两张可爱漂亮的小脸蛋,正在门口偷窥着他。
“怎么了?!淇淇、禾禾?”
他一问,两个小孩就跟着走进来,走在前面的秋商禾看着他上脸严肃,不发一语。
倒是他身后的秋商淇哭了出来,漂亮的大眼睛映着水光,她可磷兮兮地看着严镇“舅舅不会-弃我们的,对不对?”
“嗯!只要你们不想去垦丁,但是”他深叹了一口气,又问:“你们确定不想去跟大伯还有堂姊、堂哥们住吗?还是也许我该先带你们回去看看”
他想让孩子们自己选择。
因为,他曾经看过这些孩子们玩在一起的模样,其实,撇开他的私心不说,去垦丁对孩子们而言,似乎真的会比跟着他还要好。
“我不要!,”一直没说话的秋商禾,突然爆出了这句话。
“我也不要!”秋商淇跟着哭道。
“对!就算你想把我们丢去垦丁,我们也赖定你了。”秋商禾愤怒地道。
“禾禾”
“你不上楼睡就算了!我们两个也可以自己睡,我们一直这么乖,为什么还要赶我们走?”
这一个月来,舅舅都没有上楼睡觉,他们两人互相扶持,已经深深的感觉到快被-弃的绝望。
“我不是要赶你们,只是想说先带你们去垦丁看看。”
“哇!我不要去垦丁!不要,哇”
秋商淇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就跑出办公室。
“臭舅舅!别想-弃我们,你是坏人!”
秋商禾看到姊姊哭着跑了出去,连忙对舅舅吼了一句,就回头跑去追姊姊。
“淇淇、禾禾!”
他慌忙起身,才想追去,这时,室内通讯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老大外找。”师傅老张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
“是谁找我?”他只好停下脚步问。
他办公室的室内通讯器是开放的,只要有人打进来,随时都能用扩音功能把大伙的话传来传去。
“她说她是幼儿园的老师。”
“叫她改天再来。”
他现在哪有时间去应付幼儿园老师?尤其是那个明摆着就是要赚学费的幸真幼儿园。
“是喔?好小姐,-听到啦!”
老张边说,边关上了扩音器,所以严镇也没听到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连忙往外追去“淇淇、禾禾,等等我!”
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他毫不犹豫地就往三楼的楼梯跑。
他得去追两个双胞胎,这些日子以来,他竟然完全看不出那两个小家伙心里的不安,他实在是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