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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他们兄妹俩不见的这几天,居然是去找蛇骨去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何必美在院子里住了那么久,除了明着对我讨好外,半句都没有再提去江北何家的话,我以为何意欢中的畜术并不是很严重,却没成想这少女一声不吭作了个大死。
鸣蛇是传说中的灾蛇,三目四翼,操火制旱,可控人心神。
但一直没有人见过鸣蛇的身影,连外婆都认为这是传说,没想到何必美居然找到了鸣蛇骨而且还取了回来,用这个来跟我交易去何家。
先不说云长道突然杀回何家给人家的家主下畜术,光是他留下话让我这个半点畜术都不懂的便宜女儿去何家解术,显然这就是一个坑。
对上何必美恳求的眼神,我没有去接那鸣蛇头骨,只是朝何必壮道:“先送回房里,我给她止血,再敷烧伤药。”
“你答应我好不好?”何必壮僵着身子没动,何必美却依旧执着的将手里的鸣蛇头骨递给我:“我知道强人所难,也知道自己有卑鄙,但是我只有这样了,云舍——”
“我不会畜术,他那明显是个坑。”我瞄了一眼何必壮,发现他紧紧的咬着牙,何家人还真是固执。
“没关系,只要你去。”何必美硬将鸣蛇骨塞到我怀里,跟着抬起那只血肉模糊可见白骨的手,轻点了点额头。
“小妹!”何必壮惊得哽着嗓子唤了一声,后面的话却全部咽了回去。
何必美看着他抿唇一笑,明明脸烧伤了一半,居然还是露出了一丝少女的明媚。
“三牲五畜,地母惶惶。吾血引灵,吾魄固身。江北何家,弟子何必美,以血祭畜神,以身护云舍,此咒不解,此身不回。”何必美声音丝丝哑哑,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固执静静的看着何必壮。
何必壮抬头看着我,颤抖的执起何必美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用她手指上的血水一笔一画的在我手背画下一个符咒。
“是我对不住你啦,云舍姐姐。”等符咒画完,何必美朝我笑了笑,跟着那笑容猛的凝固,被何必壮执着的手惶然落下。
何必壮紧紧的抱着她,突然仰头大啸。
我瞄着怀里的被硬塞的鸣蛇头骨,顾不上想去不去何家,慌忙扯着何必壮将何必美抱进去,不用把脉也知道她伤得极其严重,先用银针催着气血,再让何必壮去熬药。
他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却一句话也不肯讲。
何必美烧伤严重,身上的血都是烧伤后又撕裂伤口流下的,半边身子都被燎伤,鸣蛇之骨岂是这么好取的。
用剪子将她衣服剪开,我拿着治烧伤的药油给她涂着,这么重的伤,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只得用熟悉的药保着,可看着她被烧伤的半边脸,又怕处理不好,急得我差点让何必壮先送医院时,秦姑婆居然回来了,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秦姑婆一见何必美变成这样子,眼里也闪过惊色,再瞄到我手背上的符纹时,脸色就更沉了,将我支出去熬药,剩下的她来。
一直忙活到凌晨,秦姑婆才让我进去,何必美被烧伤的半边身子都涂着药油,散着浓浓的油脂药味,气息依旧微弱,也不知道鸣蛇骨离这里多远,何必壮一路带着她赶回来,并没有治伤,没有活活痛死都算她命大。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江北?”秦姑婆给何必美喂了药,看着我道:“何家这代人倒也都跟上一辈不一样。”
“等她伤好吧。”我心里不知道做何感想了。
何必美知道对不起我,却依旧用鸣蛇骨为引,以自己性命相逼,如果不去江北,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既然云长道有动作,何必美没成功,何家也会再想办法,云长道没达目的,也会另想办法逼我。
“那就尽早动身吧。”秦姑婆又瞄了我手背和何必美的额头一眼,转身离开了。
烧伤并不是急伤,只是痛得厉害怕承受不住,秦姑婆的药油性凉,汤药里又加了安眠的药物,所以何必美睡得还算安稳。
确定她没事后,我将纱帐挂好放下,这才出门。
却见何必壮坐在台阶上,见我出来,苦苦一笑:“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儿子,现在连个好哥哥都算不上。”
“她没什么事了,烧伤慢慢治就好了。”我想到何必美那半边身子的烧伤,真不知道她怎么一路撑到这里的。
“何家造畜,有背天道,所以子嗣艰难。”何必壮幽幽的看着天空的秋月,苦笑道:“大伯早死未有后,我爹借云长道留下的秘术好不容易生下了我跟小妹,可我——”
“我因为苏梦已经断了跟何家的关系,发誓再也不会踏入江北何家,小妹会时不时偷跑出来看我,却每次都被抓了回去。”何必壮说着又笑了,可那笑只是一瞬:“我叛离,何家下一代的担子都在她肩上,可她从未跟我说过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偷跑出来找我,除了第一次说了气话,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
“我没想到她得知你要蛇骨时,她居然会跑去找鸣蛇骨,我更没有想到,她伤得这么重,却死活不肯让我治只求我带她来找你。”何必壮看了一眼我的手背,声音哽了哽,却只是道:“去何家吧,我跟你一块去。”
“等她伤好吧。”我又只能这句话。
他们兄妹,一个离家多年不肯回家多看一眼,另一个下一任家主却又冒着性命取鸣蛇骨来逼我,江北造畜何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族啊。
只是这次何必美终究是赌赢了,重伤了自己,却逼得我去何家,还让何必壮也不得不回去,让何家终究又有了新的希望。
这一晚注定无眠,我就拖了张竹椅在何必美房间守着她,烧伤不比刀伤,养护最重要,一直忙到凌晨,我迷糊的打了个盹,等我醒来时,床上的何必美居然不见了,吓得我瞬间清醒,她那样子根本不可能起身。
慌忙的叫来何必壮和秦姑婆,却见他俩神色都有点怪,跟着叠放在床角的被子后面传来低低的呜咽声,等我凑过去时,就见一双黑油油的眼睛也从被子后面探出来看我。
我吓得睁大了眼,再一细看,那只大金毛半边身子的毛都没有,明显是被烧伤,而且身上还事着药油的味道——
“这就是何家的造畜之术。”秦姑婆瞄了一眼我的手背,轻声道:“据闻何家嫡传有化畜护身之术,就是这样啊。”
“什么叫化畜护身?”我只感觉手背上那道符纹隐隐作痛,谁能告诉我,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条金毛了?
“她以血以引,在你身上画上护身符咒,无论你有任何伤痛都转到她身上,此术不解,她就会一直是畜身。”何必壮苦苦一笑,伸手想去将那只金毛抱出来,她却朝后面又缩了缩,只得朝我道:“化畜护身,魄固你身,引灵祭畜神,所以她这会就跟只普通的金毛没区别,只能认得你身上的符纹,跟你亲近。”
我看了看手背上洗不掉的血符纹,试着朝金毛伸了伸,见她探出鼻子闻了闻,这才凑了过来。
将大金毛抱出来,我给她抹着药油问何必壮:“这术怎么个解法?”
“除了施术人,谁都解不了。”何必壮苦笑,仰头叹道:“她怕你去何家被伤,以自己的性命作保。”
我也哑然,这也太狠了些。
所以卖汤时,我跟老乞丐说了,我要去何家了,他对我没有半分担心,好像没听到一样。
当我让他吃馄饨去院子里找秦姑婆时,这老头双眼立马就亮了,心痛了半晌又在身上掏摸了半天,摸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递给我:“何家几乎不与外界来往,但我毛老头的面子还是给的,他们敢难为你,你就将这名帖递给他。”
等推过来,又怕何家真不给面子砸了招牌,复又道:“实在不行的话,你在街上随便找个讨钱的要饭的什么的,再不济你找个道内的人,他们总会卖我毛老头的面子。”
我听着这么厉害,想细看,老乞丐毛老头却没有多少耐心,朝我手里一塞拉小毛头晃着搪瓷碗就走了。
等他离开,我再拿出来看时,却发现这还真不是普通的纸。
这是一张第三套人民币的十块钱,离谱的是这十块钱好像被洗过数次一样,上面的颜色几乎掉光了,只隐隐的能看出一个“拾圆”的字迹,其他的地方几乎都透着白,没被洗烂都算是这张钱命好,还被他这么揣着,我还真担心一动就碎。
不过既然秦姑婆都给他面子,毛老头又说得这么牛逼,我也半信半疑的收着。
收了摊子,我将何秋月给的五十万送到苏三月哥那里,他先是一愣,跟着我告诉他,请他帮我找个店子让他全权经营,算他三成干股。
他开始还硬气不肯,可我瞄了瞄中午放学来帮忙的苏三月时,他立马就将钱给收了,只是低声道:“她真是我亲妹。”
我只是笑了笑,让他放心去做,将电动车停在他店门口,叫了帅哥送我去清水镇的巴蛇骨洞。
许久没有从山顶下去,再次看到那条盘着的石蛇时,我心里微紧,阴河下面黑门之前那长鳞的怪物说的话,其实我第一次来这里时石蛇说的差不多。
从柳仙出来后,巴蛇骨洞里小蛇无数,可能因为白水的原故对我却避之不急,我找到巴蛇骨旁的阿得,拿出鸣蛇头骨,却并不知道怎么融蛇骨给他服下。
想了想掰了一截巴蛇骨,用打火机点燃里面的骨髓。
这还是单信告诉我,蛇骨香对蛇吸引力极大的呢。
“游华珍没告诉你,蛇骨不能燃吗?”刚燃没多久,就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道:“白水不在,没人护着你,你确定你不是来送死的?”