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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本明和尚的宅子里呆了一天,等莲儿把秦志鸿交代的那些汤头歌和药品识记清楚了,朱红灯这才决定让二人动身去CQ县徐家楼。
其实莲儿本来打算装扮做一个药童随行,可是怎么也会被人一眼看穿。其实男扮女本来就不好扮,需要技术高超的易容者才能行,况且莲儿已经十四岁了,本也该到了扎鞭子的年龄,可是让她削发她怎么同意?于是也只好扮作夫妻或者兄妹。
路上,秦志鸿倒也乐得清闲,药箱让莲儿给他背,说是她一旦不拿东西就会现出练武之人的架势。而秦志鸿自己却只拿着幌子和串铃,如果还有东西的话,就算腰间别的那个药酒葫芦了。——这个秦志鸿倒是没敢给莲儿,害怕她路上偷偷把剩下的不多的药酒喝光了。
初春时节天气渐暖,路边的柳树也开始抽芽,远远看上去,已经能感觉到隐隐有些绿意了。
路上秦志鸿突然问了莲儿道:“莲儿,大家都叫你莲儿,可是你姓什么啊?”
莲儿被这突然一问有点纳闷,秦志鸿急忙解释道:“我是说,到时候我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人家问我‘少年,你这漂亮媳妇儿叫什么,姓什么啊?’我总得有个回答吧,咱们别到时候穿帮了……”
“我没姓……”莲儿急忙说道:“其实我是师傅在门口捡来的,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你要问我姓什么,就喊我师傅的姓吧,他老人家姓姜。”
秦志鸿也听表叔说起过他的师傅就是名镇一时的梅花拳前掌门姜翼贤,于是“哦”了一声,也就不再细问了。
大约行了几十里,已经到了CQ县地界,路上多见拖家带口沿路乞讨的人,秦志鸿也明白自己也刚刚同家人一起逃难出来,而这次往回走,不禁觉得有点心酸。
徐家楼在长CQ县东南,路上就经过自己家曾经居住过的大李庄,秦志鸿在大路上看着自己的村庄,不觉恍若隔世。此时的村庄已经人烟稀少,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进出,大部分人已经举家外逃了。
过了大李庄再往南行了大约十几里,转而向东走约二十里路就到了徐家楼,其实绕这么个圈子完全是因为泰山在中间直入云霄隔断去路的缘故。而当初秦志鸿刚到JN府的时候问那个教父怎么到SS县他也是这么说的。而直接越泰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北面地势险要,多陡崖峭壁,加上山林中虎狼出没,所以行人都愿意绕个远路,也不远涉险。
行路一天,二人终于到了徐家楼附近,但是天色已是夜晚,于是二人也不着急去打听情况,而是先找客栈饭馆。由于泰山脚下,各地的游人汇集,这个地方旅社倒也不少,于是二人便找了一家清净点的店铺走了进去。
一进门店主人就招呼过来,问道:“二位是住店还是吃饭?”
秦志鸿答道:“住店,不过也赶紧准备饭食,一天没吃顿饱饭了。”
老板又问道:“吃饭好办,敢问二位是夫妻喽?”
秦志鸿不耐烦地答道:“当然是夫妻……”可是刚说完,自己也就意识到,既然说了是夫妻,就不能住两间房了。
老板听了,立刻让仆人收拾一件大房出来,转头又笑嘻嘻地道:“这位爷,您先上去,我稍后就把饭菜给您呈上去。”
秦志鸿交了押金,拿了行李就跟莲儿上了楼,到了屋里,莲儿怒道:“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故意的,干嘛说是夫妻?这回倒好,一张床两人睡,怎么办?”
秦志鸿陪笑道:“别着急啊,我再想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莲儿不禁有点恼怒地说道。
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秦志鸿又说道:“要不这样,咱俩分开,上半夜你睡床我在桌子旁凑活一下,下半夜你来这儿我再去睡,怎么样?”
莲儿说道:“不怎么样,你自己惹得麻烦,我不管,你自己睡地上吧。”
饭后,二人也都是困乏,于是两人轮流去了店里的澡堂洗完澡之后更是睁不开眼,于是莲儿睡床上,秦志鸿睡地铺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早鸟儿啼啭,秦志鸿醒来不禁大叫,莲儿也被他吵醒了,秦志鸿说道:
“你半夜干嘛不叫我起来?我怎么睡了一晚上的地铺?”
莲儿不禁笑了,抱着枕头道:“我哪知道,你自己醒不了怪谁?”
“不行,今晚我得睡一晚上床!”秦志鸿懊恼地说道。
“那可不行!”莲儿抢白道:“谁让你自己不醒的,怨不了别人。”
秦志鸿听了这话,也觉得理亏,于是说道:“那我晚上先谁床,半夜你叫我换,你要是醒不了,也别找我麻烦!”
莲儿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于是二人就收拾好东西,尤其把地上的被褥重新叠好放到床上,一面老板起疑心,然后就一起出门去跑生意,打听徐家楼的事情。
徐家楼确实有座教堂,而且也是当地最高的建筑了,很好找,周围西边是柴家洼,后面是后燕,前面则是前庄,二人所住的旅店就是前庄外围官道上的开的旅店。不过天一黑,这里的人就闭门不出,只有看家护院的男丁们不断定时巡逻,而这三个村庄以外的人必须在天黑之前出庄,否则就会被赶住来,有点像《水浒传》里面的祝家庄那样。
而且这三个村庄是在泰山阳面,也就是南面,地势是北高南低,所以各村庄都依山建了许多的瞭望台和护墙。至于村中的守备,也由各家各户保甲组成,轮番值守,定时换班,有问题立刻鸣钟示警,妇女小孩则一起堕入事先修好的山洞之中,而男丁则拿起自制的武器集合应对入侵。
这套防卫措施对于几百年来,居于深山的村庄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山中多有土匪草寇,如果没有这样的制度化的防备,很容易就会被山贼洗劫。秦志鸿小时候就听说过有的山村被山贼攻入,最后杀得鸡犬不留,洗劫一空,真是骇人听闻。
可是如今,CQ地界流民太多,这些村庄也怕这些流民由于食不果腹,狗急跳墙,聚集起来打家劫舍,所以就加强了守备。况且官府的开仓文牒这些村庄依仗洋人也没有执行,换个角度想想,但凡是村庄里面的人怎么会同意自己一年的收成被人拿走?就算朝廷发的赈灾款项发下来时会给补偿,可是这些人也都知道,确切地说是吃过这样的亏,知道这些银子经过层层剥皮,到了自己手里的如九牛一毛。所以,几个为首的地主和主教狗腿子一煽动,村民竟然十分拥护,拒不开仓,所以说这种警戒程度,表面说是防卫贼人,其实也是再提防官府来追究。
而且,前庄、后燕还有柴家洼,彼此都已经联合起来,一方有难,只要在村里最高处的瞭望台上点起事先预备的火堆,其他村庄的当值人员就会立刻报告,分别领着村民前来接应,这一下子,三个村庄围绕着徐楼教堂,形成掎角之势,加上地势易守难攻,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经过一天的打听,二人也就知道了这些大体情况,不过秦志鸿仿佛时来运转,买卖接的倒是不少,细算一下,今天一天就足足赚了有一两银子。
莲儿也是很高兴,心想,朱师兄一共让人给了二十几两银子,如果这些花完,再刺探不出有价值的信息,也得回去复命。没想到秦志鸿这小子不但能少花银子,而且还能有结余,银子不减反增,这倒是刚来徐家楼唯一的一件喜事。
不过按早上说好的,今晚秦志鸿睡床上,莲儿只能在地铺上凑活了。秦志鸿洗漱完了,在床上一倒,故意很大声伸个懒腰,让莲儿看见听见,得意非凡。
而莲儿却不做任何反应,不知什么时候,二人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犹如一刻钟的功夫,秦志鸿就听见莲儿揪着他的耳朵喊他起床,秦志鸿不耐烦地睁开眼,问什么事情。
莲儿却说道:“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说好了上半夜你睡床下半夜睡地的,怎么,忘了?”
秦志鸿迷迷糊糊中说道:“你这是耍赖,这才刚睡下,你怎么就喊我啊?”
莲儿更加用力地揪住秦志鸿的耳朵,说道:“听仔细了,外面正是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天了,快起来!”
秦志鸿仔细听了听,外面果真隐约传来三更打更的声音,于是骂道:“这打更的,是不是睡迷糊了!”
不过也无法抵赖,只好起趁着莲儿的被窝还热乎,赶紧钻了进去,说道:“没想到你还真能半夜醒过来。”
莲儿没答话,只是啐了一口,倒在床上,也故伸个懒腰,让秦志鸿听得明白,得意地入睡了,秦志鸿却是毫无办法。
不知不觉,天又亮了,二人收拾完毕,秦志鸿说道:“今天你不要跟我出去了。”
莲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秦志鸿得意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我医术高明,买卖出奇的好,药箱里的家底都用完了,我得到镇上找个像样点的药铺抓点常用的草药补齐了,要不就算我能看病,也只能让人家自己去抓药,那样少赚很多钱的。”
莲儿一听说道:“那我怎么办?”
秦志鸿答道:“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最晚下午就回来了,等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徐家楼那里去打听。”
莲儿道:“好吧,你也路上注意点,我在这等你回来再说。”
“不过有几件事你得听我嘱咐一下。”秦志鸿接着道:“首先,你不能外出,以免没了我这个江湖郎中的掩护,露出马脚;其次,我回来肯定很累,今晚得让我睡一晚上床;第三……”
莲儿愠色道:“还有什么呀?”
秦志鸿急忙说道:“好吧,没了,就这些吧。”其实他想说,自己的药葫芦里面的药酒不能偷喝,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说了反而给了她暗示,于是也就接着莲儿的问话不再说了。
于是秦志鸿就自己独自背着药箱出门了,他也不耽搁,直奔镇上而去。
由于往西边去镇上的路要经过柴家洼,所以自己也就进了柴家洼的村里借近道,昨天他跟莲儿只是到了徐家楼教堂以及山前的前庄上走动了一下,还没有到这个地方来过。
柴家洼是个依山而建的村落,说是“洼”,其实也是相对而言,比之前庄要低,对于后燕而言,简直就在人家的脚底下!但是在岱岳脚下的村庄,能洼到哪去?虽说村子口就在东边的山谷处,但是而越往西地势越高,而且整个村落也不是在谷地中心,北边是凿砌好的山崖,高不可攀;南边是用石头累得高高的护墙,如果赶上雾气重,伸出头望下去,山谷显得深不见底。而从西边出村只有一个到晚上就撤下来的悬梯,所以要攻进这个村庄,只有东面的门口一处入口。如此的村落,贼人要想攻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这样的村落也是上天鬼斧神工,与当初来这落脚的人“慧眼识通灵”的结合。想到这里,秦志鸿才明白,这个村庄叫柴家洼,也不过是个“自谦”的名字。
秦志鸿打算要到西面从悬梯下去,这样就可以省去绕一大圈的远路,于是他没在意村里的情况,只是想快去快回。
但是到了大约村中央的地方,也是整个柴家洼最大的一条街道,忽然刚看到有很多人聚集在一户门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秦志鸿平时也喜欢凑热闹,见了这情形,不自觉地就凑了过去。
到了人群之中,听大家一议论,才明白是个求医榜文,秦志鸿一想自己就是个医生,如果报酬高的话自己也可以去啊。于是他便背着药箱,奋力地朝里面挤,终于即到一处,通过一个人缝,看清了帮稳定内容。上书:
庶母山阴柴氏,慕家父高义,委身相随。过门以来,遂恶疾缠身,不能起宿,访遍名医,无有成效。家父忧愁,每日三问,夙夜忧叹,形容憔悴。夫孝者,盖疾亲之疾者也,今求天下名医可解母之痛父之忧者,某当重酬而报之。再拜。
周围的人多不懂是何意思,秦志鸿想到此家人这么写,就是想让那些庸医远而敬之。秦志鸿也看明白,这个榜文是一个人用儿子的口吻写的,说是自己的后妈过门后得了病,不能自理,自己老爹十分担心,作为儿子想给父亲解忧,可是访遍名医,都没有成效,于是写了这榜文想求个名医,看好后妈的病,并给父亲排忧。
秦志鸿想,也不知道里面那位奶奶得的什么病,自己不妨一试,如果看好了,自己不就赚大发了,这家人不得当真神供着自己呀!如果看不好,灰溜溜地出来也无所谓,还能帮表叔打听一下柴家洼的情形,想到这里,秦志鸿觉得自己倒是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